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万夫

    城市的十字路口站着一个人，那人成了街头的一道风景。他是一位精神病人，头发蓬乱，满脸污垢，衣服邋遢，犹如剃头匠的揩刀布，上面泛着油光。

    市民们已记不清他是第几次站在这十字路口。他每次站在这里都一动不动，昂着头，目不斜视，一只手笔直地指着一个方向，仿佛泥塑木雕一般。那神态宛若一棵枯朽的树木，伸出的手就是那旁逸斜出的枝桠。

    “哈！城市又多了一位义务交通员！”过路人打趣道。

    他最初立在那儿的时候，人们只感到好玩。有人瞅着他驻足一笑，有人避开他绕道而去。适逢上下班高峰期，这些鱼贯往来的人们，总会在血管一样奔突的狭窄的十字路口，碰到他这个赘物。他站在那里，严重堵塞了交通。更有甚者，他指引的方向，有时完全是一个错误，人们不可能按照他手指的方向行进。

    有人把这件事报告给了交通管理部门。

    须臾，过来了两名巡警，弄走了他。

    过不多久，他又毅然出现在十字街头。

    他像一位顽强的勇士，岿然不动，风雨无阻。

    巡警弄走了他。

    他又来了。

    面对他的如此执拗，巡警们委实束手无策，上前七手八脚拉他、劝他，哄小孩般，他仍是不走。

    围在一边瞧热闹的市民们七嘴八舌，纷纷议论。

    “大街上弄这么个‘站牌’，实在有碍观瞻！”

    “我看这些巡警都是白吃饭的——连个疯子都弄不走！”

    “依我说，把他装在一辆集装车里，随便拉到一个地方得了！”

    这时有一位巡警说话了，他的声音涩涩的，有些哽咽地道：“同志们，你们知道吗？他是我们的老局长啊！……他工作几十年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几十年如一日，可是就在退休的前几天，一不小心做了一件错事，被判了刑……从此疯了……开始还好，他吃点药还能呆在家里，近来吃药也不行，一不留神就跑到街上，要为我们指示方向……”

    这位疯子！不，这位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老局长，人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陷入茫然的思索中。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