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言抱住小白，小白睁着眼，似懂非懂地望着自己的爸爸。
“爸爸，我能做什么？”
昭言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情不自禁地轻柔下来，“小白，你要救妈妈吗？”
小白举双手赞成，“我想要妈妈醒来，然后我们还是生活在一起，只是，爸爸你不要再和妈妈吵架了。”
昭言几乎不敢看这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可……小白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
“是妈妈给了我生命，那现在我就还给妈妈，这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小白不谙世事的模样，昭言的心，一阵阵地抽痛，小白过早地懂得了死亡，也过早地接受了死亡。
上天对他何等不公，竟要让他做出这种选项。
小白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过去他熬夜工作的时候，小白会乖乖地陪他坐到深夜，“爸爸，要是有人陪你的话，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所以我一定要陪你。”
“小白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妈妈？”
“爸爸喜欢的就行。”
“如果你不喜欢呢？或者，她还会虐待你呢？”
“不，只要爸爸喜欢就行，爸爸喜欢的，小白就喜欢。”
那一年，他五岁，小小的，软软的，坐在他怀中，像个糯米团子。
他说，爸爸喜欢就行。
而这个他所信任的爸爸，却一手把他推入了鬼门关。
被推入手术室的那一刻，小白探出脑袋，对他挥了挥手，“爸爸，帮我和妈妈说一声，我爱她。”
“我们都爱你，傻儿子。”
在他走后，昭言终究是垂着头，哭得不可自拔。
“玉微，我没有办法了，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他，我只能保护你一个人……玉微，你会不会怪我，第二次扔掉了我们的孩子，你醒来骂我，打我吧！”
来往的人看见他跪坐在手术室前，哭得声嘶力竭，纷纷红了眼眶。
他好像揽下了世界所有的不幸，妻儿都在彼岸，遥遥地望着他，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
“玉微……小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呼唤着妻儿的名气，在那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手术进行了一天一夜，昭言寸步不离开手术室，终于那一大一小都被推了出来，医生将他扶起来，他一个不稳，险些栽倒下去。
医生拿下口罩，连声说恭喜，“两位病人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先生，你真是走了大运啊！”
昭言的腿一软，他的笑，犹如劫后余生。
小白和我的病房安排在一起。
几天以后，我就先一步醒了过来，昭言抱住我不肯撒手，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力度来拥抱我，简直像是要把我揉进自己骨子里。
我虚弱地呢喃，“你怎么了，昭言？”
他迟迟都不放开我，我能听见他的心跳声，跳得那么快，还能听见，他覆在我耳畔，庆幸地说，“还好，儿子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昭言！你是不是已经……”
我的手主动揽住了他的腰，他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我知道……那些事都过去了。”
“我知道，有儿有妻，就已经够了。”
“我知道，你还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活到这么大，我从来没有一次这么心安过，在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天地都静了静。
在经历生死之后，过去的纷扰都离我们远去，我们在此决定，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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