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红了眼,死死盯着郑天离,是又惧又恼。
郑天离收了刀负手而立,冷淡一笑:“人已经死了,你们也别想离开,说吧!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劫法场的?”
“想知道吗?”黑衣人为首者眼中嗜血之光扫在郑天离身上,手中刀借着内力锵然打向郑天离。
郑天离侧身躲过,后方的官兵虽然惧怕,可仗着有郑天离在这里撑着,胆子也大了起来,执着兵器再次冲上来。
黑衣人冷冷一笑,抬手示意,所有的黑衣人竟然开始撤退,为首之人也迅速越过官兵准备逃离,忽然癫狂大笑道:“我告诉你又怎么样?就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你又能如何?”
郑天离脸色倏然一变,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以相当迅捷的速度逃离法场,官兵急着去追之时,根本没有能力将黑衣人追上。
郑天离心知情况不妙,抬眼四处查看之时,根本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一处巷口。他有一丝感知,那里之前似乎有人隐藏,可眼下什么也没有,不禁心中觉得沉闷。
陈尚书已经恢复镇定,忙走至郑天离面前拱手道谢:“今日多谢郑世子出手相救,本官感激不尽。”
“陈尚书不必言谢,我也是刚好路过,总不能见死不救。”郑天离望着巷道之处,心中生出忧虑。究竟是谁,非要诬陷太子?而他所猜测到的,只有慕靖。
陈尚书望着邢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冷然吩咐:“把这里清理了吧!”
“是。”官兵领命,开始清理邢台。
郑天离沉眉转头望向陈尚书,“黑衣人所言,未必属实,希望陈尚书不要信以为真。”
“这……”陈尚书面露为难之色,讪然一笑道:“本官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就好。”慕靖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告辞后转身离去。
陈尚书摇头无奈叹口气,心中很是憋闷,刺客死了,黑衣人却说是太子指示,这本来就诸多一点。如果是太子指使,案子本身就是太子主理,太子也不至于将此人判为处斩。
可仔细想来,太子放了林尚书原本就证据不足,这样想来,太子好像也该有嫌疑。
心事沉沉的想着,陈尚书是百思难寻答案,这一整日都是心情郁郁。
行色匆匆赶至虞国公府,刚入了后园,郑天离远远便看到虞悠出了门,坐在蔷薇花影下,手中执着一支玉箫,放在手中把玩。
郑天离走至她面前停下,皱眉抓过她手中玉箫,不耐皱眉道:“今日有人劫法场,虽然假刺客已经被我一刀糊弄过去,可是劫法场之人却留了话,说是太子殿下指使。如果这事让他人知道,太子殿下肯定会出事,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把玩玉箫?”
虞悠抬眼望着他满是担忧的眼神,双瞳泛着粼粼光泽,淡声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皇上会废了太子?”
“太子一旦被废,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非奕王莫属,我当然担心。”郑天离袖摆一动,在午后阳光下泛出雪一般的白光,格外刺眼。
虞悠目光落在他袖摆之上,满目歉疚之色,抿了抿唇道:“没事,太子的地位,也该有些危机。太子被废了,奕王也就放松了警惕,而我,才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郑天离蹙眉摇头:“我不明白。”
“天离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信任之人,我希望,你也相信我,一直是你认识的那个悠儿。我从来都没有变过。”虞悠抬手落在他掌心之上,满目温润笑意,就如她身后藤蔓之上绽放的蔷薇,清雅宜人。
郑天离默然点头,握紧了她柔弱手掌,温和一笑:“我自然相信你,既然你都说了会没事,我也就不多问。”
虞悠嫣然一笑,郑重点头。
郑天离侧身坐在她身侧,将手中玉箫执起,笑意淡淡问道:“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吹给你听。”
“我也不知道听什么,不如就听……《阳春白雪》吧!”虞悠理了理袖摆,转身去自藤蔓之上摘下一朵蔷薇,垂眸盯着蔷薇花,忽然一阵失神:慕渊,慕渊,她还有没有机会抛下一切纷扰,再与慕渊重续此情?
一曲《阳春白雪》哀感顽艳,凄美动人,听的虞悠眼神黯然。
郑天离偏头望着她哀伤的眼神,心底针刺般难捱,却没有停下曲调。
夏日午后,两人就这样静坐着,沉浸在曲调缭绕的缠绵婉转之中。
次日朝堂,慕郴端坐在龙椅之上,下方百官寂静无声,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而当事人太子慕渊,面色沉静淡然,目光散淡不知落在何处。
一名官员旋即走出来,高声道:“回皇上,微臣今日斗胆向皇上提及,昨日陈尚书监斩刺客,忽然有人劫法场。劫法场之人扬言是太子指使,本来太子证据不足释放林尚书,已经令人生疑,如今这般一遭,实在令微臣等心寒啊!”
慕郴面色瞬间阴沉,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遂忍着怒气问陈尚书:“可有此事?”
陈尚书浑身一颤,赶忙俯跪在地,答的艰难:“确有此事。微臣觉得劫法场之人所言不可信,所以才没有向皇上提及。”
慕郴深吸口气,手指紧扣在龙椅俯扶手之上。
忽听慕靖一声冷笑:“陈尚书自然这么说,陈尚书向来都和太子皇兄关系不错,自然替太子皇兄说话。”
慕郴一听慕靖这般说,登时心里烧起一把熊熊怒火,沉声质问:“太子,你有什么话要说!”
“儿臣无话可说。”慕渊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垂着眼帘俯跪在地。
后方又有官员上前进言:“皇上,太子这些时日所为,实在有失臣等表率,太子殿下实在不该徇私枉法啊!”
慕郴手掌拍在面前鎏金桌案之上,双目赤红盯着慕渊:“太子!今日你必须要给朕一个解释,给百官一个解释,否则,你这太子也别做了!”
慕渊沉着眉,仍然一言不发。
赵丞相慌了神,忙跪下叩首:“皇上,太子殿下定是被人冤枉,这些年,太子殿下的为人,臣等都是看着的。太子殿下在民间的声望亦是贤德,如若因为太子殿下犯这点小错误就将太子殿下贬谪,微臣以为,这惩罚实在过重了些。”
“这还算小事吗?林尚书朕可以认为是冤枉,可刺客的事,他要怎么解释,劫法场这种事都干的出来,难道还算是小事吗?”慕郴已是怒不可遏,满腔怒火亟待发泄。
慕靖恭谨低首皱眉:“父皇息怒,皇兄兴许只是一时糊涂,不如父皇再给皇兄一次机会。”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慕渊刻意不领慕靖的人情,只是低首认罪。
后方官员又有多人站出来,认为太子之错当则重罚,就连虞国公和郑侯爷乃至顾将军都站出来说话,这令慕郴心底一阵寒意升腾。
可仔细一想,忽然意识到慕渊并不像慕靖一样有属于自己的党派,心中又对慕渊有了几分不忍。只是眼下百官跪倒了一大半,让他觉得很为难,而慕渊仍是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让他瞬间无从选择。
沉吟许久,慕郴无奈摆手做了决定,声音低沉带着惋惜:“太子之错,的确不可原谅,朕念及太子曾有贤德之名,暂将太子贬为昭王。至于东宫之位,暂时空缺,若日后太子改过自新,这东宫太子之位,朕再作决断。”
慕靖听到此处,忽然一阵心寒,原来自己这般费心筹谋,慕郴并没有打算考虑立他为太子。不觉间握紧了掌心,眼中烧起怨毒之火。紧盯着前方跪着的慕渊。
慕渊低首道:“儿臣谢父皇开恩。”
殿中百官高呼:“皇上英明。”
慕靖也跟着出声的同时,忽然注意到慕郴目光落在他身上,忙恢复原本平静之态。
传旨公公宣布退朝,所有人依次离开,慕郴沉眉道:“奕王留下。”
慕靖唇角浮起意一丝冷笑,转了身面对慕郴低首:“父皇有何吩咐?”
“没事,朕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慕郴站起身,往后方走去。
慕靖紧跟而上,入了后宫之后,慕郴叹息一声,眼含探究盯着慕靖问:“你想做太子吗?”
慕靖赶忙惶然低首:“儿臣不敢有此妄想。”
慕郴冷笑,转头望着园中浓绿之色,面前是一株合欢树,满树簇锦争相开放,继而道:“你这些年,和渊儿一直明争暗夺,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慕靖眉心微拢,低着头没有应声。
“朕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朕也想知道,你和渊儿究竟谁更优秀一些。可现在看来,你的德行,与渊儿相比还是差了一些。论心计论能力,你们相差无几,倘若你想坐上这个太子之位,朕希望看到你能有渊儿那般的德行,朕可以考虑,立你为太子。至于渊儿,他犯下大错,加上叶美人的身份不够尊崇,按理说,他的确已经没有资格再继续做这个太子。朕如今很为难,一时也做不了决断,你自己看着办吧!”慕郴说完,长叹一口气,转身朝昭和殿走回。
慕靖恭送慕郴离开,微眯的眼眸流泻阴狠之色,冷哼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立我为太子。至于你的渊儿,他再也回不到东宫。”
整理好东宫所有该带走之物,慕渊立在东宫门外,着了一身月白色金丝镶边的衣袍,金丝绣线在灼灼日光下,流泻出粼粼刺眼光芒。
小玄子低头眯了眯眼,叹口气道:“殿下,走吧!”
慕渊沉缓颔首,随后只带了两名宫女以及小玄子唐墨一上了马车,忽听急促之声落在马车外:“殿下,等等。”
慕渊掀开璎珞坠珠的彩绣帘子,望着站着马车外侧满目殷切的锦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殿下,您带奴婢一起走吧!奴婢只想服侍昭王殿下,不愿守在东宫。”
“你还是留下吧!宫中一切,总比王府的待遇要好些。”慕渊放下帘子,吩咐道:“走吧!”
赶车的小太监应声,赶着马车就要离开。
锦儿轰然跪下,满脸落了泪水,泣声哽咽:“太子殿下,奴婢求您,带奴婢一起去王府,不然奴婢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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