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若呆呆看着被他挠过的手心，完全忽略了他在说什么。此时，她脑海中想的全都是蒲迟生，想到那个时候在明月天，他拉着她的手，她也是像端目刚才那样去挠他的手心。
那个时候所有自以为是的感情，其实全都是假的么？
就在这一刻，她鼻头一酸，眼泪顿时就滚落了下来。
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全都哭出来一样，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住滚落，落在桌上，打湿了纸张，晕染了那一滩墨渍。
“修若，你你你……”端目傻眼，他怎么也没想到修若竟然会哭。
他赶紧上前，慌乱的用衣袖去插她脸上的泪水，却被修若一把推开，“你离我远点儿。”
“别，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以后再不说让你做我婢女了。你，你别哭了。”端目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哭的修若，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他不是第一次见女人哭，可当看见修若的眼泪时，心里那慌乱的感觉着实让他不舒服。
他何曾有过这种感觉，以往对所有女人都抱着玩笑的态度，可在修若这里却让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胸口传来的是钝痛？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摸着自己胸口，只是看着修若犯傻。
修若无意间的一抬头，就看见了端目呆愣的模样，仿佛是不可思议，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伸出来的手就那样矗在半空，没有收回的意思，也没有拍下的举动。
“端目！”修若顿时也愣了，就那样看着他，停止了哭泣。
端目回过神来，他轻咳两声，“我……你……你不哭了？”
修若摇头，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她只是一时有些忍不住而已，莫名其妙的心酸涌上心头，她也不知到底是在难过什么？
“我跟你开玩笑，并不是要让你真的做我的婢女。”端目低声解释。
“我知道。”她何曾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那么多次，偏偏这次她就哭了，只不过是想到了那个人罢了。
“你从巴马镇经过的时候，有没有见到过蒲……十三皇子？”她问，“他现在怎么样？”
“十三皇子啊。”端目笑呵呵的看着修若，“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他明明知道你就在大雪山，却不前来看你，你还想着他做什么？依我看啊，你在大雪山也不错，这里没有战争，没有其他事情打扰，比在其他地方好多了。”
修若一时间有些无语，明明他刚才还说在大雪山不好，怎么转眼间就说要让她一直留在这里了？
“我只是问问。”修若瞪着他，“还有，你既然从巴马关出了关，总该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形势吧！”
端目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还能怎样，蛮国暂时退了兵，不然我怎能来大雪山。不过只是暂时退兵而已，这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经过蛮国的时候，我看到处都在调兵，应该很快就会发动下一次的进攻。”
修若沉默，她能猜到蛮国为何会暂时停止进攻，定然是蒲迟生那里有了动作，所以蛮国的小皇子出于稳妥考虑，打算调动更多兵力进行下一次的进攻。
但是，这个时候他会不会去找奶娘还是另一回事。
“喂，你在想什么？”端目推了推她的胳膊，“你得带我在大雪山逛逛。”
“好！”修若将桌面整理好，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在起身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她赶紧扶住桌子，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你怎么了？”端目紧张的看着她。
修若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应该是刚才起身起得太急了。”
端目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然后点头，“你不用急，我又不跟你抢什么。”
修若笑了笑，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带着端目在大雪山四处逛了逛。平心而论，这里的景色真的是极美。四周山巅全都是皑皑白雪，但在大雪山顶端，却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模样。
在明城，此时也应该是极为美丽的一番景象。作为明国的都城，此时定然是摩肩继踵，那该是多么热闹的场景。就算是在冷清的修府大门外，也肯定有很多人。
嗯，蒲迟生现在是朝廷中人人称道的十三皇子，他肯定已经搬去了其他府邸居住，至于修府，大概早就被空置下来了吧！
她一时又变得沮丧起来。
“你别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就像不欢迎我似的。”端目突然说道。
修若心头一惊，若不是他说起来，她还没有察觉。现在一想倒真的是这样，她按这几天的情绪变化都特别快，明明按前一刻还是巧笑嫣然，下一刻就变成了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好了，我知道不是。”端目又说道：“你是不是呆在大雪山被憋坏了？”
修若顿了顿，回答：“可能吧！”
端目叹了口气，“要我说，你就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去山下随便走走也好，要不我哪天陪你一起？”
修若沉默了一会儿，“再说吧！”
两人不停走着，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前面的广场。
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人围着了，但是在广场正中央，修若看见那个先前跟端目一起来的男人还在。
她停在广场边缘，问端目：“你们到底认不认识？”
端目回道：“我只是在上山时正巧碰到了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就顺手扶了他一把，结果他就缠上我了，一直跟着我进了大雪山。”
“所以，你并不知道他是明月天的人？”她问。
端目赶紧摇头，“当然不知道。”
修若看着他，确认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来，这才迈步朝广场中央走去。
那人看起来很是疲惫，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他闭着眼靠在柱子上，若不是偶尔动作的手，修若几乎要怀疑那根本就是个死人。
她站在旁边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眼前那人猛然睁开双眼，看见修若时，眼里似是有仇恨，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面上看起来激动不已，接连对着修若磕了三个响头。
修若本想躲开，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男人的扶着柱子站了起来，“求姑娘救救明月天！”
修若看着他，没有接话。
男人顿了许久，又才接着道：“明月天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现在全靠主上一人维持着明月天，希望能撑到所有人离开明月天。”
见男人看着她，修若这才又问了一句，“既然明洞之可以维持住明月天暂时不崩溃，以他的性子，自然会让所有人都安全离开。那么，你来这里找我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救明月天！”男人眼中似乎闪着泪光，“明月天是我们的家，我们从小就生活在那里，若是明月天不在了，我们不知该去哪里，也不知要做什么。而且，以我们的身体，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相继死去……”
修若有听说过，明月天里的大多数人都患有重病，只是因为呆在明月天，有明月的滋养，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从某个方面来说，明月天就像是一个福利院，有太多人将希望放在这里，又有太多人将一生都留在了这里。若是明月天崩溃，有不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哪怕没有经历过战争，也相当于是受了战争的影响。
她不希望看到死亡，可若让她去明月天她又实在不愿。
更何况，先前通过佛陀珠看到的景象，确实证明了她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就是来自于明月天。说起来，她现在也算是半个明月天的人。
见她沉默，男人又继续说道：“姑娘，我们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点您的血，一点就可以。”
修若抬起头看他，“谁让你来的？”
男人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又问了一遍，“是明洞之让你来的？”
男人摇头，“主上不让我们来找您，我们是偷偷来的。”
“你们？”
“嗯。”男人点头，“还有好些人在山下，他们身体遭受不了寒冷，便让我一个人上山来找您。”
修若转头看端目。
端目微微点头，“山下确实有不少人等着，我一开始以为是躲避战乱的蛮人。”
修若回过头来看着男人，“你来了很多次？”
“这是第四次。”男人低着头，“他们不让我见您。”
修若沉默许久，又问道：“明月天还有多少人没有转移出来？”
男人回道：“都出来了。”
“明洞之呢？”
“主上还在明月天。”
“好，我知道了。”修若后退两步，“既然你们都已经出来，那么就算明月天崩溃，你们暂时也不会有事。我不是明月天的人，没有义务帮你们，而且我也不想帮，你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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