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里的军人-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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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烟里的军人 妙笔阁()”

    另一端, 在思刚刚离开旅馆, 保镖便通知了宋衍, 宋衍不假思索,紧急地拨通了周觉山的电话。

    “人丢了。”

    “……靠。”

    周觉山刚从火场里出来,蓬头垢面, 他扑棱了两下挂满木屑和烟球的头发,脱下外套,用衣服内衬的袖角抹了一下粘在牙齿边缘的黑灰。

    宋衍拍了下额头,“对不住了。”

    “算了。”

    周觉山也心知, 俞在思那丫头千伶百俐, 宋衍的保镖毫无防备, 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 跟丢了人, 倒也正常。

    熟人之间, 客气的话能省则省, 通话结束,周觉山靠着一根粗壮的枯树, 将手里一把破旧的铁锹踩进土里,他弯腰坐到树前的大石头上,一瞬不瞬,望着眼前那一片尚未熄灭的大火。

    俞在思带着一部手机跑了,却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上他。

    为什么?

    是临时有事耽误了?

    还是她已经发现了一些原本不应该她发现的事情?

    周觉山敛眉,思索了片刻,刚要打电话探一探赵骏的口风, 忽地,口袋里的手机恰好震动了几下。

    来电人:胡一德。

    周觉山环顾四周,抿抿嘴巴,站起来,走到树后,躲着正在救火的一群士兵,接起电话。

    “喂。”

    “来啊,这儿漂亮的妞可多了。”

    说话间,胡一德脱掉了四角裤-衩,他搂过一个还没破处的女孩儿,用力地亲了一口。他已经是年近半百的人,浑身赘肉,纵然油腻的汗水浸湿了他身后的沙发,他全不在乎,大喇喇地躺在酒的包厢里面,放浪形骸。

    周觉山低头,用鞋尖踢着地上的石子,不接他话茬。

    “你把吴四民怎么样了?”

    胡一德闷了一口酒,“他?你用不着担心。我跟他以前到底是一起打过仗的过命兄弟,革命友谊,几十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杀就给杀了的。”

    周觉山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

    “你最近是不是又有一批新货打算运往中国?”

    “对啊。”

    “几号走?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胡一德一听这话,惊讶,“呦,怎么?开窍了?”

    他俩认识这半年多,周觉山一直胆小怕事,宁愿带兵打仗,也不肯碰毒-品和军火。

    要不是他小子是泰国军方介绍给胡一德的人,他tm真要怀疑他是国际刑警派来的卧底了,但是就凭他那泰国军方的背景,胡一德就不敢招惹。再者说,周觉山这小子确实能干,就凭他的实力,傻子才去当警察呢,一年到头也捞不到一点儿油水,风险又大,当警察?亏不亏啊。

    周觉山望着远处,轻笑了一声,“算是。”

    “那明儿老地方见。”

    “好。”

    通话结束,周觉山立即删除通话记录,扛起铁锹,假装镇定,融入了救火的队伍。

    山坳里,火光参天,熊熊的大火似是要吞天灭地,军区训练场里的器械和护网被肆虐的大火烤成了虚无的灰烬,浓重的黑烟狂卷着天边的云彩,乘风而下,飘散到山脚下最破落朴素的户莱寨。

    在思按照赵骏提供的地址,刚刚才找到白静。

    来之前,她还将宋衍的那辆车藏在了寨子附近的一个防空洞里,用稻草挡着,以备不时之需。

    白静看到她,很高兴,“吃晚饭了吗?”

    “还没。”

    她连忙从厨房拿出自己刚做好的面条,拌上新鲜的酱汁,不一会儿,又一脸欣喜地跑了出来。

    “尝尝,尝尝。”白静将面条端给了在思。

    晚上闷热,两个人也没有进屋,面对面坐着两个小马扎,中间隔着一张原始又古朴的石桌,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榕树下面。

    在思劝慰自己,不要将负面的情绪带给白静。她拍拍脸,微笑着朝白静点头,掰开一次性筷子,“你怎么也在南掸?我爸带你过来,不会很危险吗?”

    “哎,北掸也不安全呀,成天打来打去,我就算只想出门买个蔬菜都要好麻烦好麻烦的。”

    在思笑了,“说的也是。”

    “而且出来玩,风景还好,我一路上都能画画当照片。”白静一边说,一边跑进了里屋的床边,她瞪大了眼睛,像是找宝贝似的,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已经卷边了的田字格本。

    缅甸遍地是木材,但纸却十分昂贵,如果只是想画着玩玩而已,就用这种小学生用的田字格本子就最便宜了。

    在思将画本掀开,发现白静将风景都画到了背面,河流、山谷、瀑布……依次,纷纷映入眼帘。画面中,甚至还有偶然间遇见的一次雨后彩虹,白静只有一根铅笔,没有七彩的画笔,便用铅笔的虚实深浅做区别。

    在思发现,自从白静失忆之后,她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忧虑,整个人都沉浸于一个极度简单的精神世界之中。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一种不幸,又或许是一种不幸中的幸运,简简单单,倒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可以,在思也很希望自己能够活得轻松、自在一点儿,而不是整日被纷乱所扰。

    她阖上了画本,将小本子递回了白静的手中。

    “哎,这个你还没看……”

    白静嚷着,没接,将小本子拉扯了一下,她胡乱地翻篇,忽地,在她略显粗鲁的动作之下,有一页与众不同的纸张从本子里落了出来。

    在思捡起,打开,看看,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白静傻乎乎的,将纸单随意地夺过来,团了团,扔到墙根儿,“这个不重要!”

    “等等!”

    在思起身,连忙追过去捡,她将皱了的纸单摊开,仔细看看,这是一张被人用铅笔书写过字迹的纸单。满篇的痕迹,密密麻麻,只是不知道后来的人是出于什么考虑,铅笔的笔迹,已经被人用橡皮全擦掉了。

    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后面的白静。

    “你铅笔借我用一下。”

    白静转了转眼睛,看看在思,又看看自己只剩下半截的铅笔,摇头,将铅笔藏进了手心。

    在思抿唇,像哄孩子似的,耐心地劝道着她,“你先借我用一下,回头我买十支送你。”

    白静撇嘴,小声地嘀嘀咕咕,“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根铅笔是赵骏送给我的……”

    “那回头我让我爸买二十支送你。”

    白静立即笑开,“真哒?”

    “嗯!”

    白静心满意足,便也没再纠结,笑嘻嘻地将铅笔头递了过来。

    在思走回到石桌前面,用田字格本垫着那张纸单,又用食指指腹按压着铅笔的笔芯一端,飞速地摩擦,展露出纸单上原有的铅笔痕迹。

    ——12月15日,z与d在腊戌结盟。h在南掸。

    ——12月20日,d请客吃饭,z兴致不高。怀疑h暗中有所指示。

    ……

    纸单中,类似于这样的时间事件记录不在少数,而且记录者更将缅文、英文和中文等搀和在一起使用,诸如“z”“d”“h”这样的英文缩写,是在她精读了好多遍之后,才与主体内容区别开来,当做是专属名词区别对待的。

    白静嚷嚷着也要看。

    在思连忙起身,将纸单叠了叠收了起来。

    白静不依不饶,在思走进了屋里,她蹙眉,细想了想。这里的“z”“d”“h”……

    根据时间线和记录的事件来看,不出意外,应该是代表周觉山、丹拓和胡一德三人……

    而白静又不懂缅文,在家里面,能写出这么复杂的东西的,应该只有可能是她父亲一人。

    所以,难道说她父亲早就发现了周觉山跟胡一德之间的猫腻因此才一直记录着他们二人的往来?但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一直都瞒着她不说呢?

    这期间,她就像个傻子一样,白白地相信了周觉山这么久的时间……

    院里的榕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在思只感觉眼睛又酸又疼,她的心里也莫名地酸楚,恰巧,院子外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赵骏推门回来了。

    虽然他身上一身酒气,但他并没有喝酒,白静兴高采烈地扑了上去,赵骏僵住了一瞬,抬头,看见了屋里的在思。

    他面露尴尬,朝在思笑笑,在思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也温柔地朝他微笑。

    “爸,我有事要跟你谈。”

    “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赵骏将白静拉到一边,送了一捧棒棒糖给她,白静蹦蹦跳跳,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

    在思站在屋里,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半晌过后,赵骏进屋,在思从口袋里掏出了她刚刚捡到的那一张纸。

    事情的经过,她大概也猜得到了。

    在思垂眸,强忍着泪水,有些感慨地沉了一口气,“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周觉山是警方的叛徒是不是?”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

    一抬头,她发现赵骏正拿着一把刻有十字纹的手-枪直抵着自己的额头。

    “错。他不是,我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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