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荷西

    方淼淼：我们差一点爱得死去活来

    5月3日那一天，我一直在公司忙碌。到了下午，QQ上忽然蹦出一条消息：“生日快乐。”

    我愣了愣神，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恍惚很长时间。

    呵呵，四年了，我和杜青嘉的联系大概就止于这每年一条的QQ消息了吧。他一直记得我的生日，并送来祝福。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失落。

    我曾经爱过杜青嘉，就算那时我还不了解爱的真正含义。当时感觉世界上最优质的偶像来拥抱我，也不抵杜青嘉看向我的半寸笑意。

    高二那年，杜青嘉转学到我们班。他长相清秀，看起来就像是言情小说里的忧郁男主角，每天身着白衬衣让他看起来温润如玉。好多女生都对他有好感，肤浅的少女，是表相的奴隶。

    有一次下暴雨，我撑伞回家的路上，掉进丢失了窨井盖的下水道。也许任何一个路人都会伸手拉我一把，而恰巧他是杜青嘉。总之，他救了我。他把我从半人深的污水里拉了出来。依稀记得他的手温暖有力，他的眼神温柔笃定。

    那天以后，我便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满载了一个少女的所有情怀与希冀，开始沉默疯狂地成长。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你因为一个人，心变得十分满。无论何时，都盛着他。在教室里坐着，因为他而格外地耳聪目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金科玉律，纠结于心。他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是著名油画，需要破解其深远含义。

    因为矜持，还有必须得遵循的父母说教，我把对杜青嘉的喜欢漏洞百出地隐藏起来。但我猜，他是知道我喜欢他的。你若喜欢一个人，总不会成为秘密。

    但杜青嘉并不是一个放得开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看起来十分克制。他似乎在有意地对我的喜欢视而不见。

    我的高考成绩很一般，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杜青嘉竟也考得很差。听说大综合考试，他只填了选择题，所以必须得复读。

    暑假里，班上的同学聚会了一次又一次，总是不见他参与。听说，他被他妈关在家里，反思并继续复习。

    我去外地上大学前，约他见了一面。暂时不说我当时的忸怩，我记得他特别沮丧。什么也不能让他情绪盎然。他的苦笑，还有因为克制扳手指的样子，让我心酸。在M记坐着的那一个下午，我似乎在与杜青嘉一起经历苦难。甚至有了想陪他一起复读的念头。

    上大学之后，我开始和杜青嘉通信，手写的那种，每周一封。偶尔还会买一些复习资料寄给他。杜青嘉给我的回信中，他清秀隽永的字迹依然克制，不涉及感情之事，但他跟我讲述了他的梦想。他想做一名医生，考省内最好的医科大学。

    那段时间，是我感觉最甜蜜的时候，我们的心灵如此接近。虽然爱情还在窗子里没有被捅破，但似乎我们真的差一点就爱得死去活来。

    第二年，杜青嘉考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

    暑假里，我们又相约在M记见面。他和他的表弟一起，他依然沉默克制的样子，但看起来状态不错。

    从M记离开时，他趁着表弟去厕所的时候，偷偷塞给我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是一个水晶吊坠。抬头，看到他比水晶还闪耀的眼睛。

    爱情的窗子打开了一点，窗内的景象若隐若现，那样动人。

    我以为那个暑假我们可以有些发展，然而却没有。我经常联系不到他，偶尔见面，他的表弟是甩不掉的小尾巴。

    开学后，我们才开始正常联系。但只限于白天，聊天、打电话，仅此而已。晚上总找不到他。问他，他说他妈妈来陪读，晚上会监督他学习。

    我无法想象大学生还在继续高中生的学习节奏，也不理解他母亲的陪读行为。

    在我看来，大学就是解放了、自由了，可杜青嘉却依然在奋斗。

    在与他的聊天中，我曾经试着用激将法，还透露我被其他男生追的烦恼，甚至直接告诉他我心中有个人，他都不做正面回应，好像在有意地回避。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对他表白，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我渐渐地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讨厌我？可为什么，他会送我水晶吊坠？

    在我的追问下，他的答案是“他妈妈不允许他大学期间谈恋爱”。

    纯粹的暗恋也许可以维持很久很久，但期待的心却会渐渐冷却。

    我和杜青嘉之间也许有过火花，但没有燃起就已经熄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甚至不如普通朋友。

    年岁渐长后才慢慢明白，包括杜青嘉在内，很多人正在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我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就慢慢冷淡了。

    但到后来，我有了男朋友，我却依然会想起他来。每个与男友的第一次，我都会想如果对方是杜青嘉会怎样。不管怎样，他惊叹过我的青春，我也行经过他的岁月。我想起他来，依然会内心柔软，但不会有希冀。

    那依然放在首饰盒里的水晶吊坠，还有每年一次的“生日快乐”，是证据，也是缅怀。

    陈源：穿红裙的少女消失在光阴里

    我第一次见到方淼淼，是高考结束后的夏天。我受舅妈所托去跟踪表哥杜青嘉。

    在M记的窗外，我看到青嘉和一个穿红裙的少女坐在一起。那女孩儿化了淡妆，眉眼里全是羞涩的绵绵情意。

    我有些心动，也有些难过。因为她一定不知道，她的名字在我们家已经广为流传。舅妈查看了青嘉的聊天记录，并如临大敌地把她邀请青嘉出去坐坐这件事告诉了家里的每个人。最后，我被派去监督约会。

    舅妈是个十分强势的母亲。从小，她就爱把青嘉与我比较。我比较调皮捣蛋，心思也没有放在学习上，所以基本上就是全家族的反面教材。而青嘉是模范生，也是她的骄傲。

    记忆中是刚上小学那一年，我和青嘉一起做功课，因为一道数学题写错了，舅妈把青嘉的手心打出了血。

    之后我再也不敢跟青嘉一起写作业，但依稀记得表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脸颊滚过，还有他抿起来的嘴唇，不抗争的眼睛，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应该被那样惩罚的事实。

    但她也很爱他，用外婆的话说青嘉是她的命也不为过。夏天若遇夜晚停电，她能为青嘉扇一整晚的蒲扇。青嘉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她自己省吃俭用连瓶矿泉水都不舍得买。并且她有点心肌缺血，每当青嘉想反抗，她都会捂着胸口说：“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我可是有心脏病。”

    所以说青嘉背负了她全部的期望和爱，一点都不为过。而在我看来，她却是在以爱为名要挟青嘉完成她所有的希冀。

    一直到上高中，青嘉都是好学生，名列前茅自不必说。而周末和假期，似乎也都被舅妈送去参加各种班。他长得清俊，示好的小姑娘前仆后继，但都被舅妈灭在了来的路上。总感觉青嘉的压力很大。高二那年，甚至因为压力过大而有些神经衰弱，症状就是睡不好，无法集中精力，头痛。

    休学半年后，舅妈替他办理了转学重读。大概就是那一年，他认识了方淼淼。也大概就是从那时起，青嘉的成绩就不如以前了。但是舅妈似乎并没有放弃对他的期望，她始终觉得她的儿子是人中龙凤，所以给青嘉的压力更甚。

    后来高考后，青嘉的成绩让大家哗然，只能选择复读。舅妈甚至怀疑是方淼淼扰乱了青嘉的思绪，让他无法专心。

    所以就算是我，也不知道青嘉为了保护方淼淼而做出的努力和妥协。

    据我所知，做一名医生，是舅妈长期以来强加在青嘉身上的渴望。青嘉自己，也许有过自己的梦想，可后来被消化磨灭了。

    我看过方淼淼写给青嘉的信。因为那些寄往学校的信件，青嘉是不敢拿回家的，只能放在我这里保存。

    我看到一个少女心灵的盛宴。她对青嘉的绵绵情意让我甚至心生妒忌。

    我问过青嘉，是否也喜欢方淼淼。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说她是他心灵的栖息地一点都不为过。但青嘉却没有与她相爱的勇气。

    当然是因为家庭压力。舅妈对青嘉的要求是，在大学毕业之前绝对不能谈恋爱。青嘉的大学在外地，原本连我都为他即将到来的自由生活高兴。但没想到，舅妈竟然办理了病退，要去陪读。

    记得青嘉刚上大学那一年，舅妈在外地打电话回来，哭着说孩子长大了就不听话了。大概是青嘉想劝说她回老家去。但她怎么都不同意。后来又发现青嘉和方淼淼的联系，就觉得儿子要被别人骗走了。

    吵吵闹闹得全家人都知道。青嘉甚至一度再次神经衰弱，头痛呕吐，吃大把的药片。只好放弃了与方淼淼的爱情。但他用他的方式努力过，方淼淼当然不会知道了。人的所思所想，是另一个人无法触及和左右的。我没办法说服青嘉，也没办法说服舅妈。

    总之，青嘉眼睛里有过一段时间的火，可后来熄灭了。

    我的大学生活像麻辣烫，五味杂陈。而青嘉的大学生活却像是苦行僧。大学毕业被保研，还好没有被时间辜负。

    这时的青嘉可以去恋爱了，但方淼淼已经有了男朋友。

    方淼淼一定不知道，她的名字依然会在青嘉家里响起。舅妈提起她来会唏嘘，而青嘉会沉默，有时甚至会和舅妈吵吵上一嗓子。连我外婆都知道她，说起她的名字来，会深感惋惜。

    她也不知道，是在失去她后，青嘉才学会了表达和反抗。

    而他也一直关注着她，青嘉的电脑收藏夹里第一个就是方淼淼的微博。也许青嘉以后会遇到别的女孩子，但方淼淼会是一个标记。她带给他的，与带走的，她的红裙，对青嘉来说都刻骨铭心。

    真希望，他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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