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渊牵着虞悠的手出门,刚出了回廊,张小河自房顶上跳下来,停在慕渊面前道:“太子殿下,苏世子明明就在府上,为什么他不肯去见郑世子?”
慕渊微舒口气道:“他不见,是为了让我去见。”
张小河挠了挠头,表示不太理解。慕渊已是牵着虞悠的手,往前院走去。
郑天离手中的刀并未放松,虞悠与慕渊赶到时,那名被他挟持的府兵吓得浑身冒冷汗。
虞悠心一沉,赶忙开口:“天离哥,把刀放下。”
郑天离一听是虞悠的声音,手中刀不自觉松了下来,那名府兵这才浑身疲软的松口气,赶忙趁机脱离郑天离的禁锢,手中兵器一动,竟生生将郑天离腹部刺伤。
郑天离毫无防备,眉头一皱,鲜血自腹部晕染开来,雪白的衣衫染上血色,触目惊心的令人心生寒意。
慕渊沉声呵斥:“谁若伤了郑世子,今日就别想活命!”
那名府兵一听,立刻吓得脸色惨白,丢下兵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小的也是奉了您的意思阻拦郑世子,所以才伤了郑世子,求太子殿下饶命!”
虞悠惊惶抬头,盯着慕渊愠怒的神色,眼中有惊愕,也有怀疑。
慕渊眼底怒意升腾:“本宫何时说过要你们阻拦郑世子?”
那人只顾着求饶,根本不做任何解释。
慕渊心知虞悠误会了他,连忙低声道:“悠儿,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虞悠忿然挣开他的手,几步停在郑天离面前将他扶着,惊慌不已的说着:“天离哥,你不能有事,我带你回去。”
此时,郑心离等不下去,也冲了进来,一看郑天离受伤由虞悠扶着,顿时恼了,迅速上前将虞悠推开,愤然道:“虞悠,都是因为你,你简直就是个祸害。要不是因为你,我哥也不会硬闯进王府。”虞悠踉跄倒地,脸色瞬间发白,她紧咬着唇,满心愧疚望着郑天离被血染红的白衣。
慕渊因为担心虞悠身体不适,连忙上前扶她,虞悠冷冷将他推开,沉声质问:“慕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悠儿,我并不知道郑天离会来,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我想相信你,可天离哥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信任之人,你却容不下他。慕渊,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苏霄悠悠然自后方走出,望着眼前的一幕,缓步走至虞悠身边,眼神柔和望着虞悠,“我扶你起来。”
虞悠紧盯着苏霄散漫柔和的神色,随他扶着站起身。
苏霄扶虞悠站稳,遂走至郑天离面前,压低声音只他和郑天离兄妹听得到:“虞悠腹中已有太子的骨肉,郑天离,你该放手了。”
郑天离惊愕抬头,盯着虞悠此刻凄冷的眼神。
郑心离满腹怨气,恨恨盯着虞悠道:“虞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虞悠缓步往郑天离身侧走,慕渊双眸忧郁沉凝望着她,紧拉住她的手,低低道:“悠儿,你听我解释,好吗?”
虞悠冷笑:“我不想听,慕渊,我跟你之间,从此恩断义绝!”她手臂用力一甩,将慕渊的手甩开。
郑心离冷然盯着虞悠,赶忙将郑天离扶起来站稳,咬牙道:“哥,我们走,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为她做那么多。”
郑天离正失神,郑天离搀扶着她走时,他的双眼仍是空洞无神。
苏霄松口气,转身神色漫漫望着虞悠。
虞悠望着郑天离离开的背影,冷声道:“苏世子,麻烦你送我回房,这个人,我不想再看到他。”她口中所指,自是慕渊。
慕渊几步走至她面前,强压着心底的痛,低低道:“悠儿,你是忘了吗?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什么孩子,我说过这孩子和你有关系吗?慕渊,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声嘶力竭的说完,虞悠忽觉头部一阵剧烈眩晕,慕渊正要去扶她,却被苏霄给抢先一步。
虞悠紧抓着苏霄的衣襟站稳,狠下心低语:“慕渊,如果你还不走,今日我会亲手了断腹中胎儿。”
慕渊只觉背脊生寒,倒抽一口冷气,蹙眉盯着她冷绝的眼神。
虞悠紧抓住苏霄袖摆,虚弱低语:“苏霄,带我回房。”
苏霄神色散漫的向慕渊施了一礼,淡声道:“太子殿下,微臣失陪。”说完后,小心的扶着虞悠回房。
慕渊僵立在原地,夕阳余辉将他的影子拉长,清冷寂寞。
张小河与唐墨一都在后方站着,张小河深叹口气,恹恹道:“好不容易看到殿下和虞小姐心结解开,这下倒好了,这误会,可真是够大的。”
对于张小河在慕渊伤口上撒盐的态度,唐墨一很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张小河连忙住了声,偷眼看慕渊的神色。
慕渊神色清冷落寞的像是深夜孤灯,张小河看的心生悲伤,咕哝道:“总觉得这事吧!特别古怪,怎么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就算是刻意安排,可无论如何,本宫都没有办法追究任何人的罪责。倘若我追究下去,只会让她更觉心寒,今日的事,本宫根本无法解释。”慕渊望着沉下的夕阳,步伐沉重的往外走。
张小河撇嘴道:“可殿下,苏世子这般算计,您真的就一声不吭?”
“他的确是有所算计,可也要有人肯配合他的算计。”
“属下不懂。”张小河很是憋屈的皱着眉苦思。
“本宫也不懂。”慕渊停在府门口,望着渐渐沉入夜色的定襄王府,虞悠拿腹中胎儿威胁他,他该怎么办?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她安心留在他身边?
深叹口气,慕渊缓步走至马车旁上了马车,淡声吩咐道:“张小河,你继续留在她身边保护,切记,一定要寸步不离,不能让她遇到任何危险。”
“殿下,有件事,属下还没来得及跟您说,而且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张小河转了转眼珠,响想起苏霄审问的那两个人来。
“该说就说。”慕渊垂眸,放下帘子静坐着。
张小河隔着帘子道:“昨日虞小姐被人劫持之事,苏世子连夜审问,歹人松了口,说指使之人跟禁军都尉有关系,而且肯定是宫里的人。不是过属下想不通,宫里怎么会有人想害虞小姐?”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保护她。”
张小河颔首,继而担忧的问:“那您和虞小姐之间的误会,还能化解吗?”
“我相信,都会好起来的。”慕渊微舒口气,心情沉重压抑。随后示意车夫出发。
马车趁着深浓暮色缓缓离开,整个定襄王府也恢复了安静。
张小河叹口气,望了望安静下来的定襄王府,还有那名因为伤了郑天离仍然跪在园中的府兵,跃身上了房顶,踏着瓦片赶至虞悠房间屋顶之上,无限唏嘘间,仰头望着昏暗天色。
扶着虞悠回到房间,虞悠侧身坐在床上,抬头间,紧盯着苏霄散漫的神色。
苏霄舒口气,淡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苏霄,你今日这番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来,你已经看出来了。”苏霄转身,干脆坐在床沿处,淡漠一笑:“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让太子离开,让郑天离死心。”
“即使如此,又能如何?天离哥受伤,太子离开,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苏霄嗤笑:“很简单,现在守在你身边的,只我一人,难道这不叫好处?”
“可你毕竟伤了郑天离,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虞悠,这个局,其实就是为你所设。你既然那么费尽心机要把太子推远,我自然也就顺了你的意,今日,你我就是配合演了一场戏。至于郑天离,没错,是我命人伤了他,也是为了在他心上戳一刀,让他能对你死心,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要认为你懂我。苏霄,我是该谢谢你,可也仅限于此。只是有一点你不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希望天离哥受任何伤害。”
“是,你和郑天离情如兄妹,可他对你太过痴心,你不让他死心,他这一生都放不下,这点相信你比我清楚。”苏霄抬了抬袖摆,望了眼虞悠清冷的神色,“对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你爱的人其实是太子,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为何还要和奕王纠缠不清吧!”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苏霄微舒口气,淡笑道:“我是没有知道的必要,不如,今日我就跟你说说,关于我的事。”
虞悠冷然道:“苏世子找错了倾诉之人,我并不想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事。”
“你别忙着拒绝,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多了解我一些。虞悠,你可以喜欢太子,可哪怕试着给我一个机会,哪怕是一丝丝希望也好。就算你腹中有了他的孩子,可我并不在意,你能明白吗?”
苏霄蹙眉望着她静幽双眸,眼中的忧郁落在虞悠眼中,虞悠心中一阵触动的怜悯,垂眸默不作声。
苏霄苦涩一笑,讲起两年前的往事。
当年他的姐姐出嫁之后,他陪同前去,后来回到定襄王府时,已是夜色深浓。
本来他是打算留在姐姐府上休息,可因为不习惯,便独自一人回去。
定襄王府的灯火摇摇晃晃照耀着,府内的下人也都已去休息。
苏霄自是十六岁年少之际,便跑着去看望自己的母亲,房门外静悄悄一片,房内是细微的说话声。
苏霄欢喜靠近门口时,正要敲门,突兀的听到一道男人声音,举起的手也僵在半空,里面的说话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男声含着哀求开口:“他已经死了一年多,你该跟我走了,为什么还是下不了决心?”
“我舍不得霄儿,霄儿还小,起码要等他娶妻之后,我才能跟你走。”妇人的声音,无疑是定襄王夫人何氏。
苏霄深吸口气,僵在门口一动不动,随后的动静,他已经不愿回想。他只知道,他的母亲对他的父亲不忠。
忍无可忍之下,苏霄抬手平静推开门,或许就因定襄王对他平日严格的教导,才让他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平静以对。
当他推开门看到不堪入目的一幕时,只是平静的唤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何氏惊惶的将抱着她的男人推开,杂乱的衣裳刺痛了苏霄的眼。他笑意淡淡,重新将门关上:“原来有客人,是霄儿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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