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出人意料的是,戒嗔点了头,然后摸着芥莘的脑袋,柔声道:“我还知道,她不吃荤会很难受!。”
芥莘愣了一瞬,不知道戒嗔为何这么说,虽然自己习惯了吃荤,可自跟了戒嗔,她从未提及这事,也从未在戒嗔面前表露出来。若是自己想吃了,都是偷偷瞒着戒嗔自个儿下山寻些吃的,也从未惊扰戒嗔。
“既然知道,还让她吃这种东西,我就说芥莘的脸色为何会这么差,皮毛都没了光泽!原来她一直都吃这样的东西!”禀熙揪着戒嗔的衣领,直接把人给提了起来。
“喵嗷!”芥莘用爪子勾着禀熙的衣角,传念道:“这都不怪他,是我自愿的!”
禀熙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芥莘,气不打一处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巫山的小霸王也会甘愿变成小狸猫陪在一小和尚身旁,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所以,我很感激她,一直不离不弃,我芥莘何德何能得一狸猫倾心相待!”戒嗔垂首苦笑。
“罢了!”禀熙松了手,将戒嗔搁置一旁,然后顺走脚边的芥莘,道了句:“这家伙我先借走,你若有心便说服我!”
戒嗔眼睁睁看着禀熙带走芥莘,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那被抓在手心的烧饼瞬间化为弥粉。
“喵嗷?”芥莘被禀熙钳制,有些蔫蔫的低下脑袋,她不知道等候她的是什么,但是禀熙这种平静的神情让她更加害怕。
漆黑的夜色,望不到尽头的黑暗;磅礴的雨,仿佛要聚成一条大江;沉闷的风,吹不散凝结的死寂。
芥莘孤零零的缩在角落,幽绿的眸子时不时看向一旁架腿坐起的禀熙,这样的冷漠疏离比揍她千百回还要难受。
她原本伸爪子试探着靠近他,却不想被他一个冷冷的眼神瞪回了角落。
“禀熙?”芥莘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声。
禀熙不搭理。
芥莘趴在角落,试着潜伏过去,却听见耳边响起一声冷哼,吓得她收起爪子又缩成一团。
禀熙是巫山出了名的难说上话,别看他这只妖是水做的,其实大多数时候更像冰做的,冷漠无情不讲情理。芥莘曾听巫山其他的妖说起那么一件事,在禀熙只有两千岁的时候,时常因娇嫩柔美的面容让妖误以为是女子,不知被多少大妖拿这事来取笑。自那以后,他苦修百年,将那些笑话他的家伙揍得鼻青眼肿,一句话都不敢说。
许是那些年的修行,磨掉了他的青涩和柔美,让他的睿智和沉稳更加出色。芥莘无数次听大妖讲禀熙过去的事,可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的娇美。
“对不起……”芥莘软趴趴的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道了歉,然后自顾自道:“戒嗔待我有恩,虽然他有时候很呆不近人情,可是很多时候他都是护着我的。灵虚寺食素不食荤,我经常吃不饱,他便经常将他的那份留给我。那一段时间,我才明白,一只妖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身边的人。”
禀熙安静的看着外面,一动不动,也不知听没听芥莘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雨淅淅沥沥的小了不少,晚风钻进庙里,浑身湿透的家仆们围着火堆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他们推推搡搡,眼神不断交换,犹豫着要不要去叫坐得远远的禀熙过来烤火。每当有人鼓起勇气上前,都被禀熙一个冷冷的眼神吓退了回来,众人无法,最后只能缩成一团,围着火堆腾出好大一块位置。
戒嗔盘腿坐在铺好的枯草堆上,手里握着珠串,视线落在与自己遥遥相隔的芥莘,思绪飘远,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一夜,不知几人,一日未眠,不知几人,夜间恍然梦间。雨骤停,天始明,被暴雨洗刷干净的天澄净透明,如无暇的宝石,不见一片云彩。
禀熙的手下们早早收拾好家伙,喂好了马,只需禀熙一声令下,他们片刻便可启程。
芥莘跟在禀熙身后,不停回首看着望着自己的戒嗔。她多么希望戒嗔能够上前,劝自己留下……可是没有,戒嗔目送自己离去,眼底漆黑,应是一夜未眠。
“走吧!他不会需要你了!”这是经历了昨晚,禀熙对芥莘说的第一句话。
芥莘有些沮丧的垂下头,尾巴也软趴趴的拖拽在地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禀熙上了马,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戒嗔,不由皱起眉头,眼睛微眯。
“喵嗷!”芥莘仰起头看着禀熙,很明显,她不想走。
“你要为一个不在乎你的人留下?”
芥莘摇摇头道:“不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那是当然!”禀熙眯起眼睛,看着脚步不稳走向这边的戒嗔。“你在乎他!”
“喵嗷?”芥莘疑惑的抬起头,还未来得及思索禀熙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从她头顶响起。
“阿弥陀佛!戒嗔没什么本事,可还是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想留下芥莘。戒嗔想了一夜,也不知道施主想要戒嗔明白什么。施主是芥莘的主人,要带走她并没有什么不对,算是戒嗔叨扰了。但施主昨夜已经遵循芥莘的意思让她留下,这般突然带她走是不是有些不妥当……”戒嗔仰头与禀熙对视不卑不亢。
“嗯?话这么说不错,可昨夜是你将她还给我,并非我强求不是?”
“施主昨夜说的是借,并非带走!”
禀熙盯着戒嗔的眼,见他眼中透露出的坚定和势在必得,忽的大笑一声道:“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和尚,这一次算我输了!小家伙就交给你照顾了!”
“多谢!”
随后,禀熙夹紧马身,携带一群人离去。
“喵嗷~”芥莘兴奋的蹦到戒嗔怀里,一个劲儿的蹭啊蹭。
戒嗔被芥莘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紧接着伸手抱住她,生怕她摔下去。在芥莘看不见的角度,戒嗔悄悄勾起嘴角,难得的露出一开怀的笑容。
这对两人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只是旅行的一部分。殊不知,这个小小的插曲,却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禀熙走出去挺远,拉紧手里的缰绳,迫使马匹停下,然后回头忘了一眼戒嗔和芥莘的方向,自手心变出一蓝色的小鸟,贴着那蓝色小鸟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小鸟领了消息,连忙展翅离去。
巫山的瑞雪,看着千里迢迢赶来的蓝雀,伸出手指接住了它,然后透过蓝雀的黑色的眼睛,看到那晚的种种。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瑞雪望向远方,不知在思念谁。
芥莘和戒嗔的劫,无人欢喜数人愁,也不知这两人,劫数如何?
“呦~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戒嗔带着芥莘赶了许久的路,差不多一天没吃饭,好不容易在天色完全黑下之前赶到一野外客栈。
戒嗔前脚刚走进客栈,耳边便传来一娇柔魅意的女声,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转过身,见一妖娆女子趴在柜台上一脸春色的看着他,眼底波光荡漾,红色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披着。
戒嗔四下看了下,大堂很安静,内设有五张方桌,比较近的是一比较年轻的妇人带着一六七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眼睛红彤彤的,应该是哭过,他紧抿着嘴唇不肯张嘴吃妇人喂过来的饭。妇人柔声劝说,小男孩却一个劲儿的摇头低声哭泣。
在那对母女旁边,坐着的是一膀大腰粗的汉子,天气不热也光着膀子流着汗,桌子上摆着一坛酒和几盘肉菜。汉子的吃相豪放,一口酒几口肉。
坐在最里间的,两男一女,郎才女貌,衣着装饰都有相同纹案,约莫是出自同一门派或者家族类的。
自戒嗔进门,那三人之中的女子便盯着戒嗔看个不停,眼珠咕噜咕噜的转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女子右边的男子比较稚嫩清秀,他靠近女子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竟然惹了那女子红了脸。
“阿弥陀佛!”戒嗔一脸正色的走上台前,自怀里拿出一点碎银道:“一间房,备些素菜!”
红衣女子瞥了一眼桌上的碎银,似葱玉指覆上嫣红的唇角,笑道:“我道哪里来的贵客,原来还是个小和尚。看这模样,还未长开,却已见翩翩公子的规模,还真是可惜了嘿嘿!”
戒嗔皱眉,伸手要拿回碎银,却被那妖媚女子抢先了去。她望着戒嗔,巧笑嫣然道:“这山上,没什么可吃的,只有些野菜和野味可下饭,小和尚要不都来点?”
戒嗔抱着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芥莘,点头嗯了一声。
“真是个奇怪的和尚,别人吃素你吃荤,看样子也是个不正经的主儿!”女子伸手要掐戒嗔脸蛋,被戒嗔侧身躲过。即使被这般冷落,女子也不生气,反而好奇的盯着戒嗔怀里的芥莘看了起来。
“这黑皮狸猫倒是个好东西,也不知你哪里寻来的!不知可不可以赠与我?”
“阿弥陀佛!”戒嗔护住芥莘道:“恕不赠送,施主见谅。”
“呵呵!小和尚好生有趣!”妖娆女子丢出一串钥匙,道:“诺,钥匙给你,二楼左边第一间,房间是一早收拾好的,你的晚饭嘛!做好了就给你送过去!”
戒嗔领了钥匙,带着芥莘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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