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父没有表情的脸上挤出一抹极为苦痛的笑意,“二小姐也不问是什么就……”
“不用问,”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女人如同银铃般悦耳的音色打断,“不可是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我信你!”
“二小姐,我……”男人的话又一次被打断。
“不要叫我二小姐,以后你就叫我竹子吧!”清竹巧笑嫣然。
“我……二小姐,不,竹子,你真的这样信任我吗?”
“那还用说,说来我初到此世,第一个与我亲密交谈过的人就是你!”清竹想起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她穿越时空来到异世,第一个为自己号脉治病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觉对他好感丛生。
宰父眼中全是惊喜的神色,他没想到心上人对自己也颇为在意,出乎意料的表白让他满是欢乐却又后悔不迭,如果自己选择带她远走高飞,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成为药人?
“竹子,我问你一句话,如果可以你是否愿意离开政王府,变成普通百姓人家的妇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清竹被他问得一愣,随后却唇角苦笑,“不可,其实那一直是我的心愿,不过我知道那些愿望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一入侯门深似海,嫁入王府中的女人,注定一辈都在争宠夺爱中度过,由不得自己的心性!”
“咳咳咳!”一旁的莹儿已经站立许久,更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宰父的意图,这个聪明的小丫头怎会不知?从几个月前直到现在,某位郎中总是用一往情深的眼眸偷偷望着自家小姐,他的良苦用心,莹儿也是看着眼里,疼在心里。但既然小姐已经嫁做人妇,而且眼下娇宠最胜,旁人难及,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人暗通曲款,传出绯闻,到时如果王爷有所耳闻,恐怕小姐只有再回冷室的份了!
“宰父大夫,以后这种端汤送药的小事就不劳烦您的大驾!”莹儿满脸堆笑道,“再说,我家小姐的衣食住行都有王爷安排人打理。”
宰父是个明白人,这样直白的言语即便是个憨厚人都已经明了,更别说他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了,当下解释道,“这补药便是王爷派我配好送过来的!”
“什么?是他?”清竹急得美眸一瞪,“不可,你肿么不早说呢?矮油,这回可惨了,那个变态不知道给我配得什么药,会不会拉上一天肚子,茅房在哪儿?”
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时而跌足叹气,时而手指抠嘴,上蹿下跳,惹得莹儿含笑不语,小院中一片欢声快意。
宰父一脸慎重的望着面前不安分的小人,心中默默发誓:竹子放心,我一定会想到破解此毒的良药,让你毫发无损,不受任何伤害。
当日晚间,秦政拖着一身疲劳的身子进入房中。这一天来处理政务把他搞得头大如斗,想要好好歇歇,但脑中白日的一幕让他惴惴不安……
近日来,北秦连日降雨,南方洪水泛滥,秦忧王为水灾的事操碎了心,不到四十岁的人,容颜越发苍老,身体越发老态,最近都是一直靠汤药维持精神。
“政儿,你来了?”秦颐人慷慨激昂,激动异常,憔悴的眸子灵光闪烁,这些时日他十分依赖眼前这个儿子,“快来看看,沐河泛滥,农田淹没,陆地受灾,这条害人的河到底要如何治理?”
沐河河道狭窄,贯穿整个北秦。每逢三到五月便雨水横贯,现在正值雨季,大雨连绵不绝,房屋倒塌,百姓背井离乡无家可归,此河急需治理刻不容缓。
“大皇叔眼下正在沐河一带治理水患,父皇不必担忧,解决水患指日可待。”
“他?哼,你年少对大皇叔不甚了解,颐元他看起来精明,办事能力却不如人意。每日便会东堵西塞,把好好一条河道弄得乱七八糟。”
“那不如让大哥试试,他是皇长子又天资聪慧,能文能武,是将来可以承担大业的人。”秦政偷偷瞄了父皇一眼,心中忐忑不安。
秦颐人从秦政话里听出隐藏的意思,突然一脸笑意,“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政儿这话可是真心实意?”
秦政急忙跪倒在秦忧王的身边,几乎哑口无言,“父皇,儿臣……”
“算了,政儿你不必多心,尧舜禹商,朕的皇位自然是要传给贤能的子孙,什么长子嫡孙,全是不中用的屁话!”秦颐人挺身正色,帝王之气傲然,即便是在万人中央,也能感受他的万丈荣光。
秦政愣了一愣,抱拳道,“父皇贤明,儿臣言语蠢笨,甘受责罚!”
“政儿,起来吧!”秦颐人伸手拉住秦政的双手,却在看到秦政手腕的时候脸色骤变,“你……这东西你是从何得来?”
秦政手腕上一串红玛瑙圆珠串子分外惹眼,将他本来就白皙的肌肤忖得更加莹润。那日从小全子手上得到这串佛珠,便爱不释手,脑海的某个角落里也曾经有过它的存在,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这是,这是……”秦政思路千变万化,“这是竹妃的……”
“是她,怎么可能,她怎样得到的?”
“儿臣听下人们说过,这串红玛瑙原是竹妃的娘亲生前最珍爱的物什,死后便留给清竹,并告诫她好好保管,不得遗失。”
“原来如此!”秦颐人本来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现阳春三月的暖意,原来那个女人也并非对自己毫无情意,想到这儿更是激动地声音颤抖,“政儿,朕给你讲一个故事。”
秦忧王清高瘦长的身子稍微有些晃动,一只大手支住一旁的桌子,仿佛孩童一般眼带期冀回首往事:
“若干年前,一个落魄的皇子在他国为质,无意间结识一位胸怀大业、惊才艳绝、雄才伟略的异国商人,两人一见如故,称兄道弟,十分投缘,更是许下诺言,他日共统山河,同坐江山。一次,皇子到商人家小住做客,商人出于礼仪让自己的三位妻妾陪同会宴,谁知皇子竟对商人的妻子一见倾心,久久不忘。那个女子不但有着超凡脱俗的雍容与高雅,更心地纯善,从无尊卑贵贱,对他这样一个背井离乡、人人轻贱的质子十分友爱。寄人篱下的失意皇子被她处处关照、从不怠慢。后来,皇子听说商人眼下十分偏爱府中的另一名舞姬,所以妻子并不得意,怪不得她总是闷闷不乐,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柔弱与哀愁。原来心爱的男子早就移情别恋,这让她日日哀婉,身心疲倦。终于有一天,皇子鼓足勇气向心仪的女人表白,但女人却言辞激烈地予以否决,他献上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一件物什——父皇赠送的玛瑙珠串,却被女人看都不看一眼便丢到荷花塘中喂鱼去了。皇子无奈心伤,悻悻离去。谁知他们在池塘中交谈的场景被别人看见,更是传到商人的耳朵里。于是,商人便协同那名舞姬,邀请皇子一同开怀畅饮,席间商人更是开诚布公的寻问皇子,是否心有所属,许是被酒精迷失了头脑,皇子竟借着酒意直言不讳,声称自己爱上了大哥的女人。身为大哥的商人听得弟弟的酒后真言,淡然一笑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二弟喜欢大哥成全便是!’第二天早晨,当皇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身边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她竟然是商人的那名舞姬。原来酒后乱性,自己无德同她发生了关系。皇子明明记得昨夜一场云雨的人是他的心中挚爱,可怎么会第二天就变作他人?商人知道此事后也并不恼怒,索性就将那名舞姬赠送给皇子……”
秦政的心如入无底深洞,耳边全是飞沙走石,风声大作。原来父亲也有这样一段人神共伤的情感经历,他一直认为父亲不嫌弃母亲的身份,能从吕夫韦手中将她带走,势必是十分爱慕母亲,但阴差阳错,父亲钟爱一生的女人竟是清竹的母亲!
“苍天怜惜,原来那个女人心中还有朕的一席之地!她竟将先皇的遗物完好无损的保存至今,而且还留给唯一的女儿!”秦颐人之前的哀怨异常突然不见,爆发出一阵爽快的大笑,朗声说道,“政儿,你回去后好好专研治理洪水的计策,若是你能在此次水患中大展拳脚,出谋划策,这花花江山将来不一定非由太子统治!”
秦政又一次噗通跪地,“谢父皇,儿臣自当竭尽全力,为父皇排忧,为百姓解难。”他的心中酸甜苦辣咸,不知是何滋味,这个皇位明明自己多年来一直翘首以盼,今日更是得到了父皇的首肯,但心中为何有另一种懊恼犹豫自然而生,自己在夺嫡的争斗中夺得先机,不过是因为娶了那个女人的女儿,他要如何对她呢?是心存感谢,奉为上宾?还是继续报复,折辱无情?现在还难以做出决定。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