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担忧

    晚饭后，正洗澡，女儿隔着卫生间的门对我说：有个人来电话说爸爸喝酒了，问我们有没有回来？我问，是谁打来的，女儿说，不知道呢。赶紧让女儿再打过去，问清楚具体的情况，是在哪里吃晚饭的，喝了多少酒，是否一个人开的车？结果女儿还是没有问明白，只说是从饭店吃好开车回家的，按理，早该到家了，怎么会到现在还到呢？

    女儿在门外一遍一遍的拨着她爸爸的手机，一会儿说在通话中，一会儿是无人接听的忙音，总之，联系不上。一边洗澡，一边思量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以往，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啊。不接电话，到底怎么了？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穿好衣裳，继续拨打，仍旧无人接听。给那个陌生的号码拨过去，才知道刚刚给女儿打电话的是老公大姑父家的儿子，晚上，他们几个一起吃饭了。听口气，表哥也喝酒了，说话有点结巴。他担心老公喝酒驾车不放心，这才询问我们，老公是否到家。

    一个人，会去哪儿呢？想来想去，没有去处。可是，为什么不接电话呢？是没听见，还是人离开车子？我不得而知，只能在心里猜测着。再给二姑父家的儿子电话，他回说不知道，并猜测着会不会去了浴室？我想，不会吧，今天早上起来，老公说感冒了，有点不太舒服，吃过午饭就去浴室泡了一下，晚上是不会再去的吧。可是，此刻，一个人，喝了酒，送那个表哥回家，再一个人回来，也就五六里路程，早该到家了啊。没去二表哥那儿，能去哪里？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拿了外套，嘱咐女儿先休息，我去找她爸爸。感觉得出，女儿也在担心着，听我说要出去，又多了一层担忧，声音明显的哽咽。让我有了消息先给她电话，否则，她不睡觉，直到我们回来。不想让孩子担心，故作轻松的说，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到下面看看，马上会回来的。

    很少在这么晚的时间出去。但是，此刻，我不得不往外跑。酒后驾车，我很害怕。一般情况，老公开车是不喝酒的，但今天，却是喝了，具体多少我还不知道，从两表哥的情况来看，可能几个人都喝得不少吧。虽说，他常说自己有数，但是，酒精作用下，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公公出车祸后，在医院见多了因车祸受伤的患者，对车祸更是闻之胆颤。一边下楼，一边想着是否沿着公路一直找回去，只是，往乡下去的公路，有很长一段没有路灯，这样的暗夜，我还从来没有出行过。

    取了车子，开了就走。却没想到在转角处看到了老公开的车子，借着昏黄的路灯，特意看了看车牌，确实是的，没错。心里一下子纳闷了，车子停在楼下，人呢？走过去，拉开车门，老公正躺在坐椅上迷糊着。

    本来还提着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同时，一股无名火直往上串。于是，很生气的连珠炮般的责问他，到了楼下为什么不上去？打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不知道家里人不放心吗？为什么要这样？存心让我们担心吗？听到我大声的责问，老公坐直了身子，说是难受，想休息一会，没料到就睡着了。同时，探头出来，对我的到来颇感意外，看到我的车子支撑在一旁，更是惊讶，问我去哪里了。

    无由来的，有眼泪溢出了眼眶。什么也没说，推了车子就往回转。也许，是那一刻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已经无需要多说；也许，是眼泪的外流，让我无法多说。这一刻，只要人平安归来，还求什么呢？口头上在责怪，可心里的牵挂和担心却是真实的啊。

    我的爱人，你能明白我们母女的心意么？你知道我们的担忧么？早对你说，若要开车，就别喝酒；喝酒了就别开车。在这个家里，你是顶梁柱，是我们的依靠啊。十多年的共同生活，彼此已经融为一体了。你的一举一动，无不牵系着我们母女的心。安全，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是第一位的啊。

    今夜，让我静静等你

    虽然做了许多年的生意，我一直是个门外汉。早些年丈夫修理家电，对于那些曲曲折折的电路，三天不吃喝依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刚开始还指望我能帮忙，让我熟悉什么是电阻，什么是电容的符号。我也是狠下了决心，好好学，艺多不压身。怎奈对于电子产品与我真是死结，两天下来也没能把电阻的符号记牢。从此老公不对我抱一丝一毫希望，总骂我是笨猪，以至于当孩子的面亦是如此。

    有一段时间我开始抵触，因为不想在孩子面前毁坏我这妈妈的美好形象。直到后来在一部电视剧中，明白远古时代猪为地龙，是高贵威严的至尊。以后遭遇丈夫的责骂后，我便怒目狡辩，猪是地上的龙呀！能耐大着呢！只是还没有到发威的时间。然后一家人哈哈大笑。

    后来在儿子出生那年，他也辞去工作，下海经商，一路坎坎坷坷遭遇人生最为低谷的阶段。好在朋友们的提携帮助，才从泥泞的沼泽中一步步走出。

    我不得不承认丈夫的聪明，也许正应了人们的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上天对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自然的也会赋予每个人生存的能力。天生对于电子产品有着偏痴的老公，仅有初中生的水平，与朋友合伙经营电脑生意根本是一无所知。朋友当初热中与和他一起开店，原于他对硬件的修理，最主要是清楚他的人品，正直、倔强、对人不会心寸鬼胎，好与坏都说到桌面上。

    后来，生意场中前无古人的一场劫难，几乎要了丈夫的命。那时间，我一个人在家照顾几个月大的儿子和上初中的女儿，根本帮不了丈夫，甚至于精神上的安慰都做不到。

    丈夫那时期钻进了死胡同，一心一意要往绝路上走，家人朋友的话根本听不进去。我的精神也整日揪在惶恐中。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明白贫民小百姓每做一件事情的寸步难行，明白‘官商’一词的真正含义。

    我试着拨通了一个朋友的号码，年龄虽然比我们小，他的为人处世都令丈夫敬佩不已。我清楚现在能开导丈夫，缓解他思想的惟有这位朋友。电话打过不久，他便风尘仆仆赶来。

    我把自己的意愿表明，无论如何不要丈夫有偏激的行为，钱没有可以从头挣，一样的重量两个人担就减轻了一半。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一儿一女我将如何去应对。

    清楚记得朋友当时说的话语，每个人一生当中都要经历生命中的低谷，人总不会一直在坎中停止不前，再难的坎都要过去。

    我很感激朋友说的话语，也很感激在我们的生活最为窘迫中他所给予最无私、最真诚、最实际的帮助。也是在那年的大年30上午，他带着妻子和女儿，为我13岁的女儿买了洁白雪亮的羽绒袄，和当时最流行带花的棉裤，为丈夫买了两条香烟。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院里洗涮衣服，站在外面问候年货办的情况，一家三口匆匆返回。

    当丈夫回来之后，我把朋友到此的细节说过，丈夫当时心情也是难以控制，他说：“因为做生意才和朋友相识相知，生意虽然做的一败涂地，一生中结识这样一个重情重义厚道实在的朋友也值了。”原来临近过年之际，朋友拿了1000元让丈夫置办年货。对于当时债务四伏，寸步难行的我们，这1000元意味的是如何深刻的含义，惟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感触至深。

    生意中经历了那次洗劫之后，丈夫自己单干，在朋友极力的倡导下，我带着刚刚姗姗学步的儿子与上中学的女儿搬进了店里。有些话语当你经历了，体会过才明白真正意义，“置死地而后生”用在丈夫身上在贴切不过。我明白也是那次的经历让丈夫的思想与心灵的承受都有一个天壤之别的跨越。

    人这一生心里的苦痛与感触，别人永远窥视不到，正如丈夫总是羡慕别人风光八面，舒心无忧的日子。我则常常对他讲，你觉得别人事事好，人家还佩服你的能干与气魄，表面的东西都是浮华，并不是实际拥有的。

    是啊！每个人都是别人羡慕仰慕的对象。每一个当事人在红尘俗世所承受的生活重担，惟有自己明白，因为你对全世界大声疾呼自己的无奈与艰难，最后去面对去处理一切的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索性充满阳光的去面对每一个日落日出。

    人这一生什么都能买，就是买不来后悔，明白了这个道理，也是一种自身蜕变，不管怎样的艰难万险，都能平静安然去对待。

    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回味和丈夫这些年经历的风涛雪雨，让我这个无神论者不得不在命运面前低头，因为命里注定的灾难无论如何躲避不掉。唯一能做的应着头皮顶过去，冲过去便是云开雾散。中年的我们对于生活赋予身体里的十字架只有责无旁贷的担当。丈夫常说的一句话：“只要自己去干了，去拼了，至于结果如何只有看命里该有多少。”

    如同丈夫这次去常州，一心一意要到生产厂家把桌子的价位拉下来，却是不能遂心愿，价位之高根本无法接受。26号我送他乘车，27号好友的弟弟带着在政府上班的朋友去洽谈业务，仍然是无望而归。通过电话今晚半夜到家。

    对于他来回几十个钟头，风尘仆仆的奔波劳累，我明白生意人的艰难，更明白一个男人所承载的一切压力。做妻子能深深体会做男人的不易。我所能的惟有静静等待丈夫的归来，在他进门的那一刻送去妻子温暖的怀抱，把一碗他最爱的热腾腾面食端到面前。那一刻，是他的幸福，亦是我的快乐。

    每天一个幸福的理由

    凡俗夫妻，隔三差五，便会吵架怄气。有时候，老公会在我正生他气的时候，为我倒上一杯水，揣到面前，并柔声说道：老婆，别气了，来喝点水……弄得我哭笑不得，气也就随之消去了一大半。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伴随着我们的喜怒哀乐，一天天，一年年，直到如今我们脸上的皱纹渐渐的淡出。在这平淡的岁月中，老公总能给我一些温暖，那不经意间的、细小而又感人的温暖，始终如一地陶醉着我。一个男人，愿意花时间来为你做一件让你感到幸福的事，也许事情很小，时间长了，那就是无法磨灭的幸福。

    也许性格使然，也许年龄使然，对于一些人的想法跟做法，我无法苟同。于是问老公：假使有一天，你突然发现睡在你身边的我，心中却始终地牵挂着另一个男人，你会怎么样？老公满脸疑惑地反问我：可能吗？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我笑笑说，老公你先不要说可能不可能，每个人都会变的，你也别把我吃的那么死，就说假如有这样的事，你能接受吗？老公马上板起面孔说：不能。其实不问我也知道他会这样说，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要这样问，想要看看他的表情，有时候，我就喜欢这样恶做剧地逗逗老公。

    “不能”，老公的回答斩钉截铁。老公是那种极小心眼的男人，对于这一点，他自己也供认不悔。理所当然，老公在我没有确切的把柄可以证明他有任何背叛的情况下，坚决否认他有任何异常，并且总是不失时机地表示着他的忠诚。我知道，他是太在乎我才会这样，他怕极了我有任何一丝背叛于他，不论是精神的还是肉体的。因此，我从不曾觉得自己的感情有一点半点的虚伪，更谈不上什么索取。爱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温馨幸福的家。我纳闷儿：究竟是这样真实的幸福虚伪，还是那所谓的“只要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的露水夫妻虚伪？不禁使我哑然失笑，世界之大，真的是无奇不有。

    于是拿来手机，又看上周五老公发给我的信息：老婆，不要瞎想，无论任何时候我只在乎你。开始是这样永远是这样，你一定要相信我………

    看过之后，微笑。这就是我守着的幸福。把信息转到已存信息，因为要把这幸福长久地保存起来。然后，悠闲地拿来杂志翻看，不再打扰上网的老公。

    对于世间那种种不能苟同的事物，我只能一笑而过，或者佩服那些沉迷于某种回忆而自以为是的人，佩服他们的精神——在苟延残喘中魂牵梦绕着那份只闻得其声而不见其人的所谓的纯洁感情，佩服他们的忠实——对于那份令其垂涎三尺又可望却不可及的情感的忠实。这是他人的喜好，是他人对幸福的理解抑或是追求，我不想干涉，也无需再多言。我只想守着自己的幸福，悄然地过自己的日子。于我而言，每天一个小小的幸福的理由足矣。这不是真实与虚伪的差异，而是对于幸福的理解的差异，也或许是一种精神境界的差异，于他们而言，这是某种见不得光的感情的最高境界。

    爱情本来是纯洁而美好的，每一个真心爱过的、爱着的人或许都认为自己的爱是纯洁的，然而，我想，只有理智的人才能得到那份真正美好的爱情。不是爱了就失去了理智，而是原本就没有理智的人，宁愿沉浸在那份迷乱中不肯自拔。这大概便是他所认为的幸福。

    就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拥着自己所认为的那一份幸福而感受着幸福着吧！

    嫁在外地生活有点累

    又是一个星期天，我最渴望的、也是最害怕的日子，因为只有这天老公才会有时间陪我，可往往这天那些朋友会叫上他在外面吃、喝、玩一天，而会把我一个人遗忘在家里，我知道男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可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好无聊，每个星期就期盼着这天他能带我出去走走，可是……

    在这个城市我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他是我的唯一，生活里每天都围着他转，有时真的想出去走走，可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走在街上很无助、很可怜，所以平常我都不出门，呆在家睡觉、上网，就盼着他早点下班，可他经常会到外面喝酒、玩，好像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孕妇看过，有时心里真有点苦，总怀凝他是否爱过我，说真的这一点我还真没有把握，只知道自己爱他。

    他父母对我好像也不存在一样，因为我是外地的，跟他们语言又不通，什么话都对不上，回去也像做客一样偶尔住一个晚上回来，我试着跟他们家人沟通，但并非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他的家人以为我嫁给他是为了钱，因为我们两地风俗相差太远了，我们那边嫁女儿是不花一分钱，都是男方准备，可他们这里都是女方准备，男方只是花摆酒席的钱就可以得到所有的家具，还有十几万的陪嫁，可对于我们那边这是不可能的，我家里怕我嫁得这么远受苦要他们拿了点钱放那里压嫁，所以他们认为我嫁给他是为了钱，其实谁都清楚他家有钱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家人那么反对的情况下，还要跟他结婚？说实在的看到现在的情形真后悔当初没听家人的话。

    嫁在外地生活有点累，就是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父母、家人的疼爱，如果老公对你不好时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的只是独自流泪，在外地结婚的日子痛苦比幸福多的多，如果有来生的话打死我也不会这样选择，真的好累、好孤独，好想有个人来陪陪我，也许在孩出生后我就不会再这样了吧！

    我努力的去适应这里的一切，在这个花花世界的城市，男人深夜两三点回来很正常，开始我总会很生气、几天不理他，现在虽然生气但不会像以前那样，只是对他说如果想婚姻长久的话就不要经常这么晚回来，偶尔的话我不会在意。这里生话让我成熟了不少，能过一辈子更好，不能过就分开，这样让我活得没那么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一个人呆在家，习惯了那种等待，有时一个月都不出门，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这种孤独好像让我与世界隔绝了一样，去医院产检时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楼上、楼下的跑，医生问怎么没人陪你这样很危险，我说习惯了没事的，其实心在滴血，我也想有人陪，可是他总说没时间，去医院这么多次，他陪我去了一次是我流泪求的，我们就住在公司他有没有时间我很清楚，一个月那么多天怎么可能一个小时都没有，更多的时候是借口，他是一个特别没耐心的人，不愿在那里等就说没时间，孩子出生后我想他应该不会怎么抱，我想一个人看孩子、还要做饭肯定很累，所以我想把孩子带到一岁给娘家带，自己好好工作，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将来我不想再依懒他，也不想一天到晚围着他转，他烦了，我也累了。

    总感觉这座城市没有我落角的地方，更没有一点安全感，总有一种随时都会离开的感觉，和他的婚姻我没想过要天长地久，因为在他眼里我看到的是太多的无所谓，让我恐惧、让我不安，只要现在对我好，我还爱他就足够，我们能过多久那是命运，如果他能一辈子对我好、不到外面沾花惹草，可能我们会过一辈子，现在的我不会轻易说离婚，一但说出口也就是无法挽留的地步，这一切都说明我成熟了，再也不是曾经因为爱不顾一切的人了。

    现在很多人都是嫁到外地，离婚率高达80%，我终于相信了，可当我明白这一切时，才发现太晚了。

    爱的另一种注释

    到我这个年龄本不该再去想这些事情了。可社会的角色总是和生命的本意无法重和。因为人毕竟是生活在社会和感情世界里。彰显生命的真谛，离不开对感情故事的回味。别说生命有什么了不起，别说生命有多刚毅。其实生命的许多意义并不是社会留下来的，而是生命自身所固有的。

    昨天晚上无意间看到有个反映北京和平解放的电视剧。对于那段历史我不想追忆，只是觉得当今实在太无聊，所以把思维停留在那些历史的画面中兴许还能安抚心灵的创伤。电视里有个画面，傅作义将军决定要起义开城。这时坐在床上一直修炼瑜珈的妻子突然问我一句：“国民党那时是谁在掌权呢？”

    我看了一眼妻子，本来是不想回答她的。因为这样的历史妻子按说是不应该不知道。可看到妻子练瑜伽练得头冒热气，把脚都放在了脖子后边，我就想，大概世界的规律也不尽然是铁板一块的。妻子也已过了四十岁，她不照样可以玩转童子功吗。

    “怎么，你连蒋介石都不知道？”我说：“你都可以把脚放到头上，难道就不能多记住点历史。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历史，最多也就是几十年前的故事。我想比你的瑜珈功夫要容易许多。”

    “人家就是问问你嘛，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昨天你不是还对我说去山里遇见一位老农民，还以为现在国家的领导人是华国锋呢。对了，刚才那个叫傅作义的人是干什么的？”看来今天妻子是不想练瑜伽了，就想从我这里弄点历史的学问。

    “不说傅作义了。”我说：“我也想练瑜伽，你当我的师傅怎么样？”

    “就你……嘻嘻……，别开玩笑了。你的胳膊腿硬的和钢棍似的，你要能连成瑜珈，那瑜珈也就太没有档次了。”妻子一边说，一边背对着我，跪着把腰折过来，头沉在了床沿下：“你看你都胖什么什么样子了。我一直说让你减肥，你可倒好，就是不肯让嘴吃一点亏，现在想美了，告诉你，正月十五敬门神，迟了半个月。”

    也许妻子说的没错，像我如今这个样子，也就配想象蒋介石傅作义和林彪之类的人而已。至于说当今新潮的东西在我这里的确已经不能再有什么额外的奢想了。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当今的社会什么事情不能发生呢？妻子也就是没弄明白历史中的光阴时间，没弄清楚蒋介石到底是什么时候掌管中国罢了。其实让我说，知道不知道历史没有什么，问题是现在要活得潇洒就行。

    “那你说我现在还可以做什么？”我其实就是不想和妻子去论说历史。现在就想着只要不说历史，说什么都行。

    “别打岔。”妻子看来练瑜伽还真的是练到家了，就那个姿势，说话练起都不喘，要是放到我身上，一秒钟不到也会被损伤了筋骨：“上一次我们看电视不是说蒋介石被共产党给抓了吗？怎么他还掌权呢？”

    “蒋介石什么时候被共产党抓过呢？”我也觉得妻子今天有点来离谱了，说出的话简直让我都没有办法应对：“国共两党的历史上没有这么一回事情，一定是你记错了。”我在坚持。

    “不会错。上次你带我去临潼华清池，我们不是看到捉蒋亭了吗？当时你不是说蒋介石就是在骊山被抓的，后来周恩来也来了吗？怎么，你都忘了。看来你的脑子真的不好使了。不注意锻炼，早早就会老的。”

    我被妻子狠狠埋怨了一顿，看来他练瑜伽还就是有好处，自少嘴巴反应很灵敏。没等我解释，她就先把我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看来在家里，我永远都是没有地位的。这里说的地位是社会地位：“那是张学良和杨虎城发动的兵谏，是想逼蒋抗日，是蒋介石自己的部下。你怎么把这些也弄得混淆不清了。”

    “蒋介石的部下，那他们也够胆大了，怎么敢逮自己的长官，他们是不是活够了。”看来妻子是用现代人的现代思维来和我论说那段让共产党人自豪，让蒋介石伤心地历史。

    “你说的有道理，杨虎城最后就是死于非命，张学良虽说没死，但也是从此没有了人身自由。不过这和共产党没有关系。”尽管我不想和妻子论说这个，但话赶到这里，我又不能不说：“有时间我给你讲讲那段历史。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过去知道，现在忘了呀！”这时妻子终于起来了：“怎么，不就是没记住几个历史人物嘛，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妻子说这个我相信。说心里话，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就这点从心底里感谢妻子。我们这个家，要不是妻子的辛勤劳作，恐怕很难维持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和父母都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儿子又在读书，虽说我们都有薪水，可是拿薪水的人都知道，如今的薪水对于梦想中的生活最多也就是一种梦想。我一个月算上生活补贴也就不到三千块钱，每个月用于医疗的费用就得一千块钱。还有抽烟吃饭，养儿读书。反正要是用我的薪水来支撑家里的生活，现在恐怕早就该去申请领低保了。

    “你说的没错。”我去抽一支香烟，可到处找不到打火机，最后无奈只好把烟卷放在鼻子上闻闻：“记得当年我是在一场文艺晚会上发现你的。当时也不知道你是读什么大学的。就是觉得你漂亮，就应该是我老婆。所以我就开始进攻了。后来知道你就只读过高中，当时就有人说你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共同语言，如果结合了不会幸福。可我觉得爱情不能用这个做衡量标准。你说呢？”

    “都老夫老妻啦，还说那些干什么。”妻子这时已经从床上跳下来开始坐到沙发上：“后来你不非要我去读书，我不也上了大学吗。其实人知道的多点还是好。面对社会自少心灵还有点落脚的地方。只是我觉得现在社会太无聊了，知道太多未必就是好事。当初你让我去学医，开始我还有些想不通。当时我在行政上已经干得不错了，心想说不定将来会有发展的。现在看来还是你英明。要不是走上这条道，还不知道我们家会发生什么呢。”

    “你是咱们家的功臣，不光是因为生了儿子，更主要的是支撑起了这个家。”我说：“说起来我也算做的不错，可是社会就是这样，风光的未必就是真实的。过去人么总说两口子在一起应该有共同的语言才行。其实现在看来，两个人的结合其实需要感受的是心灵的相通，至于说社会所强加给人们的东西，最终都是要破产的。”

    “我一直想问你，娶了我你就没有后悔过？”妻子就是妻子，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最恰当的话：“说实话。如果不愿说可以不说，但决不都能说假话。”

    “有过，那是在多年以前了。那时心态不对，总是那你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做比较，所以……嘿嘿！不说了，现在还说那些有什么用呢。”我觉得不管是过去发生的，还是心里想的，现在再说多少都有些对不起面前的这位为家操劳的女人：“对了，你后悔过吗？”

    “哼！我一直后悔，到今天都没有改变。当初怎么就嫁给你了呢。你说嫁给你有什么好，像你这样的男人真是世上少有。整天就是钻在你的象牙塔里，玩你的心情，玩你的理念。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里呢。”妻子说的不是气话，当然也完全不是真话。不过妻子说的没有错。我也经常为这些苦苦冥想。为什么我就不能走出这种虚无缥缈的世界，去感受世界里的真实。

    “其实人后悔一点好，总比愧疚要好许多吧。”我说：“你不知道那段历史，可你知道当今社会的一切。你不知道蒋介石是怎么被抓起来的，可你知道我和儿子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就说我的历史知识比你丰富，可这一切有什么用呢？人说爱情是超越时代，超越社会形态的。让我说，全都是放屁。爱情存活于社会之中，自然就是带有社会的属性。什么叫共同语言？同知历史？还是同知现实？”

    “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就是后悔。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不说了，你该泡脚了。我去打水。”妻子起身，用手在我的头上捋了捋头发：“你这样的男人真是少见。”

    这时电视剧已经完了，电视画面上开始在播放一群青年人胡蹦乱跳。我不知道该不该换台，我也不知道妻子此时的心里到底都想些什么。不过这时我忽然想起去年春节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儿子说的一席话，“在我们家，妈妈是财政部长，爸爸是宣传部长，我是时代的宠儿。没有妈妈，我们只能去喝西北风。没有爸爸，人就没有了精神的内涵。没有我，我们家就没有希望了。”

    当时就是觉得儿子说的上口，没有去想别的。可现在我突然感觉到，儿子还就是不简单，竟然无意中能诠释那个融合的本质。就在我还想接着儿子的思路再去想，妻子端着洗脚水进来了。和平日一样，拿起我的脚，脱了袜子，然后给我泡脚按摩。

    “你不会是假心假意吧。”今天我是怎么啦，总是说些连自己都不爱听的话。

    “你是读哲学的，假和真有区别吗？”妻子说到这里，在我的足三里狠狠按了一下，我顿时觉得腿脚发麻。

    “你儿子都说了，你是咱们家的精神领袖嘛。我能离了你，你儿子还离不了你呢。”妻子说到这里一转话题：“你说毛泽东和蒋介石为什么总弄不到一起呢？是因为他们心思不一样？还是……”

    “他们俩其实就和我们俩一样，一辈子相争，一辈子后悔，一辈子都是热爱中华的。他们都是中华的魂。”我说。

    “哼！要有下辈子，一定不嫁给你？”妻子说着把我的脚放在怀里使劲按起穴位来……

    梦里花落知多少

    记得那时正年少，你爱谈天我爱笑……梦里花落知多少……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恒远公园里，护城河缓缓穿过，河流的一个转弯处，茂盛的大树挡住了夏季炙热的阳光。

    子华轻轻将手中的钓竿甩向水面，细长的丝线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线头是串着一小截蚯蚓的亮晶晶鱼钩，它们无声地落入远远的水中，几道涟漪从水面上荡漾开来，仿佛是盛开的莲花，小倩在旁边惊喜连天的不停嚷嚷：“一会就会有大鱼上来了，这一条先给你，下一条给我，行吧”说着，她仰起白晢的脸庞，笑咪咪的看着子华，谁知子华看也没有看她，只是从嘴边冒出一句：“不要吵，会把鱼吓跑的”，就默默的注视着平静的湖面，那眼光再也没有离开过。小倩也悄悄的陪着他，两个人小声的说着话，不知是哪一句话让两个小孩笑了起来，子华的笑声展开了些，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亮晶晶的眸子却如同西下的太阳一样光彩奕奕。

    突然，小倩轻轻的叫了一声：“哎，有了，有了”，慌的子华猛地把鱼钩提起来，一条小小的鲫鱼片子，被鱼钩带着跃出了水面，又从半空中落回水里，“噢吓，噢吓，吓吓”子华惋惜的连连叹气，小倩则紧张的绷紧了嘴巴，晶晶亮的眼珠盯着那条小鱼，从水中到半空，又从半空回到水中，鱼儿激起的波纹都消失了，她的眼光还没有离开水面，直到子华轻轻的笑声响起来：“别找了，别找了，鱼儿早回家了，”她才转过头来，不解的望着子华，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迷惑，子华微笑着对她解释：“可能是我太性急了，鱼儿还没有咬紧钩子，我就起竿了，”“一定是这样，所以，都快到岸了，那鱼又掉回水中了，”“这一次，我们慢一点等到它们咬紧，再起竿，肯定能逮一条更大的”“嗯，嗯，肯定能，只要别慌就行”他们相互安慰着，重新换过蚯蚓，重新将鱼钩抛入水中，他们说笑着重新开始了等待。

    太阳渐渐西斜，将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拉长，子华从谈笑中抬起头来，手中的钓竿似乎在轻轻移动，他赶紧扯动鱼竿，手腕猛地向上一提，长长的鱼线沾连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撒向天空，一条鱼儿被鱼钩带出水面，太阳的余辉给它渡上了一层闪闪的金光，小倩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一条手掌大的鱼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蹦来跳去，她赶紧跑过去蹲下身来，张开手臂，却不敢用手去捉，只是欣喜望着那条鱼，然后，仰起脸来望着同样欣喜的子华，两个人都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中。子华轻轻将鱼儿从鱼钩上摘了下来，用一枝细细长长的柳条串起来递给小倩说：“送给你了，拿着吧，这是你的了”小倩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轻轻提着边歪头欣赏，边说：“小华，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大的鱼”。子华不无骄傲的说：“这算什么，还有更大的呢”。

    太阳悄悄落下西边的小山，暮色四合，水面上晕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子华拿着鱼竿，小倩提着细长的柳条，那上面有他们今天的收获：四五条小小的鱼儿，欢快的脚步跳跃着踏上青青的草地，一路洒下开心的笑声，那童真的笑哟，溢满了这个小小的公园，也溢满了这个小小的城。

    二十岁

    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晚来妆面胜荷花。

    鬓亸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一场春梦日西斜。

    永远公园里，护城河依然脉脉的流过，傍晚的斜辉照在水面上，一片闪闪的金光。

    一件洁白的连衣裙勾勒出小倩亭亭玉立的身影，清澈的河水中映出皎好的面庞，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河中心那朵盛开莲花，她立在河边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很久了，可是她的耳朵一直专心的听着周围的动静，那久久盼望的脚步声却一直没有响起来，她就这样立在河边，一动也不动，太阳将桔红色的斜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笼罩在那片曼妙的色彩里。

    去年，也是这个时间，也是在这个地方，那是一个多么让人刻骨铭心的时刻啊，子华轻轻俯首在她的耳边说出了那三个字，虽然早已是心有灵犀，小倩还是羞涩的低下了头，一朵红云爬上了她的两脸，心中却绵绵的升起那首古老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一时刻，小倩觉的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一时刻也在陪着小倩的度过了一年的大学生活，每次，不管是多么的不开心，只要想起，小倩就感觉自己被轻柔的羽毛覆住，可是现在子华，还没有来到，说好的啊，怎么了呢，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小倩默默的想，又为自己的担忧无端好笑，正在这样胡思乱想。

    身后传来些微迟疑不决的脚步声，小倩立时转过身来，看到一脸疲惫的子华站在那棵大树下，举步而又止，小倩惊喜的跑过去，子华迈出了脚步，却又收了回去，还没有收的回去，小倩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双手，她看到，子华比一年前，更加的颀长，却似乎憔悴了很多，那眉宇间的灵气难以找到了。小倩感到无比的心痛，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的握住子华的双手，一年了，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的相思，心中的千言万语都涌了上来，却说不出话，小倩还在傻傻地想着，却惊异的发觉子华的手迟疑的抽了回去，再抬脸，子华已是低垂了头，那张帅气的脸上满是陌生的神色。

    小倩正要发问，子华却从衣袋中掏出了一条银质的小鱼，那是去年她送给他的，太阳的余辉照在小小的银鱼上，那样的凉，小倩觉的似乎有风吹进了心里，彻骨的凉意，弥漫了全身，子华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将小银鱼放在了小倩手心，转身离去，那样的绝决，那样的毅然，小倩呆呆的站在那儿。她突然觉的秋天来到了，整个树林里的叶子都黑压压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落在了眼里。

    心里的那一片世界却已经是深冬了。

    四十岁

    留花不住怨花飞。向南园、情绪依依。可惜倒红斜白、一枝枝。经宿雨、又离披。

    凭朱槛，把金卮。对芳丛、惆怅多时。何况旧欢新恨阴心期。空满眼、是相思。

    恒远公园里，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边走边轻轻的吟唱着流行的歌曲，母亲在前面悠悠的走着，轻浅的脚步似乎有无尽的忧伤，绵绵的风吹起她的白色衣裙，像是玉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母子二人不远不近的走着，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里。

    远远地，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有一双眼睛，默默的观注着这母子二人，眼角的鱼尾纹，丝毫不能掩饰少年时的倜傥，而笔挺的华服，却也不能遮住那依旧挺拔而颀长的身躯，仿若是一一棵经年的梧桐，将岁月的积绽如枝枝叶叶一样都藏匿在心里，而留在外面的是那苍青色的表皮，他远远的凝望着，凝望着，呆呆的站立着，站立着，直到母子二人的身影渐去渐远，他都依然如故，动也不动。

    太阳不知不觉间就沉下了西山，公园里一片黑暗，有压抑的哭泣声，从树林的深处传来，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敢放出声音来的孩子，良久，良久，一个男人从林子里走到小小的河边，望着脉脉的流水，泪流满面却掩面无声，终于他支撑不住蹲下身去，双手抱头痛哭失声，那悲伤的哭声被西风送出很远很远。

    八十岁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恒远公园里，一个男人偻佝着走过来，蹒跚的步伐被繁茂的草叶绊的踉踉跄跄，满头的银发没有让的看起来精神矍烁，反而显的老病不堪，一触就倒。他慢慢的到一棵大树下，疲惫而又衰弱的坐在突起的树根上，喘几口气，眼前的河水依旧脉脉流去，那如花的年华也像这水一样流去，不料流年暗中偷换，最无耐，如今憔悴，老人叹了一口气，松树皮一样的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无耐，浑浊的眸子里，藏匿着深深的眷恋，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摸出一个小小的银鱼，放在手心，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唠叨着：“小倩啊，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法子啊，当年，更不要恨我，要不是我的父母以死相逼，说什么八字不和，我也不会和你分开啊，我也是没有法子啊，现在，你已成为隔世人了，你在那个世界里等着我吧，好好的等着我啊。”

    “没有今生，但愿，我们有来世，来世我们就做这个公园小河里的两条小鱼吧”。

    太阳把老人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最终跟树的影子，山的影子，草的影子，大地的影子，小河的影子，融为了一体。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