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以赴,只为了不辜负自己-谢谢你,始终陪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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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因为某些人,某些记忆,而永远怀恋这座城市。因为在每一个感知的瞬间,内心深处都会有一座城。

    压岁钱,哪儿去了?

    “可惜你没生在革命年代,否则你一定是一个任凭敌人如何拷打,都不会出卖组织的女战士!你妈打你就是为了让你道个歉,可是你宁可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肯服个软!”

    据爸爸说,小时候妈妈每次打我,都是一场可以让旁人看得惊心动魄的战争,这场战争没有赢家,只有皮开肉绽的我和泪眼婆娑的她。

    妈妈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论,别人很难扭转。你若能够跟她同一观点,那便是皆大欢喜,她会用尽全力来帮你;你若和她有分歧,那么不好意思,任凭你如何跟她讲道理,她都跟没听见似的。

    从小到大,我就对压岁钱这种东西完全无感,因为不管我收到了多少个过年红包,最后都要统统上交。用妈妈的话来说,是她帮我存起来保管,以后还是会给我的,但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以后”是什么时候。

    后来念了小学,每次寒假过完,看见同学们个个都从草根进阶成了土豪时,我心里的各种委屈就一股脑全上来了。尤其是有一回,我的同桌买了套当时火爆得不行的漫画书,我问他借,他就是不借时,我心里就有种痒痒的恨。

    回到家,我单刀直入地问妈妈要压岁钱。

    “妈妈,以后压岁钱能不能让我自己保管?”

    “你还太小,怎么保管?”

    “那能不能给我一些?”

    “你要干嘛?”

    “我就备用着,人家同学都是自己保管。”

    “我平时不是给你零花钱了吗?你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我帮你买不是一样的吗?”

    她完全不能理解我的心思,难道我能跟她说,我是要买小人书吗?平时偷着看,都会被骂不务正业,难道我还敢堂而皇之地公开要吗?

    又是一场无效的对话。

    那个晚上,我偷偷摸摸地溜进妈妈的房间,打开她的钱包,拿了一百块钱,然后被逮了个正行。

    “你怎么还干上了偷的勾当?”妈妈的火爆脾气又蹿了上来。

    “我没偷!”我狡辩。

    “那你手上是什么?”她瞪大了眼睛,疾声问道。

    “那明明就是我自己的钱,是奶奶给我的压岁钱!你才是强盗,抢了我的压岁钱!”

    见我不受教,妈妈上来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接着家里的鞭子又准备拿出来了。

    但此时的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任她打骂,毫无招架之力的小朋友了。我的个头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能够轻易躲过她手中挥舞的鞭子。

    她一路追着我打,我一路向厕所跑去,“啪”的把门反锁了。

    然而,就在我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时,“扑通”一声,门外传来一声钝响。我打开门一看,妈妈滑倒了,仰面跌在地上。

    我赶紧冲上前,准备扶她起来,然而,她却把我的手用力一甩,继续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那个强势的妈妈又瞬间变成了一个弱者。看着她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这次是发自内心知道自己错了,因为我本身也知道偷偷拿妈妈的钱包是不对的行为,若不是妈妈执意不愿给我压岁钱,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弄到局面如此糟糕,也着实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妈妈,你打我吧……”我在一旁哭道。她不回应,也不愿看我,脸侧向了一边。

    妈妈因为摔了跤,后脑勺长了一个包,很久都没消退,为此,我一直耿耿于怀:我真是一个坏孩子,特别坏。

    后来,我便发自内心地讨好她,帮她上药,每天还主动洗碗洗衣服,只是为了她能开口和我说一句话。

    她沉默了一个月后,终于开口了。

    那天是她的生日。

    早上醒来,我偷偷在她床头放了张自己亲手做的贺卡。

    大概是我的动静太大,把她弄醒了,她往床头看了一眼,然后突然开口问我:“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我开心极了,她终于理我了!“我们去吃肯德基吧!”(那个时候小朋友最喜欢吃的好像就是肯德基。)

    晚上,旁人让她点蜡烛许愿时,她按照以往的惯例,把这个机会又让给了我。于是,我念叨道:“希望妈妈头上的包能够快快消掉!”

    还没等我睁开眼,妈妈一把抱住了我,眼眶红红的,声音有些沙哑地对我说:“你乖乖的就好!”

    人的情绪是会被感染的,见她哭,我也哭了起来:“你的头还好吧?我以前不懂事,你别生气。”

    她说:“没关系,我从来也没生过你的气。”

    自此之后,在我印象里,她便再也没打过我,也许是打不动了,也许是我长大听话了。

    读大学后,从此家乡就只有秋冬,再无春秋,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年放假回到家里,母亲便也把我当成了座上宾,总会提前备上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就怕我在外吃不好。

    大学毕业后,母亲帮我在厦门买了房子。我说:“我都工作了,哪用你帮我买房子,我能挣钱。”她便说:“你以前不是问,你的压岁钱哪去了吗?这些就是你的压岁钱。”

    我瞬间语塞,原来她还记得,原来这就是她说的“以后”,我还没缓过神来,母亲又拿出一张存折给我:“这是剩下的,现在你长大了,都给你自己处理。”

    我说,我哪有这么多压岁钱。

    她说,多出来的那部分是她给我的压岁钱,每年三万。

    我突然想起,母亲当时为了打我而不小心滑倒,脑后留下的那个包,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我没要妈妈的存折,对她说:“那现在我转送给你,是我给你的第一笔养老金。”

    她也没拒绝,说:“那等你生了孩子,我给他留着。”

    我说:“难道我就赚不到养娃的钱吗?这钱你拿着自己花!”

    她说:“我自己有钱花!”

    于是,好好的一幅彼此关心的温馨场景又升级成了一场口角之争。但我知道,我们都深深地爱着彼此。

    谢谢你,残酷世界,我的小确幸

    如果没有那个下午,她当着大家的面说:“我最喜欢你了。”大概我的人生会是另一副场景。

    小学时,班里人比较多,近70个孩子挤在一个教室里,每个人的位置都比较窄。尤其是到了冬天,每个人都穿得严严实实的,位置就更小了。那个时候,同学们之间的斗争就在“霸位置”上了,厉害的便能“欺负”弱小的,多坐些位置。

    在一次上完早上第二节课的眼保健操时,前排女生便暗自和我较起了劲,她先用凳子向后挤了挤我的桌子。我有些生气,看老师还在,又不敢声张,便小声对她说:“我位子也很小,别挤了!”不知道是我声音太小,还是她假装没听见,反正她还是继续挤我的位置。

    我心想,你以为我怕你?于是,便用力顶住她。她也更来劲了,估计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向我发起攻击,足足霸占了我原位置的三分之一。被挑战的感觉不好,我心想:你以为你很厉害?看谁力气大!于是,我也不甘示弱地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向她攻去。

    事实证明,还是我比较厉害,我不仅收复了失地,还夺得了她的小半领土。我正得意时,没想到她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完了,把老师也引来了。老师走到我们身边问怎么回事。姑娘便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泪眼汪汪地指着我,对老师说:“她用桌子推我。”

    “我没有!”我立刻向老师申辩。

    看我和姑娘各执一词,老师便向周围的同学询问情况。可是,事发当时,广播里正放着眼保健操的音乐,谁会知道是她先挑衅我,我好言劝过,而她却不依不挠呢?她是暗地里使的劲儿,而我确实把力气用在了明面上。最后,同学们也一致指认:我挤占了她的位置。

    于是,老师让我道歉。

    “我没错!”犟脾气的我就是不肯道歉。

    最后,我被罚站在门外,最后,我抄了二十遍学生守则,最后,我被请了家长……被罚站的那半个小时,我看着操场上结成冰的雪,心里更冷了,寒风刷刷地从耳边刮过,和前排同学斗气时的倔强也被冻结在了这冰天雪地,顿时我也哭了,可惜哭完了,老师看不到,同学也看不到。

    从那一时刻起,老师叫我出去罚站的神态就如同一道符咒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是一个不讨老师喜欢的孩子。此后的我,不敢去问老师问题,也不敢轻易和老师靠近,甚至生病了也不敢和老师请假。

    其实从小到大,我对自己都不太有信心,也知道自己不受关注,毕竟,老师比较容易注意到的都是那种成绩极好或者成绩极其糟糕的学生,像我这种不上不下的中游的学生,就是直接被忽略的。但我从来没有像这时那般对自己丧失信心。

    直到刘老师来接管我们班。

    我依然还记得她刚走进班级的样子:“大家好,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刘老师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她,当时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她神采奕奕的样子,让我记忆犹新。

    不过,年轻老师的活力并没有得到全班同学热烈的掌声。由于和前任班主任关系不错,班上同学对她的突然离开感到有点不知所措,自然而然地将情绪转嫁到了新任班主任的身上。甚至有大胆者直接问:“那张老师还回来吗?”

    “她现在去别的年级了,希望未来我们能够相处得很好!”这一句话,开启了我日后的灿烂人生。

    虽然我和前任班主任没有任何恩怨,谈不上多怀念,但为了不显得突兀,便也有了从众情绪,心里没太喜欢新班主任。

    新班主任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她对以往老师会在意的听写和默写,显得不是那么重视,反而更加注重培养我们的语感。我依然记得她抑扬起伏地朗读着《桂林山水》的样子:“我看见过波澜壮阔的大海,游览过水平如镜的西湖……”她说波澜壮阔要扬声,显示出大海的辽阔,水平如镜要抑声,显示西湖的柔美……她教的很多课文,我至今都还会背诵。

    班主任来我们班时,是第一个叫我起来朗诵的,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念得怎么样,但她说:“非常好!”还奖赏了我小礼物。

    小孩子就是容易收买,很快我便成了刘老师的忠实小粉丝。当然,不少同学也和我一样沦陷了。刘老师会经常在班上念我的作文,她总说我的作文感情细腻,要好好发展,以后肯定能大有作为。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同学们下了课便都挤去了老师办公室,我也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打了赌,要看老师最喜欢谁,大家纷纷争着问刘老师:“老师,老师,你喜欢我吗?”刘老师当然是这个问也说喜欢,那个问也说喜欢,轮到我了,还没等我开口(我也没打算开口),刘老师便当着大家的面说:“我最喜欢你了!”

    刘老师的这句“我最喜欢你了”,成为了我至今的动力,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写作文,写小说,写各种东西。虽然至今也没太大的作为,但还算一直从事着文字工作,在工作方面也取得了一些认可。

    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在成人的思维里,我能够理解当初让我在雪天里罚站老师的心情,我也早就不怪她了,甚至连她的姓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但我们未来的某些性格确实严重受童年某些“重要他人”的影响,我常常想,如果没有遇见刘老师,恐怕至今我也会对“老师”这一存在持有负面情绪,恐怕至今我也是个唯唯诺诺的人,恐怕我在高中就会因为厌学而辍学。

    谢谢你,刘老师,残酷世界里,我的小确幸。

    我爱你,也给你自由

    爸爸是个孝子,一定是。

    爸爸是家里的长子,大概是那一辈人有的大家庭观念,爸爸除了照顾自己,照顾自己的小家,还要照顾亲戚这个大家。

    爸爸是农村考入城市的大学生,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十分难得,是全村人的骄傲。大学毕业后,爸爸考上了公务员,据说还是当地公务员中当年的第一名。工作后,爸爸也获得了多项科研成绩,得到了单位领导以及同事的一致认可。

    按理说,爸爸应该一路平步青云,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但活了半辈子的爸爸操劳一辈子却至今仍旧不舍得买一件厚实的大衣;袜子也是补了再补,穿了一年又一年;他从来没有像样的钱包,总是用餐巾纸的外包装包着钱;本可以买上一套正规住宅的三居室却仍然没有一处正经的住所。

    爸爸对自己一直都很吝啬,但他并不是葛朗台一般的守财奴——他并没有多少存款。

    那么,钱去哪儿了呢?他给奶奶买了房子,给小姑买了房子,还经常会塞很多钱给奶奶和家里各种亲戚。如今,爸爸还会常常去小姑家和奶奶家,他不仅要照顾奶奶,还要顾着小姑孩子的念书问题(小姑和小姑父没念过什么书,也不太抓孩子的读书)。

    这样看来,爸爸应该是一个模范儿子。但是,每次看到爸爸和奶奶相处,我都感到很不自在。爸爸会骂奶奶,很大声地骂,我觉得爸爸这是不孝顺,即使他给了老人家很多钱,即使他在物质上未曾亏欠。

    缘于父母的离异,我去看奶奶的次数不多,甚至和爸爸相处的机会也寥寥,尤其是在远赴他乡异地求学工作后。

    每次,见到奶奶,奶奶都会对我说:“闺女,带一只鸡回去吧!”对于老人家而言,“鸡”是一样好东西,是她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可是,我并不爱吃鸡,这种关爱对于我来说,某种程度却变成了一种负担。

    于是,我便笑着对奶奶说:“谢谢,谢谢,我不吃。”然而,只要我不接受这只鸡,但凡我如何拒绝,奶奶都会锲而不舍地继续劝说我带走它,吃了它,我听不太懂老家的土话,只知道奶奶是希望我接受了这只鸡,于是我只能一边一直傻笑,一边客气地对她不停说:“不用,不用。”

    这种客气,让我感到很压抑,但我心里也是能理解老人的好心的。尤其是看着在农村辛劳大半辈子的奶奶,佝偻着背,又黑又瘦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以至于感觉要是拒绝了这份好意就是做了一件多大的错事一样!

    我们不停地推来给去,相互客气。往往这样的局面,总要等爸爸来终结。

    “哎呀,人家那儿哪里没有这些东西,她用不着,你留着自己吃!”爸爸一定是用吼着的语气对奶奶说的,虽然我认为爸爸这样对奶奶的态度是不对的,虽然我也很不喜欢爸爸这样,但不得不说,这一招总是管用。

    直到自己长大了,慢慢地,我倒也理解了爸爸的处境。我和妈妈的感情很好,从小跟着妈妈一起生活,一起相依为命。妈妈是真的心疼我,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从来没有亏欠我吃穿,哪怕是让自己饿肚子。但妈妈总是以她的方式爱着我,哪怕那种爱不是我要的。她总会说:“我这是为你好。”我当然也知道是为我好,但这是她眼中的“好”,在我眼中并不是“好”。

    去外地工作后,妈妈总会强迫我带各种东西,就怕我在外地饿着冷着冻着,我说如果我需要我自己会带的,东西太多,我带着不方便,况且在外面租房子,我也放不下,以后搬家更是麻烦。但她总是不听,还是会把东西放进我的行李箱。我很生气,拿了出来,她便又放进去,于是我们总是免不了一顿大吵。

    我依然记得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母亲就一定要让我租大房子住。我说我工资就那么一点,也不确定就在这边干了,我自己租一套小单间或者和别人合租就好,这样我经济压力也不会太大。

    妈妈听完立马就说:“哪要你出什么钱,我来帮你租啊!”

    我连忙拒绝。我总觉得孩子成年了,尤其是大学毕业了,还要靠家里资助,是很没出息的表现。同时,父母给予的安逸来得过于容易,反而会让我过早丧失努力奋斗的激情,不是有句话叫“你要毁掉一个人,就是让他过得安逸”吗?

    我一直对母亲说,要让我在年轻的时候多吃些苦,靠着自己打拼,这样对我的成长是有帮助的,况且你赚钱也不容易,为什么不拿这些钱自己出去旅个游,按个摩呢?

    然而,母亲却依旧说我不懂事,说着急了还会掉眼泪,感叹她为我付出这么多,而我却不领情。

    和我母亲的这些经历,让我终于有些理解父亲。相信不少家庭的亲子关系都是如此,父母为孩子张罗一切,孩子却认为这是一种负担,不需要父母为自己如此牺牲,于是父母怪孩子不懂事,孩子怨父母管太多。

    可是,一个人如果长期这样单方面付出,以自己的价值好恶判断好坏,将自己认为的好,强加于孩子,这样既不会令自我感到幸福,同时也会让对方感到压抑。

    纪伯伦在《先知的灵光——孩子》中写道:“他们是藉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从属你们。你们可以给他们爱,却不可以给他们思想;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我很赞同这种说法:孩子有孩子的路要走,父母有父母的路要走,我们尊重父母的活法,也希望父母能够尊重孩子的活法,我们彼此相爱,但给予彼此自由与空间。

    事实上,不仅是亲子关系,很多时候,只要我们爱着某一个人,越爱就越想要控制对方。你一定听过,某某女生为了挽留某个男生用烟头烫伤自己或者用刀片割伤手腕的新闻,你身边也可能有某某男生为了追求某个女生,不昔放弃事业抛开一切,或者站在冰天雪地中求爱,作为旁观者,我们都会认为主人公太极端,可想想自己,是否也曾如此做过呢?

    事实上,这样的求爱往往不仅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最后反而弄得她也怕你也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完全控制谁,当你把自己的快乐与生活绑定在对方身上时,你就既输掉了对方,也失去了自我。

    爱他,给他自由,尊重他,但不要过度牺牲自己,这样才是彼此最舒适的相处方式。

    那个让我讨厌也让我难忘的舍友

    有些人来时并非欢天喜地,但在离开后,却留下万千思绪给你。

    曾经为了求职,去一家电视台见习。见习单位不提供住宿,所以自己在外头租了个短租房。

    说是短租房,不过是一个三室两厅的套间,套间的三间房,分别被安排成女生房、男生房和小单间。女生房和男生房分别是安排了四张床铺,像学生宿舍一样的高低床,分别每张床铺1000元,小单间则是一个月2500元。

    为了节约成本,我租住的当然是小床铺。

    住我上铺的姑娘也是来求职的。姑娘只是代表她的性别,而她的外在形象就是个活脱脱的假小子。头发很短,个子很高,戴副黑框眼镜,说起话来,嗓门又粗又大。

    说实话,我不喜欢她。晚上,她会不顾大家休息,就在房间里忘乎所以地听着音乐,也不知道戴耳机,总之我常常被她的摇滚乐弄得失眠一整个晚上,以至于第二天精神相当不好。

    由于我每天走得比她早,回来时她也总是待在男生房间里斗地主,所以我们平日交流并不多。当然,我也懒得和这种姑娘交流,总觉得她太不矜持。至少,我一直认为,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成天泡在男生的房间里。

    当然,有的时候也能碰到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穿着个小内裤,躺在床上,不关房门,也没有任何遮掩,毫不在意门口路过的旁人。当然这是她的事,我看不惯而已,也无权发表任何意见或者表达不满。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她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就算了,她甚至也不会顾及我的感受。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在房间里睡着了,她出了房间竟然也不知道把门带上,好在我是穿着衣服睡觉的,万一我也和她一样,该有多糗。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还是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她总是可以理所当然地做一些行为或者提一些要求。比如,我和她都在房间时,由于WiFi信号中断,她便会使唤我去客厅帮她重启路由器,理由是我住下铺,比较方便。

    “靠!”住下铺活该倒霉吗?你住上铺上上下下打扰我休息怎么不说!我心里不爽,但又不想因为小事发生争执,没办法,最后我还是去帮她重启了路由器,而且此后的日子里,重启路由器的活儿,好像就已经默认应该是我做了。

    她很不注意个人卫生,总有一堆衣服放在卫生间的水池里,一放就是好几天,弄得我洗脸洗澡都不方便。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便对她说:“卫生间毕竟是公用场所,你能不能注意些?”

    她冲我吐吐舌头,虚心接受,然后死活不改。

    自此,我们彻底不说话了,就这样僵持着,暗自较劲。

    有一天,我回来晚了,看见卧室门关着,我本能地以为她又在旁边的男生宿舍打游戏(以往只要她在房间,一般都不会关房门),于是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顺手开了房间的灯。

    “喂,你能不能把灯给我关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冲我喊道。

    我吓得半晌没有缓过神来,待心跳稍稍平复一些,才意识到是我上铺的这个假小子。

    “不好意思!”我意识到房间里有人,自己打扰了别人休息,便本能地道歉,同时赶紧关了房间里的灯。结果就在回到床铺的过程中,膝盖被撞了个青紫。

    “你能不能安静点啊!”她又对我吼道。

    我一边疼得厉害,另一边又知道是自己开灯不对,打扰了别人休息,于是憋着一口气,没办法发火。

    我躺在床上,揉着膝盖,心里委屈极了,为自己的没有冲她发脾气而感到后悔:我凭什么给她关灯啊,她平常这么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感受啊,就应该让她尝尝被打扰的滋味儿。

    于是,我又一晚没睡。我心里记恨她,心心念念就想着快点儿找到房子搬出去,直到发生了接下来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她帮我打死了一只蜘蛛。

    我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女生,怕虫子,怕蟑螂,怕所有黑乎乎的爬行生命体。

    那天晚上,当地下起了暴雨,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瞬间变成了雨水的海洋。由于没带雨具,回到租住的地方时,我全身都湿透了,心情本来不太好的我,刚准备上床睡觉,却又发现床头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挪来挪去。

    由于没有开灯,人又困得厉害,我看不真切,也没太在意,只是用手随便拍了一下,直到它爬上了我的手上。

    那感觉,黏黏的,有点痒。这个时候我才定神一看,差点没把我吓个半死——一只掌心大小的巨型蜘蛛。

    我吓坏了,忙从床上跳了下来。

    那一刻,我的大脑大概是已经不会运转了,我茫然不知所措,就傻傻地愣在一边,一直哆嗦,过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大叫道:“啊——啊——蜘蛛啊!”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顿时我感到绝望。也没想到去开灯,就吓愣在原地。

    “啪”,突然,房间的灯亮了。假小子室友和几个男生冲了进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直接解救我。

    看到我手上的“庞然巨物”,大家有的也愣在原地“啊”地大叫道“蜘蛛——”,有的则离我远远地喊着“别怕”,还有的则是跑到客厅去帮我找一些类似苍蝇拍的东西,准备帮我打蜘蛛。

    灯亮了,所有人都慌乱了,而我则是魂都没了,因为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我将这庞然大物看得更加真切了。

    “你们快点帮帮我啊!”我有些乞求地哭着说。于是大家都手忙脚乱地帮我一块找东西来拍死蜘蛛。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等待的这短短几分钟,我竟然认为过了几个世纪。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假小子室友和我留在了房间。

    看到我的惨状,她一边对我说着“别怕,挺住”,一边英雄般地走到我身边,用手抓走了蜘蛛。

    我不记得她当时是泰然自若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还是紧张万分地畏畏缩缩取走了这物体,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怕这个“巨物”,还是因为关心我,我只知道,当我最绝望的时候,她走了上来,像一个骑士一般解救了我这个落难的女孩。

    “谢谢!”我还没缓过神来,腿也完全不能挪动了,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地向她道谢。

    不知道是被蜘蛛爬过因而“中毒”了,还是因为淋了雨着凉了,总之那个晚上我发烧了,还不停地犯恶心,不断去厕所呕吐。

    大概是我进进出出的声音太大,她也没有睡着,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她突然从上铺爬下来,到洗漱间拿了一个脸盆进来,对我说:“你就吐这里吧!”

    头晕眼花、半睡半醒的我,恍惚间,就觉得是妈妈在身边照顾我,连“谢谢”也没说,就低下头“呕”的一声,把这个盆子吐了个遍。

    直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升起,阳光洒进卧室,照亮了我的床铺,休整了一夜的我也终于退了烧,人清醒了些许,下床时才发现,旁边有一个全是呕吐物的盆子。

    盆子不是我的,是上铺这位的。我突然想起了夜里发生的一切,也想起了她勇猛地从我手上取走蜘蛛解救我的场景。

    我踮起脚,看了看上铺,她还没起。

    瞬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道歉?致谢?好像现在都不合适,毕竟人家还睡着。我自觉地默默走出了房间,把她的盆子清理好了,便去上班了。

    晚上回来时,她依旧在旁边的男生屋子里打游戏。很多次,我都想进去,跟她说一声“谢谢”,但又不好意思。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过了那个情绪点,很多话便再难开口。说还是不说?我纠结坏了,我躺在床上一直模拟要和她道谢的场景,直到睡着。

    于是,一天又过去了。于是,“谢谢”这两个字便更难开口了。

    不久后,之前联系的房东告诉我,可以搬进去住了,眼见着我这边的房租也到期了,我要搬走了。说实话,这时的我,若不是因为已经预付了房租,不去住就白白浪费了1000块钱,真的不想搬走。

    走的那一天,是周日。往常周日,这位假小子室友都不在房间,而是会出去玩,但意外的是,她这天竟然一整天都没有出去。

    当我收拾好行李出门的那一刻,她突然跳下床,没有说话,径直拉着我的行李箱出了门。我知道她是帮我搬行李。因为,我的行李有些多。

    她在前面走,我拉着另一个箱子跟在后面,没有说话,直到我上车。

    “谢谢!”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轻声地对她说。大概是没有听见,她也没有回应我。

    车子启动的那一刻,我在后车镜里,看见她回身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写道:有些人来时并非欢天喜地,但在离开后,却留下万千思绪给你。

    写于24岁生日

    别祝我生日快乐。

    因为我怕期待越大,失望越大。没有欲望,就不会有绝望。

    果然,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无奈,我还是有些失落。

    可是,我早就应该明白,谁还会记得你的生日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可以通宵促膝谈心的人越来越少,关心爱护你的人越来越少。

    逢年过节,你的手机里总能收到越来越多的祝福短信,但原创却越来越少。面对那些冷冰冰的复制粘贴,你已经渐渐变得懒得回复。你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有时候,“问候”只是一种社交手段,与情谊无关。

    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过生日,都热闹非凡。关系好的小伙伴总会送你一张小贺卡,或是一本小本子,作为对你生日的祝福。

    那个时候,多好啊,我们彼此记挂,我帮你过生日,你帮我过生日。

    我记得,刚用上手机的那年是我读高一。确切来说,不是手机,是小灵通。但总算是有了自己的私人通讯设备!自此之后,过年啥的,最兴奋的便从吃一大堆好吃的,变成了在凌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和全中国抢信号,只为了和同学们相互短信问候。

    那个时候,我们习惯于在凌晨发短信,抢短信里的沙发。好像谁抢到了这个沙发,谁就是最关心对方的那个人。

    我记得刚上大学的那个暑假。我去学校报到的时间比较晚,是8月底,大家约好一定在火车发动的那一刻,祝我“一路顺风”,未来“一马平川”。

    不凑巧的是,我那趟火车正好晚点,结果忙坏了我的同桌——现,他每隔十分钟就发来一条短信:上车了吗?

    我说,火车晚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车,不用再发信息了,心意我领了。

    他就像没看到我的回复一样,继续发着短信问我上车了没,直到两个小时后,我登上了火车。

    现是我的高三同桌,“现”这个名字是大家给他起的外号,意思是说他很爱“表现”。但其实,“现”不是真的爱表现,而是我们总给他表现机会,或者说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让他表现。

    大概每个班上都会有个胖子,“现”就是我们班上的那个胖子;大概每个胖子都比较好说话,我们总拿他开玩笑。他不会真的生气,就拿眼睛斜我们。

    这成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现很爱吃。

    某日,我在他身后看见他又在喝饮料,便用力拍了他一把,笑道:“你还吃啊!”

    他转过头,得意一笑,把头一昂,大声说:“这是减肥的!”说着还抖了抖手上的那瓶“和其正”(我保证这真的不是广告)!

    现大概是自带逗笑功能。哪怕他不说话,就默默地杵在那儿,我们都能乐个不停。就连他的打底白汗衫,都能欢乐我们整个高三单调的备考日子。

    那个时候,能记得我生日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我高一高二的同桌——NR(“NR”是“女人”二字的首字母)。我们互为对方的女人,于是以此互称。

    NR是一个极其努力的同学,因为暗恋我们的老班,所以每天都抱着一本《重难点手册》(一本习题辅导册),望着那令她心动的某人,想尽办法地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感谢她,因为她,我也变得勤奋了!毕竟潜移默化的示范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况且她总是以超过我为奋斗目标,弄得我也每天紧张兮兮的。

    关系好不是没有争吵,而是争吵后,还能一起斗地主。我和NR总是吵架,而我们的关系却也在每次的别扭中变得越来越好。

    和她同桌的日子,我的醋坛子不知道打翻了多少坛。那个时候,我把她当作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没有人能够替代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当然,我也不允许有人替代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无奈,她太多情,对谁都好,弄得我动不动泪如雨下。直到后来,班主任把我和她硬生生地拆开,她有了新同桌,我才彻底放弃了“我是她的第一死党”的念想。

    每次送礼物都会导致一段不愉快对话的便是“猴子”。因为他每次在送礼物之后都会反问一句:“你知道这个多少钱吗?”让你在感谢他用心的同时还要臭骂他小气。

    对猴子的情感很复杂,一方面我们私交很好,另一方面,我却“记恨”他抢了我的第一名。

    高一高二的时候,我几乎是班上毫无悬念的NO.1,但好像女孩子就是后劲不足,到了高三,我的成绩一下子被一批男孩子超过,其中的一个人就是猴子,他把我甩了不知道几条街。

    也许最好的关系就是大家相互进步,良性竞争。在竞争中,我们走得也更近了,他总是会看看我做了什么题,我也总是盯着他的学习进度,不敢放松。

    高中毕业后,我们没了直接竞争的关系,两个人的友谊得到了巨大的升华。他会跟我说,他喜欢了哪个女生,哪个女生发育得比较好,全然没把我当作一个姑娘看待。

    我很享受这种“蓝颜”的友谊。因为毫无恋人的可能,所以可以一辈子彼此互助,友谊长存。

    我跟猴子的关系也特别铁。铁到把我娘都给感动了。我娘总说:“你还记得吧,人家大冬天的冒雪来看你,你都不见人家!”

    那一年,我读大二。由于生病了,特别瘦,很不自信,也不愿意见人。寒假期间,知道我回老家了,猴子特地跑来看我。我们两家离得并不近,坐公交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像他这种铁公鸡,估计也只会坐公交来。

    可是,我没有见他。

    关于这件事,我一直想和他说声“对不起”。但有些人,有些事,就是这样,当你意识到自己错了时,却也再难开口说出那句“对不起”。

    戴着耳机,坐在阳台,看着窗外。耳边响起了江美琪的《那年的情书》。

    最怕动情时,歌词比你更动情:

    手上青春 还剩多少

    思念还有 多少煎熬

    偶尔清洁用过的梳子

    留下了时光的线条

    突然间,心里空落落的。曾经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慢慢地走远了。时间带走了青春,我却固执地停留在原地,不肯离去。光阴荏苒,曾经的嬉笑怒骂,转眼间都成了指尖的流沙,在手心,哗哗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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