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俊熙的母亲悲伤地摇着头说:“我和他爸都想不起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他跟往常一样,吃完饭之后洗了个澡,就回自己房间了。我们以为他像平常那样在房间里看书或上网,就没去打扰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发现他失踪了……”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们报警了吧?”井小冉问。
“当然。”
“警察直到现在也没寻找到任何踪迹?”
“怪就怪在这里。警察把小区和附近几条街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了,都没看到他出现在画面中,也没发现进出过什么可疑的人。他就像在空气中蒸发了一样。”阮俊熙的母亲抽泣得更加厉害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
杭一埋头思忖了片刻,问道:“阿姨,您是早上几点发现阮俊熙不见的?”
“八点半左右。”
“您当时怎么知道阮俊熙一定是失踪呢?他有可能出去晨跑,或者吃早餐什么的呀。”
“不会的,阮俊熙没有晨跑的习惯,早餐也都是在家里吃。”
“就算是这样,您也不至于立刻认定他是失踪吧?他也有可能自己起床,然后出门去做什么吧。毕竟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有行动自由呀。”
阮俊熙的母亲停止啜泣,表情显得有些僵硬。她紧抿着嘴唇,眼帘低垂。
杭一皱了下眉,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隐情,说道:“阿姨,我的意思是,您判断他‘失踪’,是因为当时现场有什么迹象能证明这一点吗?”
“不,没有……我们只是打他的手机,发现联系不上,就判断他可能是失踪了。”
她没有说实话。杭一暗忖。怪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情?
“阿姨,其实您完全不必有顾虑。”孙雨辰望着阮俊熙的母亲说,“我们是阮俊熙的同学,也是他的朋友,并不是警察。我们到这里来,也是担心他的安危,想帮忙找到他。所以,您不应该对我们有所隐瞒。”
阮俊熙的母亲张大了嘴,神情显得既惊愕又尴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哪里隐瞒了什么事情?”
“您担心我们把这件事传出去,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我向您保证,我们不会这样做的。”孙雨辰说。
“你……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阮俊熙的母亲倏地站起来,瞪大眼睛望着孙雨辰。
“希望以此让您相信,我们可能比警察更能帮上忙。”孙雨辰望着她。
阮俊熙的母亲和孙雨辰对视了好几秒,缓缓坐下来,感叹道:“这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怪事?”
“先说说那天早上您看到的怪事吧。”孙雨辰再一次强调,“请相信,我们真的只是想帮您找到儿子。”
阮俊熙的母亲迟疑了片刻,也许是真的寄希望于这几个年轻人,她终于开口道:“好吧,我把实情告诉你们。这件事……我连警察都没说。”
杭一他们专注地望着她。
“前天早上,我在卧室门口叫阮俊熙起床,他没有回应。于是,我推开房门……结果,我看到……”她打了个冷战,不敢说下去了。
杭一几人紧张起来。孙雨辰问:“看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说:“地板上、桌子上……全是动物的尸体。准确地说,是被肢解后的动物尸体。”
回不回学校
井小冉和裴裴捂住了嘴,吓得脸色苍白。杭一和孙雨辰也感到毛骨悚然。过了好一阵,杭一问道:“是些什么动物?”
阮俊熙的母亲恐惧地说:“狗、猫、兔子、蜥蜴、蛇,还有蟾蜍和蝎子。”她抽搐了一下,双手捂住嘴,似乎要呕吐出来了,“天哪,别逼我去回想那个画面。”
杭一强忍住胃部和心里的不适,问道:“您说这些动物,都被肢解了?”
“是的,它们有的被砍下了脑袋,有的被卸下了四肢,还有的……就像是被活活咬死的。”
“被……什么咬死的?”杭一拧着眉头问,心里产生了一些恐惧的猜想。
“不知道。”阮俊熙的母亲害怕地摇着头,“那场面太恐怖了,我不敢细看。”
“也就是说,当您推开门的时候,阮俊熙不在里面,房间里只有这些被肢解的动物?”孙雨辰问。
“是的。当时我吓得手足无措,立刻意识到出事了。本想立刻报警,但是和丈夫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向警察隐瞒动物被肢解的事,只告诉他们儿子失踪了。”
“为什么?”
阮俊熙的母亲咬了下嘴唇,艰难地说:“我们担心……警察会认为是阮俊熙肢解了这些动物。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人们一定会认为我儿子是一个心理变态,并且极度危险的人物。我们不希望造成这样的恶劣影响。”
可怜天下父母心。杭一能理解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但他必须指出:“可是,以您说的来看,做这些事的……只可能是阮俊熙呀。”
“不,不可能!”阮俊熙的母亲坚决地说道,“我儿子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他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我们给予他正面、良好的教育。他长得高大、英俊,拥有他想要的一切——这样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有什么理由心理不正常?虽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坚信,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我儿子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杭一他们必须承认,阮俊熙的母亲说得有道理,并不是母亲在盲目地袒护儿子。确实,阮俊熙各方面都很优秀,这也是老师选他当(13)班临时班长的原因。“旧神”降临那一天,也只有他一个人敢站出来质疑和反对,虽然最后被“旧神”的威胁震慑了下去,但这份勇气和正义感,已经十分令人钦佩了。
沉默了一阵,孙雨辰问道:“为了隐瞒这件事,你们处理了这些动物尸体?”
“是的,我和他爸爸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那些可怕的动物残肢装在了塑料袋里,房间也彻底打扫干净了。我们开车出去,把这些塑料袋丢进了不同的垃圾箱内,然后才报了警。”
听起来简直像是销毁犯罪现场。杭一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些动物尸体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这完全是个谜。”阮俊熙的母亲说,“首先,我们家没有养动物,而我们也没有发现阮俊熙把任何动物带回家。况且那么多动物,不管是死是活,他的房间里也不可能藏得下。”
“您的意思是,这些动物或者说动物的尸体——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孙雨辰问。
“是的,我感觉就是这样。”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些被肢解的动物,和阮俊熙神秘失踪两者之间到底有何联系?”杭一提出疑问。
阮俊熙的母亲又哭了起来:“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两天,我一直都在思考,但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到答案——更重要的是,帮我找到我儿子,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另外,我告诉你们的事情,请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
“我们保证不说。”杭一说,“阿姨,我们答应您,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寻找阮俊熙。”
离开阮俊熙的家,尽管走在和煦的阳光下,井小冉和裴裴仍然觉得浑身发冷。杭一和孙雨辰也是心事重重、眉头紧蹙。
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很明显,他们不可能仅仅通过猜测和想象,就能弄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出阮俊熙居住的小区,杭一停下脚步说道:“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可是,暂且不说这个人是谁。他(她)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为了赢得这场竞争的话,‘升级’就行了。为什么要搞出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井小冉费解地说。
“说明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着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杭一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井小冉说,“除了阮俊熙之外,还有五个人,我们要分别去他们家了解情况吗?”
孙雨辰叹息道:“仅仅是阮俊熙的事,已经让我们完全摸不着头脑了。要是再去那五个人的家里,可能只会让我们陷入更深的迷茫。”
“而且我想说,我只知道阮俊熙的住址。另外五个人,我可不知道他们住哪儿。”裴裴说。
杭一思索了一会儿:“明天我们不是要去临时租借的琮州大学教学楼上课吗?”
“按道理是,怎么了?”孙雨辰问。
“这件事肯定是(13)班的谁在搞鬼,但我们没法挨个去调查。”杭一对孙雨辰说,“但明天正好是个机会,(13)班的人聚集在一起,你可以暗中用读心术探知大家心里的想法,说不定能把这个人揪出来!”
孙雨辰犹豫地说:“主意是不错……但是,我们真的还能继续补习吗?(13)班的人聚集在一起,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呀。”
“没错,如果有人暗中出手,我们会连这个人是谁都分辨不出来。”井小冉担心地说。
“我明白。但是,难道你们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杭一无奈道。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回去,跟陆华、韩枫他们商量一下再说吧。”孙雨辰说。
“也行。”杭一点头。
就在他们准备起步前行的时候,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女生的声音——
“你们明天绝对不能去琮州大学!”
几个人吃了一惊,一起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谁都不知道她是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而且很显然,她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
这个人是他们班的同学——刘雨嘉(女30号)。
预知未来
杭一他们惊讶地望刘雨嘉——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孩。孙雨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背后的?”
“就是刚才。”刘雨嘉解释道,“你们聊得太专注了,才没注意到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恰好碰到我们的吗?”井小冉问。
“不,我就是来找你们的。”刘雨嘉说。
“来这里找我们?”井小冉诧异地说,“阮俊熙住的小区门口?你知道我们会来这儿?”
“阮俊熙住在这里?这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四个人今天上午会来这条街。”刘雨嘉说。
杭一和三个同伴对视了一眼,望着刘雨嘉:“能解释一下吗?”
“当然。我来找你们,就是准备坦诚地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刘雨嘉道,“不妨直说了吧——我的能力是‘预知’。”
孙雨辰说:“你能预知即将发生的事?”
刘雨嘉点了下头:“没错。但是,可能因为我的能力现在只有一级,所以我只能预知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事。”
目前为止,这是第一个刚见面就爽爽快快说出自己超能力的人。杭一他们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呆了一阵,井小冉问道:“刘雨嘉,你刚才说,叫我们明天别去补习?”
“是的。”刘雨嘉说,“裴裴不是通知大家,明天去琮州大学的临时校舍上课吗?但我要告诉你们——千万别去。”
裴裴蹙了下眉头:“刘雨嘉,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
“不不不,”刘雨嘉赶紧摆手,不等裴裴说完就解释道,“完全不关你的事,裴裴。你只是受聂老师所托,负责通知我们,这我知道。”
“这么说,你要我们别去琮州大学,是因为你预知到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杭一说。
刘雨嘉咬了下嘴唇,说道:“是的。今天早上我才预知到的。”
“会发生什么?”
“非常不好的事。”
“能说具体些吗?”
“咱们别站在大街上说,好吗?”
“好的。”杭一正想把这件事告诉陆华他们,“去我们的大本营吧。”
刘雨嘉点了点头。但她似乎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扭头望向街对面停着的一辆白色宝马车。
“怎么了?”杭一问。
“也许我该去提醒一下那辆车的车主。”说着,刘雨嘉朝宝马车走去。杭一四人感到好奇,跟了上去。
刘雨嘉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玻璃降下后,正在打电话的年轻男人问道:“有事吗?”
“请把车子开走好吗?不要停在这里。”刘雨嘉说。
年轻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比他更年轻的女孩,用讥讽的口吻说道:“你是交警吗?”
“不是。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你——如果你能把车往前开哪怕十米,你和你的女朋友一会儿就不会受伤了。”刘雨嘉说。
年轻男人惊愕地张大嘴:“受伤?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是为你们好。”刘雨嘉显得有些着急了,“我没法解释,希望你听我的建议,好吗?”
年轻男人望了她几秒,一边摇头,一边将车窗玻璃升起,继续打电话,不再理她。
刘雨嘉叹了口气,对杭一他们说:“好了,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咱们走吧。”
杭一好奇地问:“如果他继续把车停在这里等人,会发生什么事?”
“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刘雨嘉说,“不过我们最好到街对面去,离这辆车远些。”
走过街,杭一他们多少有些紧张不安,刘雨嘉把头转到一边,手托着下巴,似乎不愿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时髦的女人走到刚才那辆宝马车旁边。她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透过玻璃窗,隐约能看见她和刚才那个年轻男人在交谈。车子并没有马上发动。
“糟糕!”刘雨嘉像是突然悟出了什么,“这个男人本来应该接到他女朋友就驾车离开的。他们之所以没有马上走,也许就是在谈论刚才我警告他的事!”
杭一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从后面开来了一辆红色别克车。这辆车开到宝马车旁边的时候,前方突然快速驶来一辆十分高档的银色宾利。别克车的驾驶者可能是个新手,也可能是害怕和宾利发生刮擦,为了躲避,它朝右边转去,却因为方向盘打过了头,猛地撞向了停在路边的宝马车。
站在街对面的杭一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起车祸发生,惊骇得合不拢嘴。他们望向刘雨嘉:“你在几分钟前预知到了这起车祸?”
“是的,但那个男人没有听我的劝告。”刘雨嘉难过地说,“不过,我怀疑正是因为我去警告了他,才导致这一切发生……”她按住额头,悲哀地说,“也许,所有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就算我能预知到一些事情,却无法改变其结果。甚至就连‘我预知到这件事’,也是命运轨道中的一环。”
刘雨嘉说的这番话,值得好好琢磨一番。杭一等人看着撞在一起的两辆车,再想起她之前说的“明天千万别去琮州大学”,心中阵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