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川人吃过早餐呼呼睡去，李莉和肖剑小心地交谈起来。晚上，四川人出去上班时，李莉给了个电话号码，让他如此如此。早上六点四川人回来时，带来了丰盛的食品，李莉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中竟然过了整整三天。几天的促膝谈心中，她询问了肖剑和近视眼过去的一切。
肖剑来自中国的南京，今年二十九岁。四川人是他在上海交大的同学。毕业后分配在上海某船舶设备厂，在八十年代后半期的“出国热”中，来到日本。肖剑在希尔顿做行李员，每个月有二十万日元的工资，加上小费，收入可达五十万日元。丢掉了这么一个工作，确实让他心疼。再加上得罪了警方，总难免遭到这样或那样的报复。肖剑想，应该换个地方了。
四川人这一天在他工作的夜总会餐厅里帮李莉打了一个电话，一小时后，来了一个中国人，问了一下情况，给四川人一笔钱让他转交李莉。
李莉给了四川人五百万日元，四川人含着泪，代表他远在四川病重的母亲收下了。换算成人民币，这笔钱在当时大约值十五万元。“盖房子的钱有了，妹妹上大学的钱有了，妈妈也可以进大医院看病了。”四川人一面点着大面额的钞票，一面自言自语说道。
李莉取出一千万日元的大面额钞票递给肖剑，肖剑接过来，抽出一百万日元。“这些就够我用到找好另一个工作了。”他把剩下的钞票还给李莉。
“不，”李莉说，“你家里也需要钱的，像他一样。”
“我家里并不稀罕我这么一点钱，如果我混不出个人样来，我是无颜见江东父老的。”肖剑想尽量把语调放轻松些，但激昂之情仍然流露在外，“你知道吗，我在上海工作时，帮人家开出租车，上班除了画工厂里下达的机械设计任务，还躲躲闪闪地帮人家画房屋建筑图，同时干三份工作。我甚至学了拳击、柔道、射击。多年勤奋刻苦，难道就没有出头之日？”
“我这位肖老弟和我一样，许多好妹子围着转，硬是全舍弃了，一个也不要，伤了多少女娃的心。”四川人补充道，“哪个人心不是肉嘛，他是为了事业，我是为了我那个病重的妈妈。没得办法哟，我看中肖老弟的，就是他这份人品嘛。”
晚上，四川人照例去夜总会上班。李莉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起这些年来的荒淫，想起了李国辉严肃的面孔，耳边回响起母亲的罗嗦嘀咕：“什么时候让我抱外孙呢？再新潮，老公还是要有一个嘛！”
李莉翻身下床，取出打火机打亮，走到肖剑的床前。摇曳的火光中，肖剑的呼吸平稳，浓浓的眉毛微皱着，厚实的嘴唇微微有些干裂，唇上的胡须也有些长。“难道上帝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情人？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寂静的地下室里，李莉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奇怪，我见过经过的男人那么多，从来没有人让我这么动心。”她俯下身去，在肖剑的唇边吻了一下。
李莉第二天就离开了，一辆挂窗帘的黑色尼桑，一直开到地下室的出口处。李莉和肖剑、四川老乡握了握手，上了车。
李莉把窗玻璃放下，问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不想知道我的地址吗？”
肖剑潇洒地说：“你是个中国人，他的四川老乡，这就够了。我明天也会离开这儿，有什么困难，来找他，就会找到我。”肖剑的手不断地在四川老乡的肩上拍着。李莉失望地笑了笑，按动玻璃上升的开关，在窗口即将关上的一刹那，肖剑忍不住跑过来低声地说道：“别再干这行当了，我们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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