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须发尽白,年逾古稀而精神矍铄,淡淡瞧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便收拾了东西出了门。
欣然心中嘀咕了句:怎么这儿的人脾气都这么差劲?
她想着,从床上爬起来,忽觉脖间一疼,便一下想起了昨夜湖心亭遇见的那个少年,来气道:“臭小子,白瞎了一副好皮囊,竟然暗算我!枉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正骂着呢!门外却有人走了进来,她抬眼望去,进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生得身材高大、容貌普通,穿着也很不起眼,她手里端着个木托盘,里面放了几样简单的小菜和汤。
她将木托盘放到帘外明堂的圆桌上,朝她笑着道:“姑娘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欣然从床上爬下来,才惊觉昨夜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被人换掉了,她正要问,那妇人倒是先开了口,道:“姑娘放心,你这身衣裳是我给你换的。”她说完,又接着絮叨道,“军中女眷少,做饭的婆子都是从城内普通人家招来的,你别嫌我们粗鄙。”
欣然不知她为何这般说,忙摆手道:“没没,您瞧我这模样也不是什么细致人,哪会嫌弃您。”
那妇人闻言笑了,将盘子里的东西摆到桌子上,一边摆一边道:“姑娘不嫌弃就叫我张婶吧!府里人都这么喊我。”
欣然点点头,走过去坐了,道了声:“张婶。”
她一笑,又开了话茬子,道:“曾没见将军对哪个姑娘上心过,这次大半夜的就把人叫起来给姑娘换衣服,这份心意也算是难得了。”
李欣然一口粥饭喷出来,抬头道:“啥?”
张婶笑道:“咱们将军面冷心热,不会说话,要是有什么地方惹着姑娘了,不必往心里去。”
欣然知道她误会大了,尴尬笑着,心道:我要是告诉你,我是在亭子里被人一下干晕了抓回来的,不知道你又会作何感想。
她懒得解释,却听出了她话里的问题所在,便道:“张婶,是将军让你来照顾我的吗?”
她道:“那是自然,来传话的是顾公子,自然就是将军的意思。”
欣然问:“顾公子?那是谁?”
张婶略感诧异道:“将军的亲卫啊!顾元清,顾公子。怎么,姑娘不知道?”
她想起小亭中那人的话,便试探着问:“祁家……亲卫军?”
张婶道:“是啊!”
欣然问完便埋头吃起饭来,暗自琢磨着:亲卫啊!听张婶的意思这人说话不是一点两点的管用,他还真没诓我。不过我跟那将军压根没见过,想来让张婶照顾我是他的主意,这么看来,这人确实不算太坏。
院门外,须发雪白的老大夫刚走出,便瞧见那候在院外的素白身影,大约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阳光倾上他的眉眼,如洒在一片新雪之上,明秀清透。
白衣公子迎前几步,清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恭敬,道:“林先生,怎样?”
林大夫摇摇头,道:“不像是装的,这姑娘脑部原就有旧伤,近来有复发过的迹象,这记忆大约是真的没了。”
白衣人似乎有点始料未及,想了一会才问道:“那她,可会恢复?”
林大夫像是听了个玩笑般,道:“恢复?就她这伤势?呵!”
白衣人不解问道:“很难吗?”
林大夫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不难不难,就比治你心窝子里的病稍微简单那么一点!”
他闻言便突然又陷入了沉默,垂在身畔的双手微微蜷了蜷手指,未发一言便转身走了。
林大夫望着那俊逸绝尘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正待转身,却听那冷清的声音远远传来:“既然难治,那便请林先生想法子让她永远都不要记起吧!”
北风呼啸里,老人伫立良久,末了一声极轻的叹息飘散进往来的风声里,道:“这孩子!难治!难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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