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在修若低头的瞬间，皇帝又问道。
“我……草民叫修若。”虽说国师没有明确告诉她在皇帝面前应该以何种姿态，但好在她并不是一无所知。
“修若，你要交给朕什么东西？”
他声音威严无比，修若不由自主的将头垂得更低。
“天命石！”
她声音清脆，却也同样激荡人心。
何谓天命，上天降下的指示，指引着一个王朝的兴衰。将王朝的命运交给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定夺实在是滑稽，但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有更多的人相信天命石就是天命，无法更改。
她不信什么天命，却不能阻止其他人相信。
良久，亭子里一时无人说话。修若没有去征询国师的意见，她起身，将盒子呈到了皇上身前。
她看见他的眼神一凛，瞬间杀气凛然，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举动有多无礼，一介草民而已，竟敢这样上前靠近当朝天子，胆子也未免太肥了点儿。
就在她战战兢兢的捧着玉盒暗想皇帝老儿会不会让人把她丢进池塘喂鱼时，他冲国师一招手，“国师，人是你带来的，东西也由你来帮朕看。”
修若心头松了一口气，同样也更加鄙视起皇帝来，这么怕死？怕她在玉盒底下藏暗器伤他？
不过小命只有一条，作为整个大明国拥有最多权利的男人，惜命不可耻。可他自己惜命，却从不珍惜别人的性命，帝王都是无情又冷血之人。
她突然想到蒲迟生，要是他做了这江山的主人，会不会比现在更冷血？或许在一开始他确实没有这个想法，那么现在呢，在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他还会跟以前一样？
平淡和冷漠是相对的，她不知道以后的蒲迟生会是怎样，而现在的他却值得她去救，她不可能置他于不顾。
“给我吧！”国师从修若手里接过玉盒，打开后放到皇帝前面。
“皇上，请！”
看着这一幕，修若觉得有几分怪异，怎么看国师都不是甘愿臣服之人，又怎会这么多年一直安心的做这大明国的国师呢？更何况，他是来自于大雪山，而大雪山一直维护蛮国。
这么一想，大明国跟大雪山还应该是敌对的关系。起码会有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藏在暗流之下，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
“果然是天命石！”皇帝点点头，将玉盒又盖上。
末了，他问修若，“你从哪里得来？”
这个答案她早已经想好，不能说得太过随意，否则可信度不高。
“启禀皇上，草民自幼身子弱，一直养病。前段时间多年的恶疾被治好，便跟随娘亲一起上山打柴，因为贪玩不小心跌入山谷，后在一具尸体身边得到了这天命石。”
可真可假，越是不可能的事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
“就这样？”皇帝问。
“草民不敢撒谎。”修若躬身。
“国师的意见呢？”
“天命石没有假，其上有天命之气波动，至于这位的修姑娘如何得到这天命石反而没那么重要。”
“哈哈哈，国师的话深得朕心。”皇帝大笑。
修若也跟着笑，暗想这第一关应该算是过了，接下来才是最为重要的第二关。
“修若，告诉朕，你有什么要求？金钱？姻缘？你成亲了吗？”
果然都是这些最俗气的东西，要是在平时给她金钱倒也不是不可，她没有犹豫，跪在地上冲皇帝行了一个大礼，“皇上，草民只有一个请求，还请皇上放了草民的救命恩人。”
“哦？”皇帝动了动身子，显然对她的话颇感兴趣，于是问道：“谁是你的救命恩人？嗯，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朕放过他也不是不可，只是你必须告诉朕他是谁？”
修若咬咬牙，豁出去了！
“回皇上的话，草民的救命恩人是蒲迟生！”
沉默，空气一度凝滞。
倒是国师先开了口，“姑娘所说之人可是十三皇子？”
修若打心眼里佩服国师，这模样这神情完全把他们两人的关系撇了一干二净。
“草民认识他的时候，并不知晓他是十三皇子，只知他叫蒲迟生。”她解释。
“他为什么救你？”皇帝终于出声。
她转头看着皇帝的，一字一句不卑不亢道：“草民刚才说到摔下山崖后捡到这个玉盒，可凭自己的能力根本上不去，娘亲知道草民摔下山崖后，便去找人来帮忙。”
“正好蒲……十三皇子经过，便救了草民。”话里一半真一半假，蒲迟生确实救过她没错，却不是在这种情形下救的。
“他在哪里救的你？”这次是国师发问。
修若头也不回，道：“一个无名小村，不过草民经常听娘亲提起巴马镇，每次她去镇子里都会给草民抓药。”
言下之意，她所住的村子就算说了也没人知道，但巴马镇是边关的第一大重镇，皇帝怎么也应该听过。
国师不再追问，掐着手指似乎在算什么，修若在心底暗自鄙视，这老家伙也不知道多老了，蛮会装神棍的，大明国不知有多少人都被他这模样给哄住了。
“你起来说话。”皇帝道。
修若不太敢动，他这算是答应了她刚才的要求？
“十三是朕的儿子，就算你不提，朕也一样会放他出来。他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现在既然你用天命石提出放了他这个要求，朕就放过他！”
是真的放了蒲迟生？
“多谢皇上！”她心存疑惑，这似乎跟她之前所料想的不太一样。
“起来吧！”皇帝眼神有些飘忽。
修若趁机看了国师一眼，发现他还是和先前一样，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位国师大人，倒是真沉得住气。
“能跟朕讲讲你见到十三的时候，他……的样子吗？”皇帝又问了一句。
这一点之前她也想过，可在开口的时候她变了口风。
“草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救草民的人是谁，直到被救了后才看见了十……十三皇子，他……他好像受了伤，衣服好大一条口子，还有血迹。娘亲为了感谢他，回家用新采摘的野菜做了好大一桌子菜。”
“十三皇子当天就离开了，草民也不知他要去哪里。”
“你见他时就他一个人？”
“嗯，只有他一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天命石的？”皇帝指了指玉盒。
“十三皇子告诉草民的。”修若低声道：“他离开时告诉草民这个拿到明城可以换好大一笔银子，叫草民到了明城后就到云台找国师，说国师会带草民进宫。”
“所以你就来了明城？”
“是！”修若点头，“草民想要感谢十三皇子的救命之恩。”
“你怎么知道救你的人是十三皇子？又怎知他的名字？”国师问。
修若看着国师，一字一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怎能不知，在十三皇子离开草民家里前，草民便已经问了。至于他十三皇子的身份，却是后面才知晓。”
“哦，怎么知晓的？”
“端目公子。”修若重复道：“是端目公子告诉草民的。”
皇帝来了兴趣，“这事跟端目有什么关系？”
修若摇头，“本来跟端目公子没有关系，草民和他也是偶然相识在同一家客栈，但后来端目公子告诉草民有大雪山的人跟踪草民，于是便匆匆忙忙的赶来明城。”
“正好端目公子也要回明城，便跟他一起，聊天时草民问他是否认识蒲迟生，他才告诉了草民，原来草民要找的人是十三皇子。”
说完后，修若假装紧张的低下了头。
“草民来时本来只是想换一笔钱，然后分出一半给十三皇子，可后来听说……”
后面的话不问可知。
良久，皇帝终于出声。
“从巴马镇到明城，你用了多久？”
修若仔细算了一下，跟荻青青在一起走了两个月，后来又跟端目从江城到明城，加起来的时间怕是有三个月。
“三个月。”
皇帝点头，“好，你的要求朕答应你，等会儿离宫时会有人带你去见他，既然是你要求放他出来，那自然就由你接他出来。”
修若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多谢皇上！”
这第二步已过，那就只剩第三步，如何将蒲迟生安全无恙的带到云台？
皇帝挥挥手，“国师，你带修若去见十三，接了人后就快快离开。”
“是，皇上！”
国师缓缓行了一礼，带她出了亭子。
直到真正离开皇帝的视线，修若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明明只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可在面对他的时候，心头还是有着说不出的压力，难道真有天子威压这一说？
“我们去哪儿？”修若问了这么一句。
国师摇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
修若明了，皇宫里到处都是皇帝的人，言多必失，他们最好还是不要交谈为好。
出宫的时候还是跟之前一样，照样在她头上蒙了一块黑布，她心想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被黑布罩住的感觉实在不爽，谁爱罩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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