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想起母亲的绝笔中曾经提到,她临死之前苏婉曾来羞辱过她,而且声称知道事情的真相,便急着问道,“二娘,我娘临终之际你曾来找过她,不知那天你们聊些什么?”
苏婉刚想回答,忽然觉得脑袋很晕,皱了皱眉,脸上苍白,腹中忽然剧痛,“清竹,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瞒您,那时因为听说了一些事情,我去向你母亲求证。”
何为求证?谩骂、侮辱亦或是讽刺、挖苦?
看出清竹眼中的敌意,苏婉强忍肚中的绞痛,声线止不住颤动,“我记得宫里那个女人放出消息,说老爷为了富贵权势,不惜在酒菜中下了春.药,故意将你娘献出,我因为妒忌婵姐姐虽然人在佛堂,不争不抢,还能独得老爷的真心,便刻意去嘲讽她一番,谁想没过几日她便故去了。”
苏婉没料到大夫人会因为自己的几句恶语便服毒自尽。她咬紧唇,想要呼痛,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良久,用瘦骨嶙峋的右手缓缓抚摩自己的脸颊,想起过去娇颜溢出笑意,徐徐道,“年轻时,我曾是老爷房中姿色出众的丫鬟,也因此颇受老爷的喜爱,但我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是真正夺得宠爱,他心中只有柳月婵一人。后来有了幽竹我就顺理成章成为侍人,二女同侍一夫,自然多有不睦,你娘又是个天性纯善,与世无争的女人,府内大事小事都由我一人做主。你也知道府中下人多是巴高望上的奴才,不久便对你娘冷淡,全来巴结我,我少时也年轻气盛,自以为是,被众人捧的飘飘然,对你娘失了礼分。再后,老爷知晓此事,便又纳了一个舞姬做侍人,这人你也认得,便是你现在的婆婆,北秦皇后朱姬。刚入府时她装作柔柔弱弱的模样,其实却是个心思深沉的女子,老爷故意宠她爱她,支持她与我斗的昏天黑地,不过就是想为婵姐姐出口气。”
听到这里清竹才明白,父亲收了朱姬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只想用她制约苏婉,好让母亲生活的清净一些。应该说这是个绝妙的计策还是愚蠢的决定,吕丞相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没有想到朱姬是双刃剑,伤害苏婉的同时也伤害了柳月婵。
“有老爷的纵容,朱姬自然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也渐渐不把婵姐姐放在眼里。你母亲劝说她,她不肯好好倾听,说起话来越发趾高气扬。”苏婉说到这里,唇边的笑容逐渐凝结,“我自然不会像她那么蠢,知道自己在老爷心中的分量不足,还是韬光养晦为妙,果不其然,不久,朱姬那个贱人就被老爷送给了时运不济的秦颐人。”
究竟朱姬是幸运还是不幸,没想到,最后竟然阴差阳错成了现在的一国之母。
“二娘,你说宫里的那个女人莫不是朱姬?”
“不是她,还能是谁!她一直恨有人造谣诬陷,说秦政是老爷的儿子,所以才爆出你父亲邀宠献媚将婵姐姐送给圣上的事情……”
“朱姬说的事情难道是真的,还有秦政也是父亲的儿子?”空气稀薄的不能呼吸,清竹紧张到几乎透不过起来,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她和秦政的婚姻便是违逆人伦的丑事。
苏婉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声音颤抖的厉害,“我又不是睡着他们床下,怎知道这事的真伪,不过那时朱姬每夜得宠,满院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叫声娇媚酥骨,而且朱姬嫁给秦颐人不足十个月便诞下儿子,究竟秦政是不是你同父异母的胞兄,想知晓真相恐怕要当面问问老爷或是朱姬了!”
清竹无比紧张,必须在第一时刻知道事情的原委,如果真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该何去何从?转身便要走出去,却听女人虚弱到几乎从牙缝中硬挤出的一句话,“清竹,我已经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请务必答应我的请求,好好照顾幽竹,我对不住你,但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姐姐。”
“还有一事,摘星阁遇刺一事也是二娘的高段吧!”清竹回首一笑,点头提步走去房间。
“呵呵呵,算是吧!”苏婉的苦笑声久久回荡。
此时已经将近深夜,吕夫韦的房里却依旧灯火通明,无心睡眠,每到深夜无人之时都会想起发妻柳月婵,她是一生的挚爱,无人匹敌。
清竹走到他面前,带来一阵香风。
“婵儿,你回来了?”双眸盈溢着浓情蜜爱,然而晃了一下神,恢复平静。
吕夫韦略一沉吟,对面女子明艳的笑靥让他想起那个女人,但一瞬间却被她说出的话气得脸色由青变白。
“爹,秦政究竟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开门见山,不想拐弯抹角,如果是真的,天底下怎会有如此荒唐的父亲,为了权势不惜儿女的一生。
掷地有声的话一落,周围一片诡异的安静。
吕丞相俊脸扭曲,脱口而出,“放肆!这是女儿应该跟父亲说的话吗?看来是我平时太溺爱娇惯你了。”
清竹见他并不反驳,立刻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爹爹不辩解,想来此事是真的了。”
吕夫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以为意的抚了抚袖子,“这是谁和你说的?”
“还用得着旁人和我说吗?天下人谁不知道?”清竹挑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天下人?”吕夫韦俊颜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事不出门,丑事行千里。市井匹夫全是没事嚼舌根子的蠢人,他们愿意说便随他们说吧!”
清竹向前一步,笑容甜美,“那么说不是真的?
他眼底的戏谑之色更深,慢吞吞理一理衣襟,作样清了清嗓子,“我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女成为夫妻吗?秦政那个人渣若不是一差二错也成不了你的夫君。”
吕丞相阴笑一声,十分厌恶的撇嘴,“清竹,你从前不在南齐久居,都不知道他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有其父必有其子,秦颐人就是卑鄙小人,秦政流着他的血,自然也天生下贱。”
退后一步,大口喘气,清竹心中狐疑,“可那时你和朱姬夜夜云雨,满府人晚间都听到过……”毕竟是自己的生父,她真不知道后面的话怎样才能说出口。
“那是幻欢丸的药力作用,我经常叫大夫给她开“补药”,服用这种药物会沉浸在自己臆想的欢爱中,仿若身历其境。”吕丞相唇角勾笑,神色带了几分不耐,“朱姬是舞姬出身,不知侍奉过多少个男人,这种肮脏的女人,怎会让她爬到我的榻上!”
清竹嫣然一笑,娶朱姬近府却不圆房,只为了用她制衡苏婉。没想到父亲如此多的心计,看来以前是自己错看他了。他能这样对待朱姬,保不齐也会同样对母亲。她立时哂笑道,“原来父亲一直都在利用女人,用母亲讨好秦忧王的事莫非是真的?”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唇边笑容变得嗜血而残忍,“你居然相信这样的鬼话,枉我平日那么疼你,竟也诋毁父亲的名声。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嘴角的笑容越发甜美,清竹抬脚走到父亲身前,从怀中掏出那张尘封多年的书信,扔到他的面前。昨晚收拾包裹时,便将母亲的绝笔找出带在身上,就是为了今天质问父亲。
对面男人看清信上娟秀的小字后,眨眼之间转化为震怒,瞳眸沁血,蕴含的森冷让清竹不寒而栗,爆吼声惊动整个吕府,“秦颐人,我跟你势不两立!”
那一年,当柳月婵质问吕夫韦的时候,因为羞于启齿,她只问他有没有做过有愧于她的亏心之事,他也不甚明白她的最终意图,权当是另一件事情败露。他慌忙推脱,但夫妻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能彼此会意。于是,柳月婵误以为他狡辩的真正原因是不敢承认。
事过多年,到今日才明白两人那天是鸡同鸭讲,相互误会。秦颐人这个忘恩负义的不耻之徒,说喜欢自己的女人并不是朱姬,竟然就是婵儿,而且还酒后逼.奸,最终导致她的自尽。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让他气恨的,书信的最后几句话刺痛眼球,“今生缘浅,共待来生”,他们只是一夜的露水之情,竟比得过自己夫妻十几年的恩爱?
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悲痛席卷恸哭出声,哀嚎惊动天地,他要报仇,一定要报仇!秦颐人欺我爱妻,不得好死。还有苏婉,如果不是她暗中胡说八道,婵儿也不会自寻短见。
思及此,看了清竹一眼,转身离开。清竹也一脸疑惑,心中一阵困扰,哼了一声追上他的脚步。
他们还没走出房门口,便听到妙竹婉转的啼哭声,凄凄切切复铮铮,“父亲,二姐,你们快去看看吧,我娘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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