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列车的窗口
在九曲黄河的上游,
在西去列车的窗口……
是大西北一个平静的夏夜,
是高原上月在中天的时候。
一站站灯火扑来,象流萤飞走,
一重重山岭闪过,似浪涛奔流……
此刻,满车歌声已经停歇,
婴儿在母亲怀中已经睡熟。
啊,在这样的路上,这样的时候,
在这一节车厢,这一个窗口——
你可曾看见:那些年轻人闪亮的眼睛
在遥望六盘山高耸的峰头?
你可曾想见:那些年轻人火热的胸口
在渴念人生路上第一个战斗?
你可曾听到啊,在车厢里:
仿佛响起井冈山拂晓攻击的怒吼?
你可曾望到啊,灯光下:
好像举起南泥湾披荆斩斩棘的镢头?
啊,大西北这个平静的夏夜,
啊,西去列车这不平静的窗口!
一群青年人的肩紧靠着一个壮年人的肩,
看多少双手久久地拉着这双手……
他们啊,打从哪里来?又往哪里走?
他们属于哪个家庭?是什么样的亲友?
他啊,塔里木垦区派出的带队人——
三五九旅的老战士、南泥湾的突击手。
他们,上海青年参加边疆建设的大队——
军垦农场即将报到的新战友。
几天前,第一次相见——
是在霓虹灯下,那红旗飘扬的街头。
几天后,并肩拉手——
在西去列车上,这不平静的窗口。
从第一天,老战士看到你们啊——
那些激动的面孔、那些高举的拳头……
从第一天,年轻人看到你啊——
旧军帽下根根白发、臂膀上道道伤口……
啊,大渡河的流水啊,流进了扬子江口,
沸腾的热血啊,汇流在几代人心头!
你讲的第一个故事:“当我参加红军那天”,
你们的第一张决心书:“当祖国需要的时候……”
“啊,指导员牺牲前告诉我:
‘想到啊——十年后……百年后……'”
“啊,我们对母亲说:
‘我们——永远、永远跟党走!……'”
第一声汽笛响了,告别欢送的人流。
收回挥动的手臂啊,紧攀住老战士肩头。
第一个旅途之夜。你把铺位安排就。
悄悄打开针线包啊,给“新兵们”缝缀衣扣……
啊!是这样的家庭啊,这样的骨肉!
是这样的老战士啊,这样的新战友!
啊,祖国的万里江山!……
啊,革命的滚滚洪流!……
一路上,扬旗起落——
苏州……郑州……兰州……
一路上,倾心交谈——
人生……革命……战斗……
而现在,是出发的第几个夜晚了呢?
今晚的谈话又是这样久、这样久……
看飞奔的列车,已驶过古长城的垛口,
窗外明月,照耀着积雪的祁连山头……
但是,“接着讲吧,接着讲吧!
那杆血染的红旗以后怎么样啊,以后?……”
“说下去吧,说下去吧!
那把汗浸的镢头开啊、开到什么时候?……”
“以后,以后……那红旗啊——
红旗插上了天安门的城楼……”
“以后,以后……那南泥湾的镢头啊——
开出今天沙漠上第一块绿洲……”
啊,祖国的万里江山!……
啊,革命的滚滚洪流!……
“现在,红旗和镢头,已传到你们的手。
现在,荒原上的新战役,正把你们等候!”
看,老战士从座位上站起——
月光和灯光,照亮他展开的眉头……
看,青年们一起拥向窗前——
头一阵大漠的风尘,翻卷起他们新装的衣袖!
……但是现在,已经到必须休息的时候,
老战士命令:“各小队保证,一定睡够!”
立即,车厢里平静下来……
窗帘拉紧。灯光减弱。人声顿收。……
但是,年轻人的心啊,怎么能够平静?
——在这样的路上,在这样的时候?
是的,怎么能够平静啊,在老战士的心头
——是这样的列车,是这样的窗口!
看那是谁?猛然翻身把日记本打开
在暗中,大字默写:“开始了——战斗!”
那又是谁啊?刚一入梦就连声高呼:
“我来了!我来了!——决不退后!……”
啊,老战士轻轻地走过每个铺位,
到头又回转身来,静静地站立在门后。
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切情景,
他,看了很久,听了很久,想了很久……
啊,胸中的江涛海浪!……
啊,满天的云月星斗!……
——该怎样做这次行军的总结呢?
怎样向党委汇报这一切感受?
该怎样估量这支年轻的梯队啊,
怎样预计这开始了的又一次伟大战斗?
……戈壁荒原上,你漫天的走石飞沙啊,
……革命道路上,你阵阵的雷鸣风吼!
乌云,在我们眼前……
阴风,在我们背后……
江山啊,在我们的肩!
红旗啊,在我们的手!
啊,眼前的这一切一切啊,
让我们说:胜利啊——我们能够!
啊!我亲爱的老同志!
我亲爱的新战友!
现在,允许我走上前来吧,
再一次、再一次拉紧你们的手!
西去列车这几个不能成眠的夜晚啊,
我已经听了很久,看了很久,想了很久……
我不能、不能抑止我眼中的热泪啊,
我怎能、怎能平息我激跳的心头?!
我们有这样的老战士啊,
是的,我们——能够!
我们有这样的新战友啊,
是的,我们——能够!
啊,祖国的万里江山、万里江山啊!……
啊,革命的滚滚洪流、滚滚洪流!……
现在,让我们把窗帘打开吧,
看车窗外,已是朝霞满天的时候!
来,让我们高声歌唱啊——
“……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郭小川(1919-1976),原名郭恩大,籍贯河北省承德市丰宁县。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1年至1945年,在延安马列学院、中央党校三部等单位学习进修马列主义和文艺理论。曾先后任《群众日报》副总编辑兼《大众日报》负责人,《天津日报》编辑部主任、中国作协党组副书记、作协书记处书记兼秘书长、《诗刊》编委,《人民日报》特约记者。1976年在一场意外火灾中不幸逝世。郭小川创作作品极多,主要著作有:《平原老人》、《投入火热的斗争》、《致青年公民》、《鹏程万里》、《将军三部曲》、《甘蔗林——青纱帐》、《昆仑行》等,还有政论、杂文作品。
向困难进军——再致青年公民
骏马
在平地上如飞地奔走
有时却不敢越过
湍急的河流;
大雁
在春天爱唱豪迈的进行曲,
一到严厉的冬天
歌声里就满含着哀愁;
公民们!
你们
在祖国的热烘烘的胸脯上长大
会不会
在困难面前低下了头?
不会的,
我信任你们
甚至超过我自己,
不过
我要问一问
你们做好了准备没有?
我
比你们年长几岁
而且光荣地成了你们的朋友,
禁不住
要把你们的心
带回到那变乱的年头。
当我的少年时代
生活
决不象现在这样
自由而温暖,
我过早地同我们的祖国在一起
负担着巨大的忧患,
可是我仍然是稚气的,
人生的道路
在我看来是如此地一目了然,
仿佛
只要报晓的钟声一响,
神话般的奇迹
就象彩霞似地出现在天边,
一切
都会是不可思议地美满。……
呵,就在这个时候
严峻的考验来了!
抗日战争的炮火
在我寄居的城市中
卷起浓烟,
我带着泪痕
投入红色士兵的行列
走上前线。
……真正的生活开始了!
可惜
它开始得过于突然!
我呀
几乎是毫无准备地
遭遇到一场风险。
在一个雨夜的行军的路上,
我慌张地跑到
最初接待我的将军的面前,
诉说了
我的烦恼和不安:
打仗嘛
我还不能自如地往枪膛里装子弹,
动员人民嘛
我嘴上只有书本上的枯燥的语言。
我说:
“同志,
请允许我到后方再学几年!”
于是
将军的沉重的声音
在我的耳边震响了:
“问题很简单——
不勇敢的
在斗争中学会勇敢,
怕困难的
去顽强地熟悉困难。”
呵呵
这闪光的话
象雨点似地打在我的心间,
我情着感激
回到我们的队伍中
继续向前……。
现在
十八年已经过去了,
时间
锻炼了我们
并且为我们的祖国带来荣耀,
不是我们
被困难所征服,
而是那些似乎很吓人的困难
一个个
在我们的面前跪倒。
黑暗永远地消亡了,
随太阳一起
滚滚而来的
是胜利和欢乐的高潮。
公民们
我羡慕你们,
你们的青年时代
就这样好!
你们再不要
赤手空拳
去夺敌人手中的三八枪了。
而是怎样
去建造
保卫祖国的远射程的海防炮;
你们再不要
趁着黑夜
去挖隐蔽身体的地洞了,
而是怎样
寻根追底地
到深山去探宝;
你们再不要
越过地堡群
偷袭敌人控制的城市了。
而是怎样
把从工厂中伸出的烟囱
筑得直上云霄;
你们再不要
打着小旗
到地主庭院去减租减息子。
而是怎样
把农业生产合作社
办得又多又好。……
是呵
连你们遭遇的困难
都使我感到骄傲,
可是我要说
它的威风
决不会比从前小。
社会主义的道路上
并非
平安无事,
就在阳光四射的早晨
也时常
有风雨来袭,
帝国主义者
对着我们
每天都要咬碎几颗吃人的牙齿,
生活的河流里,
随处都可能
埋伏着坚硬的礁石,
旧世界的苍蝇们
在每个阳光不曾照进的角落
生着蛆……。
新生的事物
每时每刻都遇到
没落者的抗拒……。
然而我要告诉你们
凭着我所体味的生活的真理:
困难
这是一种愚蠢而又懦怯的东西,
它
惯于对着惊恐的眼睛
卖弄它的威力,
而只要听见刚健的脚步声
就象老鼠似地
悄悄向后缩去,
它从来不能战胜
人们的英雄的意志。
那么,同志们!
让我们
以百倍的勇气和毅力,
向困难进军!
不仅用言词
而且用行动
说明我们是真正的公民!
在我们的祖国中
困难减一分
幸福就要长几寸,
困难的背后
伟大的社会主义世界
正向我们飞奔
公刘(1927-2003),本名刘仁勇,又名刘耿直。籍贯江西省南昌市。学生时期参加民主学生运动并发表诗作,担任全国学联地下机关刊物《中国学生》的编辑,后受国民党的迫害,转移到香港,曾任《文汇报》副刊编辑。新中国成立初期,公刘发表了《西盟的早晨》、《上海序情诗》等成名作,他还与人合作整理了彝族撒尼人的叙事长诗《阿诗玛》。主要的作品有《在北方》、《公刘诗选》、《尹灵芝》、《白花·红花》、《仙人掌》等。
运杨柳的骆驼
大路上走过来一队骆驼,
骆驼骆驼背上驮的什么?
青绿青绿的是杨柳条儿吗?
千枝万枝要把春天插遍沙漠。
明年骆驼再从这条大路经过,
一路之上把柳絮杨花抖落,
没有风沙,也没有苦涩的气味,
人们会相信:跟着它走准能把春天追着。
屠岸(1923-),本名蒋壁厚,籍贯江苏省常州市。历任《戏剧报》编辑、编辑部主任,中国戏剧家协会研究室副主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现代文学编辑室副主任、主任及副总编、总编辑、专家委员会副主任。翻译出版了惠特曼诗选集《鼓声》、《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诗歌工作者在苏联》、南斯拉夫剧作家努西奇的名剧《大臣夫人》等。
写于安科雷季机场
天光如浑圆的蓝宝石包围着银鸟。
越蓝点连成的虚线,跨阿留申群岛。
太平洋匆匆隐退,白令海涌到。
追赶时间呀——你这太阳的轨道。
你好,阿拉斯加!你好,北极圈!
你好,安科雷季!你好,麦金利山
混沌的丝绒黑取代透明的宝石蓝,
艳阳天退到繁星夜——转瞬之间!
从今天清晨直追到昨天深夜——
北极圈外是一片灿烂的星野。
爱斯基摩兄弟迎来了,面带笑靥。
明天同今天建交,情真意切。
我想:有一天,人类乘超光速漫游,
看无穷的未来同无穷的过去握手。
流沙河(1931-),本名余勋坦,籍贯四川省成都市金堂县。1957年1月,流沙河、白航等四位年青诗人在成都创办《星星》诗刊。创刊号上发表了流沙河借物咏志的《草木篇》。1979年他被调回四川省文联,从1985年起专职写作,并先后出版了《锯齿啮痕录》、《独唱》、《台湾中年诗人十二家》、《流沙河随笔》、《流沙河诗集》等著作。
理 想
理想是石,敲出星星之火;
理想是火,点燃熄灭的灯;
理想是灯,照亮夜行的路;
理想是路,引你走到黎明。
饥寒的年代里,理想是温饱;
温饱的年代里,理想是文明。
离乱的年代里,理想是安定;
安定的年代里,理想是繁荣。
理想如珍珠,一颗缀连着一颗,
贯古今,串未来,莹莹光无尽。
美丽的珍珠链,历史的脊梁骨,
古照今,今照来,先辈照子孙。
理想是罗盘,给船舶导引方向;
理想是船舶,载着你出海远行。
但理想有时候又是海天相吻的弧线,
可望不可即,折磨着你那进取的心。
理想使你微笑地观察着生活;
理想使你倔强地反抗着命运。
理想使你忘记鬓发早白;
理想使你头白仍然天真。
理想是闹钟,敲碎你的黄金梦;
理想是肥皂,洗濯你的自私心。
理想既是一种获得,
理想又是一种牺牲。
理想如果给你带来荣誉,
那只不过是它的副产品,
而更多的是带来被误解的寂寥,
寂寥里的欢笑,欢笑里的酸辛。
理想使忠厚者常遭不幸;
理想使不幸者绝处逢生。
平凡的人因有理想而伟大;
有理想者就是一个“大写的人”。
世界上总有人抛弃了理想,
理想却从来不抛弃任何人。
给罪人新生,理想是还魂的仙草;
唤浪子回头,理想是慈爱的母亲。
理想被玷污了,不必怨恨,
那是妖魔在考验你的坚贞;
理想被扒窃了,不必哭泣,
快去找回来,以后要当心!
英雄失去理想,蜕作庸人,
可厌地夸耀着当年的功勋;
庸人失去理想,碌碌终生,
可笑地诅咒着眼前的环境。
理想开花,桃李要结甜果;
理想抽芽,榆杨会有浓荫。
请乘理想之马,挥鞭从此起程,
路上春色正好,天上太阳正晴!
曾卓(1922-2002),原名曾庆冠,笔名柳红、马莱、阿文、方宁、方萌、林薇等,籍贯湖北省武汉市。1940年加入全国文协,组织诗垦地社,编辑出版《诗垦地》丛刊。1944至1945年从事《诗文学》编辑工作。1947年为《大刚报》主编副刊。新中国成立后,先后任《长江日报》副社长、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理事等。已出版诗集《门》、《悬崖边的树》、《老水手的歌》、《曾卓抒情诗选》,散文集《美的寻求者》、《让火燃着》、《听笛人手记》和《曾卓文集》3卷等。
珍惜
一个眼盲的小姑娘说:
如果问我什么是
最大的幸福?
呵,那就是从黑暗中跳出来
给我光!即使仅仅是
一天的光。
让我看看亲人、朋友,
看看星星、月亮、太阳,
看看旷野、草原、海洋,
看看美丽的画、欢快的舞蹈,
看看鲜红的国旗在蔚蓝色的空中飘扬
……
我想看的东西是
那么多,那么多!
一天的时间是太少了,
但是,我将感到多么幸福啊,
要是能给我一天的光!
一个耳闭的小男孩说:
如果问我什么是
最大的幸福?
呵,那就是从寂静中走出来
给我声音!即使仅仅是
一天的声音。
让我听听母亲的低语、弟弟的呼唤
听听风声、雨声、涛声,听听虫儿的低吟、
小鸟的啾鸣,
听听唐老鸭怎样笑、灰姑娘怎样叹息,
听听诗的朗诵、钢琴的演奏
……
我想听的东西是
那么多,那么多!
一天的时间是太少了。
但是,我将感到多么幸福啊,
要是能给我一天的声音!
一个哑者多么渴望
用自己的声音和朋友谈心,
用自己的声音歌唱。
一个坐轮椅上的人多么渴望
站起来,走过去
和同伴一道游戏,爬山。
而一位老人说
他愿意牺牲一切
只要能回到少年时光。
听,一切都是值得珍惜的:
如果你失去了它。
严辰(1914-2003),原名严汉民,笔名厂民,籍贯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历任延安文艺界抗敌协会、鲁迅艺术文学院研究室和中央党校四部创作员、教师,《人民文学》副主编,《新观察》主编,中国作家协会第三、四届理事,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届名誉委员。著有散文集《在城郊前哨》,诗集《唱给延河》、《生命的春天》、《小沈庄》、《朝鲜在战斗》、《风雪情怀》,报告文学集《光荣的岗位》,电影纪录片撰稿《英雄战胜北大荒》等。
国 旗
十月的清新的风,
吹过自由中国的广场,
耀眼的五星红旗,
在蓝色的晴空里飘扬。
旗啊,你庄严又美丽,
就像刚开放的花朵一样;
你是英雄们的鲜血涂染,
从斗争的烈火里锻炼成长。
我们,全体中国人民,
曾经日夜不停地织你,
我们织你用生命和爱情,
用自由幸福的崇高的理想。
当你在祖国的晴空升起,
我们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你,
所有的喉咙呼喊你,歌颂你,
所有的手都卫护你,向你敬礼!
当你在祖国的晴空升起,
一切事物迅速地起着变化,
陈腐的要新生,暗淡的要有色彩,
衰老的变年青,丑陋的变漂亮。
愁苦的得到了欢乐,
污浊洗净,黑暗的发出光芒,
沉默的无声的国土,
到处爆裂出雷动的笑声和歌唱。
国旗呵,你是战斗的意志,
表现了我们无穷无尽的力量,
你被人民百年来所追求,
又指引人民去到新社会的方向。
太阳会落下,
河水会干涸,
你——中国人民胜利的旗帜,
却永远年青,永远高高地飘扬在世界上!
舒婷(1952-),女,本名龚佩瑜,籍贯福建省泉州市。朦胧诗派代表人物。1969年下乡插队,1972年返城当工人, 1979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80年至福建省文联工作,从事专业写作。历任中国作协第四届理事,第五届全委会委员,第六、七届主席团委员。主要著作有诗集《双桅船》、《会唱歌的鸢尾花》、《始祖鸟》,散文集《心烟》等。
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
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
我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滩上的驳船
把纤绳深深
勒进你的肩膊
——祖国啊!
我是贫困,
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辈辈
痛苦的希望啊,
是“飞天”袖间,
千百年来未落在地面的花朵
——祖国啊!
我是你簇新的理想,
刚从神话的蛛网里挣脱;
我是你雪被下古莲的胚芽;
我是你挂着眼泪的笑涡;
我是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线;
是绯红的黎明,
正在喷薄
——祖国啊!
我是你的十亿分之一,
是你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总和;
你以伤痕累累的乳房,
喂养了
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
那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
去取得
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
——祖国啊,
我亲爱的祖国!
谢克强(1966-),籍贯湖北省黄冈市。当过兵、上过大学、作过文学编辑,曾任《长江文艺》副主编,现任《中国诗歌》执行主编。著有诗集《孤旅》、《三峡交响曲》,散文诗集《断章》,散文集《母亲河》等12部及《谢克强文集》八卷。
祖 国
一
你是
半坡博物馆里出土的那只陶罐
质朴、丰盈还有几分亮丽
你是
秦始皇统一天下的那把长剑
倚天拄地而立
你是
随州擂鼓墩出土的青铜编钟
轰响一个民族的心律
你是
绵延千里伸向远天的丝绸之路
翻过岁月的坎坷走向平坦
你是
飘扬在天安门广场上的五星红旗
猎猎飞舞迎接新世纪的风雨
二
含在口里
你是我儿时放牧的一片叶笛
和吟诵的唐诗宋词
贴在胸口
你是我远离故土相思的红豆
和饿了充饥的红薯
捧在手上
你是我家一只祖传的青瓷大碗
和我描画未来的彩笔
扛在肩头
你是父亲走向荒漠拓荒的犁铧
和我屹立边哨的枪刺
倚在怀里
你是我母亲饱满多汁的乳房
和妻子温情的手臂
三
迎着熹光
你是一只衔着橄榄枝的白鸽
飞在人类祈祷的瞩望里
穿破黑暗
你是一座熠熠闪烁光华的灯塔
屹立时代风云际会的港口
伴着鼓角
你是女足运动员脚下的足球
角逐在世界的绿茵场上
风雨征途
你是一页历经沧桑才兜满春风的征帆
逆着激流险滩进击
浴着秋阳
你是一棵伤痕累累又勃发生机的大树
挂满甘甜也有点酸涩的果实
伊甸(1953-),本名曹富强,籍贯浙江省海宁市。在浙北农村的桑树林中度过童年。长大后曾经种田、做工、教书,现任教于嘉兴学院文法学院。出版诗集《石头·剪子·布》,散文集《疼痛和仰望》、《别挡住我的太阳光》,小说集《铁罐》。
到阳光下走走是一种幸福
在屋子里呆得久了
你感到黑暗和潮湿漫上躯体
某些器官长出青苔
你的脸颊变成一朵苍白的蘑菇
这时你到阳光下走走
是一种幸福
阳光像爱情一样降落下来
刹那间你健康而英俊
脸色红润若早春之花
你感到有一双情人的手
温柔地抚遍全身
撩拨你的智慧和情欲
在阳光下随便走走
步履轻捷,吐气如兰
你用蚕豆花的眼睛注视大地
泥土、小草和蚂蚁
像老朋友一样招呼你
你感到世界因你的加入而生动起来
河流和树木
如你此时此地的思绪
又新鲜又温暖
小麦的叶子照亮村庄
照亮你轮廓鲜明的骨骼
你目睹季节以和平方式
发动革命
日子便成了孕妇腹中的胎音
叫人充满幻想
你在路边弯下腰来
看阳光麻利地穿过草叶
和你的掌心
抵达大地以及灵魂的深处
李少君(1967-),籍贯湖南省湘乡市。曾任《天涯》杂志主编,现为中国作协《诗刊》副主编。著有《草根集》、《诗歌读本:三十二首诗》、《蓝吧》、《在自然的庙堂里》、《文化的附加值》等。
春信
每到时辰,晨曦会准时地
在黑暗的巨幕上凸现出来
写下第一行字
小鸟会准时地从森林深处醒来
啼鸣第一声问候
三角梅会释放出第一缕芬芳
对蝴蝶施展处女似的魅惑
春水破冰后的第一次流淌
让幽闭已久的溪塘暗自激动沸腾
而你不经意泄露的微笑
春风般拂过杨柳的每一根枝条
这些都是春天的邀请函,
风信子会把这一消息传递到千山万水
顾城(1956-1993),籍贯上海市。朦胧诗主要代表人物之一。1987年应邀出访欧美国家,进行文化交流、讲学活动。1988年1月赴新西兰,讲授中国古典文学,被聘为奥克兰大学亚语系研究员。1993年在新西兰寓所自缢身亡。著有诗集《白昼的月亮》、《舒婷、顾城抒情诗选》、《北方的孤独者之歌》、《铁铃》、《黑眼睛》、《北岛、顾城诗选》、《顾城童话寓言诗选》等。
小春天的谣曲
我在世界上生活
带着自己的心
哟!心哟!自己的心
那枚鲜艳的果子
曾充满太阳的血液
我是一个王子
心是我的王国
哎!王国哎!我的王国
我要在城垛上边
转动金属的大炮
我要对小巫女说
你走不出这片国土
哦!国士!这片国土早晨的道路上
长满了凶猛的灌木
你变成了我的心
我就变成世界
呵!世界呵!变成世界
蓝海洋在四周微笑
欣赏着暴雨的舞蹈
沈健(1959-),1980年代开始写诗,在《诗刊》、《青年文学》、《星星》等刊物发表诗歌及评论,曾以《鹰爪菊》一诗获《飞天》1985年大学生诗歌奖。自2000年至2004年,任浙江省文学院诗歌评论专家。现任浙江省湖州职业技术学院教授。著有评论集《浙江先锋诗人14家》、诗集《纸上的飞翔》等,在《哲学研究》、《浙江学刊》等杂志发表哲学、政治学、文学社会学、教育学研究文章。
鹰爪菊
是怎样断在这儿的呢
我贫瘠的想象怎么也不能复原
那场壮烈的撕咬了
鹰爪
无数次扼断过毒蛇的脖颈
在乌云狰狞的面庞
划出过滴血的闪电与雷霆
往山坡一蹭
令岩石顿然凹陷几分的
鹰爪啊
被风暴、冰雪和虎啸
被死亡的苦难
无数次冶炼过的
鹰爪啊
是怎样断在这儿的呢
也许
不幸被捕获过
(悬岩上的青藤
是至今还粘满血羽的锁链么)
因为蓝天不可抗拒的召唤
你悲愤地咬断被缚的脚爪
痛嚎一声
掠一阵狂飙腾空而去
我已经不能想象那个悲壮的刹那了
我只知道你的断爪
已化作这岩隙里的花朵
不屈不挠地燃烧着
年年不熄
代代不熄啊
让我
和我的祖国
也追随着腾空而去吧
因为飞翔而忍痛丢弃的一切
(包括锁链)
都将成为启迪
成为力量
成为花朵一样不朽的美啊
大卫(1968-),本名魏峰,籍贯江苏省徐州市睢宁县。曾做过医生十年,《诗刊》编辑五年。现为专栏作家,图书策划人。著有文集《二手苍茫》、《爱情股市》、《别解开第三颗纽扣》、《魏晋风流》,诗集《内心剧场》、《荡漾》等。
青春的旗帜
我得用掉多少颗星星的钻石
才可以拼出青春这个词
我得用掉多少吨阳光的金粉
才可以写下祖国这两个字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是一张多么广袤而又繁花似锦的稿纸
我要蘸着初冬的第一场雪
以坚毅的目光为笔
写下大豆、玉米、麦子、高粱这些名词
写下蜜蜂、蝴蝶、燕子、青蛙这些动词
写下风写下雨
写下春天的第一句鸟啼
写下雪写下霜
写下岁月的第一痕新绿
祖国啊——
在我年轻的胸膛上
我还要写下长城和像长城一样雄伟的信念
写下泰山和像泰山一样巍峨的誓言
我要站在高高的青藏高原
在离天最近的地方
把双臂最大限度地展开
像鹰展开它的双翅
像天空展开它的雷霆
祖国啊——
如果有一道闪电急速划过
请为我祝福吧
那是你的儿女向世界挥出的
一道最为明亮的手势
有风或者没风的日子
祖国啊——
你都将看到青春的风采
太阳一样,迎着新世纪的潮汐
在各种不同肤色目光的瞩望中
冉——冉——升——起——
从喜马拉雅到阿尔卑斯
从圆明园到庞贝遗址
每一个脚印
都押着自信、自尊、自强的韵律
每一次出发
都迈出让世界惊奇、惊喜、惊叹的步履
是你星光璀璨的夜晚
给了我柔美的梦境
是你一望无垠的大草原
给每一匹骏马以奔腾
祖国啊——
你给每一朵花都以春天的笑脸
你给每一只鸽子都以万里无云的晴空
就像小草以绿色回报大地
小溪以浪花回报大海
我要把我的那一颗心掏出来
回报你给我的幸福、安宁、甜蜜、温馨
祖国啊——
我吐气如兰嘘气如虹的祖国
请你相信我的坚定
请你相信我的忠诚
请你相信万千儿女的那一颗心
永远啊永远为你而跳动
五千年的文明一旦重新崛起
定将是一根最为高大的旗杆
火热的青春
将是一面最为辽阔的旗帜那猎猎作响的
是激情澎湃的心跳
长江是一行诗
黄河是一行诗
祖国啊——
你就是那个
最为温暖最为动人
最为光辉最为灿烂的标题
李小雨(1951-2015),女,籍贯河北省唐山市丰润区。1969年到河北农村插队落户。两年后参军,在铁道兵基层单位当卫生员。1976年起到《诗刊》编辑部工作,曾任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主要作品有:抒情诗集《雁翎歌》、《红纱巾》。
最后一分钟
午夜。香港,
让我拉住你的手,
倾听最后一分钟的风雨归程。听你越走越近的脚步,
听所有中国人的心跳和叩问。
最后一分钟
是旗帜的形状,
是天地间缓缓上升的红色,
是旗杆-挺直的中国人的脊梁,
是展开的,香港的土地和天空,
是万众欢腾中刹那的寂静,
是寂静中谁的微微颤抖的嘴唇,
是谁在泪水中一遍又一遍
轻轻呼喊着那个名字:
香港,香港,我们的心!
我看见,
虎门上空的最后一缕硝烟
在百年后的最后一分钟
终于散尽;
被撕碎的历史教科书
第1997页上,
那深入骨髓的伤痕,
已将血和刀光
铸(进我们的灵魂。
当一纸发黄的旧条约悄然落地,
烟尘中浮现出来的
长城的脸上,黄皮肤的脸上,
是什么在缓缓地流淌-
百年的痛苦和欢乐,
都穿过这一滴泪珠,
使大海沸腾!
此刻,
是午夜,又是清晨,
所有的眼睛都是崭新的日出,
所有的礼炮都是世纪的钟声。
香港,让我紧紧拉住你的手吧
倾听最后一分钟的风雨归程,
然后去奔跑,去拥抱,
去迎接那新鲜的
含露的、芳香的
扎根在深深大地上的
第一朵紫荆……
晏明(1920-2006),本名郭灿之,出生于湖北省云梦县郭家墩。历任1941年后历任《诗丛》月刊主编,《胜利报》主编,《武汉日报》文艺副刊主编,《新民报》文艺副刊主编,《北京日报》副刊编辑,北京出版社文学编辑,《十月》杂志编辑,北京出版社编审。北京作家协会诗歌散文创作委员会主任,中国城市诗歌艺术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音乐学院特约研究员等职。
美丽的白莲
久远的呼唤,
四百年的呼唤。
四百年的期盼,
四百年沉重的眷恋。
四百年离散的澳门,
度过四百年痛苦思念。
一朵美丽的白莲飘来,
笑着,笑着,飘来。
碧蓝蓝的海水,
碧蓝蓝的天。
澳门,一片碧蓝,
祖国,一片碧蓝。
喜悦的泪水淌满腮,
迎来串串白莲盛开。
四百年的苦苦思念,
霎时化为彩霞璀璨。
四百年,四百年,
绽开最美的欢笑,
最美的欢笑
是归来的白莲……
潘红莉(1957-),女,曾用名潘虹莉。中国作协会员。现为哈尔滨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诗林》主编。出版诗集《潘虹莉诗歌集》、《瓦洛利亚的车站》等。
母亲的海南
母亲离开她的北方做候鸟的飞翔
她落在了海南椰林和芒果树聚集的地方
海南多么好阳光充足 水分辽阔辽阔的
让四面八方的人 放弃家乡的寒冷眷顾
就像母亲第一次放弃她的孩子走的那么远
我开始关注着海南 天气雨水几级的风力
和母亲一样居住在那里的北方的人
他们是否会相互照应 在街上不相识也会微笑
海南还是那么热 热的母亲在海边带着试汗的毛巾
母亲说她正在沙滩上吹海风午后的阳光
照在她的背上 我听到了电话中她的笑声
我仿佛也被阳光照耀海风吹拂
我的北方什么时候开始向海南的方向倾斜
倾斜的满街的树重新长出茂密的叶子
干涩的风带着海洋的咸涩登陆洒播温暖
只是去往母亲的家遥远 遥远的让我的
内心空落那份惦念变成电话中顽固的辨识
那里是否真的是母亲的海南母亲的脚步
是否会迈开藤或是脚下的羁绊
但是 但是海南的沙滩承载着母亲的冬天
我要松开心中的线 放弃风雪对母亲的逼近
母亲的海南天空蓝的耀眼蓝的和海水一样
我亲爱的母亲也和那些翠绿的植被一起精神焕发
现在海南是我真正的南方最远的南方有母亲在的南方
我的光阴与那里最贴近的南方也是现在母亲的家在那的南方
敕勒川(1967-),本名王建军,现居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作品散见《诗刊》、《人民文学》、《扬子江诗刊》、《星星》、《诗歌月刊》、《北京文学》等,作品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诗歌年选》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纸上的大风》、《风提着一朵花走了》、《细微的热爱》。
在晨光中穿越祖国辽阔的大地
来,贴着车窗,从南到北
亲亲我的祖国,从一棵茂盛的大树
到一座辉煌的城市,从一座豪迈的高山
到一片辽阔的草原……
那是什么一点点远去
那是什么一点点涌来
呼和浩特、北京、西安、郑州……这些兄弟一样亲切
的名字在一株盛开的野花里,轻轻摇曳……
列车哐当哐当地响着,那是我
亲爱的祖国有力的心跳
如果我此时泪水溢出了眼眶,祖国啊,那是我
献给你的另一场春雨
在晨光中穿越祖国辽阔的大地
一个人像一颗露珠一样渐渐透明
如果可以,祖国,我愿意成为你
最小的一次日出……
三十年了,祖国,我与你一同成长
而终有一天,我会黯然老去,当我
老成一把花白的胡子,祖国啊,你就替我
年轻着……
陈广德(1956-),笔名陈绎如,无伞之旅等,籍贯山东省德州市。现为徐州市作协副主席兼影视委员会主席。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当代》、《文艺报》、《中国作家》、《中国诗歌》、《诗选刊》等100多家报刊。已出版诗集《半涨之潮》、《踏雪之声》、《陈广德诗选》、《无伞之旅》、《守月之树》等,散文及散文诗集《爱的涟漪》、《月亮河》,随笔集《心境的门户》等10部。
敬礼:五星红旗!
所有的红都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飘展。带着体温的红,用
信仰的芳香,召唤每一个日子,
收获真诚在命运中的光芒。
一座从瑞金点燃的灯塔,被自己
坚贞的词语,领进了
盛满诗句的豁然的中央。伴随
共和国的第一声啼哭,
那朵明心见性的花,
在秧歌的舞里,激动出
金子一样的蕊了。
春天就这样走进了辽阔的大地。
如同在母亲慈祥的身影里,
看见炊烟,把歌谣
挂上黎明的枝。一些事物,
就有了锦绣的意义,
就有茂盛漫过来,漫过稻菽
整齐的合唱。
迎着风,让内心相爱的火焰,
渲染成玫瑰一样的
颜色。一种开放,就像
璀璨的群星,在
夜空里,一点点把黑暗
刺破,让号声一样的透明写下
沸腾的时光。
天南海北,都被温暖的激流
照耀。山川河流,用永不停歇的
生长和流淌,
抒发不屈不挠的爱恋。
六十六年了,就用中国梦,
再一次唱响大地的心愿。
就让不由自主的目光,
透露景仰。就用心底的澄明,
提升灵魂的高远。
在六十六年后的今天,依然
需要用敬礼,仰望飘展的
五星红旗,表达
恒久不变的铮铮信念!
康桥(1964-),女,本名康娟丽,籍贯山西省太原市。历任济南军区第八十八医院骨科医生,济南军区空军装备技术部干事等。出版诗集《寸草心》、《血缘之源》、《飞翔,向着太阳》、《生命的呼吸》、《征途》等诗集,21制高点丛书《天问:我是谁》,报告文学《穿越夹金山》、《还给患者一颗健康跳动的心》。
祖国,我是你日夜奔涌的河流
祖国,我是你日夜奔涌的河流
每一滴水都携带着幸福的闪电
如果不是因为爱
我怎么会从自己的胸膛
劈出长长的河流
日夜流淌从生命的深处走来
我就是长江我就是黄河
如果没有浓于乳汁的滋养
我的黄土地又怎么会
托举出一座又一座山峰
那绵延的山脉是不倒的长城
珠穆朗玛 世界上最硬的骨骼
我的祖国在风霜雪雨中
昂起高贵的头颅 群山
隐伏飞翔的翅膀
旋起大风九万里长空
硝烟尽散
祖国,请把我警惕的眼睛
镶嵌在你血乳的胸前
我的血脉里
流动着不竭的誓言
我的湖泊 我的山川
我前赴后继的英雄儿女
你们——我生命的源泉
赴汤蹈火我也要奔流到海
姜桦(1964-),籍贯江苏省盐城市响水县。职业媒体人。20世纪80年代开始创作。作品见《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等多家刊物。出版诗集《灰椋鸟之歌》、《纪念日》、《大地在远方》、《黑夜教我守口如瓶》,散文随笔集《靠近》等。
祖国
祖国,今夜,我将你放进一江月光里
放下你的大地和天空、森林与河流
江水清洗着岸边的野花
白胖胖的婴儿,在梦中吮着手指
月光里,祖国,你水灵
如一支嫩生生的茭白
今夜,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
一只手,将巨大的秋天向我推动
祖国,你的天空干净,挂不住一丝目光
一朵金黄的葵花,盛开在
唯一能留住我生命的时刻
在辽远的大地上写下滚烫的诗行、我的泪
写下:秋夜的虫鸣、果园里的爱情
风剥开成熟的果实
从山坡上滚下,滚入江中
无数目光,抚摸着一个开花的名字
祖国,你的花朵和土地被月光淹没
连同我的誓言、血管中流淌的红河
在驻足中仰望、仰望中沉思
祖国,你广袤、博大、深刻
在我心底的分量太重
象这水底、这月光晃不动的巨石
今夜,祖国,我将你放进一江月光里
什么也不能停止我的歌唱
黑夜不能、风雨不能
火不能、血不能
一千次的死,我也要
将心底的那个字说出
虫鸣沉寂,这是祖国
大地走动,这是祖国
泪水中的祖国、血脉里的祖国
骨头里的祖国
贯穿着整个生命的祖国
高举一束沉甸甸的稻穗
我含着眼泪
轻轻轻轻叫一声
祖——国——啊!
庞余亮(1967-),籍贯江苏省兴化市。1986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人民文学》、《花城》、《中国作家》等刊发表200余万字作品。著有诗集《开始》、《比目鱼》,长篇小说《薄荷》、《丑孩》等。
在玉米地的中央
在玉米地的中央
我就是一位青春的将军
看满地的红缨子翻飞绿剑乱舞
果实就藏在红缨子和绿剑之下
露出它们的牙齿
我们能读懂它们的语言
平常的日子没有故人
只有风在吹,吹玉米不尽的长发
在玉米地的中央
我们就获得了战胜明天的力量
玉米叶仍在不停地抽打我
金色的玉米棒在开水中哗哗地滚动
多么美好的日子
就想起多么美好的共和国
在玉米地的中央
玉米地在共和国的版图上倾伏下去
无数个战斗和胜利
便永远地照耀我们
黄劲松(1968-),籍贯江苏省昆山市。2003年起历任昆山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市政府副秘书长,昆山市淀山湖镇镇长,现为昆山市文联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出版诗集《采莲》、《与春天有约》、《擦肩而过》、《逆风中的光》、《黄昏的鸟掠过淀山湖》、《西藏:诗意的奔跑》、《偶然的时光》、《时间与镜像》、《周庄诗经》、《千灯诗华》等10部。
前进路:方向和速度
现在,汽车从一片湖岸的开阔地出发
在满眼葱绿的意象里
奔驶成一种诗意的速度
在笔直的思绪里
前进是不可遮挡的方向
那些茅檐草舍
那些沉埋的目光
在时间快速行进的序列中
被倾[1]刻瓦解成记忆的碎片
那些生长着的高度
拔节着精神
以及匆匆赶路的脚步
充实着一条道路的神与魂
政治家、银行家、企业家、文艺家
在这条道路上播种和收获
像一棵棵大树
被温润的空气和水托举着高远的心事
像一片片草坪
在舒适的空间里铺排着阔大的憧憬
他们前进
像追赶猎物的豹子一样前进
为了一个神圣的约定而前进
现代化,在我的窗外大面积地呈现
如一个检阅者
时时惊喜无限活力和魅力
譬如:大厦里一个开启新的章节的剪影
蓝天下高挂着的像惊叹号一样的彩幅
又譬如:一群穿过斑马线的孩子
一个绿荫下等待约会的少女
而他们的前方
在这个城市的前方
正崛起着一种新的图腾
从西部到东部
从目光到内心
现在只有一个方向:前进
沿着一条道路前进
作为一个时代飞奔的标志
前进路,它的翅膀正渐渐地将蓝天覆盖
王垄(1968-),笔名阿黾,网名梦中蝴蝶飞,籍贯江苏省扬州市柳堡镇。出版诗或散文集《我从垄上走过》、《因为柳堡》、《梦中蝴蝶飞》、《还娘乳》、《冷空气》等十余部。
感谢春联
除夕的门楣
春联独占鳌头
所有的花团锦簇
都成了陪衬的角色
上联怀揣天地的梦想
下联深藏五谷的渴望
一幅小小的横批
也能泄露生命与富贵的天机。
此刻
红,在民间独舞
狂欢的日子来临
感谢春联
为老家卖弄幸福的表情
有多少汉字
就有多少神圣的心愿
有多少对子
就有多少吉祥的预言
花在纸上芬芳
鸟在门头吟唱
春联是喜庆的老大
灯笼和窗花
只配做庆贺的手下
我要做个楹联的高手
让古老的桃符唱出时新的赞歌
人勤春来早
感谢忙碌的春联
引诱待字闺中的三月
提前嫁到我和村庄的左右
好话把好话掏空
美言将美言用光
乡亲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啊
他们在丰收的来年
不会忘记
张罗一场崭新的婚宴
注释
[1]此处“倾”应改为“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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