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路上就会见到三五成群的人流涌来。孩子们在前头跑,妇女们在后头跟,再后是老人,最后才是壮汉。林生森摊开他的各色家伙,如川贝、鹿角、虎骨、穿山甲壳、林芝草等等,立刻引来一片唧唧喳喳的议论声。突然,一条晃着磷光的银环蛇从他的内衣里钻出来,爬到脖子间缠绕了一圈,吓得观众惊叫着出了一身冷汗。林生森却咧嘴一笑,美滋滋地将那蛇头放入嘴内,伸舌让蛇死咬。一分钟后,林生森的舌头肿得如同灯泡,观众大惊。可林生森镇静自如,放下蛇关入笼子后,就去抓那摊在地上的蛇毒解药水,洒在舌尖上三分钟不到,那舌头就渐渐地消了肿。于是引来了一片热烈欢快的赞扬声。
“这蛇药是八角莲。”他告诉观众。
接下来的节目是魔术,叫《藏蛇》。这是林生森的拿手戏,也可称他的传统保留节目。被拔去毒牙的一条五步蛇从蛇笼内抓出来后,在林生森的手间腰间游来绕去。稍顷,没等人们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林生森变没了。于是又引来一片热烈欢快的喝彩声。
不料,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假的,他做的是假的。”
人们循声抬头望去,发现一个青年妇女手中抱着孩子站在楼上,戳破了林生森的关子。那女人说:“我看见他把蛇装在右边的口袋里。”人们大惊。有人不信,上去一个壮汉验证,果然发觉那条五步蛇在林生森衣服右边特制的口袋里。也就是说,林生森露馅了。顿时人声鼎沸,观众的嘲笑声咒骂声像浪一样劈来。
林生森面红耳赤,抓出衣袋内那条蛇,摇晃一下向空中抛去,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弧光划破夜空朝那女人的楼上飞去。林生森对着楼上的女人说:“嫂子,你看你手里头怎么抱了一条五步蛇?”
女人正沉浸在戳破戏法的愉悦中,突听林生森这么一说,放眼看手中时,果然见一条白花花的五步蛇蜷在怀里,吓得“哇——”地一声惨叫,立起开怀,将手中的东西摔下楼去,却原来跌落的不是蛇而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幸好林生森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那孩子,这才免遭灾祸。
女人红了脸,一会儿又发青发白,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生森说:“乡亲们,大伯大娘大叔大婶们,我行走江湖变把戏用的是障眼法,刚才施法时,没注意到楼上还有一位大嫂在看,也就没把她的眼睛遮挡,这才叫她破了我的法现了我的丑。同样,我刚才又用障眼法蒙了她一下,她竟然把孩子摔下了楼……说白了,把戏把戏都是假戏,只不过我们江湖艺人手脚快点眼睛亮点,这才会将把戏变成功。这位大嫂不该戳破这戏法让我难堪,戳破了我的戏法也就等于砸了我的饭碗。我现在不能再到江湖上卖艺糊口了……”说罢,阴了那张细长的猴脸,神色悲凉肃穆。乡场上一下也就没有了气氛。
林生森收拾摊子离开后,人群还未散去。尚未过足瘾的乡民们用一种或同情或怜悯或嘲笑或气愤的眼神目送着他。他走了,这一夜没有赚到一分钱。
不过,乡民们从此更信了障眼法,也多少知道这障眼法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把戏。
林生森像破了戒的和尚失去庙一样,一连三年再没敢在江湖上露面。大凡被人识破机关的卖艺人,都得避避江湖或隐姓埋名,为的是减少人们对他的讥讽、贬抑与恨厌。只是像他这般将隐匿时间拉得这么长的却很少。
重新复出江湖跑乡场的时候,他改名叫林白活。此时他的障眼法已练得更加老道熟练快速敏捷了,可谓炉火纯青。自此行走江湖,再也没有露过一次馅出过一次丑。
一日,林白活来到鄂东一个名叫乌林的镇上,正值镇上也来了一个楚戏班子。这戏班演的祭祀神灵驱除鬼疫什么的,在当地一带很有名气。林白活的摊子一铺,开头还有十几个人围观叫好,可当那戏班的鼓点一响灯火一亮,所有的男女老幼都像过节一样涌向了戏台,把个耍蛇变把戏的林白活冷落在一边。
林白活懊丧而愤慨,但往深处一想,便明白了自己的把戏无论怎样好看也比不上戏班演的精彩,况且自己仅仅一个人表演,节目都是耍蛇变蛇的,吓人不说,也逗不乐孩子,不像戏班的戏法那般欢快热闹,那么有气氛那么引人发笑逗人开心。再说戏班里有男有女,若是那女孩长得俏丽的,观众光看着演员也就饱了眼福,自己自然无法攀比。
这么一想,林白活通了,收了摊也去戏台下凑个热闹。他清楚地看到,戏台上唱红的那位女孩,是个十分俊俏艳丽的姑娘,不说有西施贵妃之色,却也有沉鱼落雁之貎;况且念白抑扬顿挫,有板有眼;唱腔委婉哀怨,如泣如诉,悲切动人,博得台下观众一阵阵的掌声。
是夜,林白活思念不已,竟失眠睁眼到天亮。按说,他走南闯北混江湖,也见过不少女流之辈,可他觉得眼前这个唱楚戏名叫许小红的女孩,竟然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最俏丽最有才华的一个,不禁生出些理不明剪不断的情思来。
第二天,林白活丢下自己的戏法不变,学了那唐伯虎点秋香的戏文中卖身投靠做书童的招儿,悄悄潜入戏班,放下老板不当,甘愿在戏班里做个跑堂的小二,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天天看见思慕不已的许小红。
还好,戏班的老板许还山收下了他。
许小红是台柱子,在《罗氏送鹿》这出戏中扮演罗氏姑娘。这出祭戏在当地也称“大戏”,是每年春节前后为酬谢与农事有关的八位神灵举行的祭礼戏。它始传于上古的神农氏,延续于荆楚大地。凡年景较好有收获的乡村,每年春节前后都请他们来唱演一回,每当舞台上响起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后,便可见到一装扮成古君的巫觋出台,他身披龙袍腰落黄圈,手执长鞭利戟,口中念念有词,作驱禽逐兽状。鬼是害人的幽灵,禽兽是伤害农作物的坏东西,因此均在丰收者面前被列入驱赶之列。一声滚雷作响,纷纷扬扬地翻卷起紫烟赤雾,接着是一道蓝光划过,布景中黑色的云层里立时裂开一条缝隙,青淡的空间有一道虹霓显露,闪射片刻即消逝,然后便是魔鬼怪兽纷纷落地倒毙……这个巫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退下场了。
林白活在戏班里就扮演这样一个角色,时间很短,只有几分钟,演得很不过瘾,正想发挥才能技艺时戏便没了。即便是这样的一段戏,他也不是常演,因为他是B角。只有在A角生病或者公差外出的情况下,他才可能上场顶替A角表演,因而每每想起登台演出的事,他就有些伤心。
但他还是乐意留下,因为他跟许小红已经搭上了线,他们很谈得来。他对她献殷勤恰到好处,诸如打水提水洗刷,买化妆品以及吃零食吃夜点一类的事,他基本上包下了,这样就很博得许小红的好感。
漂亮而又有才华有名气的女人,谁不思慕,但又不是轻而易举能到手的事。林白活明白这一点,他不在她面前吹嘘什么,把她捧上天,而是装作一副老实相,也不面对面地颂扬她,说出什么情呀爱的让人听了恶心。相反,他有时故意挑她的毛病,戏里的哪句唱腔太浮滑了,哪句台词念得不够劲等等,使许小红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反倒会在新戏一出台,就跑来征求他的意见,让他谈谈观感。这样一来,他们俩人也就有了更多更深的交往。
许小红演的是重头戏。每当烟开雾散的时候,她就扮着罗氏姑娘登台了。这时会有一批长耳弯尾的人扮动物出现,一看原来是猫,正在抓危害庄稼的田鼠。罗氏姑娘便是这猫的主人。她的另一批随从者是雄虎,长啸声惊天动地,尾巴好似钢鞭,每每发起虎威,定让前来侵害庄稼的野兽毙命。这时,林白活就会很积极地为罗姑娘递道具,或为需要换装表演的许小红拿衣服递裙子等等。次数多了,见到他一双热辣辣的眼光直盯着她的粉脸,许小红就会情不自禁地飞起一片红晕,跳碎一汪心泉。
戏班的男主角是许小红的表亲,名叫刘又坚。在戏里他扮演神祇,人群中所有的人都得向他祭祀朝拜,他这时就吆喝着具有神力魔法的咒语:“土反其宅兮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嗣后,头戴皮帽,身着素衣,手执榛枚,呼天啸地,将各种瘟神病魔送走。应该说,刘又坚的戏仅在许小红之下。他演唱得也不错,很受一些姑娘青睐。但刘又坚是个不安分的男人,虽与那群姑娘眉来眼去,可心里装的又是许小红。特别是戏演到末尾那场,万人敬仰的神祇要给罗氏姑娘送鹿了。他竟然假戏真做,情意绵绵的,把个高雅肃穆、虔诚而富有宗教气息的祭祀戏演成了情爱气氛颇浓的调情戏。尽管许小红批评过他,也尽管许小红的父亲——戏班的老板指责过他,他平时嘴上也说要改要改一定改,可是每到了节骨眼上他就又老毛病重犯并且一犯再犯,弄得戏班里的男男女女议论颇多。不知情的还以为两表兄妹暗地里早串通好了,否则怎么会假戏做的比真的还像呢?
对此,林白活当然吃醋拈酸,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但他没法阻止,他无力阻止,他没有任何强大的实力与刘又坚匹敌来公开争夺许小红。相反,刘又坚倒来找他了,丢出了几句很刺耳的话语:小子,你不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也想去打许小红的主意。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林白活的心思被人戳穿,好似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难受极了。
戏班在外省的一次演出中,突然出了一件大事:三更半夜的,许小红演出完回到寝室卸妆,然后吃夜点,然后觉得燥热,浑身粘湿,也就照例去洗浴。谁知,她去洗浴时房间里不知何时溜进了一个男人,待她刚脱完衣服,就被那男人抱住了,在她赤裸的胸乳与腹部间吻抚揉捏,吓得许小红杀猪般大喊大叫,接着又死命地挣扎搏斗。那男人便吓得跳窗逃之夭夭。
许小红的父亲许老板闻声赶来,见女儿受人欺负的那副可怜相,又痛心又愤恨。当夜,他就把全戏班的男人叫起来集合排队,然后让许小红一个一个仔细辨认,看看到底是哪一个混蛋。
十几个男人被叫起来后站成一排,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脸上都写满了疑惑与惊惶,但谁也不出一声。
“你们当中哪个狗娘养的干的,快点站出来承认吧!”许老板气愤地骂着,“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嘛,别龟孙似的缩了头……”
十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耷拉着脑袋仍旧不吭一声。
这时许小红被找来辨认人了。她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只看了打头的林白活一眼,就羞得赶紧低下了头,然后就是一阵悲切切的哭泣声,弄得大家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黑,哪能看清楚是谁呀!
“承认吧,谁承认了我原谅他,要是你们谁都不认账,我气火了全部解雇你们,说到做到。”许老板真的动肝火了,叫声在夜空中震荡。
这时许小红却转了一下头,羞得掩脸跑进里间去了。作为一个未婚大姑娘,她能有颜面在这种场合穷折腾么?
几分钟后仍无人承认。许老板就说:“解散吧,回去睡觉做个好梦,明天卷了铺盖全他妈的滚蛋。”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向前跨出一步,站在老板面前,是林白活。他低着头,脸上一阵痉挛:“刚才……是我……干的……”
“什么?是你这个混蛋!”许老板暴怒的声音震耳欲聋,接着就是狠狠一拳打在林白活的脸上,“你他妈的狗杂种,怪不得平日里紧追着小红不放,我还当你是好人呢,平时看起来一副老实相,肚子里却流坏水。呸!算我许某人错看了人。”
这时人群中就大喊大骂起来,朝林白活擂拳的谩骂的吐唾沫的全来了。几分钟后,林白活就瘫软在地上,口角溢血。
第二天下午排练时,许老板冷着一副面孔当众宣布:罚林白活挑水做饭两个月,停他的戏两个月,以示警惩。
这时刘又坚就奔许老板那儿嘀咕,说林白活图谋不轨道德败坏,进戏班就想调戏表妹,这种人还留着干啥?再呆在戏班里还会闹事的。许老板被说得有些心动,但想想林白活为人处事不错,舍不得,便说:“我说过承认了可以原谅,我不能食言。”刘又坚见劝不动,也就很不高兴地拂袖而去。
接着有半个月,林白活蹲在厨房里没敢出去,见不到许小红不说,连其他人也怕见。但许小红不知是谅解了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日倒十分主动来伙房找他,话虽没说几句,可心里的丝丝歉疚之意却让林白活看出来了。
林白活在许小红的饭里多加些好菜。他听说这些日子刘又坚追她追得更紧了,只等许小红点头,双双就可以办嫁妆进洞房了。林白活心下好一阵悲哀,肚子里常冒些酸涩的滋味。好在许小红较冷淡,始终没点这个头。定亲的日子也就一直订不下来。他心头油然升起一股希望。
戏班开往另一个小城的时候,许小红和伙伴们照样演祭祀戏,唯独受冷落的只有林白活。因为事过境迁,这时他被允许出来搬搬东西照看舞台上下。那一日,遇到刘又坚登台表演时,却发现不见了人。后来才知道他去城里逛了一家暗窑,因为钱出少了人被扣住不放。当时戏班里所有的人都急坏了,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刘又坚的面。演B角的老甘,不久前因母亲去世奔丧未回。台下观众的唿哨声叫骂声此起彼伏,还有些人往台上扔瓜皮果屑吐唾沫,搞得许老板哭笑不得。恰在这时,驱鬼的大神出台了,喊声震天,唱腔迷人。台下一下子也就平静了,戏继续演下去。只不过他无法与许小红对白对唱,于是许小红干脆让他唱独角戏。他唱着唱着就唱不下去了,改换成变戏法。这时人们才恍然大悟,这个“大神”原来是假的,他变得戏法叫障眼法!谁料,这戏法在台上穿插着剧目效果比变把戏卖狗皮膏药强十倍。直到最后谢幕时,人们才发现是林白活。于是大为诧异,连许小红也为之惊讶。想不到这个貎不惊人的家伙还真有一手这么好的绝活呢!
林白活面对众多的赞扬声,一句话也没说。
从此,许老板再不罚他,还把他当台柱用,每一回演出,都让他登台表演绝活障眼法。
刘又坚被许老板从暗窑里领回来时,知道败了门风,又见林白活突然在戏班里走红,煞了威信与面子,又羞于许小红,一怒之下离开了戏班,自个闯天下去了。
临别的那天,刘又坚还去找许小红见最后一面,不料见许小红跟林白活在一块。他喊许小红到他宿舍,双方没说几句话,一直跟在后头的林白活就听见他们的争吵声:
“上回饶了你,没戳破你的真面目,今天又想占便宜……”是许小红的怨声。
“求你了,我吻一下就走……”是刘又坚的声音。林白活听到这里心头“咯噔”一下。
“不行!”又是许小红的声音,“你还想叫我喊人来逮你吗?你冤枉了人家林白活,你没有勇气承认是你闯进我房间干了坏事,你……”说着,就冲出了房间。
刘又坚觉得没趣,就把房门踢得嘭嘭响。
许小红见林白活的人影,就问:“你……刚才都听见了……”
林白活点了点头。
“那天被我爸打了一拳不说,还受冤那么长时间……”许小红愧疚地说,“也怪我当初没有胆量直接指出刘又坚来……”
林白活又是傻笑:“都过去了,别再提它。只要能呆在戏班里见到你,值!”
许小红一阵激动,差点儿忘情地扑在林白活的怀抱里。
每年,戏班的最后一站便是立春。这是一个小县城,在这里演出,以往从没发生过什么骚乱。谁知,这年的立春,他们来这儿才演了两场,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一位在省城做了大官归故里省亲光宗耀祖的督军,看了许小红的戏后被她的演技折服,更被她的美貌迷住,便托人送来许多金银珠宝,说是非要娶许小红做他的三姨太太。遭到拒绝后,他亲自带一连兵来抓许小红。那天,戏班的戏才演到一半就被团团围住了。
戏演不下去了。许小红被抓在人群中,然后开始谈判。许小红说,我已有了心上人。督军说,你退了他,需要多少钱由我来付。许小红说,我要的是感情不是金钱。督军哈哈大笑起来,说许小红幼稚。然后命令士兵把轿子抬来。眼看着女儿就要被人抓走,许老板竟束手无策,哭叫哀求也无济于事。
这时走出林白活。他笑嘻嘻地对督军说:“老总如果真想娶许小红,也得按戏班的规矩礼俗来办,让我们为许姑娘梳妆打扮一下吧。”
督军听到要为许小红打扮,也就乐得哈哈大笑。林白活便当众扯下一块大红布,犹如平时在舞台上表演的那样,用红布作盖头巾遮掩了“新娘”整个头部,然后推入自制的轿子,使出了他拿手绝活把戏障眼法,魔幻般地一变,仅眨眼工夫,许小红就变没了……
督军一看上当了,就首先抓住林白活,然后派兵四下捉拿许小红。
许小红最终被戏班的人偷运出这座县城远走高飞隐姓埋名了。但是林白活却被督军关进了一座牢房。恶毒的家伙只知是所谓“障眼法”在起作用,就叫了几名士兵将炉火烧旺,插入食指粗的铁条,烧得透红后,拨出来就往林白活的两只眼睛穿插进去。林白活惨叫一声就昏晕倒地……
从此,林白活双目失明。纵然他手脚再快戏法再精,也不能够使用“障眼法”了。
后来,戏班里的人收留了他,虽不能演出,仍一如既往地供他吃穿。
许小红觉得林白活为她而失去双眼,报恩之心油然而生,下决心要嫁给他,但林白活于心不忍。以后,林白活就独身过,直到去世。
许小红在他死后为他立下了一块牌,上书八个大字:障眼法大师林白活。
坟地上,一群群的老鸹嘶鸣着飞来飞去,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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