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此生注定要嫁给你,那么自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在等你。
我会一直等你,就像你一直等她一样。
【番外正文】
我叫韩伊月,生在江南的一座小镇。我家里虽然一般,可是我远在京城的舅舅可是大户人家,他是朝中三品大臣,很受皇上重视。
我还有个表哥,叫甄文丰,生的玉树兰芝,为人谦和有礼,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每次他过来玩的时候,总是喜欢揉我的脑袋,亲切的唤我“小伊月小伊月。”
他对我很好,对我的要求是予求予给,就算我任性无礼冲撞了他,他也会揉揉我的脑袋,笑一笑就过。如果是我犯了错,他生气不理我的话,没关系,只要我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撒娇耍赖,他绝对会笑会理我的。
所以我很喜欢缠着他,他走哪里我就跟哪里,家里的长辈们就逗他,让他以后长大就娶我当妻子算了,我那个时候还不懂什么是妻子,但是我记得,他揉揉我的脑袋,笑着说:“好,以后我谁也不娶,就等小伊月长大嫁给我。”
他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我却当了真!
从那以后,我一直记着那句话,他笑着揉着我的脑袋:“好,以后我谁也不娶,就等小伊月嫁给我。”
后来我过了豆蔻年华,年至及笈,求亲的人踏破门槛,父母亲再三为我定亲,都被我一口回绝。
因为,我要等他来娶我。
我还记得那句话。
父母亲奈何不得,气的如实告诉我,表哥已经定了亲,对方也是京城的一大户人家。我不信,当天夜里就牵了匹马离家出走,没日没夜的骑马来到京城,来到他家。
到他家门口时,已是八日后,下人唤我进去坐,我不理,舅舅也来了,表妹也来了,我都不动。直到我看见那个身影,那个在阳光下朝我急切走来的温暖身影,那一刻,世界静了下来,其他人忙乱的走来走去,可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我的世界只看得见他。
他走到我面前,张嘴说话,可是,他不是唤我“小伊月”,而是表妹,我失望的看着他,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第二天,我就让表妹文心约了与表哥定亲的那个小姐,然后我偷偷的拉了表哥过去。当我看到表哥看见那个小姐的眼神时,我心里笑开了花,我知道,表哥不喜欢他。
我就是这样聪明,只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表哥的想法。
再后来,我单独约了那个女子,我告诉她,我表哥不喜欢她,我表哥要娶的人也不会是她,然后还极尽言语羞辱她,她终于受不住,哭哭啼啼的回了家。
我在外面呆到深夜,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因为我怕舅舅生气,毕竟,这门亲事是他极力撮合的。
深夜露重,我缩成一团,蹲在湖边的凉亭栏杆上,冷的瑟瑟发抖时,我仿佛听到表哥唤我的名字,“小伊月小伊月”,我开心的跳了下来,却由于蹲的有点久,脚麻的摔倒地,远处一声声“小晓月小晓月”传来,是他在急切的叫我,他着急了,我不能让表哥担心,我爬起来就往他的方向跑去。
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我放声大哭,其他人我都可以不管,只要他原谅我,在我看来,就是全世界都原谅我了,因为,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但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爱,不是对我,是在提及一个名叫千年的女子时,他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浓厚的化不开的爱,是我从来都没看见过的。
我突然感觉很害怕,我还没见过千年这个女子,我却对她产生了强烈恐惧和恨意。恐惧是我怕她从我身边夺走表哥,恨意是因为嫉妒。
但是我不敢恨她,因为,表哥爱她。
我的全世界爱她,我就不能恨她,不然,我会失去我的全世界。
后面的一切我都能猜到,表哥果然为了她,连皇上赐婚都敢拒绝,可以抛官弃爵,甘心做一个私塾教师。
可是,那个名叫千年的女子,却没有陪在他身边。在他为了她抛弃所有的时候,他的身边,只有我。
再后来,那个女子出现了,他们要成亲了。
尽管心里很难受,可是我尽量笑着。表哥成亲,他笑得那么开心,我想,他一定不希望有人哭丧着脸,破坏气氛。
可是文心表妹却抱住我哭了,让我不要笑,我不解,直到我从镜子里看到那张笑脸,那张苍白诡异的笑脸,比哭的还难看。
我终于见到了她,一身凤冠霞帔,听说是表哥特意赶到江南,请闻名的苏绣大师连夜赶制的,那个大师,平日可刁钻了,这次不知为何却答应了表哥,还肯连夜赶制。
我羡慕着她,嫉妒着她,却也祝福着她。但我如何也没想到,她是一只妖!
而表哥,早就知道她是妖,可他,仍是爱她。
我的表哥,我的全世界,他宁愿爱一只妖,也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还没理清思路,就好多人涌了进来,他们在打架,他们都在打妖怪,表哥在打他们,和尚既不打妖怪也不打道士,我想,一定是他没有收到钱。
父亲母亲拉我进去内室,我如何会答应,我要去帮表哥。几只手拉住我不放,我拼命与他们撕咬,咬的一嘴都是甜腻的血腥味。这个时候,外面一道强烈的金光传来,然后,我听见舅舅和表妹的哭声,我知道,我的世界,已经没了。
我放弃反抗,瘫坐在地上,无声的流着眼泪。
有人抱住了我,她也在哭,我想,应该是母亲,因为只有她会唤我月儿。
我揉揉她的脑袋,像往日表哥揉我的脑袋一样,安慰她:“娘亲不哭,不哭啊。”
不知道为何,她却哭得更大声了。
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再次醒来时,娘亲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碎话,我望着床顶,兀自出神。
直到我听到一句:“文丰已经醒了,你要去看看他吗?”
我像是没听明白一样,疑惑的问:“娘亲,你刚刚说什么?表哥……”
娘亲叹了口气:“你表哥,已经醒过来了,只是……”
我没有再听下去,掀开被子就往外跑,一到房外,我就愣住了,这是一副什么情景?院子里本该绿意盎然的花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枯草黄叶,萧肃的堪比冬天的寒塘。
我不解的看向娘亲,娘亲将外套给我套上,又叹了一口气,垂下脑袋不说话。
我不管,跑到表哥房间时,发现他也是只穿了中衣,站在光秃秃无比萧瑟的院子里发呆,望着天空,一言不发。
跟上来的娘亲跟我说了原委。
他失忆了,千年消失了。
我的表哥,失忆了。不,不是失忆,是想不起关于那个妖怪任何事了。
我来来回回的咀嚼着这几句话,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样,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我的全世界,是不是又回来了?
我心中雀跃:当然啦,韩伊月,你当然有机会了。
我跑过去,从身后环抱住表哥,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表哥确实是失忆了,因为,他再也没提过千年。如果他没失忆的话,不可能问都不问一下千年的下落的。
可是,尽管他失忆了,可是他还是不愿娶我,每次舅舅跟他提及此事,他就左右而言他。
不过没关系,我愿意等。因为,他失忆了,他不再爱着谁,我就一定会等到他。
失忆后最初的一两年还好,表哥会在他私塾的那个小院里种树种花,又或者在家里的湖心亭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渐渐地,他爱上了游玩,一个人四处走,十里铺的桃花林、郊外游湖、猎场、已经是废墟的崔府,有时还会一个人跑到外地去。
大家都觉得他只是因为失去记忆而心情郁结,需要四处走走散心而已,毕竟,以前他也喜欢游山玩水,但只有我,察觉出了问题,只有我发现了问题。
这么多年来,他只去这几个地方。
例如桃花林,他春天去,夏天去,秋天去,就连冬天也去。游湖也是,大冬天的湖上都结冰了,他一个人守在画舫上,能看什么风景?
后来他再去猎场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偷偷的跟了去,我一向都是很聪明的,我知道,他们看不出的我都能看出。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聪明?我为什么会这么聪明?为什么要跟着去?
回到家中时,我没有理任何出来迎接我的人,舅舅,心儿,他们都笑着迎接我,给我递暖炉和热茶!可是我一个都没理,一个人直直的走到房间关上房门,然后放声大哭。
我为什么不再聪明点,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不对?
寒冬的猎场,遍地黄叶漫天飞舞,呼啸的北风刮在脸上,犹如冰刀子一样,生疼生疼。可是,再怎么疼,都不及心里疼。
我站在猎场外,看见表哥像疯了一样,四处跑,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最后累得伏倒在枯草地上,双肩不住的抖动。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的发疯,从来没见过他一个人无助的伏在地上哭泣。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笑着的,温和有礼,如沐春风一般。
脸上一片冰凉,我一摸,全是冰冷的水。
我落荒而逃,在他没有发现之前,我摒着呼吸,又想快点走却又不敢跑,生怕脚步声会把他惊得抬起头,打破这一切。
一路上,脑袋里回想的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千年,木千年。”
来来回回,声声凄凉,都是她的名字。
他没忘!
他没有忘记!
他什么都没有忘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要如此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却在此刻,终于幡然醒悟。
大家都说我心疯,我确实是心疯。我可以等他等到二十多岁,我可以为了他,与我父母亲断绝关系,离家出走这么多年。
以前,我能通过他的一个眼神,看透他所有的想法。可是,这是真的吗?如果能看透,为什么我永远都看不透他对我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看出,他一直都是爱着别人。
或许父亲说得对,我不是看不透,而是不想看透。
我确实是蠢笨,这么多年,他行径怪癖,我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我不愿去往那方面想而已。我不过是一直在欺骗自己的蠢笨的女人而已。
可是,他又该有多苦?
表哥,我的表哥,我的世界,他又该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他一个人,面对众人的期待,小心翼翼的藏起心中所有情感,假装失忆。
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活着,活的让每个人都满意。
连想一个人,都要躲起来,偷偷的喊她的名字。
表哥,我的表哥。
我嚎啕大哭,听得门外声响,哭着喊着跑过去,抱着他,口齿不清的一直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表哥。我现在才发现。
对不起,表哥。我刚刚竟然差点要放弃。
如我所愿,在我快三十岁时,我嫁给了他。
我想,原因大概是我回答他的那句。
他问我,为什么要等他?
我说:我会一直等你,就像你一直等她一样。
我嫁给他的第二年,木千年就出现了。毫无预兆的,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那天,又是一个风暖气清的好天气,他说他出去走走,不用想,他肯定是去崔府了。
我见外边风渐渐大了,想着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便拿了件外套,也去了崔府。
然后,我就看见了那一幕,他们两面对面的站着,他唤她“姑娘”,而不是千年。她唤他“公子”,而不是文丰。
我忍住想哭的冲动,上前去唤了声“相公”,尽管再为他感到难过,可是,我不能失去他,我要让她知道,他已经是我的丈夫。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我小人心戚戚罢了。他们都假装不认识对方,一口一句姑娘,一声一个公子。
这是一个谎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言,可是没人去戳破,没人敢戳破。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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