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里我要出去五六次轰撵土拨鼠,它已经把蜀葵初出的嫩叶吃掉(我只希望吓跑它,而不伤害它。)。有好几个晚上真是热闹非凡,每到大约凌晨一点钟,屋后门廊上便传出到雷鸣般的碰撞声,一只土拨鼠在木材堆边乱撞,寻找从鸟食槽上掉落下来的板油碎屑。我打开灯时它并不畏惧。前日晚上它到了窗下,爪子扒着窗台,冷冷地瞅着我,好像在说:“你在这里干什么?”这周的一天晚上,朱迪和猫咪们在此,它从猫洞里钻了进来,拖走了所有放在洞边的猫食盒子。后来我起身下床把一只笨重的桶推至猫洞前挡住了猫洞;这样昨晚一夜我睡得很好,多日以来这是第一次,这对开始新的一天显然很重要。
昨天把朱迪送回家。她和猫咪们六月还会前来住一个星期,回去前她会把猫咪们留给我。这些生灵们有着过冬度夏且各有一位管家的两处住宅,真是被宠坏了。过去这一周,醒来后身边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感觉是很甜美的——斯克朗布每晚都和我在一起,法兹巴兹在楼上和朱迪在一起。从小猫时候起,这些身有斑纹的组妹们就各自独立生活着,相互之间很有忌妒心。假若斯克朗布在我床上,法兹巴兹就不进来,甚至在早晨饥饿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它蹲坐在门口,偶尔发出不耐烦的喵叫。
我五十九岁生日来临带来了大量信件与鲜花,星期天我准备了香槟和三明治款待五位朋友。然而那天及星期一整天都在下雨,心情不免低沉。实际上这低沉的原因和以往一样——我常常那样不近人情,对亲爱的朱迪显出不耐烦,皆因这些日子她的记忆力在衰退。杨对这种痛苦的必然性的见解对我一直有很大帮助。我不时忖度人们认为亲密的人之间的关系常有波折,可对内心的痛苦这一点不知是否有所认识。我们害怕烦恼、变更,不愿把事情讲明,不愿涉及内心的痛苦。痛苦常常被认为是一种失败,其实它是迈向升华的大门。不管在什么样的年龄,痛苦与升华都是相伴而行的。杨认为:“有心结并不意味着是一种神经疾病,因为心结是一种心理过程的正常病灶,这种过程表现为痛苦但并不证明是由得病所致。内疚痛苦并非是一种病,它是幸福愉快的正常反面。只有当我们认为这种心结不属于我们时,它才会是一种病态。”
也许当一种关系降低到责怪的程度时,显而易见继续升华的机会就被埋藏了,“这样就不再惹麻烦了”。今年以来我比以往任何时候对杨所说的“让‘黑暗’、‘阴影’走进来”更有所领会。
阴影是一条憋闷的通道,狭窄的门,其痛苦的局限没有一个下至深井的人可以幸免。然而一个人要想知道自己是谁必须先学会懂得自己才行。因为走出阴影之门后是令人不胜惊奇、无边无际、未曾预料的不确定,所展示的显然是无里无外、无上无下、无此无彼、无我无你以及无好无坏。那是一片汪洋的世界,那里所有的生命都在漂浮;而同情之王国,生命之灵魂从那里开始了;那里我既是此也是彼;我本身在经历着他人,他人也在经历着我。
我们对承认自己的过错、自己的弱点太过于惧怕,然而只有这样做赦免之光才能降临(我再一次重读了弗兰纳里·奥康纳的那段文章,那篇常常使我在愤怒、失望后阅读而变得感恩不尽的文章——慈悲之举。)。我因下过地狱——自我愤恨之地狱、与我所爱的人争执之地狱——而感到一种新生,觉得回到了自我原谅的天堂,同时也原谅了对方,因为在我们的争执中,如果我们能承认的话,真相被掩盖了,它本可以表示出来。
几星期和几个月以来,为了宽容另一方,我一直用一种徒劳无益的虚假和平说服着自己。然而假使这其中涉及一种深沉的爱,那么对此就得有一种深刻的责任感。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用争吵去赢得发展和增进相互之间的理解,尽管它是那样痛苦,注定如此。害怕痛苦和害怕引起痛苦无疑都是一种罪过。不管怎样,我感到我又是我自己了,为即将而来的几个星期要做的事情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这其中包括一场五月三十日的毕业典礼演讲。
是该改变一下了,我借里尔克《献给俄耳甫斯的十四行诗》中的一行对自己说:“期待着变化,尽管你走在了它的前头。”纳尔逊这些日子变得越来越明晰真实,我正缓慢地做出离开它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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