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恙，对不起，我骗了你，你现在用的眼睛，的确是……是萧玄冽的。”
“沈眠风……谁给你的权利……你……”
云无恙一想到沈眠风为了自己剜去了萧玄冽的眼睛，不禁心如刀绞，几乎无法安稳地站着，只能扶着一旁的桌子。
沈眠风也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无恙，你听我解释……这事儿你要怪也不能全怪我，若不是萧玄润将你来到燕归谷的时候传给了萧玄冽，他就不会以死相逼给我眼睛，而我……而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治好你。”
“所以，你间接害死了他。”
“我没有！”
“就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他能看得见，如何会被一个孩子轻易杀死？”
云无恙知道这是在强行给沈眠风定罪，她也知道沈眠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是，此时她的心无依无靠，似乎只有歇斯底里能让她稍稍好过一些。
沈眠风不再争辩，走到云无恙面前，将她揽入怀中。
云无恙的情绪就像是爆发的山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全部倾泻在沈眠风的肩膀上。
有些痛，根本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她的眼泪掺杂着太多太多的情绪，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内疚还是怀念。
……
两日后，云无恙整理好行囊，只身踏上了去江州的路。
她没有带云墨，甚至没有和他告别，她只是想去看看萧玄冽的坟墓，和他说一说这一世的委屈。
若有来世，不必重逢，只愿可以两两相忘。
到达江州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十四，第二日便是云无恙这一世的生辰——鬼节。
那个日子给了她七绝天女之命，而克夫或许也是她其中的一个原罪。
萧骏篡位后一心想要抹杀萧玄冽的痕迹，所以出殡后没有什么隆重的过程，匆匆将他葬在了北陵，甚至连墓碑都是普通岩石所刻，和这里躺着的历代皇帝比起来，寒酸又突兀。
云无恙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属于萧玄冽的墓志铭——这是他这一生做过的事情的概括，可却根本代替不了真正的他。
“我来看你了，你终究还是扔下了我，玄冽哥哥。”
云无恙念着她心底最深处的那四个字，感觉恍如隔世。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墓碑上他的名字，然而，手指尚未触碰到，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慢慢的愤怒。
“住手，你是他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碰他的墓碑？”
云无恙转过身，望着身后的不速之客——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耶律晴，没想到最后一面竟然会是在萧玄冽的墓前。
“我是他的什么人，你心里清楚。”
云无恙不想和耶律晴浪费口舌，干脆利落地还击。
“你曾经是他的女人，可那只是曾经，我和他是拜过天地的，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最后一任妻子。”
“妻子？”
云无恙想到萧玄冽那封信上“吾妻”二字，心中既是慨叹又是温暖，转而，又有些心酸。
“好吧，随便你怎样想，和我无关。”云无恙不想过多纠缠，转身要走。
“等等……”耶律晴的语气陡然一换，从强硬转为了恳求：“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
云无恙和她虽然谈不上敌人，可万万不是朋友，所以对她的请求很是意外。
“好女不嫁二夫，他既然已经去了，我愿意随他去，免得他黄泉寂寞。”
“耶律晴，你……”
云无恙想要劝阻，却见耶律晴挥了挥手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我的选择，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还不如去陪他。若是按照律法规矩，这皇陵我是不可能葬入的，可我想要和他死而同穴，找不到别人，便求你吧，希望你能帮我做到。所有皇家陵墓后面都有一个机关，不是密封的，你帮我把我的尸体扛进去，放在他的身边。”
“耶律晴，你是疯了吗？”
“现在，你还想和我争执谁更有资格做他的妻子吗？”
耶律晴的偏执让云无恙意外，也让她震惊。
这种证明爱意的方式幼稚又极端，却是一个绝望的女人唯一的选择。
“你不要死，他若是泉下有知，必不想你这样为他殉葬。”云无恙徒然的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苍白。
“呵，看来，你是不想帮忙了？云无恙，他活着的时候心里只有你，死了你还不肯把他让给我吗？若是你不肯帮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耶律晴忽然将身上灰色的袍子扯掉，露出了里面喜服一般鲜红的长裙。
民间传说，穿着鲜红色的衣服自尽，就会变成厉鬼无法转世，用怨念作为能量留在人间，可以纠缠活人，也可以看到故人。
“耶律晴……”
未等云无恙向前阻止，她已经飞扑向了墓碑，头狠狠撞在了墓碑上，鲜血瞬间蹦射而出。
她的身子软趴趴地滑到地面，像是一面红色的旌旗。
“你赢了。”云无恙心酸难耐，叹息了一声，走至近前，将她的尸体抱在怀中，缓步走向了墓穴后面的密道。
对一般人来说，打开机关恐怕比登天还难，而云无恙冰雪聪明，又旧在皇家，这点事情自然难不住她。
她带着耶律晴的尸体进入了萧玄冽的墓穴，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就算萧骏再怎么草草入葬，也总要死几个宫女太监来做殉葬品的，而这些人没有棺椁，就随意地被扔在入口处，时间久了，就会发出尸臭味。
长明灯只剩下两盏，依稀能看清楚眼前的路。
云无恙看到了那只硕大的棺材——那是属于萧玄冽的棺材。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反而平静下来，心中的悲伤全部消散——或许，经历过太多的生死，这一刻，她反而为他的解脱感到高兴吧。
云无恙将耶律晴的尸体放在了棺材旁边，轻声说道：“如你所愿，你可以一直守着他了，不要留下怨念和遗憾，就这样去吧。”
云无恙转身要走，目光忽然在那棺材上停滞了片刻。
而这片刻让她的心陡然提了起来——这棺材竟然没有钉死，而是开了一条缝隙。
“萧玄冽……”
一种强烈的直觉促使她疯了一样扑向了棺材，拼劲内力推开了盖板，里面的情况她几乎忘记了怎样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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