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未觉有什么,可她走,却仿佛要抽掉他的筋骨,他从来不知道,当初那个一脸放荡要搭他车的女人,有一天会对他如此重要。
有时候一隅的翻天覆地对于时光来说轻如鸿毛,一夜骤然过去。
清晨的曦光下,沈庭钧抱着地毯蜷缩在车里醒过来,轻咳了一声,呼吸里都是血腥气。
“boss,你醒了?”
Jasper将一瓶水递给沈庭钧,让他简单的洗漱一下。沈庭钧的喉结微微的滚动,接下了水。“什么情况?”
Jasper指了指手机,示意已经把监控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嗯。”
沈庭钧下车来,划开手机,看着昨晚的画面回放,身体微微的靠着车子好接力,以免失了力。他看到了惹冬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走远。
她脸色青灰的捂着肚子,一点点儿往前爬,紧紧的扯住了前边一个人的裤脚,声音微弱,可他就是能听出来,
“救救我的孩子……”
地毯上蜿蜒出一滩鲜艳又可怕的血迹。
那是他们还未来的及出世的孩子。
可他那时候在做什么呢?
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以为惹冬还是为他和陈阿梨的事生气,他以为……她太不信他,明明他都说会给她一个交代。
可他和陈阿梨的对话。
是他没有给她信任的力量啊,明明她从小生活的环境那么缺乏安全感,看似勇敢无畏,其实一有受伤的苗头就会及时的缩进自己的壳里。她去马来西亚的时候已经很失望了吧,可她又回来了……
她是来告诉他孩子的,好求一个结果吧。
他选好的钻戒还在口袋里,当时的那一枚已经被惹冬丢掉了,而这一枚,他都没来的及戴到她的手上。
兜来兜去,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一场伤筋动骨的梦。
“boss.”
Jasper看他一直盯着黑屏的手机看,于是叫了他一声。
“怎么?”
沈庭钧眼底一片寂灭。
Jasper只好把手机递给他看,热搜几乎全是“梁惹冬血崩”“梁惹冬无限期退出娱乐圈”“梁惹冬陈阿梨”“梁惹冬沈庭钧”。
“嗯。”
Jasper有些懵,就只是嗯?
“太太的经纪人已经发出了一份声明,表示她会退出娱乐圈。”
她已经离开了这里,退不退都没有了意义,这于他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诀别书。
Jasper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也不太好受。
“太太去哪儿?”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他甚至不忍心再问下去,当年阿梨小姐走的时候,他还派人去找过,可现在,他都没有问要不要去找的勇气。
…………
余迦和惹冬是坐佟季的车走的。
“想怎么走?”
佟季开车拐出去,问余迦。
他借了一个军大衣,将满头虚汗的惹冬整个儿裹了下来。
“走海路吧。”
想对来说,飞机比船要惹眼一点儿。
“不用,坐飞机吧。”
大衣里边的惹冬虚弱的出声。
“沈庭钧在找你。”
余迦拧着眉头,难免想到她心底还是宽宥着沈庭钧。
惹冬扯出一个根本没有人看见的苍白笑意,
“怕什么,我不想见的人,地覆天翻也见不到。”
佟季听到惹冬的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后视镜,最终抿着唇一言未发。余迦抱紧了她,一时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境地。
他们最终还是坐上了直达墨尔本的飞机,不知道佟季怎么给办的,反正还是用了别人的身份名字。
“好运。”
佟季目送着他们,遥遥的对余迦喊了一声。
余迦搀扶着惹冬,没有回头。
他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可谁知道是不是也是祝愿他自己本身,可是他和他还是不一样的,是的,爱和爱是不一样的。
*
其实他们来香港也并不只是这一件事,但Jasper却在沈庭钧的授意下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工作准备回大陆。
在去机场的路上,Jasper把手机递给了沈庭钧。
“boss,老夫人的电话。”
“不接。”
沈庭钧拒绝的很干脆。
Jasper一脸为难,可这电话一遍又一遍的打,这样也不是个事啊。
“关机。”
沈庭钧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议。
唉……
Jasper还是一脸为难的把手机关机了。看这个样子,boss也是不打算再管阿梨小姐了,而惹冬……
他始终沉默的没有表态,哪怕现在外头各种说法都有,他甚至都没有让人去处理一下的意思。到了机场之后,Jasper打了个电话让合作伙伴把用的车开回去,刚拨通,就看见了从机场出来的沈母。
“boss,夫人。”
他默默的把电话挂了。
沈庭钧的脸上有刚长出来的胡茬,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很多岁。
“妈。”
他看着向这边走过来的沈母,音调低沉的叫了一声。
“怎么不接电话?”
沈母表情不是很好的扫了一眼Jasper,让他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是我不让他接的。”
沈庭钧平静的接下来。
沈母的表情格外耐人寻味,“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
沈庭钧陷入缄默。
“先去看阿梨。”
“妈,你别逼我。”
沈庭钧的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抽痛,他只好用拇指轻轻的按压在上头好缓解一下这种难挨的感觉。沈母看着儿子的模样,也不是不心疼,可是她又怎么能放任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呢。
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把匕首,脱了鞘反复的看了两眼,光亮的刀面晃得人心慌。
“老夫人,你拿这个干什么呀,很危险。”
Jasper赶紧劝沈母收起来。
可沈母拂开他的手,只看着沈庭钧,
“这是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买的,你不接电话,想必也已经知道我一定会逼你。”
沈母将刀虚刮过自己的皮肤,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只有我这一个妈。你身上不只担着沈家,也担着孔家的兴衰。”沈母原姓孔。
“阿梨说如果你不答应娶她,她就打掉孩子,嫁给佟季。”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意,
“我都以为我们孔家要绝后了,没想到……”
“妈。”
沈庭钧精准的伸手捏住了刀锋。
“她害死了你的亲孙子。”
“什么?”
沈母讶异的张大了嘴巴,喃喃怔愣了半晌才开口问,“那个戏子怀孕了?”
沈庭钧脸色瞬间暗了一度,
“妈,她叫梁惹冬。”
沈母回味了半晌,
“掉了也好,也好,说不准这个孩子也不是你的呢。”
“妈!”
沈庭钧满眼厉色,一把将匕首从沈母的手里抽出来扔到了地上,仔细看起来他的手指都泛着血珠儿。
沈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儿子,一时间也被吓到了,盯着地上的匕首看了半天才回过神儿,又眼疾手快的捡起来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庭钧,我苦心竭力的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为了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女人忤逆我的!”
沈庭钧的情绪显然已经在不可忍耐的边缘游弋,他额上的青筋都有些微凸,大掌反复的握紧,眼球都有些充血,声音已经竭尽嘶哑,
“妈,你别逼我。”
…………
最终他们还是来到了陈阿梨的病房外。
沈庭钧一直坐在外头抽烟,和身侧佟季互不讲话。
“庭钧,你快点进来看看阿梨呀。”
沈母堆着笑叫他。
直到第四次,他才掐灭了烟进去。
合上门,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半躺着看电视的陈阿梨。电视上正在放娱乐新闻,刚好在播报昨天的金像奖颁奖典礼。
梁惹冬获奖上台发表感言时的画面一闪而过。
“阿梨,你开心吗?”
忽然,他开口问她。
陈阿梨转过头来看他,嘴角始终维持着优雅的笑意。
“开心。”
沈庭钧坐在了她的病床前边,拿起了一个桌上的苹果,思绪飘到了那时候惹冬啃着苹果趴在床上刷平板的画面,有时候贝拉也会跳过去看。
她一直认为贝拉不喜欢她,其实她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贝拉老是吃不下饭,时不时跳去她常待的阳台上查看。
贝拉,也一定很想她的吧。
虽然他昨天还见了她,可是也已经开始想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阿梨非常大方的并没有打扰他的臆想,直到他的眼神清明。
“阿梨,你早就不爱我了。”
他叹息了一声。
陈阿梨一直眯着眼睛笑,没有讲话。
“而我,也已经不再爱你。”
他摇头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胸口,
“你知道吗,你对他做的事,让我这里很疼。”
陈阿梨只看了一眼,就从桌上另拿了一个苹果,自己一点点的削着皮,直到果皮一圈圈的脱落,她才舔舐了一下刀尖,大口的咬了一块苹果。
“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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