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只听刚才那人继续说道：“你们别不信，我这消息来源准确，是从宫中传出来的。”
“大牛，你这牛皮都吹上天了，要真有消息传出，怎么大家伙都不知道，就你知道，还从宫中传来的消息，你怎么不说是皇帝亲口告诉你的。”
“哈哈哈……”周围的人更加夸张的大笑起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叫大牛的人急了，赶紧解释道：“今天有两个宫里的太监去我的布店买布，我亲耳听他们说的，绝对不会有假。”
“真的？”开始有人问道。
“当然是真的。”害怕大家不信任他的话，大牛又接着说道：“那两个太监是我店里的常客了，每次都上我那儿买料子，我绝对不会弄错。你们说，他们能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听宫里的主子说的。”
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不嘲讽他了。
“是这两个吗？”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说话声，身穿劲装的女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个包裹。她手一松，包裹便“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大牛脚下。
赫然是两颗人头。
除了惊惧，再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大牛捂着嘴，好半天都没说一个字。
不单单是大牛，茶馆里的所有人都一样。
“哐！”
天空响起雷声，大牛身子一颤，连忙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鲜血从额头滴落。
“大人，饶了草民吧，草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声泪俱下，修若有几分不忍。她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人，正是她想要找的荻青青。但是，这样的荻青青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以前的荻青青别说面不改色的拎着两个人头，哪怕是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垂泪半天。就算一个人受了刺激性情大变，那也不可能变得如此彻底。这中间，定然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散播谣言，蛊惑人心，斩首示众！”
明明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听在耳中却是如此冷血和残忍。
“大人，饶命呀！草民再也不敢了，是草民鬼迷心窍才说了方才那番话，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呀！”
大牛被紧跟而来的侍卫从茶馆拖了出去，雷声阵阵，大雨也紧跟着落了下来。
荻青青回头看了眼门外，大雨阻挡了他们离开的道路，她往里走了几步，在修若隔壁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小二晃晃悠悠的送上茶水，半句话也不敢说。
“等等。”在小二转身离去的瞬间，荻青青冷冷的开口。
“大……大人。”小二整个人都怔住，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语的一样。
“给我上一壶白水。”荻青青说道。
小二愣了一下，如蒙大赦般飞快的应声，转身快步朝后面走去。
周围的人仿佛都松了口气一般，但没有人敢正视荻青青，除了修若。
事实上，在她刚出现在茶馆门口时，修若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荻青青。她想不通的是，荻青青看起来是真的还记得她，但她却一直忽视了她的探视，像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一般。
不知是不是两人都想到同一处，她们两人的视线第一次有了交错。
冷酷、无情、嗜血，这眼神根本不像女人能拥有的，分明是男人才能拥有这般的眼神。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过来！”荻青青指了指修若，满脸倨傲。
修若起身，走到她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大人！”
“我们以前认识？”荻青青问。
修若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她知道荻青青肯定不是想找她畅谈往昔。于是，她皱眉回道：“大人，草民也有同样的感觉，但确实想不起来和大人到底在哪里见过面。或许，是前世也不一定。”
“哈哈哈……”荻青青连笑声都变得男性化了，以前的她只会捂嘴偷笑，尽显淑女本分。
“你说的对，说不定我们真是前世见过。”
荻青青招手示意修若坐下，“姑娘，你是哪里人？听你口音，应该不是明城人。”
“草民的确不是明城人，而是来自巴马镇。”她执着的认为她就是来自巴马镇，因为世人并不知马岭村。
“巴马镇？那可远了。”荻青青喝了口水，看着窗外的雨幕，似是想起了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修若没有作声，她摸不清她的脾性，她想要知道的事，看来也不能操之过急，否则极有可能引来她的反感。
“刚才他的话你都听到了多少？”荻青青目光凌厉的盯着修若。
“回大人，草民一直在喝茶，并不知道大伙儿都说了什么。”她听力异于常人，茶馆里众人的谈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这话不能对荻青青说。
“是吗？”荻青青给修若倒了杯茶，问：“你似乎并不害怕死人？”
修若到了声谢，又道：“不是不怕，只是见多了就习惯了。”
“哦？你以前见过很多？”
“嗯。”修若点头说道：“我跟随商队到明城，在快到江城时遇上了泥石流，整个车队活下来的人就没有几个。”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始终看着荻青青。本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奈何荻青青的脸色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和先前一样，维持着同样的表情。
“到处都是尸体，看了那么多天，现在已经不觉得害怕。”她又说道。
“这么说来，你算是运气好，上天垂怜你，才让你活了下来。”荻青青漫不经心的说道：“或许，我们就是在娄枯公子的船上见的面。”
修若心头一跳，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只听荻青青又说道：“我跟你一样，也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难怪先前进门时发现你面熟，我们都被娄枯公子所救，自然是见过的。”
修若点头，又问：“大人说的对，定然是如此无疑。不过，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娄枯公子，本想当面道谢，可我却找不到他。”
哪知荻青青叹了口气候也说道：“是啊，我也在找娄枯公子，可从船上下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简单的几句话，修若知晓了这件事说不定真和娄枯有关系。
她又赶紧追问，“大人，我在船上时生了一场大病，等船到达时，整个人都是迷糊的，所以许久都没见到娄枯公子，不知大人最后一次见公子是什么时候？”
荻青青眉头皱起，修若本以为她会发脾气，却没想到她真的只是单纯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一样。
隔了许久，才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响起，“最后一次见娄枯公子，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在将那些尸体搬下船的时候，娄公子给了我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双眼紧闭，像是在回想。
修若不敢打扰，只是紧张的看着她。
“到底给了我什么？我怎么忘了？”荻青青自言自语，眉头更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给了我什么……”她喃喃自语。
“大人……尚书大人有命，让您立刻回尚书府。”此时，有侍卫进来通报。
荻青青紧闭的双眼睁开，眼底的茫然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先前的冷血和嗜杀。修若不明白一个人的情绪转换怎么可以转变这么快，前一刻还是什么都不知的天真少女，后一刻就成了嗜杀的地狱修罗。
“你叫什么名字？”荻青青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
“修若！”她没有犹豫，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或许，荻青青能从这个名字想起什么来也不一定。
“好，我记住了！”荻青青转头继续往前，“明日午时，你可到尚书府找我！”
随着这句话的消失，他们的身影也全部消失在雨中……
不知在茶馆坐了多久，只是等她起身的时候，双腿已经有些发麻。
那两颗人头已经躺在那里，早已没有鲜血流出，但临死前惊恐的眼神却不断提醒着众人荻青青的可怕。
一个女人，能让众人如此畏惧，足见她的手段狠辣。
大雨已歇，天空如同被水洗了一般，绽放出独属于它的光彩。
她走出茶馆，地面有一丝猩红，她想起了先前在茶馆里侃侃而谈的大牛，他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阳光。
或许，真的如同大牛所说的那样，战争就要来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
山雨欲来风满楼，会是何时呢？
她回到修府的时候，已然天黑。让她意外的是，刚进大门，就在前厅看见了蒲迟生。以往这个时候，他一般都是在书房读书，或是在后院练剑。
“今天怎么不练剑了？”她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问道。
“你今天遇到荻青青了？”他问。
“你怎么知道？”修若先是诧异，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有专门的情报系统，若是专门查一个人，想要知道什么不能知道？
“她没对我怎样。”她说。
“除了你和尚书外，荻青青跟任何人说话不会超过半柱香。”蒲迟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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