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省委规划尽快实现村村通的消息传到人们耳朵。柳树湾的人几乎蹦了起来,大家终于总算看到了黎明前一线曙光。
宝珠更是按捺不住心情的激动。
五月,长江堤上两边绿草如茵,外地工人陆陆续续进驻了该镇,各种工程车辆,以及建设材料基本到位。隆隆的机器声,当当的铁锤声交织在一起,工地上三角旗、警示语隔三岔五沿途而布。
宝珠急忙要到邮局去一趟,可是新修的水泥道未经过验收,车辆禁止通行;步行过去吧,十里多路要耽误一个多小时。宝珠开着摩的,试想从公路两边人行道开过去。哪知道走到半道,路边施工留有一滩积水,车轮一下陷了进去。于是,她开足马力猛地一冲,怎知道车子一下,连翻几个跟头从上滚了下来。宝珠当时昏迷不醒,后来被施工人员七手八脚抬上了120救护车送往了县医院。
消息传出后,柳树湾的姐妹们迅速赶到了县城。医生说,宝珠双腿严重骨折,必须立即手术。问谁是家属,请先到财务科缴纳一万元住院费用。在场姐妹顿时目瞪口呆。倾其所有,大家只能凑足两千。柳树湾距县城一百多里,人生地不熟,就是坐飞机也没有那么及时。这时,姐妹们一起跑到院长办公室,只好一个个给院领导跪了下来。
院长看了看,心想你们家许多姐妹,问谁究竟是老大?大家争先恐后地回答着,令院长丈二摸不着头脑。后来,院长听文丽讲述宝珠和大家结为姊妹的经过,于是让巧珍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立即安排外科医生进入了手术室。
次日,九爷揣着全村凑来的一万元,沉重地交给了院方。宝珠从昏迷中终于渐渐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她看到九爷和姐妹们都站在自己的面前,真想挣扎一番坐起来,可是一切无能为力。她紧紧地握着九爷的手,不知说些什么是好,脸上的泪水却不停地滚落下来。
宝珠要不是去帮李婆婆取邮件,也许不会有这场灾难降落到身上。
可是李婆婆七十多岁的老人,连走路都不行哪还能去邮局呢?过去都是自己给老乡顺便带东西的多,自然大家对自己十分相信。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不能在姐妹们和九爷面前说,否则,李婆婆心里会一定不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是大家问起来也要瞒下去。宝珠心里暗暗地说。
九爷说,村长准备跟你建立个低保对象,说心里话你完全可以享受,全村还有谁比你困难,你不要总是讲面子苦了自己。宝珠说,九爷你转告村长,不要在这节骨眼为我费心,我知道全村比我困难的多得多。
一个月后,天气越来越热。宝珠回到家里仍躺在床上。宝珠看到婆婆日夜精心料理着自己,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她想到丈夫又想到远方的父母,内心深深觉得有种沉重的负疚感。她真想躲在房间里痛哭一场。
转眼,秋去冬来,柳树湾里四周显得特别安静。宝珠终于可以站起来行走了。此时此刻,女人啊多么想找一个平静港湾停靠一下,哪怕片刻的安慰都是一种寄托。于是她找来纸笔,决定给父母诉说下自己的一切。
宝珠的父亲接到女儿的信后,双手几乎不停地抖了起来。他找来一副老花眼镜,一字一句地念着女儿的来信,又看看宝珠的照片,嘴里不停说着,是呀,还是儿时一样,没变、没变。接着他又来到老伴遗像前告诉她,女儿来信了,女儿来信了。
一个星期后,宝珠准时接到父亲的回信,当得知母亲三年前去世的消息后,心里简直如刀绞一般,痛不欲生。
来到HN,天依然是那么的蓝,水依然是那么的清,唯一是儿时的马路,全部改成了宽阔的公路。车辆来来往往,数不胜数。街道两旁花团锦簇,楼房超市规划整洁。宝珠小心翼翼地下了客车,又到超市采购了父亲最喜爱的茶叶。
门口,父亲坐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宝珠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强忍着内心痛苦,远远地喊了声父亲,眼泪却不停地流了下来。父亲站了起来,半晌才认出宝贝闺女宝珠。女呀,回了,回了。父女顿时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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