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玫瑰之晨(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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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颖硬着头皮,去致远公司通知撤回投资一事。宁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晚上,不知怎么把宋颖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就在公寓里,两人为投资和其他事发生了口角,他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她身子踉跄,往前一倾,太阳穴磕在花岗岩的飘窗上,没几分钟,就一命呜乎。

    宁致坐在屋内,抽了一包烟,第二天天亮后,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去小区的派出所投案自首。警察赶到公寓,勘察了现场之后,确定宁致是失手伤人,检察院正式向宁致起诉。

    看守所所长只同意舒畅一个人进接待室,叶聪留在外面等着。

    法警领着舒畅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向锁在几重门里的接待室。这里完全与外界隔绝了,抬头一看,是高高的铁丝网,持着枪走来走去的法警。呼吸,都是轻微的。法警轻轻推开接待室沉重的大门。

    宁致坐在椅中,手上戴着手铐,身上穿着橙色的囚服,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剪,看见舒畅,他的眼眸闪烁出如水的柔光。

    “舒舒,我知道你会来。”他用温柔的语气说。

    舒畅点了下头,在他面前坐下,两个法警持着枪站在门外。

    “你好吗?”他问。

    她又点了下头。

    宁致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接近她。舒适略一犹豫,但还是把手递给了他,是那只被击伤的手,伤口有些扯开,红色的皮肉外翻。

    “是用这只手打她的?”她轻轻问。

    他笑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鬼灵精,什么也瞒不了你。”

    “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她不相信他与宋颖起争执是因为撤回投资的事,那些可以在公司里谈。宋颖跟着他去公寓,一定是谈两人之间私密的话题。他和宋颖很久之前就是认识的,他说的关于裴迪文的资料,都是来自宋颖。

    宁致扯了下嘴角:“不要知道,舒舒。你只要记得我对你的好,如果我有过的话。一个人一个命,今生,我的命运太过坎坷,我想把希望寄托在来世。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邻居,你还会喜欢我,一定要早点告诉我,那样我就会守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舒畅只觉着喉咙堵得难受,她咽了咽口水,说:“不要说这些沮丧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找人帮你。你只是误伤了她,不是蓄意杀人,量刑不会太重的。”

    “我累了,真的太累。我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他摇头,“什么也不要为我做。你有什么话捎给晨晨吗?”

    舒畅心痛如绞,忽一低头,有泪如倾。”这世上有谁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逃离?”

    “我没有想逃离。当我与你再次相遇,我已经勇敢地将自己洗涤了一遍,贪心地想和其他人一样,有一个家,有深爱的妻子,也会有一个孩子。但命运之神却和我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舒舒,没什么难过的,没有我这样的人在你身边,一点都不可惜。裴迪文是个包容度极深的男人,他对你的爱连我一个男人都会动容。不要担心不能适应豪门生活,有他呵护你,你只会比现在更幸福。前几天,我找他喝酒,我说我很羡慕他,是羡慕,不是妒忌,像你这样的好女人,就该配他那样的男人,我会远远地看着你们的。舒舒,我要去的地方,很干净,而且还有晨晨在那陪我!这次,我不会再逗弄他,我会和他做朋友,或者把他当哥哥。我们要在一起,谈你小时候的丑事。说真的,我有些向往那种日子。天堂里,没有怨也没有恨,平静、恬然。”只是,没有你。宁致黯然地低下眼帘。

    舒畅的泪打湿了他的双手,他温柔地替她拭去,“以后,再也没机会了。伯父伯母年纪大,不要把我的事说给他们听,只说我回加拿大去了。如果……如果你可以的话,以后请善待裴欣儿。”

    “呃?”舒畅愕然地抬起头。

    宁致苦涩地眨了下眼睛,“幸好她是个弱智,永远生活在快乐之中,不然……太残酷了。舒舒,别问,能答应我吗?”

    舒畅只是哭。

    “其实我哪需要问,你一定会做到的。”他闭上眼,把她的手举起凑到嘴边,逐一细吻,“我是多么想爱你爱得久一点,可惜太晚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向外面的法警示意,他想回监狱。

    舒畅听着脚步声慢慢地远去,哭得腰都直不起来。

    舒畅是宁致见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次媒体记者,后来,除了律师和法官必要的询问,他不肯再见任何人。

    宋颖的猝死,让宋荣发剧痛不已,请了香港最好的律师来打这个官司,再加上宁致不改供词,尽管赵凯和裴迪文的律师怎么努力,法院很快判决了他的死刑。那已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滨江入冬都很久了。

    他没有亲人,舒畅为他办的后事。火化后,她将他葬在晨晨墓的旁边,在他的骨灰盒里,她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放了进去。这些都是后话。

    从看守所回来,舒畅把一些情况说了给叶聪听,让他写报道,她实在没那份心力。胜男打电话要过来陪她,她拒绝了。

    裴迪文给她打电话。明天北城区开标,他还在公司里和特助开会。

    “我挺好的,你忙工作。”她说。

    裴迪文叹气,“我坐在这里哪有心思工作,我过去陪你。”

    “迪文,如果我接受了他的求婚,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裴迪文沉默了一会,“舒畅,心是不会撒谎的。宁致这样的归宿,是他的选择。”

    “为什么要作这样的选择,能有多大的坎迈不过去?”

    “有些过去是不能回首的。”

    “你知道他和宋颖的事?”

    “他刚来香港时,只是保险公司的一个保险员,但他有抱负,可是没有机会。这时,他遇到了宋思远,两人相谈,看中大陆蓬勃的房地产市场,想开公司,但需要启动资金。宋思远带着他去找宋荣发,他认识了宋颖。他……做了她的情人,她给了他启动资金。”

    舒畅轻抽一口凉气,“那时,你和宋颖还没离婚?”

    “是的,我也是以后知道这件事的。”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宁致有过什么过去,可是你……没提过……”

    “没什么好提的。如果真爱一个人,我厌恶拿别人过去的伤疤说事,胜就胜在明处。我更想为你留住久远的一份美好回忆。”

    她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抬手拭泪,见鬼,又哭了,稀里哗啦的。

    “舒畅,你在哪里?”听不到她的回话,他紧张地喊着。

    她在哪里呢?她四下看看,泪眼朦胧,突然对这座城市感到了陌生,她说不清她现在的位置。

    12,花开正好

    “看得见你的地方,

    我的眼睛和你在一起;

    看不见你的地方,

    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叶聪趴在电脑前,边写稿边哼歌。他的嗓音很好,低沉雄厚,出去K歌,他就是一超级麦霸。

    听着,听着,舒畅慢慢地抬起头,这歌词“砰”地触动了她心底的一根弦,她有点不平静。

    滨江,又到春暖花开的季节。三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办公室里,洒在舒畅的身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勾勒出了她的轮廓,落在双肩的长发被阳光打亮了,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不会是暗恋上我了吧?”察觉到有人注视,叶聪抬起头,正对着舒畅发直的视线,他挤挤眼。

    “什么?”舒畅回过神,询问地看着他。

    叶聪撇了下嘴:“太耀眼的城市不适合看星星,就像你的心不适合谈安定。舒畅,这么久了,你还没恢复?”

    她低下头,拿了包速溶咖啡,去茶水间冲咖啡。

    事实上,她的生活早已恢复平静。采访、出差、写稿,甚至她现在还会定期地去健身、做美容,偶尔约胜男出来逛逛街、吃吃饭。

    不过,胜男很忙。胜男在安阳花言巧语及男色诱惑下,没把持住,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与安阳共度了一个美好良宵,结果,一发即中,匆匆忙忙奉子成婚。

    这些事情虽然忙乱,听着却很温馨、开心。她向裴迪文说起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然后让舒畅看看他的发根,是不是又多了几根白发。”太操心了。”他叹息,不知是在说工作,还是说舒畅。

    舒畅也忙。她家从北城区的小院搬到了高楼,收拾、整理都是她一个人。新房附近,有几户原来的老邻居也搬来了。舒祖康和于芬住进来几天,老邻居们便来串门,他们并不寂寞。只是滨江太小,舒畅没有一双巨大的手掌捂住所有的人嘴,他们在诊所里,还是听说了宁致的事。

    舒祖康难过到卧床不起,于芬哭了整整一月,都有点神经质,整天絮絮叨叨地说:“不是失手吗,怎么会赔上一条命呢?那么好的孩子呀,老天真不长眼。”

    裴迪文也在忙。没有一点悬念,恒宇集团竞中北城区拆建开发的地标。在城建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恒宇集团开出的拆迁条件又非常宽厚,北城区的拆迁工作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新北城区的样貌效果图高高地立在江边。沿江一带是一所以疗养为主的综合性医院,里面花木扶蔬,假山林立,亭台楼阁,美得如同江南园林一般。再过来是一所贵族性质的私立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校舍和师资都是国内一流的。尽管学费昂贵到令人咂舌,但已有许多学生家长来排队报名,甚至还有不少家长提出赞助投资。与学校挨着的,就是恒宇赞助的滨江大剧院,然后是滨江书城、大型图书馆,奥林匹克中心,当然,也有住宅,不过,都是多层建筑,没有一幢小高层,设计师也是迟灵瞳,房型精致、舒适又带着典雅,偏英伦风,价格不菲,却供不应求。

    舒家小院没有拆迁,它将成为一个大型公园中的一景——民国后期保存最完好的建筑,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动。现在,院中葡萄架上叶子又绿油油的了,芍药开得比哪年都盛。

    北城,一直以来,是滨江低收入住户最多的地方,不久的将来,这是将是滨江最高雅的地段。医院、学校、书城……,除了住宅,恒宇对外出售,其他恒宇都是投资者,有经济学家在《华东晚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说北城区末来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北城等于是恒宇的一个小型王国。商人赚钱,有赚得俗,有赚得雅。裴迪文将会是一代雅商。

    胜男听说小院没拆,嘴巴张得半圆,好半天才说出话:“唱唱,我也不知该说什么,那个男人爱你爱到没上限。”

    舒祖康和于芬收到恒宇购房款时,夫妻俩默默对视一眼,一瞬间,有些事就那么浮出了水面。

    其实,裴迪文早已频繁出现在舒畅的生活之中,他经常去香港、欧洲,但一到滨江,第一时间便会去报社接舒畅。报社中,都是熟人,就连新来的大学生,也在前辈暧昧的交谈中,熟知了他。他温和地和所有人打招呼,只要舒畅一出现,他的眼神立刻就温情脉脉,爱意浓烈。

    裴天磊居然挺过冬天,春天一到,身体硬朗了些,裴迪文的几个特助越来越得力,这样,他就轻松点,陪她的时间就多了。两个人一起吃饭、看电影,开车吹风。到郊区吃农家菜,晚上回来,她睡在后座上,身上盖着他的外衣。她偶尔留宿憩园,舒祖康和于芬佯装不知。

    所有的人都在期待他们的婚礼,在洗手间遇上谈小可,她酸溜溜地对舒畅说你终于如愿以偿了。舒畅笑笑,她看得出谈小可很羡慕。她不显摆,也不刻意回避。幸福看似简单,得到却从来不容易。

    婚礼,舒畅不太着急,裴迪文也像不着急,他说没有那张证书,舒畅这辈子也只会爱我一个。瞧瞧这语气,多笃定。舒畅调侃他自恋,他说,错了,我强大的自信都是你给的。舒畅在一本书里看到一句话:一个人对婚姻有多逃避,就有多在意婚姻。她和迪文都有过一段酸痛的过去,对于婚姻,迪文比她勇敢,他已做好为人夫、为人父的准备,而她,还是有点不安,总觉得还没完全准备好。她不要自己有一丝迟疑、一丝茫然、一丝慌乱,就这么走进婚姻。因为他是迪文,她要和他牵手到白发如霜。

    裴迪文又去香港召开董事会,这一次待的时间有点长,早晨打电话给她,说争取周五来滨江,陪她过周末。

    青海省的玉树县发生了强烈地震,新闻版的记者全部过去了,报社里现在为了赶新闻,其他版面的记者晚上都会轮流值班。舒畅告诉裴迪文,周五她在报社。

    “那我就去报社看你。我给你带香港的叉烧包。”他笑着说。

    她也笑了。隔着香江,也能感觉到他的温暖。

    “想不想我?”他哑着嗓子问。

    “想!”她老老实实地承认。看得见你的地方,我的眼睛和你在一起;看不见你的地方,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舒畅走进办公室,看到叶聪握着话筒,脸苦成一团。”怎么,有采访任务?”

    “总编给我打电话,说新闻版有个记者在玉树病倒了,报社里我属于年轻力壮的,让我去顶上。可是……”

    “你现在完全可以独立写稿,不要担心。”舒畅感到很奇怪。

    “我有高原反应。和朋友去西藏,一下飞机,立刻就回成都了,差点送了小命。我要是和主编说这些,她一定认为我不想去。”

    “上次在昆明,你还可以啊!哦,我们没上玉龙雪山,那里海拨不算太高。”舒畅沉吟了下,“这样吧,我去和主编说,我替你去。”

    “你是女人。”叶聪瞪大眼。

    舒畅凶悍地看着他,“女人没有高原反应,比你强。”

    玉树,离唐朝最近的地方,舒畅曾在一本旅游杂志上看过这句话。

    她从上海坐飞机到西宁,再从西宁坐部队里的越野车去玉树。随着越野车一路颠簸,舒畅的惊叫声不断响起,不是因为路有不平而坐不稳当,而是公路两侧不断映入眼帘的风景让她喜不自禁。

    一泓宁静的湖泊倒映着同样宁静的蓝天白云,宛若裸睡的少女披着轻柔的薄纱,一转弯又看到一座古旧的佛塔就像盘腿端坐着的哲人高高耸起在一大片金露梅丛中,不断出现的彩色经幡和高高堆起的嘛呢石,还有山腰处和溪水旁时隐时现的村塞和寺庙。

    “舒记者,带棉衣了吗?”开车的武警回过头问,“灾区今晚有雪。”

    “都四月下旬了,怎么还下雪?”舒畅惊讶。

    “这就是玉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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