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最灿烂-行走的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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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晔

    夜。雨下疯了。车站。

    雨柱在惨白的路灯下,泛着粼粼青光。浇涝了一贯活跃的“的哥”。个个似知趣的猫拖着几道水柱似的尾巴悻悻离去。

    夜更深了。我不知道这雨还能下多久,手机也落井下石把电消化殆尽。车站亭子冰冷的座我已不敢坐。斜风飘起雨星点点,挤进来,挤进来。一双没踩过泥泞的脚丫,挪挪再挪挪。确定无济于事时,索性蹲下,抱着双肩,听着肚子“咕咕”乞讨的声音,瑟缩在孤冷的雨夜里。

    似乎是腿麻了,似乎是蹲着眯瞪了,正当我下意识地想调整一下姿势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请问,用车吗?”声音是从身后人行道传来的。我不相信似地惊喜地扭头,雨地里,撑着伞的一个人,在他几米开外泡着一辆夏利车。

    “用!用!”此时的我像溺水的人得到了救生圈,像误入迷阵的人找到了出口。

    他几步跨过来,把伞擎到我头顶,引领我绕过积水处。开车门,关车门,看似缓慢,却很利索。他没有急急问我地点,开了车内灯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副驾驶背上拿过一毛巾,擦伞。

    这是一把普通、实用、很有些旧的伞,伞柄很长,伞面很大,蓝色,尼龙绸防水面料。车内,伞只能撑半开,我主动帮忙,转圈。他擦得很仔细,伞面,伞里。连伞顶部渗水处也不放过,把毛巾塞进去,又掏出来,如此反复。而他为我打伞时,右半身湿透却全然不顾。

    好奇心使我细细打量起他来。

    他不丑,但绝不是英俊的那一类。一颗大娃娃脑袋,圆脸,有深深的酒窝,圆乎乎的胳膊,圆滚滚的手。胖得很干净。憨憨的,傻傻的,却透着一种难言的贵族气质。

    “雨伞,就是下雨天用的,你擦那么净干嘛?!”

    “这伞不是我的,是乘客落下的,我得还人家。”

    一下子没有了与这人谈话的兴趣。有车族的我平素最瞧不起小气的人。要不是我的车拿去修,才不会这么倒霉!

    黑暗中,向他扫去不屑的一瞥。

    渐渐,雨沉默。夜沉默。车也沉默。

    “前方施工,也不远了,您自己走吧。”他郑重地解开伞扣递给我,还有手电筒。

    我甩进他怀里一百元,他一边找钱一边说:“别忘了把伞还我。”我有点气,又有点笑他迂腐:“找的五十块钱我不要了,总行吧!”

    他突然很不自在起来,有点受伤,有点怨怒,又有点窘。

    “不是您想的那样,真不是!”他憨憨的、真挚的语气,传递给我一种纯净的情愫,好像彼时的天,清新而灵动。

    “听你口气,这伞很有经历了?”

    “它是我开出租车第一天,第一个乘客落下的。那时,道不熟,费了好些周折,耽误了乘客的一大笔买卖,可他丝毫没有责怪我!当时,我内疚极了。他在你上车的那个车站下车的。去的时候下雨,回来时天晴了,伞忘了。”

    “他也许早不记得了,你何必老记着。”我诚恳地说,也开始鄙夷自己先前的心理。

    “两年来,这把伞就一直跟着我。刚开始是为了还伞,渐渐地便成为习惯,特别到下雨天,我刻意等到很晚,每一次没等到它的主人,却等到了需要它的人。”

    我哑然!

    车缓缓地开走了,站在细若无声的雨夜里,一种久违的感动和崇敬使我双眸潮湿,频频回首。

    两天后,我去超市买了同款更高质量的伞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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