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出云反应快,赶紧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许陵乐轻轻地摇了摇头,一闭上眼睛,泪水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澜清看着许陵乐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她蹲了下来,“主子,你要是想哭,就哭出声吧。你这个样子,奴婢心里也……”澜清的话没有说完,就这么噎住了。
许陵乐这么多年是怎么走过来的,旁人不知道,可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皇帝说的那些话,简直就像是在她主子的心上一刀一刀的割着,主子为了皇帝费了多少心血,受了多少委屈,这些皇帝统统都不清楚。
“她为什么要自尽?”许陵乐泪眼婆娑的看着澜清,“澜清,真的不是我害死她,我没想让她死,我没有……”
“主子,澜清知道你没有,你那么疼皇帝,怎么会忍心逼死他的亲生娘亲呢。”澜清抱住许陵乐,想要安抚住她的情绪。
许陵乐两只手抱着头,“可是昱儿不会这么想,他一定觉得是我逼死了他娘亲,我是坏人,我才是坏女人。我逼死他娘亲,霸着他的江山,不让他娶他心仪的女子,所以他厌恶我、憎恨我。”许陵乐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说道。
“主子,主子不是这样的,你别那么说自己,皇上他还小,你那么疼他,他是知道的。”
许陵乐这个时候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是自己一个劲儿的哭,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通通的都哭出来。
“澜清,你明天去通知将军府的人,就说安恭太后新丧,宫里无暇顾及许燕雅,让他们派人将许燕雅接回去,没有哀家传召不的入宫。”
许陵乐哭的够了,整个人呆呆的坐在那儿愣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澜清和出云有些不放心她,可是见她这个模样,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无奈叹气离开了。
许陵乐自己一个人窝在墙角,脑海里闪过的是这么多年来经历的种种。哭过了,她也该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她能够懈怠的时候,元鼎帝交代她的她一样需要遵守诺言去完成。不管昱儿认不认她这个母后,她都得如她的誓言一般守护着这个孩子。
伤心?呵。
她嘲的摇了摇头,许陵乐,当年你不就说你心已经死了吗?既然都没有心了,为何现在又来怪罪昱儿伤了你的心了呢?
你自己得记住了,你是个无心之人,对吧。
第二天一早,出乎许陵乐的意料,先来未央宫见她的不是言诺,而是许安和。
“乐儿,我今早才赶回来,听说,安恭太后殁了?”许安和皱着眉,他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嗯,殁了。”许陵乐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许安和这才发现他妹妹的不对劲儿,“你怎么眼睛那么肿,哭过了?”
许陵乐没有反应,不点头不摇头也不说话。
“是为了安恭太后的死?她怎么死的?”其实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在许安和的眼里,安恭太后一直是一个把命和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死了?难道是……许安和想着想着,神情不自觉的变得严肃起来。“乐儿,别告诉我是你做了手脚。”
许陵乐抬头苦笑的看着许安和,“连二哥哥都这么想我,难怪昱儿也觉得是我逼死了他的娘亲。”
“乐儿……”许安和尴尬的搔了搔头,“我只是……”
许陵乐嘴角扯了扯,“别说了,我都明白。二哥哥来找我什么事儿?”
“我……”许安和突然脸红了,这一个字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怎么了?”许陵乐一阵错愕,她是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二哥哥了?
“薛韵秋被赵大人的公子退亲了。”
“退亲了?”许陵乐皱着眉,她早就告诉过薛凯,若是不想女儿跟着一起吃苦,就赶紧的将薛韵秋嫁过去,也算是对得起侯府了。可是为什么……
许安和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让我送他们一段路,本来韵秋是要留在京城待嫁的,因为正巧赵公子是在徐州任上的,所以赵大人就与舅父商量等他们到了宿州再商量这事儿,谁知道我们走到半路,赵大人就派人送来了退亲的信文,说赵公子已经被调回了京城,让薛家莫要纠缠。”
许陵乐抚了抚额头,“赵珂七八日之前就已经回到京城了,都怪我这些日子没有时间,才让他们钻了这么个空子,那赵珂看着老实,竟然还敢与哀家这般阳奉阴违。那薛韵秋呢?怎么样了?”算是为了补偿薛家,所以她和言诺特意为薛韵秋选了一门还不错的亲事,算是看上了赵家是书香门第,赵珂人也算是老实,总不能亏待了薛韵秋。许陵乐觉得,自薛家出事以来,薛韵秋的性子收敛了很多,不像许容婉那般,仍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投河了。”许安和实话实说道。”
“什么?投河了?那人救上来没有啊?”
“救上来了,幸亏发现的早,性命已无大碍了,只是身子有些弱罢了。”
许陵乐倒吸一口凉气,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若是薛韵秋再有个好歹,那么她就真的亏待薛家了。
“二哥哥,你可以不可以不吓我?那现在人呢?”许陵乐和许安和心里都清楚的知道,退亲这种事在元西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这个女人风评再不好,可能直接导致其终身嫁不出去。再有一种好一点的,只怕也得为人妾室或是为人继室了。
“人我已经带回伯府了,我来找你是想说,我……”许安和轻轻咳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想等到瑾瑜的丧期过了之后,就迎娶韵秋。”
许陵乐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安和,“二哥哥,你确定?”
许安和点头道:“她留来留去留到现在,说白了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她早就订了姻缘,现在即是成了亲了,总不能休离吧。可是现在却要搞得她投河自尽,我真的于心不忍。”
“那她知道吗?”许陵乐沉下眸子问道,显然,她有些不太高兴。
“不,她还不知道。”许安和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见到薛韵秋跳进河中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沉了下去。自从薛家没落之后,那个以前总是不厌其烦的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安和哥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变得安静的多了,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安和哥哥”,张口便是“许二公子”。
“许安和,瑾瑜为你送了命了,这才多长时间,你转眼就要娶别人?说好听了是等着瑾瑜的丧期过了,可是你的心呢?你的心都不在她身上了,丧期过不过重要吗?”
“我……”许安和知道自己无力辩驳,他的心里也非常的纠结,可是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韵秋去死,他说什么都做不到。
“呵。”许陵乐一声嘲讽勾回了许安和的心神,“瑾瑜真是傻,为了你这么一个负心的人,连命都搭上了。从小到大,你一直都说你最不喜欢父亲的,就是因为他见一个爱一个,所以三姨娘才会过得那么痛苦。如今,你与许世良有什么区别?你一句舍不得,就对得起瑾瑜这么多年受的这些委屈吗?”
许安和紧紧地握着拳头,他没有忘记瑾瑜,从来都没有。他欠瑾瑜的,这一生都还不完。那日的情景就仿佛在许安和眼前一样,那么一个纤弱的女子,二话不说的就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可是他……
“你是我哥哥,我舍不得你下半生孤独,我也希望你能再找一个贴己的人陪着你过完下半生,可是不是这么快!不是这么快,许安和你明白不明白?瑾瑜与我情同姐妹,我接受不了,瑾瑜死了三年还不到,你就变心了。瑾瑜等了你这么多年,甚至为了赔上一条命,可是她做了这么多,能得到怜惜的期限只有三年不到!许安和,你走吧,哀家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若想娶你便娶,哀家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许安和低着头,半天才闷闷的说了一句,“韵秋我一定会娶,我不能任着她去死我都不管!可是瑾瑜,一直都在我心里,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绝对不会。”
许陵乐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了指门口,“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许安和咬咬牙,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转头大步走了出去。许陵乐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朝着门外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澜清,你现在立马去云清伯府,将瑾瑜的牌位请回未央宫!云清伯府的庙太尊贵,咱们瑾瑜承受不起!”
“不可能!”许安和突然站住了脚,“你若是想要把瑾瑜的牌位带走,就让澜清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滚,你滚!”许陵乐的情绪再次失控的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都来逼我?”
“皇上,皇上,主子在休息,皇上,让奴婢去通报一声,皇上,您能不能听听劝啊,我的好皇上。”澜清一边走一边拦着气势汹汹的言昱。
“别拦着朕。”言昱依依不饶的,极为反感澜清的阻拦。‘
澜清一瞧软的不行,立马硬气了起来,“皇上,你这样硬闯母后太后寝宫,可是合了礼数了?”
言昱一把扯开了澜清,“大胆奴才,朕说滚开,你还敢拦着?”
言昱的这一下子太过于突然,澜清反应不及,就这么生生的被甩到了地上。
恰好,许陵乐在内室里听到声音,一打开门见到的就是这般情形。“澜清!”许陵乐一声惊呼,完全无视了言昱,直接从他身边略过,径直的走过去扶起了澜清。
澜清心里暗叫不好,自己真是没用,这样都站不住。如今皇上在气头上,她家主子又是这般状况,澜清越想越是懊恼,这不是找麻烦吗?
“主子,奴婢没事,奴婢是自己没有站稳,不怪皇上的。”澜清又故意的压低了声音,“主子,你别生气,有话好好同皇帝说。”
许陵乐没有答她的话,只是搀着胳膊把她扶了起来,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言昱,然后淡淡的问了一句,“有话进去说,你丢得起人,哀家丢不起这个脸。”
“朕哪里给母后太后丢脸了?”言昱仍然不为所动的站在那儿。“母后太后为什么叫人把雅儿接回去了?”
许陵乐停下了脚步,母后太后?这称呼,变得还真是快。许陵乐有些自嘲,听着言昱叫了近十年的母后,突然多加了“太后”两个字,还真是……有些不舒服啊。
“哀家敢问皇帝,这许燕雅可是公主?”
言昱一愣,不知道许陵乐为何这么问。
“那妃嫔呢?”
言昱摇了摇头,在他心里,雅儿是他皇后,怎么能以妃嫔来论呢?
“既然皇帝心里也清楚,她许燕雅既非公主又非妃嫔,她凭什么住在宫里?许家派人来接她回府难道是错的吗?”
“雅儿是朕属意的皇后,住在宫里,又有何不妥?”
“哀家记得哀家同皇帝说过,只要哀家还是一日的母后太后,不论皇帝你叫不叫哀家这一声母后,她许燕雅就不可能成为皇后!”
“为什么?朕敬您是母后,您却对朕处处紧逼,诛朕的舅舅,掌朕的江山,逼死朕的母妃,送走朕心仪的女子,您究竟怎样才心甘?必要朕与您争个你死我活的才肯罢休吗?”
许陵乐听了言昱的这番话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变得更加沉静了。所谓矛盾,果然都是日积月累的,说到底,他最怪的,是言诺没有放权给他,让他做一个真正的皇帝。
可是瞧瞧他现在的模样,别说言诺,就是她也无法放下心将整个元西交到他的手里。这个孩子太容易相信别人,自古帝王多多疑,也许始终怀着猜忌的心,才是一个帝王应具备的素质。
“昱儿,我辛辛苦苦培养出一个皇帝,不是为了和他争个你死我活的,这江山早晚都是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沉住气好好的去想一想呢?”
言昱苦笑,“您只会同朕说这些无谓的道理,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是您总是把朕当做小孩子,却从来不想知道朕心里是怎么想的。朕永远都要听从你和摄政王的安排,朕每日坐在那武英殿里就像是一个摆设一般,群臣表面上说的是‘回皇上,回摄政王’,可是他们谁将朕放在眼里了?他们眼里只有言诺这个摄政王,哪里还有朕这个皇帝?!”
“皇帝,你自己说,你说的这番话,对摄政王来说公平吗?你可以不理解哀家,可是哀家要告诉你的是,摄政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皇帝,他若真的有什么歪心思,坐在龙椅上的就是他不是你了。你若是听信了谗言,那咱们元西,只怕无法绵延万代了。”
“离了言诺,朕一样会做一个好皇帝!朕会做的比言诺更好!”言昱不服气的对着许陵乐吼道。
许陵乐惨淡的笑了笑,“那么哀家就等着看,皇帝是怎么建功立业的。哀家要歇息了,皇帝请回吧。”
许陵乐看着言昱的背影,心里哀叹道,昱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明白,做一个皇帝要放弃的究竟是什么?母后,母后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更多地就要靠你自己去做,母后当然希望,你是一个出色的皇帝,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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