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瑞雪，你又要出门唉？”赵祈年看着瑞雪手里拿着遮雨的斗笠，立刻喊住了她。
瑞雪看着半个身子都要探出来的祈年，点点头。
“带我一起吧！这两天一直下雨，我在屋里都要发霉了！”祈年眼睛亮亮的看着瑞雪，就像一只讨要食物的小狗。
“不行，巫山很危险！”瑞雪扭过头不看祈年，冷冷道。
“遇到危险我可以保护你！”祈年拍拍胸脯道。
瑞雪握紧了手里的斗笠，任然很犹豫，最后她松开了已经开始泛白的手指，轻轻点头。
“喵嗷~”芥莘疑惑的看着瑞雪，若是平日里其他人对瑞雪这么说，她一定会冷冷道：“不需要。”可是，这一次她居然没有。芥莘都在怀疑瑞雪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祈年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一把油纸伞，然后急匆匆的就出门了。他出门时往对面一看，早已没了瑞雪的身影，然后四下张望，终于在房子底下发现了瑞雪。
瑞雪此时背上背着白纱斗笠，手里抱着狸猫芥莘，正看着祈年那个方向。
“啊！走吧，我们去哪？”祈年下了软梯，立刻跑了过来。
“随便走走！”瑞雪说着便要戴上斗笠，却被祈年伸手挡住。
祈年憨笑着打开伞，道：“我带了伞，还是一起撑伞吧！”
瑞雪看到祈年手里的那把手，眼神暗沉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她哑着嗓子问：“这伞你从哪里拿的？”
“这个就在那屋的床脚，莫不是这伞有问题？”祈年打量着手里这把伞，浅白色的骨架，摸起来很舒服的伞面，伞面上画着一只别致的梨花。
“没事！”瑞雪把头扭向一旁。
“那我们去哪？”
“随便走走！”瑞雪说着，便朝着前方走去。
祈年打着伞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带着一只狸猫共撑一把伞走了许久，祈年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根本没有下雨。”
瑞雪停下脚步，酝酿了许久，才道：“我劝你还是撑着伞。”
“为何？”
话音未落，一阵风刮过，旁边的树被吹得摇摇晃晃的，雨水哗啦啦的倾倒下来，让半个身子露在伞外的祈年浇足了水。
瑞雪看着有些懵的祈年，道：“小心点。”
“这……风来得好生诡异。”祈年嘟囔着，摸了摸已经湿了的袖子。
瑞雪不语，领着祈年继续往前走。
雨后的巫山显得十分干净，各种植物伸展着腰身，呼吸着新鲜空气。在祈年察觉不到的地方，无数小生灵发着浅浅的光晕。
它们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那个是人类吧！瑞雪大人怎么和人类站在一起？”
“不知道，那个人类好弱。”
“他是瑞雪大人的新宠吗？长得很不错的样子。”
“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样子好熟悉？”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狸猫大人好享受的躺在瑞雪大人的怀里，人家也想要瑞雪大人抱抱。”
“好羡慕狸猫大人唉！”
那些未成形的小生灵小声嘀咕着，每个都用火热的眼神看着瑞雪。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娃娃看着母亲。
芥莘听着那些小生灵的话，耳朵动了动，回头笑眯眯的看着那群小生灵，喵嗷了一句，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在瑞雪怀里。
若是以前的瑞雪，肯定是能把芥莘丢多远就丢多远，别说抱在怀里，就算是碰一下都是要被踢飞的。现在能如此享受还多亏了前些日子受的伤没有痊愈！
植物生灵一般比动物成形和化形更晚，它们修行更加不易。所以不要看这些生灵还是小小的还很弱的样子，其实她们可能比芥莘活得更久。
“瑞雪一个人在山上，都做些什么？”祈年问。
“巡山！”
“巡山？”祈年疑惑。
瑞雪不想多说，这毕竟会牵扯出妖怪，她还不想告诉祈年自己是妖。
“哦！我知道了，我在古籍上有看到过，越是年久的山，山上便容易滋生生灵，这些生灵的本体就是这山上的一草一木。所以你家是不是世世代代守护这座山，保护这山上的生灵？”祈年的表情就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兴奋中带着小小的骄傲。
瑞雪点头，毕竟祈年说的也差不多。
“你有没有下过山？”祈年问。
“没有。”
“啊！你一个人在山上待了十多年？”祈年的惊讶模样很是夸张。
瑞雪不语，她何止待了十多年？数千年都有了吧！
“你为什么不下山？山下很热闹的，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祈年说着，眼底是亮晶晶的。
瑞雪停下脚步，冷冷的眼神看着前方，淡淡道：“有人来了！”
“啊？”祈年惊讶的看着前面，眼前是一条小溪，溪水的对面是茂盛的水边野草和岩石，并看不到人影。他再侧头看瑞雪时早已看不见瑞雪的身影，只见一只黑猫半蹲着怒视前方。
“啊？小黑猫？你主人呢？”祈年抱起芥莘，饶有兴趣的撩拨芥莘的胡须。
芥莘很不客气的上了爪子，肉噗噗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挡住祈年放肆的爪子。
“脾气还挺大的！”祈年逗得欢，也没有听到耳边一片嘈杂。
“喵嗷~”芥莘小尾缩起来，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十分享受被祈年顺毛，“这货身上的味道真让人安心。”
另一边，瑞雪眼睁睁前来采药的两个人类用药锄毁坏了一片又一片土里，握紧了手掌，冷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靠近她的植物都结上了一层冰霜。
“哎！你有没有觉得冷？我怎么感觉好冷？”灰布麻衣男人缩着脖子看着同行另一个人。
“这才七月吧！听说这巫山真的很邪门，你说我们是不是碰上……那啥了？”另一个青布衣裳的人类眨眨眼睛，有些害怕道。
“不会这么倒霉，百松道长都说了这山上没事的。”灰布麻衣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赶紧的，采完就……啊……”青布衣裳的男人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腹部一阵疼痛难忍。剧烈的疼痛让他栽倒在地，可是又被瑞雪及时封了口，一个字都说不出。
“你怎么了？喂喂喂，你说话唉！”另一个人想去扶那倒地的人类，却发现自己手脚冰凉麻木，几乎没有知觉。
恐惧蔓延那两人类心头，他们咬着牙，哆哆嗦嗦的看了对方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扶着对方跌跌撞撞的下了山。
祈年带着芥莘安安静静的打着伞呆在原地，偶尔抬头看一眼，没有看到瑞雪又垂下眼帘继续逗狸猫。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祈年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看到瑞雪异常平静的脸。他微笑着道：“你终于回来了。”
祈年既没有问瑞雪去哪里了，也没有问为什么突然离开。两个人默契的沿着山路继续走，谁也没有提及刚才的事。
行至他们初见的梨林，瑞雪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被雨水毁得差不多的梨花，眼里的悲伤一闪而逝。
眼前的真是狼藉一片，零零散散的梨花挂在枝头，有的枝桠已经断了。地上铺满白色的花瓣，灰扑扑的泥点沾在花瓣上，看起来十分碍眼。
“啊？花都被雨水打落了！”祈年十分心疼的看着铺成白色地毯的花瓣。
瑞雪不言不语的向梨林的更深处走去，微风吹落悬在枝头的花瓣，花瓣与瑞雪丝带齐飞。白裙撩过地上的花瓣，花瓣无风自动，渐渐绕着瑞雪飞舞。
祈年跟在瑞雪身后，平时话多的他也沉默了。迟钝如他，也看出这梨林对瑞雪来说，一定是不同的。
眼前的景色就像一副美丽的画，画中白衣美人对落花惋惜哀叹。
“喵嗷~（瑞雪）”芥莘从祈年怀里蹦了出去，飞快的奔到瑞雪面前。
“喵喵？（怎么了？）”芥莘问。
“无事！”瑞雪摸着她时常坐着的那棵梨树的躯干道。
“喵喵喵嗷？（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本石心，何来心事？”
“喵嗷！”芥莘低声应了声，然后跳上树，低头看着瑞雪，道：“那个人类……”
芥莘话还没说完，便被祈年“啊”的一声打断了。祈年此时正哭丧着脸抱着就近的一棵梨树，嚷着：“蜘蛛啊，蜘蛛！”
芥莘白了一眼被蜘蛛吓得爬上了树的祈年，低垂着眼帘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一爪子把蜘蛛拍飞到祈年身上。
“啊——”哀嚎响彻云霄，祈年脸色苍白，双手抱头在林子里乱窜，想要摆脱身上的蜘蛛，却怎么都甩不掉，崩溃的表情就像天要塌了一般。
瑞雪皱了皱眉向祈年走近，本想出手帮忙，却听见祈年道：“不要过来，我可以的，我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要女人帮忙？”
瑞雪听了这话显然愣住了，她看着祈年，似乎想透过他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想起，很早很早之前，也有那么一个人这样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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