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的浪漫爱情-那个先生走了,说是来电话让他去水灾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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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头一天半夜下起的暴雨,一直没有间歇,此时,外面已是一片汪洋。

    杨欣欣的心情如同天气一般沉重。王博伦与何春海时不时交替跃出她的脑海。何春海将永远是她一个不可示人的秘密,无法对人倾诉的秘密。

    歌厅老板又来电话了,说那个客人又来了,想让她陪一下。杨欣欣现在也没什么事,那个儿童服装店又在装修,过一段才能正式开业,便想,去歌厅坐一坐也没什么。她准备了雨具,简单地修饰了一下,便顶风冒雨地走了出来,在马路边好不容易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道路上的水已高过膝盖了,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熄火的出租车。杨欣欣不由看了几眼司机。老司机看出了她的担心,便说:“这可需要技术,车要开得快些,水才不会进到排气管里。”

    杨欣欣趴在车窗上,看车轮轧着路上的雨水,向外翻腾而去,形成一个扇面的水柱,颇为壮观。

    车到了跨越铁路的双桥洞,洞里积满了水,所有的车都在这里停了。前面无法过了。杨欣欣下了车,由衷谢了司机,便趟着人行道上的积水走过了桥洞。

    雨还是倾盆一般。她从火车站前广场走入中央马路上,雨水把大多数的道路都给堵死了,各种车辆如牛一样,踽踽而行。她拐到市委楼前的大道上,发现这条路却是畅通无阻,道上每个路口都有交通警察守着,所有的车辆均要绕行。

    杨欣欣恨恨地骂了一句,说:“又在搞特权!”

    她说完就后悔了,她看到市委门口大小车辆聚集在一起,上面坐满了人;而另一个路口行进着的则是部队的卡车,车上都是穿着雨衣的解放军战士,兵车正源源不断地向南驶去。

    杨欣欣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知道流经省内的那条大河,就是从这座城市南面流进入海口的,如果照现在的降雨量,肯定会出现特大洪水。她这么一想,心便悬了起来。恰在此时,市委大楼方向传来誓师大会的口号声:“誓死保卫大堤!誓与大堤共存亡!”

    进到歌厅,老板说那个先生已经走了,说是来电话让他去水灾现场了。杨欣欣便在大厅上坐了下来,与老板说起了一路上的见闻。

    正说着,王博伦一脸雨水,神情惨然地出现在了杨欣欣的面前。

    杨欣欣没有注意到王博伦的脸色,惊讶地问:“你怎么上这来找我呀?”

    她怕王博伦难堪,低着头说:“你到外面稍等一下,我去取包。”王博伦却没有动,她觉得很意外。她抬起头看到王博伦的嘴角不自觉地痉挛着,半晌才说出声来:“杨欣欣,刚才得到消息,说我爸抢险时受了伤,而且伤势很严重,他们委托这个市的领导出车来接我回去,我想让你跟我一同回去,看看我的父母。”

    杨欣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王博伦看出了她的犹豫,便说:“车都在外面等着了,你一定要去呀!”

    歌厅门口的景象是杨欣欣始料不及的。十几辆小轿车等候在那里,在这些车的附近还有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看到王博伦出来,马上有几个政府官员模样的人顶着小雨迎了上来,从他们表情上,看得出他们内心的焦急。

    “王博伦,咱们可以走了吗?”

    王博伦茫然地望了望杨欣欣,杨欣欣示意他快点上车。

    一个男人神情严肃地打开第一辆车的车门,两个人迅速地钻了进去。车一启动,前面的警车马上拉响了警笛。一行车辆便冲出了站前广场,向着邻近的那座城市风驰电掣般地驶去。

    在王博伦和杨欣欣的这辆车前排坐着的是这个城市市政府办公厅的主任,他不断地安慰着王博伦,说他的父亲去水灾现场指挥抢险时,遇到了决口,受了点伤,现在医院治疗,让他不必担心,只是想让他回去看看。

    主任的话说得平平淡淡,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而杨欣欣心里清楚,在这种平淡之下掩藏着一种善意的欺骗,事实绝非像他说的那么轻松,不然,就不会这么兴师动众了。

    坐在前排的市府主任不断用手机与前面的车联络着。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车队驶入邻市城界处,远远就看到路上等待着一堆的大小车辆,很多人撑着各种雨伞,冒雨等在路边。

    这行车队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王博伦和杨欣欣一走下车,被大家称呼为杨副市长的人忙走上前去,眼里流着泪水一把搂住王博伦:“博伦哪,叔叔来接你来了!”

    王博伦木然地说:“杨叔叔,我爸爸他……怎么了?”

    人群中忽地爆发出了呜咽之声。杨副市长用嘶哑的声音说:“都是杨叔叔不好,杨叔叔没有保护好你的爸爸呀!你的爸爸为了这个城市,为了全市人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他……他已经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王博伦的身子一软,直往下倒。杨副市长赶紧把他抱在怀里。王博伦挣扎着喊了一声:“爸爸……”便晕了过去。

    王博伦的父亲王群,也就是王市长从早晨起床开始,心情就十分忧郁,连天的阴雨使得整个空间有种压抑的感觉。他跟妻子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家门。

    他一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接到市指挥中心的告急电话,市防汛指挥部总指挥杨副市长亲自向他汇报了汛情,告诉他大河出现了严重的险情,今晚八至十时左右,将出现特大洪峰。

    听完汇报,他预感到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灾正在考验着这个城市。作为这座城市的领头人,他知道他的位置此刻应该在水灾的第一线。他拨通了车库的电话,告诉值班人员,“把越野车开过来!”

    王市长冒着大雨,带着相关领导同志驱车赶到了可能出现洪峰的那个下属县城。在大河堤坝的险要地段上,驻军出动了4000名官兵,1000多辆卡车及橡皮舟等,在各险工段分兵把守;市直机关和企事业单位也组织了近万人的抢险大军,正在大堤上排险。即便是这样,王市长绷紧的神经没有丝毫的懈怠。他一边沿大堤巡视,一边询问和布置:“这一带防护得怎么样?是否有危险?有的话要赶快组织人员撤离!”

    这一天,他马不停蹄地来回指挥着。下午四时,指挥部里接到水灾一线的报告,说下游两公里处闸门出现险情,如果决口,每秒一万多立方米流量的洪水会将整个县城冲垮。王市长意识到险情的严重性,便对杨副市长说:“你坐镇指挥,我去险坝看看。”

    大家劝他不要去了,在附近的高处看看水情就行了。他面色不悦地批评道:“我是来看灾情的,又不是来看水的!”

    他们赶到洪水倒灌地段,然后赶赴受灾较重的套堤,这两个地方的群众已经疏散得空无一人。一行人再往前行时,路面积水已有一尺多深。县里陪同来的领导对王市长说,这里的水已经这么深,洪水肯定已漫过大堤了。王市长心急如焚,说:“那里的老百姓不知怎么样,咱们快点走!”

    他们乘坐的越野车和随行的一台切诺基,如离弦之箭。车行至一个村子的南面,王市长等十一人徒步走上大堤,大家惊喜地发现洪水还没超过大堤,但情况万分紧急,洪水水位距堤面已不足一米了。他询问水文观测站的同志水情的发展情况,又去大堤上慰问抢险救灾的官兵和民工。

    晚八时左右,雨越下越大,套堤决口处的洪水汹涌而下,水势极猛。王市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担心地问司机:“有没有前驱动?”司机回答说有。他对司机大声说:“加大油门,千万别熄火!”

    几乎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洪水迅速地漫上了车窗,四下里一片漆黑。与此同时,越野车“咯噔”一声,左后轮掉进了边沟里,怎么也开不出去了。王市长率先跳入冰凉的水中,其他人也跟着下来,肩扛手推,试图使车重新启动起来。几个人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哎唷、哎唷”了好一阵子,不但没使车挪动半步,结果还是熄了火。紧随其后的那台切诺基,命运也没比他们强,也跟着熄火趴了窝。

    人们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望着四周墨黑的夜色笼罩的漫无边际的洪水,都没了主张。王市长面容严肃地对大家说:“我们绝不能困在这里。前边有那么多的老百姓等着我们,不干事咋行?”

    他借着手电的光柱,看到几百米以外有几排房屋,他说:“走,我们上那儿去!”杨副市长忙命令几位随行人员:“赶快上前去保护王市长!”几个人一同追了上去,与王市长一起互相挽住手臂,破水前行。

    这时,一个巨大的浪头涌来,洪水无情地吞没了他们。

    杨副市长看到了洪水吞噬王市长的一瞬间,他挣扎地喊道:“快救市长……”话只出口一半,便被涌上来的洪水呛住了……

    车子载着王博伦和杨欣欣开往医院,王市长的遗体安放在那里。刚才还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天空,这时,重又黑云密布,大雨也通人性地放声哭泣起来。

    快到医院门口时,自发组织起来的市民们,聚集在医院门口,人们在这里默默地肃立着,等待着。几十幅巨幅的标语,被几百双手共同扶持着,上面写着:“痛悼清正廉洁的父母官!”“山河共泣,痛失爱民官!”“忠魂与山河同在,英名与事业共存!”

    车队缓缓地开进了医院的大门,医院主楼吊唁厅门口更是人山人海,人们哀哀地哭泣着,他们要见那个为他们的安危操碎了心的好市长。

    王博伦和杨欣欣在杨副市长的引导下,走进了医院的大厅。王博伦的母亲在人们搀扶下走了出来,见到王博伦,她悲痛欲绝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博伦,博伦,你的父亲永远地离我们去了!”

    王博伦几乎是跪着爬行到他母亲身旁的,母子俩拥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整个大厅,一时间哀声四起。许久,在大家的劝说下,两个人才稍稍下来。

    这时,王博伦想起一直在旁边垂泪的杨欣欣,他将杨欣欣介绍给了他的母亲。杨欣欣哽咽着说:“阿姨,请您节哀!”

    王博伦的母亲拉过杨欣欣坐在自己的身边,由衷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在这个时候照顾王博伦。”

    王博伦母亲满脸皱纹,与她的年龄显得很不协调,可以想象,这是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她的眼里透着慈祥的目光。

    见几个人平静下来了,杨副市长试探着问是不是现在就去看王市长的遗体,王博伦的母亲答应下来,她担心杨欣欣会有什么顾虑,便关切地对杨欣欣说:“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杨欣欣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王博伦。王博伦说:“让爸爸看一眼他的这个未来的媳妇吧!”

    吊唁厅里布置得庄严肃穆,四周摆满了花圈,哀乐低回。人们伫立在一旁默默地哭泣着。走进太平间时,王博伦挣开搀扶他的人,疯了一般地冲向躺卧在鲜花丛中的父亲。王博伦的母亲也是一路悲声,扑到了王市长的胸前,放声痛哭。杨欣欣也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王市长的遗体旁。杨欣欣想,在这个时候,自己的职责就是安慰极度悲哀的这两个人。她过去搀住王博伦的母亲说:“阿姨,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身体呀!”

    王博伦的母亲把头深深地埋在了王市长的怀中,说什么也不离开。

    这时,一个人也来拉她:“阿姨!”

    杨欣欣感到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她将头扭过来,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便面面相对了,杨欣欣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小赵!”

    小赵惊惶失措,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忙直起身来,却无法躲避,只好木木地望着杨欣欣,惊悸得说不出话来。

    杨欣欣混乱的脑海里,突然想知道:那个躺着的人是谁?

    杨欣欣将胆怯的目光,投向了安详仰卧在灵床上的王市长——她看到了那张她所熟悉的面孔,那张剽悍微黑的脸庞,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容——何春海!

    她的心轻轻地叫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但是,那张面孔明白无误地告诉她,这就是何春海!

    一个霹雳猛然在她的心里炸开,她的身子一颤,人便软软地瘫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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