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当然知道假传圣旨要杀头，可朕这圣旨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大可验看。”
赫连亨将圣旨递给了萧玄润，萧玄润刚要去接，他却又突然向后一扯，说道：“可你必须知道，一旦这圣旨是真的，你就活不成了。”
赫连亨的嘴角挂着一抹狞笑，萧玄润猛地将他手中的圣旨夺过，仔细看去——这的确是赫连铎的笔迹，而且，最后的玉玺印也是清清楚楚，看不出任何造假的痕迹。
如果这圣旨是真的，那么，赫连铎到底是因为什么临时改了主意？
萧玄润只觉得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完全失去了方向。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承认？朕此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会演戏。”赫连亨冷冷地睨着萧玄润，眼神中满是鄙夷。
萧玄润听出他话里有话，冷声斥责道：“我演戏？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演了什么戏？这皇位我可以不要，可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这小人的头上吧？”
“呵呵。”赫连亨强压住愤怒，挤出了两声干笑，忽然拍了拍手，接着，便有两个高大的侍卫将一个通身黑衣的人五花大绑地押解了过来。
那人带着黑色的帽子，一身黑色的袍子，看不出是汉人还是西狄人，他被强迫低着头，却也不反抗，就像是集市上等待售卖的奴隶。
“这是什么人？”萧玄润隐隐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
“你问我？哈哈，你竟然还敢问我？”赫连亨因为太过激动，竟忘了自称为“朕”，他一把揪起了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萧玄润，说道：“这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大将，你不会说你连他都不认识吧？”
“我的心腹？”萧玄润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一个名字猛地在脑海中闪过。
难道，是他？
未等他思谋结束，那黑衣人已经被扯掉了帽子，一把推到了高出——曝光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一露出面容，便被眼尖的人认了出来。
“呀，这，这不是夜狸吗？夜大将军！”
“对对，是夜狸……”
夜狸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人群，呆呆地立着，像是一截失去了生机的木头。
萧玄润看着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夜狸不是和萧玄冽一同去了鸿村吗？萧玄冽现在成了西狄驸马，他是知道的，却一直不知道夜狸的去向，为什么阔别多日，他会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这里？
“萧玄润，你眼前的人就是杀害先皇的凶手，他连逃都懒得逃，就躲在哲颂宫后面的草丛中，被几个太监抓住了……”
“夜狸不可能是凶手，他根本没有理由杀父皇？”
“呵呵，他没有理由，你却是有的，这个太子当得太久，你已经按耐不住了，所以……”
“住口！”萧玄润恨不得立即撕烂了赫连亨的嘴，却被几个侍卫拦住，很明显地，他现在已经处于下风。
“若不是夜狸亲口承认，我也不敢确定他就是凶手，你不信，那就让夜狸自己说吧。”
赫连亨朝着夜狸使了个眼色，夜狸便浑浑噩噩地说道：“是我杀了赫连铎，是我杀了赫连铎，是我……拧断了他的脖子……”
“夜狸！”萧玄润猛地奔到了夜狸面前，吼道：“你是怎么了，是何人逼迫你这样说的？你怎么可能杀死我的父皇？你……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夜狸的眼神依然呆滞，口中不断地重复着：“是我杀了赫连铎，是我杀了赫连铎……”对萧玄润的咆哮置若罔闻。
萧玄润看着夜狸的样子，心中疑云密布，可他很清楚，无论夜狸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成这样，对方的目标都不是夜狸，而是他——现在，他就是那个百口莫辩之人。
“来人，将这弑父杀君的逆贼抓起来！关入天牢，听候发落！还有这个杀了先皇的夜狸，一同关起来，等朕登基大典结束后，就送他去见阎王！”
赫连亨一声令下，便有几个侍卫冲上去，将萧玄润团团围住。
“除去他的太子服制，从此他只是一个囚犯，而朕，依照先皇遗诏，即刻登基！”
赫连亨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踮着碎步走了过来——那盘子中放着的是一件崭新的龙袍。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冥冥之中，像是有人挖了一个坑，只等着萧玄润一跃而下了。
萧玄润没有挣扎，被人脱去孝服和太子的锦袍，只剩下一身白色的里衣。
他被人推搡着往天牢走去，背后印着的是所有大臣复杂的目光。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谁都不知道皇位交迭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
而身为人臣，最重要的规则就是——谁坐上龙椅，谁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夜半，天牢。
阴风阵阵，穿透骨髓。
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不间断地传来。
萧玄润睁着眼睛望着唯一能透出一丝光线的小窗，脑中盘算着能够让他脱困的办法。
夜狸就关在他的隔壁，他也曾唤他，想要问出个究竟，可自从进了这牢里，夜狸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只是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玄润稍稍提起几分精神，朝牢房门口望去。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在门口站定，上下打量了萧玄润几眼，说道：“殿下啊殿下，你现在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也就只有我还会来看你。”
不必看清楚那人的脸，萧玄润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是耶律文德。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萧玄润语气冰冷。
“呵呵，就算是吧，可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老夫也并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若不是虹儿求我，你以为我会来？”
“虹儿？”萧玄润一听到他提起耶律虹，眉头猛地一簇——那个被入了奴籍，关入辛者库的女子，难道还没有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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