言昱一愣，眼睛里闪耀着什么光芒，自从袁川那事儿之后，他的母后已经甚少这么唤他了，通常都是叫那个冰冷的名字——皇帝。但是他不曾怪过，因为他没有办法怪她。他知道，那件事他的态度伤了许陵乐。
“母后吩咐。”言昱答道。
许陵乐停了下来，看着他摇了摇头，“你恨我吗？”没有母后，没有哀家，只是单纯的，你，恨我吗？
言昱一下子懵了，他实在不喜欢她这么正经的同他谈一些正事。“母后……”
许陵乐淡淡的笑了笑，转过了脸，“你该恨我的。说到底，若不是我揪着袁川不放，他也不会惨死他乡。”
“母后，是儿子以前不懂事儿。儿子现在明白了，儿子是皇帝，有些事不是儿子想要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儿子知道母后有顾虑，今日是娘亲咄咄逼人，母后您没错。今儿要彻查的是儿子，与旁人无干，母后不必放在心上。”
许陵乐这才看向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若还是被我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孩子该有多好？”
“母后。”言昱咬了咬牙，“儿子一直都是，儿子不是有意惹您伤心的，只是……”
许陵乐知道他后来想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了，“她是你娘亲，说什么你听着都是应该的，但是有些事情，你需要自己去决断，她说的做的不一定就是对的。换言之，我也是一样。你懂了吗？”
“儿子明白。”言昱急切的想要表明他的心情。
许陵乐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叹气道：“你是要真的明白才好。走吧。”
御史台的速度还真的不是吹出来的，言诺下了令只一天的光景，所有的资料就被整理好了。
今日武英殿之上的阵仗可是有一阵子没出现过了，皇帝，摄政王，两宫太后通通出席，在下面站着的朝臣们多少都嗅着味儿了。
“有本启奏。”
“回皇上，摄政王，两宫皇太后，御史台联合上奏弹劾吏部尚书冯渊假公济私、贪污渎职、卖官鬻爵。”出来回奏的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陈州才陈大人，手里拿的是上奏的折子还有一些看似单据的东西。
“呈上来。”言诺看似不经意说出的话语却有着不容忽视的严肃。
从太监手里拿上来，言诺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呈给了言昱。“请皇上过目吧。”
大殿上的气氛瞬间就凝住了，没有人说话，只剩下有些人倒吸凉气的生气，而龙椅上的言昱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一张一张的纸，眉头渐渐地锁了起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许久之后，言昱不客气的将那本小账册丢在了地上，然后冷冷的看着下面，一言不发。
“吾皇息怒。”朝臣们见到皇帝震怒而摄政王根本没有打算开口，于是纷纷跪下，以求自保。
“你们都起来吧。冯大人，朕想好好听听你的解释。”此时言昱的眸色又深了深。因为那本小账册实在是有些太震撼了。吏部本来就是一个下达任命的地方，是他需要倚重的六部之一。可京官儿是没有人捐的，谁也不愿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找事儿。所以那小册子记载的大部分都是外派的官员，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在京都好歹还有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的制约，可那地方呢？天高皇帝远的，谁会去管，是有能力去管？
试想一下，为什么百姓会民不聊生？连他们的父母官都是花钱买的，谁会真正的为这些人说话？他花了三千两来买了这个空缺儿，回头等到真的上任的时候，还不得先将自己找人的钱先弄回来再说吧。
“臣……臣……”冯渊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看着许陵乐和在上面坐着的人，他可是一个都惹不起。
“说！朕要听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冯渊不自觉的往袁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袁山连看都没看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是他说与袁海是一起的，是不是皇帝就不会太过苛责了？毕竟上回母后太后坚持要把袁川的流放的时候皇上拦了。所以只要与袁家有干系的，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大事儿。“臣，臣无话可说。”
冯渊的几个小动作完完全全的落在了不远处的许陵乐和言诺眼里，袁雪容心里也是干着急。她并没有把这事儿说给袁山听，因为她本以为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但是现在看见袁山扬起的嘴角，袁雪容的心又放了下来。
“那你便是准备自己揽下了？”言昱开口问道。
冯渊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肯松口。
倒是言诺笑了笑，说道：“皇上，既然冯渊认了就再好不过了。刑部做事的速度向来也不逊于御史台，冯渊，你这本是诛九族的大罪，可是皇帝仁慈——”
听到这儿，冯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个“可是”，就足够他翻身的。可是言诺接下来是说的那句话，让大家都傻了眼了。“皇帝仁慈，你的九族流放就算了。”
冯渊一听当即就没了脾气，流放九族啊，这可是多大的罪过了？而且这才意味着以后冯家的子孙不得入官场，就算是他在武英殿逃过了一命，可回去之后呢？族长听到他这个还不扒了他的皮？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摄政王息怒，是臣的问题，臣说，臣什么都说！”
这是袁山的脸色可就不太好了，本以为会置身事外的，可是却没想到这事儿值得费那么的心思，而他也没有提前准备，完全就是猝不及防。所以他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袁雪容，他敢肯定，这事儿她妹妹早就是知道的，为什么一时不说。
说来袁雪容也冤枉，那日许陵乐当面斥责她，最后还发了禁令，罚她在屋子里闭门一天，静思己过。可能许陵乐都没想到，她气急的一个举动，对她们这么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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