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庭宫阴冷的风继续微微拂动,大总管着手将门关好后,忐忑不安的离开。
而慕郴就此心事重重,似乎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又似是有什么解不开的疑惑。
回到昭和殿,慕郴还不忘安排人去查找所有与郑侯爷杀人那日有关的所有相关之人,经一番排查之后,大总管将当日在天庆殿值守的宫女奴才列好了名单递到慕郴手上。
因为芷庭宫之事,慕郴此刻也是心不在焉,翻看着手上的名册,支着额道:“把这些人全部都调集起来,然后让郑卿一一辨认,看哪一个是当日给他倒过酒的。”
“是。”大总管接过名单,转身脚步匆匆的去安排。
内务府之中,宫中侍卫步伐稳健的走至里面的房间,随后停在关押郑侯爷之处,语声沉稳道:“郑侯爷,麻烦您跟属下走一趟。”
郑侯爷正端坐在木桌旁看一本破旧不堪的杂记,站起身蹙眉问:“你们要带老夫去哪里?”
“麻烦侯爷帮忙认个人,或许能还侯爷一个清白。”
郑侯爷眉头动了动,站起身跟着两名侍卫往外走去。
御花园之中,一名身着绿衣的男子背身站在长青木后方,因为是一身绿衣,稍不注意,根本没人会发现这里还站着一个人。
一名小太监恭谨的立于后方,正是当日为郑侯爷倒酒的那个小太监。
绿衣男子缓缓开口:“王爷的意思,是让你把这件事担下来。你要是敢泄露一个字,死的不仅是你,还有你老家的父母和妹妹。”
小太监浑身猛地一颤,艰难低首应声:“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我也不多说。你更要明白,不是王爷不保你,而是太子殿下逼得王爷没有退路。你要是恨,上了黄泉,该恨的也是太子殿下。”绿衣男子冷冷说完,身形旋转灵动翻越,已是跃上城墙,动作巧妙的避开着宫中守卫悄然离开。
小太监眼神透着绝望,抬头望了远方一阵之后,举步朝着内务府附近的宁宇宫走去。刚才大总管已经通报过,当日值守的宫女奴才尽数集合在宁宇宫,由郑侯爷亲自辨认。
只要找到当日之人,郑侯爷便可脱罪。
侍卫带着郑侯爷到了宁宇宫,宁宇宫内两排宫女太监依次排列站在园中,偌大的园子冷风淡淡,园中的花木此刻也是寂静无声。碧桃树吐露着花苞,迫不及待的想要展露芳华。
大总管赵公公呵呵一笑,走至郑侯爷面前俯身见礼:“郑侯爷,皇上的意思,希望您找出当日为您倒过酒的人,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李总管毕竟也是宫里的老人,说起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倘若这个案子每个没个合理的结果,怕也会令我等老奴心寒,更何况,事情发生在宫里,兹事体大,还望您能够体谅皇上一片苦心。”
“本侯自然明白。”郑侯爷舒口气,望向赵总管身后的一排小太监,连着看了几遍之后,皱着眉摇了摇头:“这里确实有为我倒酒之人,可并不是可疑之人。本侯听说,当日李总管并没有约本侯见面,想必说这话的人,才是可疑之人。”
赵总管“咝”声沉思:“可那日值守的奴才都在这里了,不可能啊!”
“赵总管会不会是有所遗漏?”
“这不大可能。”赵总管托着下颌沉吟,眼光飘向宁宇宫园门外,只见一名小太监正低着头经过,赵总管忙喊了一声:“你过来。”
那名小太监浑身一僵,步子轻慢的低着头走近赵总管面前,问着:“总管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趟内务府司署,把宴会那日的值守名单拿过来,重新核对一下。”
那名小太监正要应声离开,郑侯爷忽然抬手拦住:“且慢!”
赵总管狐疑的盯着郑侯爷,不明所以。
郑侯爷细看着那名小太监,忽而冷笑出声:“抬起头来。”
那名小太监一听,心猛地往下一沉,脚步悄然抬起,撒腿就要往外跑。
郑侯爷沉声喝道:“赵总管,就是他告诉本侯李总管约见本侯!”
赵总管瞳孔骤然放大,慌张的伸着兰花指尖声呼喊:“给杂家把他给抓住!”
侍卫一听,赶忙执了长矛朝着小太监追去,小太监哪里跑得过几名身强体健的侍卫,不消片刻,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堵死。
他咬了咬牙,不甘心的横冲直撞。
侍卫没有得令,也不敢下手,小太监便撞了胆子,借机朝着缝隙之处乱闯。
因为情况混乱,侍卫也乱了方寸,长矛四处移动乱戳,又因害怕小太监就此逃脱,不敢移的太远。
小太监狠狠心,朝着一处缝隙比较宽阔之处撞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走的那一刻,赵总管大喊一声:“不能让他跑了!”
侍卫手心冒汗,再一着急,长矛齐齐朝着小太监前后腰腹刺去,小太监只顾跑路,一时刹不住脚,直直撞在长毛之上,腹部之处鲜血淋漓,血珠一滴滴滚落在地,开出朵朵艳丽的红花。
小太监口中血液汨汨流淌,惊恐的瞪大了眼,低头望着早已被刺穿的腹部,气息越来越虚弱。
郑侯爷焦急的走上前望着小太监,叹息着摇头。本来还想借这个小太监继续查下去,可这样一来,线索断裂,根本没办法再去查真正想要陷害他的人。
侍卫冷冰冰的抽回长矛,小太监就此轰然倒地。
赵总管走上前以绢帕拭了拭手,轻嗤道:“真是晦气,好好的被抓了不是挺好,非要弄得这里脏兮兮的。”随后回头瞟了眼后方的宫女奴才道:“把这里清理一下吧!”
“是。”后方是整齐的应声,个个语调带着胆怯之味。
郑侯爷沉着眉,心里颇不是滋味。
赵总管走至他面前,呵呵一笑道:“侯爷,随杂家去见皇上吧!”
郑侯爷缓慢点头,跟在赵总管后方去往昭和殿。
平远侯府,郑天离面带忧色的站在水榭之中,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微叹了一口气,身后清朗之声落下:“天离,还在想郑侯爷的事吗?”
郑天离沉着眉,并未回头。
慕睿走至他身侧与他并排站着,劝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今日一早,父皇已经决定亲自过问案情。只要郑侯爷是清白的,相信这两日就会有结果。”
“其实,我爹的事,我已经不是很担心。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想要陷害我爹,经过这几日的细想,我觉得,我的猜测应该不会错。”郑天离偏头,神色颇为凝重。
慕睿不禁吸口气:“你所猜测的,会是谁?”
“倘若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慕睿哭笑不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相信?”
“我所猜测的人,就是奕王,慕靖。”
慕睿脸上的笑意凝固,皱眉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那日因为我拜托你约见林小姐,试图造成奕王误会,再加上一直以来因为悠儿的事与他多有矛盾。虽然在我们看来奕王不是一个会在小事之上计较之人,可这其间毕竟还牵涉了太子殿下,就难保他不会对付我爹。以我爹的性命来牵制我。如果他有把握,这两日定会来见我,如果他没把握,那么,最后担下罪责的,也只是一个替死鬼,而对奕王,绝对不会有任何妨害。”
“这么说,我与太子皇兄向来感情也是不错,日后翻脸,他岂不是连我都不会放过?”
“奕王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悠儿的原因,我总觉得他不值得相信。”
“郑天离,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慕睿嗤笑一声,别过头望向园中,心思一转,忽而问道:“对了,这些时日,顾大小姐有没有来找过你?”
“有来过两次,不过被我给赶走了。”郑天离瞟了慕睿一眼:“安王殿下若是喜欢,就赶紧跟皇上求上一道圣旨,把她给娶过门不就得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人家似乎看不上本王。”慕睿长吐口气,神色中夹杂着惋惜之态。
郑天离觑他一眼,轻笑道:“你安王殿下风雅之人,满城皆知。顾大小姐又不傻,早晚会明白你的好。”
“是吗?”慕睿心不在焉的问着,转身坐在石桌旁。
此时,管家急匆匆的跑来,喊着:“世子,宫里来消息了。”
郑天离一听是宫里的消息,即刻转身望向管家,急问:“快说,什么消息?”
“东宫差人送过来的消息,说是侯爷的事已经解决,陷害之人也已伏法,侯爷现在已经去见皇上。如果不出意外,可能今日就能回来。”
“也就是说,认罪的人已经死了吗?”郑天离多少有些失望,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让幕后之人逃脱了所有的嫌疑。
“说是那个人想要逃走,像是故意送死一样,被侍卫给杀了。”管家望着郑天离的神色,怎么都觉着郑天离像是并不高兴。
“我知道了,准备一下,我们去宫门接我爹回来。”郑天离松口气,只要郑侯爷能够平安无无事,这件事也就此作罢。
至于幕后之人,总有一日自己会浮出水面。
管家俯首应声,忙着去备马车,顺便为郑侯爷准备更替换的干净衣物。
东宫。
唐墨一快步走至慕渊面前,回报道:“太子殿下,郑侯爷的事已经解决,眼下郑世子已经到了宫门处,郑侯爷在昭和殿陪皇上聊了一会,现下正准备离开。”
慕渊神色轻淡地抬头问道:“死了的那个小太监,你有没有安排人去搜查他的住处?”
“已经派人去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唐墨一话音落,小玄子已经也赶了回来,手中擎着一个托盘,低首道:“太子殿下,这是在那个奴才那里搜到的东西,是一些银子和贵重之物,也不知道,这么些贵重的东西他是从何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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