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平

    石头皆实，空石独空。泸州空石呈黄褐色，摇动发出清脆的乐音。《泸州志》载：将空石凿为水盂，贮水不腐，插花不谢。用空石内核碾成粉末，可治耳疾、眼病、痈疽。传说乾隆皇帝巡幸各地，苦苦寻觅一种会唱歌的石头，后有人在泸州寻得，即泸州空石。世界文化名人张大千先生好泸州空石，晚年，多次托人寻找，1982年，托人终于在泸州觅得一枚，辗转送至台湾，爱不释手，特与空石合影，托四川省委统战部转交原藏主留念，该照片至今保存于泸州江阳区曾家树家。

    泸州空心石难寻，不是人找石头，是石头找人。

    泸州空心石是奇石中的奇石。一枚空心石换几亩地，换一座房屋，换几头牛，泸州龙门阵中，经常有。

    刘山是和泸州空心石有缘的一位。

    刘山出身在长江江心的中坝村，中坝村除了长江冲来的河沙，就是一堆堆、一片片长江冲来的卵石。刘山的童年，陪伴他的，除了河沙，就是卵石。刘山八岁那年，长江发洪水，父母被冲走，成了孤儿。刘山能长大，靠的是他能找到空心石。那年，大队长的眼睛肿得比鹅蛋大，在县医院看了，治不好。有人说，空心石能治。于是，整个大队一千多男女老幼全跑到长江边找空心石。找了三天，影子都没看见。大队长的眼睛已经肿到两个鹅蛋大了。刘山走到大队长家，说，他能找到。那年，刘山十岁。大队长哪里信？刘山说，他能听见石头唱歌，唱歌的石头就是空心石。大队长笑了，说，你找得来，老子每天给你记两分。刘山在长江边坐了半柱香的工夫，指一处水草密茂处，说，挖。四把锄头齐头并进，挖到一米多，刘山抓起一枚黄褐色的卵石，吼，就是它！洗干净，摔碎，果然空心，有核。将核磨成粉，大队长敷上，三天，眼睛全好。

    靠着大队长的两个工分，刘山长到16岁。16岁那年，包产到户。刘山分得一块地。刘山整天蹲在长江边耍石头，除了能帮帮乡亲们找找空心石治治耳疾眼病，哪里弄得来庄稼？包产时，生产队的牛棚，没拆，让他住着。到30岁，还单身汉一个。刘山不急，整日在长江边耍石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好心人，念起刘山的父母，想给刘家留一条根。给刘山说媒，是富贵家的女儿，少了一条腿，拄一根棍子，生儿育女没一点影响。但富贵破口大骂，说，你让我女儿给他一起吃石头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眼间，刘山变成刘经理。泸州奇石可以卖钱了，并且龙门阵中讲的高价成现实了。

    刘山先把河滩收捡的奇石交贩子贩卖，每日捡一筐卵石，换回上百元钞票，钞票又换回鸡鸭鱼肉油盐菜米。不到两年，刘山在村中盖起一楼一底小洋楼。上门替刘山说亲的踏破门槛。刘山在鲜花一样的女孩中左挑右选一位叫芳的女孩成亲。后来，刘山干脆自己经营奇石，在泸州奇石街找两个门面挂起公司牌子。刘山制名片一张，上书：一位长于长江岸边的孤儿，一位听得见石头唱歌的石友。刘山的生意红红火火。在泸州，寻空心石必找刘山，找刘山必冲着空心石。不到两年，刘山在泸州购小别墅一幢，“别克”轿车一辆，整日携两位明丽鲜亮名日秘书的女孩出入宾馆酒楼。刘山头上挂着老板、款爷的光环。

    1995年初，柳州石友李先生到泸州。李先生来到刘山店中点名要购泸州空心石，价钱好说，多多益善。李先生先亮出100万金卡。刘山不敢怠慢。亲自陪李先生。李先生看到刘山推介的石头后，问，这就是泸州空心石？刘山笑着答，就是。李先生举起石头，一一砸下去，石头皆实，哪来、空心？刘山大窘，急忙拉住李先生，约定三天之后再来看货。

    这次刘山亲自出马。刘山公司早已形成捡石、选石、清选、打油、上座、取名一条龙。每一枚石头，刘山亲自听它唱歌的声音。刘山在手下人精选的一千余枚石头中再精选出数十枚。

    三日后，李先生再来。刘山送上精挑细选的精品。李先生问，这就是泸州空心石？刘山笑呤呤地答，绝对正宗！李先生举起石头，砸下去，石头皆实，再砸，还实。刘山大汗淋淋，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子亲自挑的！

    李先生说，你的心早已空了，怎么听得见石头唱歌呢？

    李先生捡起一枚石头，那是刘山挑精品时丢在草丛边的一枚石头。李先生丢下两万元人民币。

    1995年6月，在深圳举办的“1995中华奇石珍品广东拍卖会”上，一枚名“弃石”的泸州空石以18万元高价落槌。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