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留在昭华殿吗?”
筠华躬身行礼道:“奴婢放心不下殿下,所以贸然前来,请殿下责罚。”
欣然叹了口气,她哪有那胆子罚她。
“放心不下我?我跟在雒祎身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欣然对她这蹩脚的借口感到哭笑不得。
筠华大约也是自己觉出这理由没什么说服力,从袖口掏出一物捧在手心低头奉上,道:“奴婢是来给殿下送东西的。”
欣然好奇的往她手心里一瞧,又是一惊。
小小的玉坠子躺在她些微粗糙的手心,流动着温润的光,小巧的扇面上高超的刀工雕刻着两个娟秀的字——轻雪。
“你从哪里弄来的?”欣然望着筠华,心中陡然带了几分警惕。
“醉心楼的琳琅姑娘托我带给殿下的,说让您带在身边,能保命。”筠华徐徐说道。
“琳琅,姑娘?”欣然冷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同她关系那么亲了,她说让你去徐州,你便去徐州,她说让你来浚阳,你便来浚阳,原来她的话比我的话还好使。”
筠华听出了欣然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却没有生气,她深吸了口,缓缓直起身子,将欣然没有接过的扇坠强行塞进她手里,眼神还是一如既然的淡然,却多了一丝冷漠。
“你想做什么?”筠华一反常态让欣然感到一丝紧张,她开口问道。
“我今日是来为殿下送东西的,也是来向您辞行的。”她声音轻轻的道。
“辞行?你要去哪里?”欣然盯着她诧异问。
“您会知道的。”筠华轻声说着,将欣然握着扇坠的手轻轻抬起,望着她掌心的东西,道,“这东西不要再弄丢了,现在它已经不会再让您置身于危险之中,就做您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欣然皱着眉,望着筠华要离开的背影,忽然追了两步问她:“筠华,琳琅究竟是什么人?”
筠华离开的脚步略微一顿,却没有说话,而后抬脚,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了欣然的住处。
欣然瞧着那枚静静躺在自己手心里的玉坠,又瞧了瞧筠华离去的背影,眉心蹙起,自言自语了一句:“琳琅,这是在帮我?”
双方相商前往徐州查探的人员名单很快定了下来,雒祎轻而易举的便答应了欣然再去徐州的请求,这让欣然有些意外,可既然顺心遂意,她也没有再说些什么的道理。
只是祁家军送来的书信名单上,为首的是方云舒,欣然在一个一个名字找过去,既没有看见祁念的名字,也没有见到顾元清的名字,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担心。
祁念不是答应了要在徐州相见的吗?为什么出行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难道他要失约了?可是为什么呢?
欣然惴惴不安的揣测着,可尽管如此,她依旧选择了先启程前往徐州看看情况,毕竟祁念不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与欣然同行护在她身边的侍卫叫林堂,是雒祎给她挑的保护她安全的,实际上这只是个用来打发欣然的噱头,从欣然第一眼瞧见这个人眼含笑意端正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欣然便明白,徐州一事自己就是个光杆司令,只怕到时候发号施令采取行动的事情都得林堂来指挥。
欣然对此还挺乐呵,正巧她也不打算真的管徐州的事情。
与方云舒等人相约的地点,正是当初欣然与段荣落脚过的福源客栈,相隔许久再回到这个地方,画堂春在客栈门口的眼线已经撤了下去。
欣然与林堂先一步到的福源客栈,方云舒带着人后一步来,欣然在方云舒的随行之人中左瞧右看了半天,还真没瞧见祁念的身影,她怕又是易容,看的仔细,却没有瞧出哪一个像他的。
与林堂交谈的方云舒看出她心有所思,侧头问了句:“殿下在找什么?”
欣然心虚的笑着摆手道:“没,我就随便看看,方姨,有什么问题您和林堂聊吧,我就是个打酱油的,徐州一事还得他拿主意。”
方云舒皱了下眉头,大约是对于“打酱油”一词有些体会不出是何深意。
欣然郁郁寡欢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方云舒小声问林堂:“你们家公主这是怎么了?”
林堂更是摸不着头脑,雒祎让他来查案子,可没提前说这位公主殿下脾气有些古怪。
“可能,身体不舒服吧!”林堂胡乱找了个借口。
没想到对面方云舒眯了眯眼,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仿佛忽然间懂了什么一般,小声在他耳边提点了一句。
“让她多喝点热水。”
欣然不知祁念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来徐州与她会面,但在徐州的查探已经开展了两天之后,欣然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不由得骂这家伙就是个骗子。
可纵然祁念没有如约而至,她依旧没有放弃前往江州的打算,一个人连夜收拾了些简单的行囊,给林堂留了封书信,次日一早天不亮就偷偷溜出了门。
西江水在晓风阵阵中泛着波浪,渡口边只有一艘小渡船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在尚未隐却的星空下,随着江水起起伏伏。
尚未天明的天色让他瞧着那艘孤零零的小舟忽然间心生胆怯,可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走上了前。
船头挑着的一盏灯火不足够照进船舱内,里面黑漆漆一瞧,只隐约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躺在船舱内,盖着被子休息。
欣然站在渡口的台阶上,抻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冲里面喊:“请问,这船能去江州吗?”
里面的人似乎睡熟了没听见。
欣然声音微微拔高了些,又问:“请问,这船走江州吗?”
船舱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阴影里,船夫坐起了身,而后打了个哈欠,道:“走,当然走,这船专走江州。”
船夫说着,躬身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昏黄的灯火下,欣然瞧见了那个让她苦等了两天的人。
“你……你怎么在这儿?”
欣然瞪着祁念那张犹带着困意的脸,诧异道。
祁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西江渡口,而是先朝她招了招手道:“先上船再说。”
欣然连忙蹦上去,祁念用竹竿往岸边使劲一推,小舟便离了岸,往江心荡去,而后又顺着江水往下走漂去。
欣然喜出望外的望着祁念将船头的那盏油灯取下来,然后拎进了狭窄的船舱内,挂在了船蓬的顶上。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将女孩细长的眼睫毛打出一片如同羽毛般的阴影,轻轻遮盖在她的眼睛上,那双在阴影里望着自己的眼睛,明亮、干净,让他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欣然微嗔道。
“军**了点状况,徐州查访我不方便出面,想着以你的性子应该会独闯徐州,所以便直接在渡口等着你了。”祁念解释道。
“出什么事了?”欣然有些关切的问道。
祁念摇摇头,轻笑:“没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
见他说的这般风轻云淡,欣然便以为当真不是什么大事,“哦”了一声,又问道:“你在这里……等我很长时间了吗?”
祁念摇头:“不长,我同方姨他们是一个时间到这里的。”
欣然讶然:“那不就是说两天了?”
祁念点头,欣然脸蛋便红了,不好意思的道:“你给我传个信也好过在这里白等两天,不过还是委屈你了。”
她说着,忽然埋头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里翻找起来。
末了从里面抽出一把折扇塞进祁念手里道:“看在你在这里吹了两天江风的份上,这个算我补偿你的礼物吧!”
祁念捏着手中的折扇愣了愣,没敢展开,心有余悸的问道:“扇面是你画的吗?”
欣然瞪了他一眼道:“我画的!你敢收吗?”
祁念将扇子展开,只见扇面上是一团盛开的***,背面题了首赞颂牡丹的诗,可翻来覆去的看,祁念只觉得手中这把扇子与寻常路边买的没有什么差别,便不太明白欣然的意思。
欣然见祁念盯着扇面仿佛要看出花来似的神情,忍不住打断了他,道:“行了别看了,就是我在路边随手买的。”
祁念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却听欣然解释道:“但是我给它加了个扇坠。”
祁念这才注意到,这把普通至极的扇子下方,还真有一枚白盈盈的扇坠子。
他将那小玉坠捏起,在灯光下一瞧,便见上面“轻雪”两个字写的娟秀小巧。
“这是何意?”祁念问道。
欣然把扇子往他怀里一推,道:“这是筠华给我的,说能保平安,她以前是阿姐的贴身侍女,断不会害我,所以这个东西你留着,算是我请你去江州帮忙的谢礼。”
祁念笑了,将坠子从扇子上解了下来放到欣然手里,道:“扇子我收了,这个你就自己拿着吧!我才不信这么个小玩意就能保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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