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豫有约:戏骨-唐国强 奶油小生大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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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小传

    1952年5月4日生于青岛。现为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一级演员。1970年任青岛市话剧团演员。1978年任八一电影制片厂演员。1985年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专修班学习两年。曾在《南海风云》、《走在战争前面》等影片中饰男主角。因在《小花》中饰赵永生,获文化部1979年优秀青年创作奖。后在《今夜星光灿烂》、《路漫漫》、《高山下的花环》等影片中扮演重要角色。还曾参加拍摄《柏油路上的战争》、《到莫斯科去》、《三国演义》、《雍正王朝》《开国领袖毛泽东》。曾获金鸡奖提名、金鹰奖、华表奖等。

    开场白:

    我们在形容一个非常出色又资力很深的演员时常常会说他是常青树,与其说是一种评价不如说是一种祝福,因为在影视圈想做一个常青树真的是太难了,这个行业往往是吃青春饭的,在青年的时候可能会演几个角色,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机会便越来越少,而且很难说一个常青树的定义是什么。如果说一个演员从他出道到现在已经将近30年,如今还是中国一线最出色的男演员之一,那算不算是常青树呢?如果算的话,我们今天这位嘉宾绝对够得上资格了。

    从上个世纪80年代柔情似水的《招树屯》王子到《被妹妹找得泪花流的哥哥》,再到90年代时《君临天下》的雍正大帝和《长征路上》的毛泽东,从银幕到银屏,唐国强的种种尝试和一次次对自己的超越赢得掌声不断。

    出生在1952年鲜花盛开的5月唐国强从小就生活在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在读小学的时候唐国强就曾担任学校的儿童艺术团团长,小学毕业后本应生入青岛二中的唐国强却因为数学成绩不好阴差阳错来到了文体特长生集中的三十九中。那时,一直担任文体委员的唐国强一直都是同学们公认的文体积极分子。

    鲁豫:看到他以后最深的一个感受就是特别想问一句话:“一个人帅了一辈子是什么感觉?”看你的照片,从刚出生到青少年,再到现在,都一直很帅。

    唐国强:其实自己没什么感觉,反而是越看自己越老了,斑也多了,身体的零件也不太好了。

    鲁豫:我们看照片小的时候你就特别帅,一般在学校里面如果女孩漂亮男孩帅的话就很容易是班里的文艺方面特别活跃的学生,那种文艺骨干分子。

    唐国强:我小的时候你看着觉得漂亮,其实我妈妈总跟我说,你小时候可难看了,黄脸皮,还地包天,鼻孔眼冲上。

    鲁豫:你得了吧,真的假的,我没有看出来。

    唐国强:真的,可能你没注意,我其实是一个鼻子有点往上,外加有点地包天,但大了以后好点了。

    鲁豫:小的时候虎头虎脑的我们觉得挺可爱,但你在班子不是文艺积极分子吗?我总觉你可能那会儿已经是唱歌、跳舞、朗诵都会了。

    唐国强:应该说那个时候没有专门推广普通话,朗诵倒也确实练过,但是你要说我喜爱这个,其实我不喜爱,我们家里面也没几个人喜爱,尤其我爸爸特别不让我喜爱。

    鲁豫:但我也是听说,说你小时候就怎么喜欢文艺,说老师在弹钢琴,你就主动的过去说“老师,你弹琴我来给你唱歌吧!”然后老师抬起眼睛一看,发现这个小伙子真帅啊,就说你去演戏吧!真的是这样吗?这是我听到的故事。

    唐国强:其实当时就是稀里糊涂的事,我记得第一次入队,六个班级组织成一个中队,然后就任命我做中队长了,还没带上符号就忽然又宣布副大队长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升上来的,然后又是少年儿童艺术团团长,这种荣誉对于我来说其实都不知怎么回事就来了,我有时也想,是不是命里注定安排我这么做呢?还是人家老师们看到我父亲了等等,因为这些关系所以就对我格外好一些呢?我也没琢磨明白。

    鲁豫:难道都没登过舞台吗?

    唐国强:登过舞台,可那时好多是被迫的,稀里糊涂的登台。我记得第一次演出是什么大蘑菇,还打了一把雨伞,本身就是扮演大蘑菇,再打一把雨伞,根本都看不见你的脸了,这是小学的时候。那会儿我父亲还说过,要不你练练提琴吧。那会儿我们楼上王院长的两个孩子提琴拉得也早,拉得又好,可我就怎么也入不进去那个门似的,虽然也跟人家学但慢慢就变成一个负担了,每天不去又不行,可是去了呢也没学多少,后来因为上了大改班,五年毕业嘛,就干脆说算了,不拉了。后来又拉了一段二胡,也不象样子,总而言之就好象跟这个没缘似的,横着拉竖着拉都不行,就不是那块儿料。

    鲁豫:我有感受,这种强求不得,但演话剧是老师推荐你去的吗?是有台词的角色还是其他什么?

    唐国强:演话剧是因为当时不说找职业嘛,我们都面临着毕业分配到哪去的问题,当时就只有上山下乡,我是老大,我还有一个弟弟,那只有让我弟弟留城,我下乡,所以当时就想能不能通过一个什么方式留在城里?那会儿我也不是在宣传队,而是在学校排球队打排球,我们那个老师跟我父母都很熟,他就对我有这么一个份心,在去宣传队之前就让我跟一个叫张虎的人一块去,他说你们俩个一起去,因为你们个儿比较高,演个战士之类的比较合适,就是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

    鲁豫:你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唐国强:我演排长,实际上就是战士若干里面的若干,其中唯独的一句台词就是“南征北战我们不是都打胜了吗?干嘛还要后撤呢!?”就这么一句话。我那会儿都快上场了都找不着北,因为我们等于是临时被借用的跑龙套嘛,借了我们三十九中的几个学生。后来还下到部队去演出,演着演着就产生了一种兴趣。

    鲁豫:就这么一句台词就产生兴趣了啊?

    唐国强:不,逐渐加了呀,演演之后就会说,再给你加一个角色吧,再演一个炮兵,说“怎么样?打仗还得靠我们炮兵!”就这么一句话。

    鲁豫:等于先说完“为什么还撤退啊?”然后改一次装,再说“还得靠我们炮兵!”

    唐国强:对,结果演完炮兵又说你还不错,声音还可以,再加一个吧,演四个长连里面的一个,就在最后一幕,上来说“是!”然后敬个礼,就下去了。而且一开始最早化妆的就是我们,为什么呢?因为演南征北战嘛,所以要绕着这个村里走路啊,演员不够,我们要跑四圈,扛着枪走过来,然后下场就跑到原地再走一圈儿,然后走完了再跑,就这样。结果演完了之后团长就说“我们想留下你。”我当然很高兴啊,我就说其他同学呢?团长说其他同学你就不要管了。我以为我这就可以了,可是当时文革时期大家都知道,很多知识分子,像我父亲就会说“特嫌”,也就是“特务嫌疑”,那一下就完了。所以后来我就演了一段时间,然后跟我说“嗯,演的不错,你先回去吧!”我一看,完了,那就没戏了,又要回学校了。没想到又过了一段时间又通知我去,后来我就习惯了,心想反正人家也不会要我,也就是来帮个忙吧。再往后回到学校我好象就成了一块宝了,因为到专业剧团去了,尽管是跑龙套但是在学校里边的话就肯定不是龙套了,后来就演了一个小话剧,叫《收工以后》。

    鲁豫;你肯定是主角。

    唐国强:那肯定是主角了,因为我们唯一的两个排球队员改行去演戏的,回来就都是主角了。

    鲁豫:你们排球队出文艺人才。

    唐国强:对,排球队出文艺人才,其实就是因为个儿大。后来济南军区、南京军区、福州军区的文工团都来了,来看了这个节目,说这小伙子还不错,最后都说“我们很想要你,但是你家庭问题还没有解决。”那个时候这个话给我的印象,那种感觉很强烈。

    鲁豫:那时其实很多的文工团都已经看好了唐国强,特别希望能够收他,但是在那个年代,家庭的背景、家庭的成份特别的重要,而他的家庭成份不是“很好”,所以都没有能够如愿以偿。中学毕业的时候像很多年轻人一样,唐国强也是面临着一个选择:你要做什么?你要选择从事什么职业?当时的他也正是处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候。

    1970年时,中学毕业的唐国强开始选择工作去向,在当时的年代,相对于人人敬重的工人阶级来说跨入演绎圈当演员并不被人看好,在进一家大型工厂和进话剧团之间,唐国强选择了后者。

    唐国强:我父亲对我干文艺工作开始是非常不赞同的,都跟我拍桌子了,说你不应该干这个。

    在青岛市话剧团,唐国强开始了前后整整五年的话剧舞台生活,并迅速成为剧团的业务骨干和优秀演员,在话剧团工作的第四年,唐国强在参加全国调演的话剧中的一次精采出演让他崭露头角,一年之后的1975年,一个机缘让唐国强在八一厂拍摄的影片《南海风云》中扮演青年舰长于化龙。23岁的唐国强就此开始了他此后风光无限的银幕生涯,而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电影《南海风云》的主角,精湛的演技之外还有一个特殊原因……

    鲁豫:《南海风云》的剧照真的巨帅无比啊!

    唐国强:那是我的第一个角色,那年23岁。

    鲁豫:哪个导演看上你的?

    唐国强:当时有几个吧,一个是《冲破云罗帐》的王家乙,还有张勇手他们这个《南海风云》,当时有好几个呐。

    鲁豫:同时都看上你了?

    唐国强:哎,主要因为那时候演员少,戏也少,我就沾了一个光,占了一个便宜。但是话剧团就紧张了,说这个演员不能放出去,更不能借,要借出去之后他就回不来了,所以就设置了很多障碍。比如我们演的这个话剧,明明这个角色都有AB组,可以临时调配,但就我这个角色没有AB组,只有一组,也就是说你不能借,一借我们这个戏就没法演了。所以我本人很痛苦啊,后来我们有个领导还在全团大会上把我训斥了一通。因为那时候有一个电影厂私下找我,那个导演找我跟我说他们有什么什么意图,问我怎么样?想不想来?结果不知道怎么这事儿就让人汇报了,汇报之后就批评我,说是“严重的资产阶级名利思想,不安心于本职工作,走这个歪道。”好在后来通过各种关系八一厂还是把我先借到了当时要拍的《南海风云》剧组。

    鲁豫:另外那个组就没抢到你吧?不是说另外一个导演也看上你了吗?

    唐国强:对,那几个组都没成,另外还有一个组找我说要重拍《平原游击队》,让你演李向阳。我说我演不了李向阳啊,你说我这样儿他不是李向阳那个样啊,气质上也不对。我说我们团有个演员叫李铁军,后来他就演李向阳了。当时他们说是吗?我说你等等他,结果正等他呐,他就正好游完了泳,头上顶着一个三角裤衩,晃着晃着就过来了,这个副导演一看,哎呀,还挺好!然后就跟他说你也不要跟别人说,我先带你到长春去试装,当时我们剧团的领导还有点麻痹,主要关心都在我这儿,觉得他不太可能动,应该没事儿,他要去让他去吧。没想到人家一去之后,马上试上了,据说当时中央某领导还点了名儿地说这个演员很好,所以这么一下他就拍上《平原游击队》了,接着又拍了好多戏,大家非常羡慕。我记得我们正在外头演出呢,还在继续演《南征北战》的时候,他就回来了,跟我们讲说演电影跟演话剧绝对不是一回事!我们问怎么不是一回事啊?他说特神秘啊!演电影根本不看你不和你交流!全是看着镜头表现!就是这边一说话你马上冲镜头说。我说冲镜头怎么说啊?感到一头雾水,因为当时电影对我们来说太神秘了,大家那个羡慕啊。后来总算是我也可以去了。

    鲁豫:你不用试戏吗?

    唐国强:怎么不试戏呀,当然要试戏了,但是去的时候也很困难,领导还是不愿意让你走的。后来我跟领导说马上就要准备试戏开拍了,你能不能让我早点去北京?领导说,你着什么急嘛,站好最后一班岗嘛!于是就要我临时再带一个B组演员,要盯上去,包括到钢厂去演出,领导说他既然要走那么就要把他放到最艰苦的工作岗位上去锻炼锻炼,所以我就到大梁上去了,比演播室顶上这个梁还高,还要拉灯,拉完灯之后说你在后边盯着,盯B组演员什么时候上场,换什么衣服,一直要我盯着,其实我知道领导就是想治你一下,谁让你这么顺快就走了呢。而且毕竟人家话剧团当年能够把我留下来也很不容易,所以双方彼此理解吧。后来到了八一厂就开始拍了第一个电影,我一拍电影才知道这可真是个苦差事啊,为什么是个苦差事呢?因为我拍的第一部戏是海军的戏,《南海风云》嘛,到西沙群岛拍的。

    《南海风云》故事梗概

    70年代,南越当局的军舰经常在我南海一带进行骚扰。这天,居住在西沙群岛的于化龙一家正在海上作业时,恰好遇上了来犯的南越10号舰入侵我领海,于是,渔轮与敌舰展开周旋。此时,人民海军于化龙舰长率舰及时赶到,敌舰才狼狈逃窜。在战斗前线,于化龙一家团聚了,原来,渔轮的船长就是于化龙的父亲,他的妹妹是该船的船员。为了准备再次与敌战斗,军民联合修复了中弹的军舰。随后收复了我甜水岛,击毙了老对手敌10号舰舰长,五星红旗又飘扬在南海宝岛上空。

    鲁豫:可是你不是在海边长大的吗?

    唐国强:我在海边长大的,所以我会游泳,于是我就沾了一个光。当时刚一去第一句话问我“你会不会潜泳?”我说我会潜泳,又问“你一口气可以潜多远?”,我说潜20米没问题。

    鲁豫:真的假的啊?

    唐国强:真的嘛,我不敢说假话,那时候才多大啊,18岁敢说假话吗?

    鲁豫:这么说好像你现在敢了哈。

    唐国强:反正问完我就开始试镜头了,当时拍的是黑白片,试完就基本上这样定了。我记得当时八一厂就只有两部片子,一部是王心刚主演的叫《南海长城》,一部就是本人主演的叫《南海风云》,全部是在海南岛拍摄的,而且我到了组里一看我就呆了,都是我非常崇拜的那些老演员,像高宝成,张永首,李坡,真是有很多老演员给我配戏,当时也可能是出生牛犊吧,我也不管那套了,反正是来了就拍吧。可是很快就遇到问题了,第一次下马威是我到了湛江的时候,通知说明天咱们就要下到榆林岗体验生活了,所以明天要坐船。因为我知道自己晕船,当时心说坏了,这可怎么办。结果第二天硬着头皮就上船了,老同志和年轻同志们一块儿上了叫猎潜舰的船,这个列潜舰咱们通常叫“舰”,实际上是“猎潜艇”,它这个吨位不够就叫舰了。结果一出广州湾那个风浪大的一下就把那个船带起来了,然后呱又下去了,那个浪直接就打到指挥台这儿来了,开始我还说我既然要演舰长了,我当然要站在这个舰长的位置上,在差不多的位置上我得体验体验,以前拍电影都得六七个月,七八个月嘛,所以我说马上要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无论如何得坚持住。很快,其他老同志,还有一些年轻同志就不行了,受不了了,晕船了,开始晃悠了,都到了临时给我们安排的那个会议室趴下了。我还在原地站着呐,开始还挺威风,浪打过来,分别劈开从两边走。可是这个浪往下走,船往下走的时候你人是往上起的,反正总是跟它相反的方向才行,我开始撑了一个小时,后来就撑不住了,我心里说还有七八个小时呢,我就这样上来下去?不行,我待不住了,我得回去。可是这时候回都很难回了,整个船身都摇摇晃晃的。记得我们还有一个战士,也是八一厂的学员,姓马,他一下先跑到那个信号兵的圆塔那儿,一下坐住了,而且还戴了一墨镜,他一定要坚持,结果坚持到了最后,而且他家是内蒙的,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大海嘛,所以他把自己绑住了在那儿坚持坐着。我们几个就待不住了,我最后实在是不成了,走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他还坐在那儿一招手。我就摇摇晃晃到了会议室门口,我不行了,一打开门之后是严小朋,他已经横在那儿了,我就说严老师,给我让个地方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呐,“哗”就吐出来了,然后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就蹭一家伙趴那儿不动了。船整个是那样左右倾斜,然后有一瓶罐头,是人家战士摇摇晃晃拿进来的,说你们辛苦了,能起来的吃一点,就放了一瓶菠萝罐头在那,我就眼看着那个菠萝罐头一会儿左倾一会儿右倾,然后“哗,哐”的掉在地上了,全造碎了,弄了人一身,但谁也不动。我趴在那儿心说坏了,这才是第一天呐,就这样,之后要天天出海怎么办?不过那时也顾不过来了,就先这么地吧,后来总算就到了榆林岗,我们下来之后大家还算是比较踏实的,尽管很痛苦但是还能够通过半天的时间缓过来。但是我们的那位战士同志,就是绑在那儿坚持到最后那个,他一下了舰之后还很英勇,说“你看你们不行了吧,我一直坚持到最后!”结果第二天就完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气管炎都犯了,再过三天更完了,他不是戴着墨镜吗,结果他的脸上只有墨镜这一圈是白的,其他地方全是黑的,像熊猫一样,而且开始掉皮了,撑了个英雄好汉结果惨了。这就是开拍后第一个下马威。还有一次最厉害的是我们从榆林岗再到西沙群岛的首府永兴岛,当时我记得小学时候学过课本,说美丽富饶的西沙群岛,写得太美了,结果从这儿走到那儿去却惨了,原本想到会晕船,大家事先吃一点珍珠层粉,都吃了,可刚一出去,就看人家前面的那个船就那样左右倾斜,完了,马上都吐出来了,全船都吐,连军舰上的战士都吐,那个信号兵真惨,吐完了还得等着,连舰长后来都不行了。因为一直要到晚上,总共十六七个小时嘛,而且到了晚上我说怎么晃得更厉害了?结果一看,说是发动机坏了,你才知道什么叫苍茫大海,就那么一个小船,什么都看不见,周围全是黑的。当时吐到什么程度?我的汗珠那真是叫黄豆大的汗珠,一点都不假,全身都湿透了,让我躺在副舰长那个位置上,一个圆窗户,吐得时候把头伸出去,吐的都是绿的,苦胆都吐出来了,当时真想跳下去算了,遭这个罪干什么,这在干什么呀!所有的同志都吐,就有一个我们的化妆师,她很有意思,她两个眼睛没长在一块,就她不晕,所以照顾这个,照顾那个,就属她忙忙乎乎的,照顾完了之后总算是熬过了,当啷当啷当啷的一打铃,说快进港了,哎呀,大家兴奋的,但是确实已经没力量了。一说到岗了大家就什么也不顾了,什么行李全不要了,蹭蹭蹭的往外跑,都跑到那个码头上之后就看到很多老鼠啊,这个军舰上是有老鼠的,那会儿老鼠也全到了甲板上来了,全出来了,它也晕船呐!就哆哆嗦嗦的坐在一块!这个时候人也顾不上它了,我们这些人全部上了岸之后坐在那个岸上全都低头蔫了,之后整整两天时间我们驻地没有一点动静,大家都不行了,没缓过劲来。我心说这第一部戏是干什么呀?当时我觉得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就是能够在陆地上拍戏,如果通知说今天不出海,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后来接到通知,就说告诉小唐,准备好,下星期一个星期全部在海上。我一听晚上都睡不着觉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化妆说怎么样?那会就已经开始恶心了。那时候我们的军舰是停在码头上的,要路过椰林,结果我一路过椰林就开始不得劲了,见了船就怕闻火房的味道,一闻就要吐,一去就要赶快钻到那个最边缘的地方,离那个火房远点,拍到最后真惨啊,我们都把它叫“交公粮”,每天早上出来先把公粮交了,也就是说先把你早上吃的饭全吐了,吐完了,也没啥可吐的了就躺在那儿。化妆师人特别好,严碧君老太太,她就说那什么你躺我怀里吧。我就躺她怀里边,有时即便这样都不行。说马上准备开怕,要给我现打点底色,弄点红色,那时候脸上都绿了嘛,然后进入状态拍摄:“开始!深水炸弹准备!放!”台词刚念完,就赶快头歪到一边吐去了,都成这样了。当时我中午怎么吃饭的,中午是靠临时的一个小码头,靠那之后呢就说吃饭,我说我不能往前看,不能往左看也不能往右看,只能往天上看,然后往嘴里塞三块饼干,就那样冲着天吃,因为只有天不晃。结果有天中午是刚刚吃了一碗饭,还说今天是真不错,能吃了一碗饭了,突然这个眼睛就下意识的往那个左边上一看,看到那个船帮跟那个海水就上下错落,我说完了,“哗”全部又吐了。后来我就说,我在青岛挺好的,在家里跟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在一块吃个饭,说说话,到这儿来干什么来了?那会儿就是呕吐,每天都是吐吐吐。还有一次我们刚刚靠在码头边上,就说有一个300多斤大鲨鱼受伤了,在军舰面前浮起来了,那个战士说“哎呀!大鲨鱼!改善伙食呀!”就连打枪带拿斧子一打,它就跑了。五天之后,就在那附近,导演说下面一个镜头就是南越的军舰把你们家的木船撞翻之后,你在海上漂浮,于是就把我扔那儿去了,同一个地方。我当时一看,让我穿了一个红背心,一个蓝裤衩,我们那个大船在那边,然后有一个小船把我送到50米开外的地方,横了一块大木头,说这就是你们家被撞翻的那船,你就趴那儿,你等着那边只要一挥手你就趴下,因为那个距离已经听不见了嘛,我说好。然后我一跳到水里边,一扶这个板子,我低头一看,我这个腿呀,在水里边煞白煞白的,我说坏了,这要突然来个鲨鱼就完了!我再一看那边离我50公尺,这喊救命也来不及了,结果这时候那边一晃帽子我就趴下了,可是怎么半天也没动静,然后我悄悄的把头往那儿一瞄。他们当时是用小船做推拉车的,机器在小船上,那样推进推进推进推进的拍摄,结果那个浪太大,小船刚一推进浪就打上来了,他们正在那儿擦镜头呐,我说这个干什么啊,你还拍不拍啊,不拍你赶快接我上来啊,我这儿趴这儿呢。

    鲁豫:你这第一部戏拍完以后火不火?

    唐国强:应该说《南海风云》上映之后没火,因为不是赶上地震了吗?正要放这个片子的时候赶上76年地震了,但是我在青岛看了,我没有到电影院去看,我是到一个部队去看的,看的还是反面。因为部队弄的银幕是那种露天的大白幕,两边都可以放,我看的是反面。一看就说“哎呀!真帅!”

    鲁豫:觉得自个儿真帅哈!

    唐国强:尤其是看样片的时候最紧张,因为第一批样片很关键,刚才不是说了八一厂就两部戏么,那边是大明星王心刚演的,咱们这个啥都不是,是临时工演的,所以在军队的小礼堂里看样片的时候我就不敢进去,我站在树丛的后边等大家,那会儿是晚上嘛,我看大家都进去了以后我才进去,在后边坐在最角边上看我那里面到底什么样。王心刚也来了,他那个时候是厂长,往中间一坐,灯“哗”的暗了,就开始看了。很紧张,没完我就赶快跑了,到外头去了。后来听大家说还不错,有的地方还需要改进,心里算踏实了。我记得特别清楚,等到拍完这个戏的时候我们的教导员还说,小唐啊,这个戏拍完之后不要翘尾巴啊!我说我还翘尾巴,一点都没有翘尾巴的感觉,第一个是因为临时工还翘什么尾巴,第二个是因为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翘什么尾巴。

    鲁豫:拍完之后有影迷认识你吗?

    唐国强:有,好歹也放过,但是那会儿不像现在这么追星。那时候最多大家给你写封信,有时候这信我也不敢看,那时候看见了也就放下了,经常因为觉得我是个临时的嘛。

    鲁豫:这跟看不看信有什么关系吗?

    唐国强:有关系呀,人家要是有什么意思的话你这个临时工算什么东西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鲁豫:哦,你指的是女影迷吧。

    唐国强:曾经有过一个女影迷,人家真是来找我了,把我吓的,赶快跑,跟人说你就说我不在啊,然后我就跑到招待所里躲着去,那个时候还小嘛,24岁,不像现在24岁的孩子懂那么多,那时候很单纯,很简单,也没有酬金,我记得每到一定时候家里边给我带全国粮票来,34斤全国粮票,我去拍戏的时候就带全国粮票去,然后交到组织上,就开始拍戏了,拍完了戏就完了。

    鲁豫:这部戏没给你钱?也没有什么稿费?

    唐国强:没有,第一部戏没有钱,我一直到1983年拍《高山下的花环》的时候,那个是上下集的宽荧幕,拍完那个之后说可以有一个稿费,是500块钱。再然后就是《三国演义》了,《三国演义》那时候是两年半,当时就是说从总导演到刘、关、张、诸葛亮、曹操,再加上主摄影,每个人一集250块钱,扣除上交所得税225块钱。所以那个时候还很单纯,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记得跟家里说给我换好全国粮票然后就交上去就完了。

    鲁豫:那是初登银幕第一部戏《南海风云》,接下来拍的第二部戏叫《走在战争前面》,两部戏,初登大银幕,没有立刻大红大紫,但是开始有了自己的影迷,让很多人开始关注他。那时候的第二部《走在战争前面》反响一般,但是很快他有一个在那个时候特别重要的角色:就是《小花》。

    一年之后的春天,唐国强开始拍摄电影《小花》,在这部日后成为中国电影经典的影片中,唐国强扮演男主角赵永生。

    “前几天我们老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在秀女村找到了你的妹妹。”

    “我妹妹?”

    “嗯,赵小花。”

    “小花,小花,妹妹,小花,你不认得我了?”

    “哎呀,错了,错了,弄错了,她是送你来的游击队员啊!”

    ——电影《小花》片段

    报晓中国电影春天的“小花”,故事发生在1930年,桐柏山区的一户姓赵的贫困人家,将不满周岁的女儿小花卖给人家。当晚,伐木工人何向东将地下党员董向坤和周医生的女儿董红果寄养在赵家,因董红果和小花同岁,就改名也叫小花。十七年后,解放军进入桐柏山区,已经十八岁的赵小花到部队中寻找两年前为躲避抓丁投奔革命队伍的哥哥赵永生,没想到赵永生负伤掉了队。小花没有找到哥哥,却遇到团部卫生队的周医生,母女相见不相识,周医生把小花认作了干女儿。再说赵永生的亲妹妹小花被卖以后,又被何向东赎出,收养在何家,改名何翠姑。十几年后,已成长为游击队长的翠姑在一次战斗中救了身负重伤的赵永生,但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在攻打县城的战斗中,小花与哥哥相逢。翠姑偶然与养父谈起小花找哥哥的事情,才得知自己被卖的身世。后来翠姑在一次战斗中为营救小花而身负重伤。

    战斗结束后,小花和亲生父母相认。永生和小花一起去医院看望翠姑。翠姑在奄奄一息中,断断续续地呼喊哥哥,众人不禁热泪盈眶。小花接过哥哥手中的枪,决心踏着烈士的血迹,去迎接新的胜利。

    1979年是中国电影的黄金岁月,也是唐国强演绎生活的一个全新高峰,影片《小花》被誉为中国军事题材影片创作在观点和手法上的一次成功的尝试,以《小花》、《生活的颤音》、《苦恼人的笑》为标志的创新浪潮根本上改变了新中国电影的创作面貌。在那个逐渐打开国门、放眼世界的时代,观众涌进电影院,重新燃起了对电影的热情。当时已经正式调入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唐国强随中国电影代表团首次参加嘎纳电影节。

    鲁豫:当年的形象太帅了。

    唐国强:最大的问题就是什么呢,那气质不像当时那种土八路的干伙,都像学生,真的,气质上的问题很大。

    鲁豫:就是不太适合演那个工农兵角色?

    唐国强:对,不太适合。

    鲁豫:但这部戏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部戏?

    唐国强:是重要的戏,观众当时反映挺好的,大家很宽容,因为大家把它变成了一个包含组成部分的整体,什么陈冲啊,刘晓庆啊,唐国强啊,把它变成这么一个团体,也包括黄建中,于文耀。关键它是等于是第一次这样处理中国电影军事题材的东西,他把感情的东西放在前面,人物放前头了,战争作为背景,在拍摄手法上做了一些黑白交通,这上面的一些变化,再加上那首歌,李谷一的《妹妹找哥泪花流》在这部戏之后也是真正的火了。

    鲁豫:是真正的红了!

    唐国强:红的不是我,红的是人家两个妹妹,哥哥没红,只是大家认识了我。一说到《小花》知道有这么回事,是陈冲、刘晓庆还有唐国强。

    鲁豫:在这儿可能要先解释一个名词,可能现在很多小孩不太知道,就是当时所谓的“奶油小生”,这个词是谁最先说的?

    唐国强:这就是拍《小花》的时候,我五月四号过生日嘛,正好我们剧组在屯西,没有陈冲的戏,陈冲说你过生日,但你们拍戏,我给你们准备点什么东西?我说不用准备什么东西了,我就喜欢吃奶油,你给我弄个奶油蛋糕吧!这样她就知道了我喜欢奶油蛋糕,当时也是买个蛋糕回来大家一起一乐嘛。后来回到北京看样片的时候,有一场戏是我给人家抱孩子,有一个比较大的近景,特写镜头,那个时候不像我现在的这个皮肤有很多斑了,那个时候毕竟年轻,比较嫩嘛。我们当时都在看,汪洋也在,放样片一放到这个大特写的时候陈冲突然就乐了,说我这个哥呀,你看这个皮肤比我都嫩,他就是喜欢吃奶油吃的,干脆叫奶油小生吧!其实当时就是开了一个玩笑,大家一乐就过去了。

    鲁豫:这部戏是78年拍的,公映的时候已经79年了,1979年对唐国强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一年,因为那一年《小花》公映了,红了两个妹妹,不过哥哥也被更多的观众接受了。

    1979年唐国强接拍了神话故事片《孔雀公主》,在这部影片中他把召树屯年轻英俊的王子演的活灵活现。也是这部戏的上映使奶油小生的称谓流传更广,甚至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故作多情的微笑,让人浑身发冷。”

    “做我的妻子吧,纳布鲁娜,跟我回去,见见父王和他的百官,让勐板扎善良的民众祝福我们快乐美满!”

    “你是个多么傻的丈夫啊!我这个样儿,怎么能走到人前呢?”

    “是你的美……”

    ——电影《孔雀公主》片段

    鲁豫:其实说句心里话,以现在人的审美标准觉得这就是一个挺帅的演员,没有觉得怎么样,比现在很多演员要充满阳刚多了!

    唐国强:就是那个年代的定义,客观的讲中国那个时候应该是从电影《庐山恋》开始的,进入了一个高潮,这等于是《孔雀公主》达到顶峰时当了个替罪羊。那时候就是男演员都要比较白净漂亮,男女谈恋爱,然后换二十套服装,青山绿水,那个时候这可以得到百花奖,得到最高奖赏,因为那时候大家很喜欢看这个,到现在庐山还在不断的放《庐山恋》。可是因为这个《孔雀公主》拍了两年,如果它拍一年也不会遭骂,拍了两年正好赶上了。任何一个事物到了最高潮或最高峰的时候就开始物极必反,这个唯美主义的创作倾向那时候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因为我一到了北影厂的时候,正是谢铁骊和李秀明借到八一厂拍了《今夜星光灿烂》,然后把我调到北影厂拍《孔雀公主》,导演见了我第一面就说“我这个傣族王子啊,要柔情似水,你身上有一股兵味。”因为我之前老演兵嘛,所以他觉得我有股兵味,他说你得把你的兵味去掉,要柔情似水,好,这一下不要紧,掉进去了。

    “孔雀公主”是西双版纳地区流传的傣族民间传说,之后由此传说改编为了同名电影《孔雀公主》。

    传说古时在我国傣族地区的勐板扎国,有一位热爱大自然的王子名叫召树屯,他鄙弃父王召庄香为他选美成婚,逃到森林里找好友岩坎打猎取乐。一只金鹿把召树屯引向金湖边。召树屯见到了从天际飞来的七位孔雀公主,其中最小也是最美的喃穆诺娜公主与召树屯王子一见钟情,在龙王的帮助下,二人结成姻缘。这时,对召树屯怀有仇恨的巫师制造勐板扎国与邻国的战争,迫使召树屯率兵出征,并诬陷喃穆诺娜是魔鬼,要国王用她的血祭奠神灵。当喃穆诺娜被绑赴祭坛欲施以死刑时,一件孔雀羽衣飞来,罩在喃穆诺娜身上,使她飞回了故国。召树屯凯旋归来,立刻去寻找喃穆诺娜,他闯过巫师设置的重重妖关,终于到了孔雀国。

    勐奥东板国王当众考验召树屯的箭法。在月挂中天的夜晚,喃穆诺娜头顶烛光,端坐在隔着纱帘的角楼上,召树屯站在百步之外,一箭射中烛光。喃穆诺娜走出角楼,同召树屯幸福地拥抱。他俩又回到勐板扎,一走进大殿,召树屯拔刀向巫师杀去,巫师化作秃鹫夺窗飞去,召树屯追至金湖边,一箭射中秃鹫,为民除了大害。百姓们欢聚在白塔寺前,为表示对他俩的祝福,跳起了傣族的孔雀舞。

    唐国强:其实它整个就是一个唯美的东西嘛,他本身是白桦的一个诗句改编的,它作为一种风格是可以存在的,甚至在马尼拉国际电影节得过特别奖,但是在那个时期大家都有点吃腻了的时候,突然日本高仓健的《追捕》进入中国,观众一看,哎呀!还有这么冷峻的男人!尤其是从大学生开始一下就全部倾斜了,中国的事就经常是一风吹一边倒,这个倾向过来之后,全部都走冷峻派了。

    鲁豫:高仓健那会儿是穿着那种风衣然后戴着墨镜,好像从来都不笑,剃着寸头。

    唐国强:所以一时间很多国内不错的演员也都带上了牛仔帽,把衣服领子都立起来了,全这样照相。所以这种时候,我这个情况当时肯定是首当其冲嘛,所以这个“奶油小生”从那个时候被树立起来了,就是以这个作为靶子:说你看这种男人,软绵绵的什么什么,这种话就都来了。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明白这个是说“漂亮脸蛋+不会演戏=奶油小生”,而不是大家善良的说因为谁喜欢吃奶油啊或者长的白呀,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该下课了。开始我也想不通,我说都是演,怎么到我就成了这个呢?后来想通了,你开始不就沾了这个光了吗?想想凭什么你一上来就演一号?那是因为你沾了形象的光,那么现在指责你这个形象有问题,你等于又吃了它的亏,这两样就扯平了,下面就是你怎么好好干了呗,你不想下课就得好好上课,就得下工夫继续努力!

    鲁豫:那接下来还会有导演来找你吗?

    唐国强;其实就那一段也挺麻烦,有找的,可老找我演的都跟那个差不多的,就是那些坚持认为也应该用“奶油小生”的哈。

    鲁豫:你说这个人长的帅也有问题,本来我们说做演员的要是长的漂亮长的帅的话会特别占便宜,但就在大家偏偏都喜欢特别冷峻的人时,唐国强形象就被人称作是“奶油小生”。我估计那个时候的人可能很多还吃不上奶油呢。即便如此,可能要面对很多的批评,不过据说当时还是有很多女性观众把他那些照片剪下来贴在墙上,因为那时候没有海报,就从那些电影杂志上撕下来一张贴在墙上,也就是说还是有很多女观众特别喜欢他。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演员道路走得不是很顺利,要急于改变自己的现状,唐国强希望能够演一个跟以前那个王子完全不同的角色。进入80年代初以后,他希望能够用这样的机会来证明一下自己。

    1983年在电影《四渡赤水》中,30岁出头的唐国强扮演了政委卢青松,当时他还没有完全从舆论的重压下走出来,最终脸上贴着胡子的卢青松出镜了,而在这部电影获得金鸡奖特别奖之后,唐国强也开始逐渐找回了感觉。一年之后的1984年,导演谢晋正在筹拍影片《高山下的花环》,唐国强主动请战出演干部子弟赵蒙生。

    故事讲述的是解放军某部宣传处干事、高干子弟赵蒙生,一心想调回城市。自卫反击战前夕,他凭借母亲吴爽的关系,怀着曲线调动的目的,临时下放到某部九连任副指导员。九连连长梁三喜已获准回家探亲,他的妻子玉秀即将分娩。赵蒙生不安于位,整日为调动之事奔波。梁三喜放心不下连里的工作,一再推迟归期。排长靳开来对此忿忿不平,替连长买好车票,催他起程。可是,九连接到开赴前线的命令。梁三喜失去了探亲的机会,赵蒙生却接到回城的调令。全连战士哗然,梁三喜严厉斥责了赵蒙生临阵脱逃的可耻行为。舆论的压力迫使赵蒙生上了前线。吴爽不顾军情紧急,竟动用前线专用电话,要求雷军长将赵蒙生调离前线,当即遭到雷军长的谴责。九连担任穿插任务,鏖战中,靳开来、梁三喜,以及雷军长的儿子“小北京”等人先后牺牲。赵蒙生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经受了考验。

    战后,在清理战友的遗物时,梁三喜留下的一张要家属归还620元的欠帐单,使赵蒙生震惊不已。烈士的家属纷纷来到驻地,梁三喜的母亲和玉秀用抚恤金及卖猪换来的钱,还清了三喜因家里困难向战友借的债。这一高尚的行动震撼了人们的心灵,赵蒙生和战友们含着热泪,列队向烈士的家属,举手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鲁豫:赵蒙生的形象跟那个反差大吗?属于冷峻型吗?

    唐国强:不冷峻,他是有两个侧面,第一个是战前的那个公子哥的劲,经过一场战争,所谓的历练之后,有了些感受,它是上下集的片子。赵蒙生的角色应该说是很难把握的一个角色,我当时看了《十月》的杂志时就一下子喜欢上了赵蒙生了。我觉得我很多东西跟他理解的差不多,我能感觉到,能捕捉得到,那不是一个浅显的赵蒙生,所以我就特别想创造这个角色。

    鲁豫:演过之后观众对你的印象,包括评论,都扭转过来了吗?把以前那股风给它扳过来了吗?不再是奶油小生了?

    唐国强:不容易,只是说有所改变,大家都说有所改变,但是说摘掉奶油小生的帽子,我说开玩笑,我又不是右派,摘掉什么帽子?我本来就不是,你们非要给我扣上这个帽子,还要让我摘掉,这不是怪事嘛!其实因为谢导演是一个很善于用人的人,他知道我当时的那个心态,所以在摄制组成立大会上第一个就先说我:“唐国强说了,他准备背水一战!”哎哟,我说谢导演,你这一下不是把我逼上梁山了嘛,我这怎么叫背水一战啊?

    鲁豫:他说你要背水一战了?

    唐国强:对,他说的,他说我说的,后来我就说好吧,那我就只有这么拼下去了,所以那个戏应该讲我下的力量比较大。

    鲁豫:这部戏对他很重要,《高山下的花环》,用谢晋导演的话说是背水一战,也是向很多观众,包括评论界,证明了自己是可以演不同的角色的,形象气质也都可以根据角色的不同有所变换,是一个很好的演员,这之后他又在一系列的电影当中扮演了各类人物角色。唐国强一直有一个上学梦,那个时候没上成大学,后来拍了几年戏以后终于去了北京电影学院,踏踏实实的当了一回学生。

    唐国强:在电影学院学了两年的时间,四个学期。

    鲁豫:这两年真的是认真踏实地做了一回学生。

    1985年,已经拍了整整十年电影,颇有名气的唐国强选择了上大学,继续深造。

    唐国强:我父亲一直主张我要上学,说哪怕你就是脱产两年不演戏,你也要去上一个大学,因为对他来说,对一个老知识分子来说,他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我和我弟弟在上学的时候得不到学习的机会。

    来到了北京电影学院进修,他的同班同学中还有宋春丽,郭凯敏等广受观众喜爱的影视演员,可起初在进入北京电影学院的过程中却让唐国强经历了一波三折。

    鲁豫:那个时候你最想干的事是上学,对不对?

    唐国强:对,因为我爸爸一生最大遗憾的就是我这俩儿子一直没上大学,因为赶的时候不好啊,所以当时一有大学之后我爸第一个就来跟我说了,希望我能够上大学,但是面临的问题就是考试,很困难,怎么办?我们就没好好上过学,算是高中毕业,但哪上过学了,即便高中两年也基本上就是闹革命去了,所以后来就拿了高中课本来复习,重点抓几项,最后我准备放弃地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复习地理了,后来有一个朋友说你也别放弃,实际上中国地理啊,你就把长江和黄河弄明白了就能差不多了。于是我就去买了张地图,就把长江黄河找过来找过去,都哪些省份,都一弄,哎还,真考得差不多,本来准备抛弃不拿分了嘛,想着用别的来拿分了,后来没想到这个还拿分了,最后考完了以后还不错。

    鲁豫:你们考几门啊?六门还是五门?数理化跟英语什么,跟一般高考一样?

    唐国强:没有数学,也没有化学,语文、政治、历史,英语有没有我不知道,还有地理。反正还不错,最后老师说你们班有几个同学达到了分数线,达到分数线的人当中有我一个,我感到很欣慰,因为我没有靠照顾。我马上给我爸爸写了封信,我说我没有靠照顾就考上了,我爸很高兴,就这样到了班里来。

    鲁豫:你是班长吧?

    唐国强:当时也是因为觉得总得有个头儿嘛,所以就大家选,我就临时出来帮着干干事。你想啊,各个厂的明星,内心谁也不服谁,谁都想这儿来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所以这个情况就很难,而我就是给大家帮帮忙就是了。你想,他们原来要是拍戏的话虽然不象现在带着助理,住单间或套间那种,但那个时候的主角也能两个人一个房间了,可是到了电影学院以后就不一样了,那时候我们在朱辛庄,那个大教室住七个人,大家还是很苦的,尤其是30多岁的人你去上大学,到了下午就头晕想睡觉,这个平常也都惯了,到这个时候都不行了。当时我记得第一个学年都非常好,很多女同学,包括男同学都买了录音机,因为那个时候都挣工资,有钱嘛,我们都是带着工资上学的,所以都买了录音机,听课戴上耳机,一本正经的在那儿上午学完下午学,晚上还要看资料片。我就记得最清楚就是运动会,我们那个班都是老同志了,人家那个年轻班,像常荣、王志文那个班属于本科班,他们都年轻,我们这都是老同学了,检阅时候看起来还不错,都穿着运动服,检阅起来还不错,可一到单项就完蛋了!最有意思的是三级跳,我站在那一看,这三级跳离沙坑怎么那么远呢?而且我这个鞋老打滑,我就跟王志文班有一个人说你借我钉子鞋试试,他说我得穿着,我有用,他不想借你,然后我就想那自己试试吧,反正我以前也练过三级跳,然后我就开始跑,结果蹦蹦蹦,跳了三下还没跳进坑里去,把自己的脚颠得够呛。下不来台的时候我就一定要借着钉子鞋再来跳,不信跳不到坑里去,结果穿着钉子鞋也没跳进坑里去。还有铅球,怎么弄还不弄过第六名,差不多第七名,又没给班级拿上分。那时候郭旭馨跑了个一百公尺,一下来,完了,整个抽筋了,脸都绿了,二百公尺也不跑了。但是因为这个班大家都很团结,所以最后得了一个什么精神文明奖,还有一个什么,反正全是那种安慰奖。真正拿分的是人家年轻的同学们,但这个班它有它的特殊性,我记得刚一进校就挨批,刚进校的全校大会上,校长就说“电影学院就没有明星班!就没有明星这两个字!一视同仁!甚至还要更严格!”大家听了很委屈,我们也没说我们是明星啊?“明星班”是记者给瞎吹出来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但是校长也明白这意思,就是先把你们的威风刹住,你不要以为你怎么怎么的。总之在学校这两年大家都还是蛮认真的,都希望毕业以后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可以拍一些戏,能够学以致用。

    鲁豫:还真的是毕业以后拍了更多的很好的戏,但是生活中也有了一些变化。

    1989年唐国强因为夫妻感情不合向妻子孙涛提出离婚,1990年2月26日,这一天正是中国人辞旧迎新的除夕之夜,精神紧张的孙涛在父母家的卫生间里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35岁的生命。当年他们的女儿只有七岁,事情发生之后舆论铺天盖地,众说纷纭。

    鲁豫:这件事是在前一阵,突然在网上又被炒了一下,而且那么多年你也从来没有对这件事说过什么?

    唐国强:对这件事来说,我想如果了解我唐国强的人,你不管怎么说,他心里都有一定的底数,他会理解;如果不了解,甚至他本身就是想对你有些看法的人,你再怎么说,他也还是这种看法,所以你就不要去说,因为时间总是一个最好的试金石嘛。影响那肯定是有的,尤其是我走到街上去,好多次我进商场去买东西,开始我还戴口罩,但是戴口罩人家也能认出来说这是唐国强,然后在旁边指指点点。后来我索性就把口罩摘下来了,不就唐国强嘛,对,我就是!你们说吧!反而不好意思说了。另外我摘下口罩让你们看见,我能在这儿,我也没有被关起来,这不也是个好事情嘛?反倒自己心里边坦然下来之后会去掉很多的东西。

    鲁豫:作为演员这个时候有一点幸福,就是在于你痛苦以后你可以去演戏,有那样一个渠道可以把你的那些痛苦都释放出来。

    唐国强:对,但是我现在会有那种感觉,就是应酬太多了,各种社会上的,朋友之间的应酬太多,实际上这干扰了你的创作时间。那时候应酬很少,反倒注意力集中地去进入角色,实际上把你时间浓缩了嘛。如果我每天工作8个小时和我每天工作14个到16个小时那是不一样的,我要能有16个小时等于比别人多活一天。

    鲁豫:作为演员那个时候有那样的经历可能有帮助,但作为另外一个身份就比较难,作为父亲的时候,当时你的女儿挺小的吧?

    唐国强:当时女儿在我家,应该说我和我父母对这件事比较关照,因为孩子还小嘛。

    鲁豫:这么多年女儿跟你非常非常亲密吧?

    唐国强:也不是特别亲密,因为她大部分时间不在我身边,她在爷爷奶奶家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在家里,但是我在家的时间又很短,她现在也大了。

    鲁豫:她今年多大了?

    唐国强:她是1982年的,已经是20多岁的一个大姑娘了,她现在马来西亚上学呢。

    鲁豫:她能够理解家里面这些事情吗?能够理解父亲经历这些事儿心里艰难的那个时候吗?

    唐国强:我跟她讲过,我说这些事情你不管听谁说,等你大了之后你会有一个判断,那时候你自己最后来决定你怎么做。所以我等于是你的朋友,你把我当成一个朋友就行,你需要我帮你的时候我一定帮你,但是如果你觉得我就是不行,我不合格,那就由你选择。

    鲁豫:感情本来就是一个很挺复杂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这样的悲剧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是很痛苦,很难承受的,但是作为演员,有过这样的痛苦经历之后再演戏,他的角色内心也许会更加地丰富,表现形式也可能会让观众看来不一样。这之后唐国强的表演好象列入一个新的境界,因为这以后的成绩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十几年之前,九十年代初期,唐国强在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中饰演的诸葛亮,仙风道骨,羽扇观经,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诸葛亮的足智多谋与鞠躬尽瘁,将这位名相演绎地极为传神。《三国演义》中的出演对唐国强来说应该算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是让他进入历史人物创作的关键一步,而在刚刚进入《三国演义》剧组的时候,试镜的唐国强却并不是要出演诸葛亮。

    鲁豫:一开始不是要演诸葛亮那是要演谁?

    唐国强:演周瑜,因为当时找我的时候我刚刚拍完一个电视剧,叫《长征号今夜起飞》,从亮山那边过来,我想休息一下,家里边还有一些事情,我朋友当时因为一些事儿住我那儿,他说人家中央台找你几次了,你去吧,就在丰台。我去了之后见到的是王扶林,当时跟几个导演正在研究这事,我推开门之后他们一看我,愣了一下,之后说“先化诸葛亮”,我说什么叫先化诸葛亮啊?他们说先给你化一个诸葛亮的造型,然后化完就拍照,拍完了之后又化了一个周瑜,然后就说回去等吧。等了几天就说你来一下,有一段“隆中对”,还有一个是舌战群儒,还有一个是什么,反正一共三段,说你利用春节期间给它背完了,春节后咱们就试机看看。当时我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没有特别重视,当时那个情况对我也不是特别有利,但是王扶林能够用我,我确实很感激,尤其我还要感激的是张韶林。因为我刚开始拍《三国》的时候,不是“三顾茅庐”吗,那个时期的戏已经进西川了,诸葛亮的戏不多,庞统的戏多一些,跟了一个导演拍了一段,拍完之后有个人就提出来了,说要换,再换个诸葛亮,说这个不行。因为之前已经更换过三个赵云,三个鲁肃了,为什么就不能换两个诸葛亮呢?那么这个时候就有人出来说话了,也就是我最倒霉的时候,张韶林就说“下一个队就由我来接你,接着拍你,拍什么呢?七擒孟获,六出祁山,也就是诸葛亮结尾的戏。他说我对你实在是不了解,另外很多人也对你提出了相反的意见,王扶林导演的压力也很大,我想跟你一路咱们先走一走,沿着街亭,五丈圆,咱们走一圈,一路聊下来,一个是了解历史,一个是我们也彼此了解,看咱们能不能合作,我说好。当时心里也憋了个气,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呢要证实自己你光说不行,就去走了一圈,回来之后算是有了一个了解,然后他说‘好,咱们一定能够拍好,接着先拍内景!’先不是七擒孟获,先是六出祁山,也就是诸葛亮晚年,快死了这段。我记得特别艰苦,是在一个仓库里,北京那个郊区的仓库里冷的不得了,我住的那个房间是一个大房间,中间拿那个马粪板隔了一下,一边住一个。在那说着话都是哈气,没有办法,最后说拍近景特写的时候怎么办,说用个烤炉烤着我,这么拍就没有哈气,或者是先吃一口冰棍再说话,就没有哈气。”

    鲁豫:那不就更冷了吗?

    唐国强:那主要是为了不要有哈气嘛,那时候是拍夏天,你这老哈气那象话嘛。这个内景很艰苦但是拍完了,张韶林很兴奋,拿起给王导演看,王导演马上通过张韶林说,你向唐国强表示祝贺,因为看后感觉非常好,就是晚年里那段。我自己也喜欢晚年的诸葛亮,因为早年的诸葛亮说实话有点像鲁迅先生说的近乎于妖,他什么事都知道,什么事也难不住他,就是顺撇了,就像演一个人物太顺了,到了晚年是履战履败,履败履战。这种戏可演,这种英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那英雄的悲剧就出来了。整部《三国演义》拍了将近三年啊,我是两年半。

    鲁豫:唐国强的戏拍了前前后后两年半,这中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这部戏对他来说是一次特别大的跨越。《三国演义》拍完之后,他所饰演的诸葛亮受到了观众的好评,这以后他的演绎事业又上了一个新台阶,人生也在这个时候翻开了新的一页。

    1993年,唐国强脱下军装转业来到了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不久之后,他和同一年由八一厂转业的青年演员壮丽结为夫妻,壮丽在和唐国强结婚生子之后全心全意帮着丈夫料理一切,不仅是唐国强生活上的贤内助,还是他事业上的好帮手。后来,夫妻俩还在《雍正王朝》、《大唐情史》等多部电视剧中有过合作。而在五年之前,在他们相识的时候却还有过一个血的代价。

    鲁豫:小儿子十几岁了吧,你跟太太壮丽是在片场认识的吗?

    唐国强:我们是一个剧团的,我们刚刚认识不久,有一次拍戏的时候还有血光之灾,那一次是我拍戏当中比较苦的一次,整个在原始森林里面,那个旱蚂蟥就在那个树叶上,你不注意它就掉到你身上了,等你发现它已经吸满了血,那儿的旱蚂蟥是非常厉害的。然后我在树林里面砍那个藤条,美国匕首本来是三刀可以把它砍断,我想两刀或者一刀就把它砍断,使劲一挥手,一下就扫到她的眼边上了。

    鲁豫:扫到太太的眼边上?当时还没开始谈恋爱吧?

    唐国强:没有,那个时候她们刚进八一厂没多久,我当时就是一身冷汗。从那我就知道什么叫冷汗了,从这个脑顶上到这个脚下就一麻,唰一下浑身就是凉的,我想坏了,搞不好眼睛扎瞎了。因为当时我这个手一挥,她就哎呀一声,我当时愣住了。我就看着她的手,那个血就从指缝间哗的流出来了,天哪,然后她扑腾就摔倒了。导演都愣住了,之后就喊人,一下子所有人都把她围住了,把她搬出去,叫个医生过来,那个医生过来后把她的手一扒开,我一看眼睛还鼓着呐,我就说幸好那个眼睛里面的水汤没流出来,要一扎瞎了不就是流出来了嘛,幸好还鼓着呢。导演说赶快送医院,送去医院一看,伤口就帖着眼皮到这个眼角,那么一刀过去,差那么一点就进眼睛了。

    鲁豫:你真会拉呀,就差一点,不过也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有个特别可爱的儿子,你觉得儿子有没有表演方面的细胞?

    唐国强:他不想干这个,他想干科学家。

    鲁豫:这个人啊,结婚以后,有了家庭后,大后方稳固了,在干事业的时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唐国强就是这样,这之后他又开始拍戏,演过诸葛亮,演过一些很脍炙人口的戏之后,有一个角色,起初可能他还想过自己能演,而很多观众可能没觉得他能演,但是他最终还是演了,那就是毛泽东。

    从出演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之后,唐国强曾说是这部电影帮他找到了男人的棱角,而在1996年时唐国强则通过电影《长征》,体味到了男人的阳刚内涵,因为在这部影片中他扮演的是毛泽东。

    “叫花子打狗,边打边走,怎么能快得了啊?!这是深刻的教训,最初的估计错了,已经几次下令轻装,可能就是减不下来,背得越久越舍不得丢。恩来,你气色不好啊,不能像诸葛亮那样事必躬亲……”

    ——电影《长征》片段

    鲁豫:谁最先发现你能演毛泽东的呢?

    唐国强:说起来最早应该是化妆师刘红,是在1977年的时候。

    鲁豫:那么早?

    唐国强:哎因为当时想调我进八一厂但找不着理由,就想找一个特型演员的理由,当时刘红说我给你化一个遵义会议的侧面,你挺像的,我说好,结果给我化完照完相之后一看,还真像,真有点意思,但是那个只是为了申报,给总政打报告说这个演员我们要作为培养的特型演员,以这个名义跟青岛交涉,后来那边就放了,但是我到这儿来也没有去演毛泽东。此外真正讲我能演的第一个人是翟俊杰,因为我们之间是朋友,很熟,他就说了一嘴,说下边要弄电影《长征》,你来演,我说我不行,那说你那天化的造型还可以嘛,再试试看!于是又让严碧君给我造了造型,那头发留得太长了,可能当年是这么长,但有时老百姓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东西,还不能太过,不过那是电影,电视剧就还好一些。那么当时就按照这个方式给我造了型,最早给我造型时造了个全鼻子,因为我鼻子不如主席那么宽,所以整个造了一个全鼻子,再加一个痦子,还有单眼皮,完了之后我就想,这个全鼻子恐怕不行吧,因为我拍了一天,下来卸妆的时候,一卸下来这个鼻子都白了,就像穿胶鞋穿一天捂的那种白,我整个都成了白鼻子,因为一点水都不流,所以有时老得那么从侧边拧一下,“滋”的就边上往下流水,我本身就爱出汗。我说这个全鼻子恐怕不行,后来就想法弄个半鼻子,一拍样片回来,这个粘上的就发黑,也不行。又想了一个,他们说再不行啊咱就用牙膏帽,给我塞到鼻子眼儿里去,可塞了半天我的鼻子就发炎了,很难受,你想,要把两个东西塞到鼻子眼儿里去,而且塞完了之后这个鼻子眼儿简直像猪一样,朝天,所以还是不行。

    鲁豫:那你塞一个小点的不行吗?

    唐国强:塞小点的不起作用啊,你只有大的才能撑开呀,可是一大鼻子都发炎了。后来就用坭的方式,这几次演都是这样,在鼻子两边都坭一下,还挺好。

    鲁豫:什么叫坭一下?

    唐国强:就在旁边抹些东西,用专门的塑型油彩,给你往上坭一坭。等到后来再演演,觉得人家观众也基本上认可了,咱们也就别全跟着那个照片那么造,要在这个基础上更多的追求神似,因为表演的是个艺术形象啊,不是主席的原型,它是一个艺术形象肯定要有跟演员靠拢的东西。

    鲁豫:但有一点,那个时候的毛泽东是很瘦的。

    唐国强:电影《长征》是弄得太瘦了,但是就是说观众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东西,你要弄太瘦观众不认可,说这是毛泽东吗?怎么像大侠一样,那也不行。

    鲁豫:那当时你本人有这么瘦吗?

    唐国强:当时减肥减得很厉害啊,吃国氏嘛,我那个时候是减到了148斤,不睡觉,在那儿打扑克,饭也不吃就吃菜,减完之后都减得头晕了,但是反弹,不吃之后就又回来了。鲁豫:一共减了多少斤啊?

    唐国强:像我现在有快170斤吧,那时候减到了148斤,感觉还蛮好,但是拍出来就好象有点太瘦了。后来拍电视剧《长征》的时候,我本来是不准备演的,是准备做导演的,后来说你必须要演,只要临时又减肥,又吃国氏。

    鲁豫:等于拍一次毛泽东减一次肥?

    唐国强:对呀,不过也有增肥的,《开国领袖毛泽东》就是增肥的,是在《雍正王朝》拍完之后,王朝柱找我了。事实上我能演毛泽东有两个人,一个是翟俊杰,用了我演电影《长征》,还有一个是逼我上架的,就是王朝柱。那会儿他拿着《开国领袖毛泽东》来找我了,《雍正王朝》刚完,我正在广东那面拍另外一个戏,他说咱拍《开国领袖毛泽东》吧,我说我不像啊!我没有那么胖啊!他说“咱们想办法”,我说不行,这个不着边,我找不到感觉。他说那咱们就找感觉,他真就那么来了以后把剧本往那一放,他就走了。那个春节我就在广州白云山的那个邮电宾馆里头看剧本。看完了回来,他就说“我就定了,你要是不拍,我这戏我先不上了。”我说你别这样,要不咱们约定一下,让导演杨广远来看,让化妆师来给我造型,造完了有感觉咱就演,没感觉就别凑那热闹。后来化完了妆,脑门一开,一弄,人家给我拍完录像,我看的时候倒觉得我有信心了,但我还是跟导演说,您别客气,你看几场戏,拍几天,如果不行你就说出来不行,马上我就走,主动撤换。后来他看完,觉得不错,可以演。你像现在我就不用垫肚子了,那时候演主席在香山别墅的时候,他写些东西,起身,很生气,衣服往两边一撩,手叉腰那么走路。回放的时候我一看,我说这不行,没个肚子啊,怎么这么瘪啊,赶快弄了两层毛巾在里面给我垫起来一块,一撩衣服,哎,有了肚子的感觉就好了。

    鲁豫:你当时不是增肥了吗?

    唐国强:是增肥,就吃黄油,一定要面包上抹黄油,很快,一下就长了十多斤。但因为我这下巴不够啊,他们就把那个领子一架之后那么拍,拍完之后自己看看,感觉还不错。

    鲁豫:一共拍了几回毛泽东?增减肥用了几次?你不是有的时候需要减,有的时候需要增么?

    唐国强:减了两次,增了一次,一次就没动,《延安颂》就没动,因为那时候自己也开始胖了。

    鲁豫:他们根据你的胖瘦来决定拍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吗?比如趁着你胖赶紧拍年老的?

    唐国强:没有,是需要什么时候拍就拍,不等你,你需要增肥就赶快给你吃,需要减肥就赶快给你降。

    鲁豫:如果现在再让你演年轻的你还减肥吗?

    唐国强:没办法再演年轻的了,看什么戏了,不过我现在《长征》《延安颂》都演完了,《井冈山》又太年轻了,我还演不了了,将来还有一个《解放》还得演,不过不用减肥了。

    鲁豫:他演的毛泽东被大家认可后,唐国强就成了演毛泽东的专业户,一共演了几个了?

    唐国强:你看,一个电影《长征》,一个是电视剧《长征》,一个《延安颂》,《开国领袖毛泽东》,还有一个《冼星海》,《张思德》的电影,还有《八路军》,八九个了。

    三上鹧鸪,七进草地,走一遍长征路,够人受用一辈子。在电影《长征》中唐国强出演毛泽东,尽管那时对非特型演员演领袖还颇有争议,但唐国强没有知难而退。尽管电影《长征》使他获得了电影华表奖,但也为他留下了许多的遗憾。2000年时电视剧《长征》的投拍又让唐国强再一次出手,而这一次,演员的身份之外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导演。

    鲁豫:演《长征》你从不用替身是吗?写字的戏你也是不用替身的?换一个演员可能就需要了。

    唐国强:也不一定,大家努力都可以,只不过有时候想省事就找别人写吧,实际上还是能自己写就自己写。为什么要在电视剧最后设计那场戏毛泽东写长征诗的戏,无非就是表现作为领袖人物,他在诗词歌赋方面的才华,和他对长征胜利之后的那种心情,而书法更能有益展现他的那种风采。所以当时就说争取360度把他拍下来,从写一直到完,各种叠画,这样起到一个托底的作用,一气呵成。

    长征诗 毛泽东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鲁豫:演《长征》期间还是演哪个毛泽东期间,你们在外出坐飞机的时候遇到过特别特别惊险的事?

    唐国强:在南非,当时《长征》戏拍完了,大家说哎呀,这么累,就休息休息。于是我就跟金韬,我们两个导演就带着夫人一块去了南非。回来的时候飞机出问题了,还是金韬发现的,他坐在后面,连飞机上的人都没发现,他发现就那个飞机翅膀上嗵嗵的连着三个大火球,都愣住了,然后就把那个飞行小姐叫过来了,他还不会说,安排别人说的,说出问题了。隔了一会儿他们安排人过来跟他说,如果有问题的话怎么安排他们从这个后门往下跳。于是大家都开始紧张了。而且已经都发了粉红纸了,还让大家全部把鞋啊什么的脱下来。

    鲁豫:粉红纸是什么意思啊?

    唐国强:就是要写绝笔了嘛,还有什么话要说就留下来。然后我靠着边一看,这飞机就开始喷油了,翅膀就开始“哗”的往外,把那个油甩掉,我说幸亏发现的早,要到太平洋上怎么办,我看下边是非洲大陆,从这儿下去不知道能活不能活。当时反倒有了很多想法。

    鲁豫:不害怕呀?

    唐国强:怕,好象已经没有那个感觉了,当时很冷静,还在那想,唯一遗憾的是这《长征》还没有剪完呢,我们两个主要导演就画黑框了?!这事儿怎么交代啊?忽然觉得好多遗憾呢,这让我印象很深,另外再想,人有时候这一辈子也很快啊,还有好多事没干呢,好多角色想演还没演呢,都是想这些这事,反倒不是想“哎呀,掉下去怎么办!”看着它喷油,喷的还挺好嘛,一直到喷完了油又回到它那个首都,在那里盘旋,我们还说你看你看,下边救护车和消防车打着灯哇哇哇的都就过来了,最后我看那个飞机翅膀全都炸开了,就那么晃悠来晃悠去盘旋,那飞机飞的还挺有意思,一直转转转转,最后,咣当,全部把油洒光了,也落地了。好多人这时候才敢大哭啊,抱着大哭!没想到就那一瞬间,突然想了一些别的事,最有意思就是说这个《长征》怎么办,这个后期剪接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画黑框了?那个镜头该怎么处理还没有交代呢,净是想到这种事了。

    鲁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唐国强:所以后来《长征》反响也不错,也算是借这个福吧。

    鲁豫:那当时想完成的一些戏,以后想拍的一些戏现在可以开始实现呀。唐国强:一个一个在实现。

    鲁豫:还有什么是你特别想拍的?就是你最想拍的一种人或某一个人是你特别想演的,肯定你有很多的想法跟计划。

    唐国强:很多戏,但我想等我一个一个做出来大家看,因为我说早了吧,但你想拍这个戏的时候它的环境允许不允许,投资允许不允许,最后会怎么样是很多的因素的。但是我想每一个角色都不想让它像早期时候那种无意识状态,一定要变成有意识状态。因为你是在用生命做一件事情,你做一年,证明你失去了一年的时间,所以这个时候要非常精细的花时间。

    鲁豫:你现在拍戏还用这么难吗?我觉得现在应该是别人,像投资商啊导演啊,在门口拿着剧本等着你来。

    唐国强:是啊,可他们等的更多的是有商业价值的戏,而你自己想做的戏往往希望能在你的艺术上有所突破的,能更深入一些的,而不要重复一种类型。我一直说,你看一个演员不要看他迎面而来永远是非常光彩的,他正面都是打扮的很光彩,你看他背身而去,看他的脚印,最后他完成的是什么东西?他完成了一个什么样系列的形象?这个系列的形象你不能老是一种,所以我觉着挑战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就像爬山,实际上观众对你越熟悉,对你的这些角色越喜爱,在商业价值上这就是老板要找你的目的,但是作为演员来说就特别难了,因为他太熟悉太喜欢你塑造的那个角色了,他不愿意再看到再去接受一个新的,而这个新的就需要有一个过程,他得把过去那些东西,哪怕是从《小花》开始的东西,都抹掉,《高山下花环》的东西抹掉,《开国领袖》抹掉,《雍正王朝》的抹掉,等等这些都抹掉之后才进入一个新的形象审美,这很困难,不像一个新脸孔,一出来,大家没有任何的参考数据,他一下就进入了。而观众越熟悉你,就越了解你,一看,就觉得这还是你唐国强的东西,还是你,没有变。好在电视剧它不是一天两天,不像电影,我用30天来改变你的某个印象,我要拍一个60集的电视剧那就要一个月时间,用一天两集来改变你的认知,最后让大家认可了,这对演员来说确实难度更大。

    鲁豫:所以接下来有想拍的很多,但暂时不能说,基于各种各样原因,那我们就只能等着了。

    唐国强:应该说陆陆续续也不少,我最近觉得自己相对比较满意的一个有突破的角色就是那个《江山风雨行》里穿着盔甲,演了一个皇太极,跟我以前的皇帝形象有很大的变化。

    鲁豫:你是准备把各个时代的皇帝都演一遍吗?

    唐国强:我演不了,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

    鲁豫:但我看你有这个意思?

    唐国强:有这意思,但没这个胆量啊,只能说有好的,能够让我认为对自己有所发展的,我可能去演一把。像之前有一个戏我还是挺高兴的,就是《贞观长歌》里演了一个唐太宗,但是跟《大唐情史》里边那个是绝对不一样的,而且这个集数也很多,真正的是写一个帝王,我认为写的是很好,我自己也算是努了劲了。

    《贞观长歌》是一部历史正剧。“便桥保卫战”的腥风血雨,“血战恶阳岭”的悲壮惨烈,少数民族南迁,征粮救灾,并官省职的一波三折,废立太子的生死较量等情节跌宕起伏。本剧浓彩重墨抒写的几段爱情、亲情、友情,安康公主与慕一宽的生死相许;闵国器与绿袖的生离死别;侯君集父女的相濡以沫;长孙皇后与太子的舐犊情深;唐太宗君臣之间的矛盾冲突;岑文本与李恪之间师生情深却反目成仇等等,演绎的可歌可泣。

    唐国强认为自己在《贞观长歌》中饰演的角色,既不同于言情剧《大唐情史》中唐太宗的“多情帝皇形象”,也不同于《雍正王朝》中阴郁冷峻、刚强狠毒的雍正“悲壮皇帝形象”。《贞观长歌》中的唐太宗没有戏说不尽的儿女情长,但不乏温润恬静的情感流露,没有沉重悲壮,但不乏厚重与深邃。难怪唐国强表示,《贞观长歌》中的帝皇是他所饰演过的帝皇中他最偏爱的一个。回忆起拍摄历程,唐国强说自己最难忘的是后期配音,因为82集每集都有他,实在太长了。在这部戏中,唐国强的戏份最多,几乎每个场景都有他的戏,拍这部戏他走遍了大江南北。拍摄中,唐国强凡事都亲历亲为,很多可以用替身的场合他都自己亲自演。戏拍完了,配音也是个难事,因为在82集剧中凡有他的戏份都必须他亲自配音,在录音棚一呆就是20多天,差不多等于重新演了一遍戏。由于长时间配音,又抽烟熬夜,以致嗓子沙哑,后来竟然失声说不出话来。“没声音再好的戏也出不来!”急得唐国强到处求医。记者问他为何如此拼命,他感慨地说:“《贞观长歌》讲述了唐太宗继位以后的贞观之治,很恢弘,作为主演我怎么能不拼命!”在拍摄《贞观长歌》时,唐国强甚至差点丢掉性命。那是一场骑马的戏,李世民骑马从中宫门飞奔到秦王宫正殿99级台阶前时,马蹄失控,唐国强差点摔下马鞍,幸好他骑术高超,及时拉紧马缰,使马立起仰嘶,赢得在场人员一片喝彩。

    结束语:

    我们可以给他掰着指头算算,我真觉得他演过各个朝代的很多的领袖和皇帝,从最开始初登银幕演一个海军,到后来演一个解放军的战士,后来还演过王子,演小花的哥哥,演过清朝的皇帝,还有唐朝的皇帝,明朝的也演过,宋朝的也演过,战国时候的也演过,还演过开国的领袖,我想今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角色不断的出现,如果说这样的资历,这样的成绩表还不能算是影坛常青树的话,我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算得上是常青树了!祝他永葆艺术青春,带给我们更多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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