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脸红红的,扭扭捏捏地凑上前谢了他和他全家。然后我局促地说:“您先回吧。”
“怎么,光嘴上说说就算谢过了?”他语气揶揄。不过这种揶揄该发生在他跟一个绝世美女身上,才显得不那么突兀吧!
我心里琢磨着,若是他要一个吻作为奖励,我一定毫不吝啬,若是他要个什么谢礼的话……我摸了摸兜里的钱包,表示感到压力很大……
“我肚子饿了。”他脸上浮现出很认真的神情。我当场就想撒腿就跑,怎奈我深知以后大家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于是我哭丧着脸,弱弱地回答:“是吗?”
他“嗯”了一声,然后朝我招手道:“上来,意思意思,陪我去吃顿晚饭吧!”
我仍旧没动,他还没把话说清楚。陪他,是他请客吗?
他又招呼了我一声,还主动开了车门。见我一脸的戒备,他一副败给我的样子,无奈地说:“昨天吃了你妈妈那么多好吃的小吃,我今天回请你,你陪我吃行吗?”
我“嗖”的一声,像离弦的箭,像奔驰的马,像被猎人追的小兔子,风驰电掣般闪进了他的卡宴,稳稳地坐在了他的副驾上。
他“扑哧”一声笑了,嘱咐我扣好了安全带,然后车子缓缓地开动了。路上他侧头问我:“想吃什么?”
“不是你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你想吃什么呢?”
“我什么都可以吃的。”
我以为像他这么洒脱的男子,应该不会跟我在这个问题上客套的,可是他居然硬是客套了,老是问我:“咦?要不吃澳门豆捞?要不吃ABC?”
我很土,他说的我都没吃过。
为了防止到高档餐厅里丢脸,我瞧着前面有家意大利比萨店,于是我赶紧先发制人,说:“就吃这个吧!”
他瞧了瞧,回头疑惑地问我:“你爱吃这个?”
“我爱!”我满怀热情道。
“那就吃这个。”他解了安全带,潇洒地下车。我花痴了几秒。没想到开飞机那么帅的人,也能把车开得这么摇摆。
我们进了店,环境还不错,至少对于我来说算是高档。服务员迎了我们去一张临窗的桌子,桌子中间水晶玻璃瓶里还插了一朵小雏菊,倍儿好看!听着餐厅里播放的神山纯一的钢琴曲,我浑身舒服得陶醉了,真想高呼一声,好高档呀!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让我点,因为是他请客,所以我没打算瞎点,于是只要了份88元加1元送一份芝士的套餐。他要了一份金枪鱼海鲜套餐,加一份浓汤。然后他再次问我一遍:“还想吃点什么?”
我狂摇头,我的肚子已经很饿了,别跟我废话耽误服务员上东西了!
菜一上来我就是一顿胡吃海吃。虽然是第一次单独跟一个英俊的男人吃饭,但我仍是没办法小口慢咽,太饿了,我的胃就是我亲爹。他则相反,尽管辛苦一天了,却一直不急不忙、慢条斯理地吃着,咀嚼的时候还垂着眼睫,睫毛微微地抖动着,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我再次抽空哀叹,他哪里像个开飞机的!
我们一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交流,他看出来我确实极饿,而且老是包着嘴说话也不太雅观,索性就不逗我说话了。等我一通饱餐之后,他还在细细吃着。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又看了看自己满盘子的狼藉,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我居然在一个男人面前吃完了全部的食物,而且只用了十五分钟!
看着空荡荡的盘子,里面再无半点可以让我打发时间用的食物,连杯饮料装装样子也没有。我感到十分尴尬!
猛然间,我想起来了什么,我还加了一元要了份芝士呢!不知道芝士是什么,不过听名字来讲应该是很好吃的餐后小点。我心中窃喜,朝服务员招手。然后那位彬彬有礼的招待过来,温和地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对面的那位也抬头疑惑地看着我。小样,以为我加餐呢吧?才不是呢!我朝对面翩然一笑,然后扭头对服务员说:“你好,我的那份芝士怎么还没上?你看,我都已经吃完了,你们这效率还让不让人吃了?虽然那只是加一元买的。”
我们彼此沉默了几秒钟,而我对面那位好像喝饮料呛到了。他咳嗽的声音惊醒了服务员,男服务员脸红红的,对我说:“小姐,您的那份芝士已经浇在您的比萨上面了。”
数秒后,我机械地端起对面也不管谁的饮料杯,稳稳地喝了一口,然后淡定地朝那服务员说句:“哦,没事了,你去忙吧。”
我淡定归淡定,但并不表示别人也该跟我一样心理素质好。对面的那位停止了进食,右手捏着叉子,左手痛苦地撑着额头捏着额角,在那不住地抖着,最后还是“哈哈”笑了出来。他笑眯眯地看着我道:“咳咳……对不起!”
我真想迅速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受不了我的愚蠢了,再也承受不住了……然后还听到冷静下来的他朝我道:“可以把我的杯子还给我了吗?”
我的脸刷地红了,望着杯子上面印着的我那不甚清晰的唇印,我们……不会间接接吻了吧?
我讪讪地递给了他,一脸的惊惧却又强作镇定坦然。种种情绪交织在我脸上,跟伊拉克开战的时候一样惊心动魄。
他朝我笑了笑,然后十分淡定地在我面前喝了一口。
我得承认,我当时差点儿拔腿就跑了……
我妈对着窗外遥遥望了半天,寒风料峭中,一脸不舍,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她是在送情郎。以她这个年纪,能露出这么诗情画意的表情和青春风采,我真是要跟她道一声恭喜。
可我知道她接下来定是要狠狠地八卦一番,而这八卦对象不巧,恰恰正是我。
果然,她收回脸,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回头朝我露出会心的一笑,带着赞许的、孺子可教的眼神,让我立刻如临大敌。
“好车啊!”
我立刻就从凳子上跌了下去,额娘,您……您是要说这个?
她眸子里诡谲一闪,厉声道:“那个副机长,是一副吗?”
其实飞行员里只有机长和副驾驶,没有副机长一说,只不过我们都习惯了这么叫。
我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我老娘却疑惑道:“这么年轻就干到一副了?别是被女高管包了吧!”
我翻了个白眼,老娘,你可以在我面前稍微纯洁点吗?我为领导辩解道:“人家爸爸就是机长,上阵父子兵,可和谐了。不像我,哎呀,我这苦命的……”
还没等我说完,我妈就乐开了花,冲动地扑上来,拍着我的肩头说:“好孩子!干得不错啊!这才去多久啊,就钓到个这么金贵的主,不错不错,我女儿果然是不一样的!”
“妈,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但是她再也不愿意听我的任何话,自顾自地跑去找电话,看起来是打算在第一时间跟我二姑分享,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和睦的姑嫂俩啊。我走到窗前,抬头仰望,突然有种家门不幸的淡淡忧伤。
我本想追上去阻止她,但后来想想也就随她去了,反正我的脸皮很早以前就已经不珍贵了。我从小到大也没让她争脸过,现在她只不过是小小的意淫一下而已。老娘她高兴就好,我就先牺牲一下下吧,反正只要她别奔机场去拦他车逮着他叫女婿就行。
晚上我还做梦梦到唐奕格先生被我妈吓得一脸通红的样子,醒来之后我简直好笑到不行。
天天终于来上班了,再不来她铁定得除名的。不过,她是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拿捏不清分寸?所以她踩着恰到好处的时间,整装再发,又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了人前。
她来了之后先跟阿长道了歉,乘务长嘱咐她保重身体,她一脸特实诚地感激了半天,然后才跟我说了会儿话。
今天林炎她们没有排班,来的是几位没见过的师姐。我和天天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毕恭毕敬地去跟她们打招呼。果然,并不是所有师姐都是恶人,她们几位就很好相处,淡淡地笑了几下,大家客套完毕,就各做各的事去了。
我怕天天的情绪仍未恢复过来,所以一直没敢提那事,只拣着好笑的事给她说说,比如我妈来贿赂机组的人闹的那场笑话。她听了之后,终于浅浅地笑了,然后抱着我,把头枕在我肩上,叹了一口气,说:“小花,没想到,你确实对我很好。”
什么话嘛!真不爱听,就好像一开始并不信任我的样子!不过我也高兴起来,因为我终于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不过悲剧的是,唐奕格副驾每次见到我,不管旁边有人没人,都会笑嘻嘻地问我:“戴小花,芝士好吃吗?”要不就是“戴小花,你的芝士来了没”,再不就是“还让不让人吃了”。
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朝他大声发火道:“还让不让人活了!”然后他就狂笑着走了。我发誓再也不要跟他一起吃饭了,可是誓发了才一会儿,就是机组吃饭时间,所以我只能无奈屈辱地在他笑吟吟的偶尔扫视过来的目光下艰难地吞咽着。
虽然别人发现不了这其中的诡异,可是天天绝对是看出来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悄悄地问:“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苟且之事?”
我只得把当天的悲剧再复述一遍,简直血淋淋地凌迟着我的心哪!
天天笑完了,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道:“你要把握住啊,这个其实很不错。我看他心智还不成熟,很好骗的。”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小看我可以,怎么能小看副驾大人!他能开飞机,心理素质和立体思维都是很强的,至少肯定比我们强,居然鄙视人家。”
“哟哟哟,还没怎么的,都护起短来了!”
我心想,天天不会从此天天都拿这个开我玩笑吧。
再遇丁少,我们都有点不淡定。他又坐经济舱,然后小脸忧郁地望着窗外的停机坪。该死的,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女性的心理底线。你已经击碎了天天一次,何苦再来撩拨她?我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通透。再观今日形势,林炎不在,今天的机组上针对我们的只有胡微和另两个。仍是我来给他发餐,只要不出差错就行。实际上天天的表情很淡定,于是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了,不就是个对我而言毫无杀伤力的男人吗?
整个飞行流畅而简洁。他今天没怎么刁难人,整个旅程显得落落寡欢,只在我跟他说话时淡淡看了我一眼,转过去,然后又转回脸再看了我一眼,之后全程再没有过多的互动。
之后我和天天靠在一起,她主动地说起这件事。她说她现在已经释然了,其实也只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对他倒不是有真感情,毕竟又没有认真接触过,怎么可能有深情厚谊。
我想也是,就安慰她说:“其实他就是个薄幸的人,那天他连林炎和胡微都分不清楚呢。”然后又把以前从林炎那听来的那些浑话说给她听,她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些恐怖的事件和惊心动魄的故事让她拍着胸口道:“真是好险,我还以为他至少该是个正人君子的。”
“你想也不可能啊,拿全公司的CC当后宫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正人君子?古代皇帝都是怎么死的?得花柳死的。”
“还有呀,幸好你没掉进坑里去。你知道吗?他有病!”
天天脸色一白,追问我是什么病,然后我贼兮兮地像八婆一样告诉她:“听说他从小就有什么弱症,叫什么查……查什么……”
“柏-查综合征。”有声音帮助我道。
我连忙接上话。“对,柏-查综合征,是这个病,据说很恐怖的,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是该同情他好还是庆幸好,幸好你没跟他……”我瞧见天天脸色更加苍白地朝我后面看去。
我吃力地蹲着转过头去。刚刚我和天天八卦的时候,正蹲在休息室里,脚上穿的还是高跟鞋,所以转脖子费了我一些力气。但是等我完全转过去,我却发现更加费力气了,连呼吸都疼了。
有人赫然站在我的身后,表情保持淡定着,五官依旧清俊着,脸上很浅的苍白着,然后朝我道:“讲完了的话,给我拿一条毯子。”
然后我就发现我不会动了,完全失去了活动的知觉,只觉得糟糕了,我要失业了。
天天碰了碰我,见我僵着,她只好自己站起来,然后从箱子里取出一条毯子,亲自交去他手上。我没看见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跟见鬼似的煞白煞白的。
“走啦!别这么害怕,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打击报复你不成?别怕别怕。”天天安慰着我,见我完全没反应,又一推我,“不会吓傻了吧?你别呀,我受到了那样打击都还能照样给他端茶倒水的,你这胆子小的可不像你啊!”
我心惊胆战地抖着腿脚去收餐盘,收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小声地跟他道歉。他淡淡地说:“没关系。”
我见他如此冰冷,只好灰溜溜地走开。
“天天,我怎么觉得我要倒大霉了……”我趴在天天身上,呜咽起来。此时我俩已经算是铁姐们儿了,她安慰着我,说:“没事儿,他不都说没关系了吗?哪有那么小心眼的大人物呀!”
我心肝脾肺肾一起颤抖着,但愿如此吧。
可是我们都没有猜中这开头,更没有猜中这结尾。他并没有如我们所惧怕的那样,去向调度主任、座舱长和乘务长打小报告。可是,他竟然以一个普通乘客的身份,投诉我溜班,让他自己去拿毯子。
天知道,我有多恨他,怎么可以这样没风度!不过说了几句别人私底下经常议论他的话,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挨投诉!
幸好情节不甚严重,所以阿长只是口头训斥了我几句。说到底,还是托了丁大爷的福,他并没有署名投诉,否则若是他那大名一挂,我就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今天有中期培训,我和天天提早就到了,本来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很积极了,到了培训室才知道,就我们俩这觉悟连提鞋都轮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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