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欣随着几个小姐走进那个需要小姐的KTV包厢,昏暗的包厢沙发上,坐着几个面目朦胧的男人。一个朦胧中的男人向她招了招手,杨欣欣便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这时,有人提出喝啤酒,他站起来推开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小赵!”片刻工夫,一个年轻人过来,他对那个年轻人吩咐了一下,年轻人便消失在那个洞开的门外。他回身关上门,坐下来时,他的目光与杨欣欣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对她笑了笑。杨欣欣觉得在昏暗的灯光掩饰下,那种笑有一种亲切的成分。
不大一会儿,服务小姐推门走进来,不但拿来了啤酒,而且还带来了下酒的小菜。那个男人提出打开大灯,服务小姐伸出手在门的一侧摸索了一下,镶嵌在顶棚里的日光灯闪烁了几下,瞬间一片雪亮。
明亮中,杨欣欣看到身边这个男人很魁梧,与自己的父亲属同一年龄段,脸微黑,炯炯的目光中饱含着坚毅,眉宇中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男人倒了杯啤酒,笑了笑,说:“感谢各位先生的帮助,也感谢陪伴在身边的小姐们。一杯薄酒,不成敬意,我先喝了这杯酒,希望大家今晚玩得愉快开心!”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动作一气贯通,在杨欣欣的眼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许久才慢慢消失。
他赢得了一片赞赏声。他对面的小姐夸张地“哇”了一声:“这位大哥好棒啊,敢问大哥叫什么名字呀?”
杨欣欣看到他嘴角嚅动了一下,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说:“我姓何,叫春海。”他的话一出口,所有的客人都笑了起来,表情中掺杂着一些惊诧的成分。同时,顺着小姐们的语气说了些好听的话。杨欣欣听得出,这些人的话有种逢迎的意思在里面。
杨欣欣从他们偶尔的谈话中知道,这次活动是由何春海做东请客的,好像是他儿子的什么事求助于这几个人。杨欣欣意识到这几个人并非一般人物。
“这个小姐可是真靓啊。”一个客人夸奖杨欣欣。
“当然,何大哥的眼力错不了的。”另一个客人附和着。
“小姐长得很清纯。”又一个客人说。
“我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吗?”杨欣欣显得很得意,问何春海。
“你自己觉得呢?”何春海反问后,笑着说,“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了,咱们又不是来这里专门夸小姐的,还是多点几首歌唱唱吧。”
大家都去找歌单,用点歌器按着代表歌曲的数码。很快,音乐便响了起来,原来是段舞曲。何春海站了起来,做出一种滑稽的表情,走到门的一侧,抬手之间,顶棚上的灯便熄灭了,只有一个灰暗的壁灯若隐若现。
何春海走到她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拉起她的手说:“咱们两个人跳曲舞吧。”
何春海的轻声召唤有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杨欣欣拿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何春海熟练地托起她的右手,将他的左手搂在了她的腰际,随着音乐旋转起来。几个客人也领着各自的小姐,随着音乐的节拍跳了起来。
杨欣欣一时难以适应何春海的节奏,以前来这里的客人,跳的都是那种两步舞,说是温柔步,其实是为了贴面这一企图。何春海跳的是标准的舞步,杨欣欣看得出他跳得十分专业,他手的每一个暗示,都会使她情不自禁地按照他的意愿行动。这种跳法,搞得杨欣欣很紧张,虽然能勉强踩住音乐节拍,但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何大哥,你不觉得室内的温度有些过低吗?”杨欣欣想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但她看到灰暗中的何春海淡淡地一笑,她问道,“你笑什么?”
何春海又笑了笑,说:“你这种叫法有些不妥。”
“怎么不妥?”杨欣欣与何春海相对说话时,觉得那张面容充满着一种慈爱。
“因为我的年龄可以成为你的父辈了。”
杨欣欣感到一种气息迎面而来,她敏感地接收了这种气息。她来歌厅已经一个多月了,接触了许多男人,而何春海的气息却是独特的,既不是汗渍味,更不是化妆品的味,后来,她把这种味道解释成男人味。有了这种意识,她的语调有些喃喃:“但这里都是这么称呼先生们的。”
“那你就称先生好了,那样可以回避年龄一类的复杂问题。”
“好。”杨欣欣顿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何先生。”
“对了,就这么叫,年龄这个尴尬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随即,他问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杨欣欣。”
“非常好听的名字。”何春海若有所思地说。
“是吗?很多的先生都这么说我,说从我的身上能够看到改革开放后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杨欣欣愉快起来。
何春海笑了笑,而后很认真地问:“你这么小的年龄,怎么来干这个?”
杨欣欣不愿意触及这个话题,只用一声无奈的叹息代替了她的回答。
何春海觉出这个小女孩内心的沉重,便不再去追问这其中的缘故,只是将搂在她腰上的手拍了拍,作为一种安慰。一种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她投入到了何春海的怀抱中。
标准舞步就变成两步了。何春海用那双温暖的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杨欣欣小鸟依人般地置身于何春海温馨的怀抱中,有种从未有过的依赖感、安全感,她无言地扭动着脚步,尽可能地体会何春海带给她的柔柔的暖意,舞曲却在她的不情愿中结束了。杨欣欣有些懊恼,离开何春海的怀抱时,还有些难舍难分。这是一种久违了的亲情,这种感觉只有在孩提时代有过。那时,她常依在父亲的怀里。
何春海并没有与她一同回到位置上来,她回望何春海时,发现他正专注地凝望着投影屏幕。屏幕上显现着天蓝色,并没有画面,只有英文与阿拉伯数字在跳动。杨欣欣知道他在选择歌曲,她会选择什么歌呢?这时,屏幕上突然现出一个漂亮女人的脸蛋,杨欣欣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歌了。果然,屏幕与她的意识同时出现的是两个令她欣喜若狂的字:依靠。
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有什么大不了/别再想/想他的好/都忘掉……
何春海唱得并不是很好,掺杂着一些方言,但杨欣欣觉得他唱得十分动情。他的歌声立时得到了满堂喝彩。喝彩声中,何春海伸出一只手,对杨欣欣做出一个邀请的表示,杨欣欣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背靠在何春海宽厚的胸膛上;何春海用一只手臂环绕在杨欣欣的胸前,两个人做出神往的姿态,迎着其他人各种意味的掌声。
有些事我们活到现在仍不明了/明明认认真真地去爱就是得不到/我知道也不是自己找/爱走了谁也阻挡不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放掉/至少你还有我/还有我/一个真正不变的朋友/至少你需要我/告诉我/我要与你一些度过/我让你依靠/让你靠……
他动情的歌声令杨欣欣心潮起伏,展望自己茫然的人生,酸楚的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何春海感受到了杨欣欣的啜泣,他边唱着歌边扳过杨欣欣的身体,那张坠着泪的纯情面容朝向了自己。何春海善解人意地勾起他的食指,抹去了杨欣欣的泪花。何春海忽地侧过身来,掩去了屏幕上的光线,同时也隔断了那几个客人的视线。她觉得何春海要做一件男人想做的事了。她感到一种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那种气息只是在她的脸部一掠而过……
他们离开歌厅时,已是午夜时分。这是她到这座城市最愉快的一个晚上,那个一直忠实地守在外面的小赵,赏给她们这些小姐不菲的小费。杨欣欣也在小赵偷偷地要求下,非常情愿的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杨欣欣站在歌厅的门口,目送着客人们走进了茫茫夜色中。她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轿车亮起了大灯,是一辆黑色的奥迪。伴着一阵机器的轰鸣,这辆奥迪车载着几个客人,拐过一个十字路口,神秘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四、月华如洗,恣意抚摸着她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
杨欣欣看中了一个出让的儿童服装店,她不想再做小姐。一年多的积攒和何春海留下的钱,她有了二十万的积蓄。她准备将这笔钱用于商业投资。杨欣欣去了几趟,因价格上的分歧,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回到歌厅,杨欣欣觉得身后有人怯怯地拉了她一下,她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小女生正面对着她。杨欣欣感到这个女生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那女孩已开了口:“你不会想起我来的,因为我们只有一面之缘。那天在歌厅里,是我出来喊王博伦的。”
听到“歌厅”两个字,杨欣欣绷紧的神经猛地一震,眼前突然现出第一次见到王博伦的情景,脑海中也就涌出那个梳着小辫的女生形象。“唔,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扎了两个小辫子。你找我有事吗?”
“我叫黄艳娟,是王博伦的同学。”这个叫黄艳娟的女生慌忙自我介绍道。
提到了王博伦,杨欣欣显得有些紧张。“你怎么到这里来找我,是王博伦让你来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找来的,因为我去过师范学校,学校说没有你这个学生;所以,我就找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破坏我与王博伦的关系吗?”杨欣欣想到自己的身份被揭露,感到十分的气愤,
听到杨欣欣的话,黄艳娟黯然神伤,她说:“果然,你们都有关系了。那天,见到你第一面时,看到王博伦跟你说话那种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什么会有这一天的?”杨欣欣莫名其妙。
黄艳娟低下头去,沮丧地说:“王博伦他不喜欢我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杨欣欣不解地问。
“因为他喜欢上了你!”
杨欣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这是他对你说的吗?”
“是呀,就是他对我说的。他说他喜欢你,爱上了你,让我不要与他再来往了。我要当面来问问你,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也真的喜欢他?”黄艳娟望着杨欣欣,滔滔不绝地向她述说着自己与王博伦的关系,说他们是一个城市的,说他在此之前如何帮助她爱护她,每次同学聚会,他都拉着她一起参加,而且还当众宣布过她是他的女朋友。走夜路时,他总让她依偎在他的身上。她还吻过他,只是他说不该吻,因为他说她太小。
杨欣欣看到黄艳娟一脸的天真,感到她十分的可爱。
黄艳娟说:“其实我只是长得小,我人不小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杨欣欣一直含笑静静地听着她的述说,当说到谈婚论嫁时,她笑了一下,这句话从黄艳娟嘴里说出来显得十分的滑稽。
“你可千万别跟我抢他呀,他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好好喜欢他,好好爱他的呀!”说着,几颗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了出来。眼泪挂在她那张娃娃脸上显得滑稽可笑。黄艳娟肯定是看琼瑶的小说看多了,说出话来那么“小儿科”,让杨欣欣感到她又可笑又可爱,便含糊地说:“我想问你,你看我该怎么办?”
“我就是来求你的。”黄艳娟顿了一下,犹豫着说,“其实,我已经了解到了你的身份。你不要怪我,我想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不一定会看中你的,他一个大学生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当小姐的!你不要跟我抢他了,好不好?”
黄艳娟的话,让杨欣欣刚才的一丝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你有没有搞错,这应该由王博伦亲自对我来说。我又没求他喜欢我爱我,是他主动找我的!我的地位怎么了?我们这些小姐就比别人低贱了?我不过是家庭困难,无法坚持学业,不然,你那个高等学府,我未见得看得上眼呢!当过小姐的人,就不应该有爱有恨,不应该有婚姻了?”
黄艳娟脸色发红,争辩道:“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这个地位不仅仅是学历上的,而且……”
“而且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好不好?”杨欣欣气咻咻地说。
“你知道吗?他的父亲是我们那座城市的大市长!王博伦能接受你,他的父亲、他的家庭能接受你吗?也许他只是想跟你玩玩呢!”黄艳娟说过后,扭身便出了歌厅。
杨欣欣颓然地坐了下来。自己的这种身份,她可不想与高干子女有什么关系,一旦人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绝不可能允许她这样的人走进他们的领地的。杨欣欣深悟这些道理,她只做了片刻犹豫,便打出租车去了工业大学。通过校内的电话,把王博伦约到了校门口。
王博伦对发生的事,浑然不觉,跑到了杨欣欣的面前,兴奋地一把将杨欣欣揽入怀里,不曾想却被杨欣欣用力地推到了一边。王博伦一愣,见杨欣欣满面怒容,便慌慌地问杨欣欣到底为什么生气。杨欣欣说黄艳娟找过她了,说黄艳娟把他的身世背景全告诉她了。
王博伦觉得很可笑,微笑着说:“这有什么呀,我不过是隐瞒了我爸爸是市长这件事,你也犯不着与我生这么大的气呀!”
“你为什么不愿意对我说呢?”
王博伦不知如何回答杨欣欣,他支吾着说:“我爸爸是怕别人看中的是我的家庭,而不是我。比如黄艳娟,她就是想借我的光,能在毕业后,让我爸爸给她安置一个好工作呢。”
“恰恰相反,如果事先我要是知道了你是市长的儿子,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
“为什么?”杨欣欣冷笑着说,“听好喽,别站不住。因为我是人们深恶痛绝的歌厅里的三陪小姐!知道了吧,我跟你就是人们形容的那样——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欣欣说完后,撇下王博伦拂袖而去。
杨欣欣离开后,王博伦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挪出半步。那些疑点,在这一刻终于一下全明了了!可是,可是……王博伦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也不能把文雅清秀、温柔大方的杨欣欣与三陪小姐联系到一起。
杨欣欣没去歌厅了,也没见王博伦了。几天来,她忙于办理那个儿童服装店的兑现手续。她从儿童服装店出来正准备回家,却接到歌厅老板打来的电话。手机里传来女老板急切的声音,说她的一个老客人来找她。杨欣欣感到今天实在无聊,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歌厅,她看到那个客人等在那里。那个客人四十多岁,一看就是个官儿。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既想潇洒,却又不敢出格,在小姐面前还要装出满腹道德的伪君子。
这种人不过是喜欢夸夸其谈,只要你迎合他说些满足他虚荣的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那来路不明的钱搜刮进自己的腰包。杨欣欣唱过歌后,客人又邀请她一起出去,到附近的饭店去喝酒。从不出台的杨欣欣破例答应了他。一喝上酒,杨欣欣就喝多了。她返回歌厅,女老板看到她喝多了,帮她呼来了熟悉的出租车司机,她回到住处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老司机搀扶着杨欣欣下车,只见一个黑影向这面走了过来,司机机警地打亮了手中的电筒。在手电的光亮下,杨欣欣模糊地看出那个人是王博伦,便说:“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来看看你。”王博伦说着伸手去帮司机。司机识趣地将杨欣欣交在了他的手里,开车走了。
“你来看一个三陪小姐如何回家吗?”
“杨欣欣,你别这样。我知道你非常需要人理解你,我这些天,经过反复而又痛苦的思考,我终于想通了,那就是我不能离开你。”王博伦惭愧地说。
“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我一晚上?”杨欣欣在王博伦的搀扶下,一边趔趄地走着,一边问王博伦。
王博伦默默地点了点头。
杨欣欣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进到屋内,灯光下,杨欣欣看见王博伦也是热泪盈眶。杨欣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说:“行了,行了,别弄这样子行不行啊?”
王博伦却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吻。
杨欣欣脸红心跳,用责备的口气说:“怎么给你鼻子,你就往脸上抓啊。”
王博伦也不看杨欣欣的怒颜,兴奋异常地说:“你不要生气,几天来,痛苦一直在折磨着我,可是我的心一直在告诉我说: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地位,你都做了什么,我都会爱你的,要不我会死的!”
杨欣欣忙去捂他的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爱我还不行吗?”
“我已经找过黄艳娟了,我跟她说得很清楚,我与她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王博伦说。
“你这么一搞,很可能搞得满城风雨了。”杨欣欣担忧地说。
“这不可能,黄艳娟哪里敢得罪我?今后她还要利用我这个同学呢。她要是有了我这个关系就不愁分配了。”王博伦很是乐观。
两个人坐下来,王博伦说准备回家征求父母的意见,这样可以驱除他们之间的阴霾。王博伦说他只说杨欣欣是个从商的小老板。杨欣欣固执地要王博伦将自己的身世向他的父母说清楚。她觉得,如果隐瞒了这段经历,今后一旦知道了,到时候想弥补都来不及了。
王博伦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说要带杨欣欣一同回去。杨欣欣推说服装店有事回绝了王博伦。她其实知道王博伦此去的结果,但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即将到来的不幸的现实!
吃过饭,两个人去了车站。
两个城市相距不过百十公里,城际列车几乎每个小时都有往返的车次。杨欣欣在忐忑的心情下与王博伦拥抱在一起,长时间没有内容地相互依偎着,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直至列车鸣叫着冲入车站,才使他们脱身出来。
杨欣欣回到住处,一个晚上都在焦灼中等待着王博伦的电话。但那个她所期待的电话铃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杨欣欣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月华如洗,从敞开的窗棂中流淌进来,带着一丝清凉,恣意地抚摸着杨欣欣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丰满膨胀的前胸和起起伏伏的身体上铺上了一层银白……
五、两个人赤身裸体仰卧在床上,没有一丝的羞赧……
按约定,王博伦应该早就回来了,凭着王博伦爽朗的性格,如果他带回来的是好消息的话,他会马上打电话给她的。那么,王博伦带回来的一定是失望的消息。
两天来,杨欣欣无时无刻不是在焦虑惶恐中度过的。挨到了晚上,杨欣欣再也无法等待下去了,她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工业大学,在宿舍里见到了王博伦。
王博伦孤零零地躺在学生宿舍的床上,宿舍里的人这个时间都去吃饭了,杨欣欣一进屋,就意识到在此之前她所萌生的不祥念头已成事实!
王博伦觉出有人走到他的身边,他蜷曲着的身体蠕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看着走时还血气方刚充满信心的王博伦,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可怜相,杨欣欣的心里生出一种怜悯。
王博伦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竟是杨欣欣,鼻子一酸,一把抱住杨欣欣的腰身,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大放悲声,眼泪便洇湿了杨欣欣的前襟。
王博伦哭过之后,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有气无力地说,在得知杨欣欣的真实身份后,强烈反对的竟是他的父亲。原来他一直认为父亲是最开明的,最通情达理的,总说自己的路自己走,但这一回,却说他的家庭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这样身份的人!
“其实,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杨欣欣淡漠地说。
“我对他们说了,你已经改邪归正了,经营正当的生意了,而且很勤奋,一定会有成就的。”
“说那些有什么用,你的父亲看重的不是这一点,他看重的是我曾经有过的身份。”杨欣欣沉吟了一下,说,“我看还是遵从家长的意见,咱们分手吧。”
王博伦一怔,他无论如何也没往分手这方面去想,他是为自己没有能够说服父母而懊丧,而不是想怎样与杨欣欣分手。他孩子气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爱你,杨欣欣!”
“你不能选择逃避。”
“我毕业后有了工作,你经商,我们可以独立生活,我可以舍弃家庭。”
“这怎么能行?谁都是有父母的,要是因为我造成了你们家庭的分裂,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杨欣欣真诚地说。
“杨欣欣,你绝对不能跟我分手!我虽然痛苦,但我并不悲观,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我还会继续与他们交涉。我就不相信用我的真心,换不来他们对我的同情与支持。”王博伦信誓旦旦地说。
面对着王博伦一脸的天真,杨欣欣显得无可奈何,只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自嘲地说:“哎呀,我的心太软。好了,我就看你的行动效果了。我开始就说不要性急的,你还是悠着点劲吧。”
王博伦说:“杨欣欣,我真的离不开你,我这一生爱的只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的。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我会时时刻刻地关心你,爱护你的!”
王博伦的话令杨欣欣感动不已,泪光不知不觉蒙住了她的双眼,她主动将王博伦搂到自己的胸前。王博伦猛地捧起杨欣欣的脸,将炽热的唇投向了杨欣欣。杨欣欣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红唇送了过去。两个人缠绵在一起努力地吸吮着,甜蜜在唇际间立时融进心里……
两个人相拥相伴地脱去了对方的衣服,王博伦健康的肤色与杨欣欣洁白的胴体纠缠在了一起……抑扬顿挫的各种声响中,杨欣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叫何春海的男人。王博伦的形象与何春海便交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随着一声叹息,王博伦直直地挺立着身躯,然后如炸毁的宝塔一般坍塌在了杨欣欣的身上。杨欣欣最后扭动了几下动人的胴体,将几声愉快的声音释放出来,然后也疲惫地将头扭向窗外。
两个人赤身裸体长久地仰卧在床上,没有一丝的羞赧……
那个晚上,王博伦去了杨欣欣的住处,两人再也没有分开。杨欣欣看着身边躺着的王博伦,她失眠了。
杨欣欣与何春海的第一次做爱,是在他们相识三个月后的一天。
那天,在何春海邀请下,他们来到了一家酒店。这家酒店虽然不大,却很有些情调,只容几个人的小包厢里,灯光摇曳不定,一桌专门为这次相聚设计的饭菜也颇具特色,圆桌上对等地放着三只高脚杯,水中漂浮着三支红烛,使得这个小小的包厢中平添了一股暖融融的气氛。
何春海并不急于开宴,而是用异样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杨欣欣,搞得杨欣欣有些不好意思。半晌,何春海才说:“今天的第一个主题,就是我要送你一件礼物,还望你能不吝笑纳。”
“你干吗要送我礼物呢?”
“我只是希望你无论如何也不要推辞,要是拒绝,我可能不会满意的。”
“你看你搞得神秘兮兮的,我收下还不行吗!”杨欣欣说。
何春海示意小赵,小赵便从提包里拿出一把钥匙,送了过来。杨欣欣一时没能弄懂他们的意思,惶惑不解地问道:“给我一把钥匙干吗?”
小赵说:“我们特意为你租下了一处房子,所有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什么东西你都不用买了。”
杨欣欣在歌厅的那种环境下,确实觉得不舒服,早就思忖着找个房子搬出去,没想到何春海竟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杨欣欣感激地对何春海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座城市人口这么多,租房一定很困难。我怎么感激你们好哇?”
何春海拿起斟满酒的酒杯说:“要感激的话,就多喝酒。”
那一天,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但何春海特别的兴奋,喝了很多的酒,小赵几次劝解,都没有奏效。
“小欣,我希望你不要再到歌厅里当小姐了,我能拿得起那笔钱支持你做些买卖。我知道你的梦想是用你赚来的钱,作为原始资本来投资经商,而我就可以让你实现你的那个梦想。”何春海几次都提到过这个话题。
“那我不成了靠你养活的人了?”
“其实,我手里的这些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像我这样的人虽然很有钱,却必须在别人的面前摆出一副清贫的形象,只要我个人手头上多出一分钱来,就会有人大做文章。与其这样,不如把这笔钱给真正想做事的人。要不,只会使这些不敢堂而皇之用在自己身上的钱白白地消费了。”何春海说的虽是酒话,但看得出,他的神志是清醒的。他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小赵,小赵心领神会地站起来说去取烟,出去了。
“我们每年的这种浪费造成的流失相当大,而一旦揣入个人的口袋就是犯法,如果节约下来,交回到财政部门,底下的人就会骂你。很多人在外面装穷,而手里却私藏百万以上。全国为之轰动的那个被抓的副市长,在外人眼里一直是廉洁的形象,下到基层连顿饭都不吃。可搜查他的家时却搜出现金百万,连被褥里藏的都是钱;而他在银行的存款却只有两万元。审查他时,他根本说不清楚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你看过《宰相刘罗锅》了吗?那个浙江的巡抚不就是穿着补丁官服,家里却是黄金万两啊。其实,咱们也有这个问题,都装着廉洁,可是谁知道他们家里到底有多少财产呀!”
“那这么搞,不是把国家搞穷了吗?”杨欣欣天真地说。
“你以为还有个不穷啊!有个经济学家写书说过,我们的国有资产的流失,每年要有三千个亿。现在国家印出的票子,据说三分之一不知了去向,也就是说这笔钱很多都不能正常地进入流通领域,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在那些还被人歌功颂德的优秀的一类人的手里。”何春海又去喝酒,杨欣欣见他说话时舌头都显大了,忙去拦阻他,而何春海却执意地又喝下了一杯白酒。杨欣欣劝道:“何先生,我看你还是别喝了,你已经喝多了。”
“人生能有几回醉?人醉的时候才说明他的清醒。”何春海含糊不清地说,又拿起一杯倒满的酒,喝了下去。
看起来何春海已经醉了,杨欣欣想不出如何去劝何春海。她以往与别的客人喝酒时,能拿出许多办法来劝酒,而劝别人不喝酒的办法,她还真想不出来。她只好出去找小赵。小赵正与酒店的老板聊天,听到杨欣欣叫他,他忙回到包间里来,见何春海还在喝酒,他忙拦着说:“别喝了,再喝就喝多了。”
“不,我要喝!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是假面孔过日子,夹着尾巴做人。小赵,你是了解我的,谁还没有个七情六欲的,而在人的面前就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相,尽说那些假话鬼话骗人的话。”
小赵扶住何春海,说:“别说了,你喝多了。”然后转过头来对杨欣欣说,“小欣,你去截一辆出租车。”
“你是说送他回家?”杨欣欣说。
“送他回宾馆。”小赵脱口而出,话说出来后小赵似有所悟,忙改口道,“像他这样回家跟家里人没法交待,我带他到宾馆住一宿,酒醒了我再送他回去。”
杨欣欣已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只是不愿点破,她拿出刚才何春海给她的那把钥匙说:“这么的吧,那套房子我还没有去住,不如今晚到那套房子里去住岂不是更好?再说,我也可以知道那套住房的位置在哪里啊。”
小赵笑了笑,表示赞同。小赵和杨欣欣将烂醉如泥的何春海送到了那套住房里。
安顿好何春海后,杨欣欣屋里屋外看了一圈。这套住房是一室一厅,虽然是旧的,但已重新粉刷过。确如小赵所说,一切住宿所需的用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彩电、冰箱、洗衣机,一应俱全。
小赵忙着去厨房烧热水,杨欣欣看到小赵使用这里的东西得心应手,她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但这只是一时的闪念而已,她的心里更多的是莫名的激动。
杨欣欣原本打算到这里看一看,然后就回歌厅去住。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何春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突然挺起身来,一嘴的污秽之物从嘴里喷涌而出,搞得身上的衣服满是呕吐物。随后,何春海如同一座塔一样坍倒在了床上。
望着满地的呕吐物,小赵皱起眉头干呕了几声。杨欣欣感到很内疚,她认为今天何春海之所以喝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在歌厅里这样呕吐的人杨欣欣经常遇到,对这方面已经有了承受力。她打来热水,用毛巾擦拭了何春海嘴边的剩留物,然后与小赵一起脱下何春海的汗衫。何春海的黝黑健壮的身体呈现在杨欣欣的眼里,她显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还要不要搭手。她迟疑着。小赵看出了她的窘迫,就对她说:“让我来吧。你还是去把地上收拾一下。”
杨欣欣没有动,她看着小赵脱去了何春海的裤子,她动手将毛巾被盖在了何春海的身上。她扶起何春海的头,让小赵拿来茶水让何春海喝了下去,然后与小赵一起收拾了地上的残渣余孽。
小赵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手表,惊讶地喊了一声:“都半夜十二点了!”他看着杨欣欣说,“我家里还有事没有办,现在我要回家了,不然的话,有些事我会说不清楚的。”他说着,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杨欣欣觉得很为难,她知道小赵的用意,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那你走吧,我豁出去了,今天晚上我就负责照顾何先生了。”看到小赵不放心的样子,杨欣欣又说,“我不会让你的领导怎么样的,明天一早我一定会把他完璧归赵。”
小赵笑了笑,他有意地将桌上的包放在了床头旁,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小赵走后,杨欣欣坐在床头,久久凝望着眼前的这个成年人,她一时间搞不懂自己怎么就与这个男人有了关系。她想,这也许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的一种安排吧。
她就那样坐着,直到下半夜三点多钟了,她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倒在枕头上睡着了。当她醒过来时,强烈的太阳光刺着她的双眼,一时间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她努力地调整了一番,才理顺了发生的一切,她急忙扭过身来,想看一看喝醉了的何春海。
何春海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发愣,见到杨欣欣转过身来,他笑了笑,有些勉强。但杨欣欣回敬了他一个粲然的甜笑。这一笑,杨欣欣看到何春海的表情复杂起来,她意识到她的这种甜笑,触动了他某种隐秘的东西。杨欣欣蹬下盖在身上的毛巾被,准备起床,但她发现何春海的目光急速地凝冻起来,呈现出与欲望有关的内容。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无意之间将穿着的薄料的绸裙扬了起来,裸露出一双莲藕般青春的健腿。她潜意识里已经预料到某种危险,似乎又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危险,她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种笑很容易让人理解为一种饥渴。
何春海做出急不可耐的动作,他没有长时间地抚摸和亲吻,就把事情做得顺理成章。
开始,杨欣欣觉得身体如同炸裂一般,她抑制不住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很快她就显得神清气爽了。何春海在她身上起伏喘息着,她聆听到了对方心脏奔涌的跳动,像音乐叮咚成韵。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亢奋的撞击所打破,那张在她眼前晃动的沉醉的面孔渐渐离她远去,一切变成了恍惚的幻影,她在快乐中肆无忌惮地作着相应的回击……
一切在疯狂中结束了,杨欣欣还难舍难分地依向何春海倒下的身体。她从没有想到女人们惧怕的为之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突破后竟会是这么美好感觉。但她旋即为自己遭遇的行为而悲哀,自己毕竟是第一次,而且是与自己父亲一样年龄的男人做爱,显然是乱伦。她无法正视自己。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令她猝不及防。一种心酸便从心头涌起,她用纤细的双手蒙上了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汩汩而出。
在杨欣欣的啜泣声里,何春海不由投向杨欣欣的下身,他惊异自己的疏忽,他的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你……你是处女?”
杨欣欣没有回答他,仍旧缀泣着。何春海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这样啊,我这不是作孽吗?”
杨欣欣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哭过了,心里也就平静下来了,她用手推了推一旁喋喋不休地诅咒自己的何春海说:“你不要再责备自己了,我又没有说什么。”
“这不是你说什么的问题,我怎么会这么做!你才多大呀,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一定是晕了头了!”何春海真心诚意地说。
“我并没有怪你。”
“你毕竟是个处女!”
“处女怎么了?作女人总要有第一次的!”杨欣欣反而安慰起何春海来了。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对你补偿呢?”何春海一边匆忙地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怎么帮帮你。”何春海说着拿过小赵留下来的那个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了所有的百元人民币,看起来足有五六万元,递向了杨欣欣,嗫嚅着说,“这些……我想给你……”
“你这是干吗?”杨欣欣显然愤怒了,“你拿我当什么人了!你是用这些钱买我的身体,还是为了堵我的嘴?”
何春海支吾着说:“小欣,我没别的意思,我看到你那么不容易,我很想帮一下你,有了这些钱就用不着去做小姐了。”
“做小姐怎么了?你认为我做小姐太下贱吧?”
杨欣欣的咄咄逼人令何春海十分尴尬,他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掩饰自己的行为,他慌不择言地说:“我听说北京有做这样的修补手术,你可以拿这些钱来恢复……”
何春海话还没有说完,便后悔起来,他埋怨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来,他不曾想杨欣欣突然破涕为笑。“你可真有意思,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笑过了,杨欣欣长叹一口气,说,“真的,今天是我情愿的,说心里话,若不是年龄的差异,我早就会爱上你了。”杨欣欣在何春海的愣怔中,站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双腿攀援在何春海的身上,将唇投向对方,如饥似渴地吸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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