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二人双膝跪在地上,蹙眉担忧地望着殿上的秦颐人,“父皇,您的身子怎会变成这副模样?上次见面时也没成这样?”
“无妨!”坐在龙椅上的秦颐人略显疲倦,面容有些得意,“一会子吃过药精神便会好多了,你们不必担心,有恏毐在父皇不会有事的……小德子,赐座!”
清竹两人相互搀扶从地上站起,随德公公的指引一并入座。
皇后朱姬花容带泪瞧着秦政夫妇,苦笑着道,“政儿来的正好,你父皇近来身子不如从前,有时候也难免犯糊涂,你若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出谋划策的人。”
秦政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皇后娘娘言重了,儿臣与父皇虽是父子亦是君臣,君令如山,没有回旋余地,况父皇正在盛年,英明神武,果断不阿,哪里用得着跟儿臣商量?”
朱姬不是个简单角色,如此提议并非真正为秦政着想,只是通过这样的手段使秦政与秦森斗的两败俱伤,最后她最爱的小儿子秦峯凭借她的运筹帷幄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秦政也不是蠢笨之人,当下回绝,绝不受她利用。
皇后当众被拒,一张娇颜红红紫紫,好不尴尬,为了在秦颐人面前表现出慈母的风范,尽量克制道,“政儿说的也对,辅佐皇政你确实有欠火候,这样也好,朝中英雄代代出,我已经召见太子与峯儿一同面圣,你们别忙着走待会他们便到。”不用你秦政帮忙我朱姬也有方法将峯儿推上皇帝的宝座。
母子两人貌合神离的对话,但凡有心人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何况在座哪有一个是糊涂人,当下不言而喻地低头敛眉。
此时正氛围诡异,只听小德子尖细的通传高声响起,“太子殿下架到,峯王爷架到!”
话音未落,两个静如初雪,宛如谪仙的男子相随进入,齐齐跪倒,“儿臣参见父皇。”
“快起来,坐下吧!”秦颐人被所有亲人簇拥着,似乎心情大好,“如果丁香也在,今天就都齐了,好久没有这样的场景。”当年若不是他狠心抛弃发妻,丁香也不会夭折他乡、客死异土。
秦政脸色微微一变,稍纵即恢复常态,只有清竹坐的最近注意到他起伏不定的胸口以及指节发白的大手。
忆起从前的种种事情,有欢喜有悲伤,秦颐人英俊的面容上忽有老泪纵横的冲动,惟独觉得最对不起长女秦丁香和次子秦政。
“皇上也别太过自责,当年是蓉妃自愿留在南齐为质,可见姐姐对皇上一片痴情。”朱姬如是说,她的话说得好听,其实若不是朱姬与馨妃春风得意,生性冷情的蓉妃也不至于心如死灰,选择逃避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孤苦生活。
过往如烟,丝丝缕缕缠绕纠缠,盘旋上升。
在场人还在回忆过去,只听议事厅门口“腾腾腾”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德子急匆匆拜倒,“皇上,吕大人有要事求见?我们已经通知他今天皇上不见外人,可丞相大人却冒死也要拜见。”
“放肆!赶快给我轰出去!皇上病重通召几位皇子商议国家大事,吕夫韦不过一介臣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朝见圣上,分明就是怀着不臣之心。”朱姬气焰嚣张,咄咄逼人,不等秦颐人开口便发号施令。
清竹双眸冒出两团熊熊燃烧的怒火,起身正色道,“吕大人从来都是忠心为主的臣子,若没有大事定不会打扰陛下休息,皇后娘娘横加阻拦,如果真是十万火急的军区消息,万一耽误国家大事谁能担待得起?再说,父皇尚未发言,皇后倒是率先下旨,到底哪个揣着不臣之心显而易见?”这个女人翻脸无情如斯,不管怎么说她都算出自于吕府,吕夫韦也算是恩人,她可好却恩将仇报。
“贱人,莫不着仗着父亲的威风,竟敢跟本宫这样说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来人,将政王妃关入天牢,异日严加审问。”朱姬被彻底激怒,红着一双大眼,宛如残暴的母虎张着血盆大口欲将人生生吞下。
由于秦政的事情,清竹对朱姬没有好感,此刻又听她言语之中明显陷害父亲,不觉怒火中烧,想都没想便冲口而出。
众人顿时冷气连连,政王妃以下犯上,若是追究起来可是杀头之罪。
只有秦政用赞许的目光,始终注视清竹,眼神如两柱阳光射进女人心里,瞬间融化冰冻的全身,“父皇,儿臣以为竹儿虽然有错,但国事大于家事,如果吕丞相真有万分要紧的军务禀告,延误军情绝不是闹着玩的。”
“好你个秦政,忤逆母亲的不孝之子,果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朱姬知道秦政对自己怨恨颇深,但在这种场合下护住媳妇顶撞亲娘还是大出所料。
秦政猛地正色,拿乔作势道,“皇后娘娘此话儿臣不明白,政儿一生只有蓉妃一位娘亲!”从朱姬将他绝情抛弃,过继给蓉妃那日起,她便不再是自己的母亲了,即便血液关系还在但心已经远隔万水千山。
“你……”朱姬人前被卷了面子,死死咬着嘴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亲生儿子的话如同无数枚钢针刺穿她的心脏,剜心一般的疼。
大厅内静寂无声,落针有声。
半晌,沉默良久的秦颐人终于开了口,“好了,国事要紧,先让吕大人进来再说!”
既然皇帝发话,朱姬即便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好反对,温声软语道,“皇上身染重疾还如此勤勉,真是百姓的福气!小德子,也一并宣恏毐进殿吧!”
秦森唇瓣涌现一丝冷笑,“人道皇后娘娘绝顶聪明、贤惠无双,儿臣今日看来果然闻名不如一见,真是我等之楷模。”明褒暗嘲的讽刺,好比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朱姬脸上,人人都知道北秦皇后是个狠心无情,阴险毒辣的女子,为了富贵荣华不惜将自己的亲子丢给旁人,秦森高明的讽刺让人啧啧生叹。
正说话间,男子低哑沉厚的嗓音陡然响起,“皇上万岁万万岁!”
闻声,朝阳宫内所有人一并转头,一位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同一位素衣美貌少妇同时到来,福身施礼。
余人的眼光全部被那女子吸引过去,她白衣白袍,生的玲珑剔透,一双妙目毫不避讳紧紧锁定当今圣上,目光痴迷神游好似失散多年的恋人。
“婵儿?”秦颐人先是一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看清那女子的面目之后又喏喏地改口,“柳月珊,是你吗?”
婵儿?叫的可真亲切!吕夫韦手指紧紧攥拢,骨骼咯咯作响。
柳月珊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一发不可收,“颐人哥哥是我,月珊,没想到哥哥还记得我,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瞧瞧。”
“大胆!”皇后一听炸了庙,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竟然敢直呼皇上大名,吕丞相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柳月珊吓得哆嗦,全身抖动厉害,福了福身道,“民女柳月珊叩见皇帝陛下。”她从前住在丞相府时就是这样称呼他的,多年不见,从前的相亲相爱消失的没有影踪,现在更是生疏与别扭。
“珊儿休要这样,还像以前一样称呼朕就行。”秦颐人笑意盎然,一别多年,那个总爱缠着自己的小女孩俨然变成美妇,她和婵儿眉眼有几分相似,看一眼也算一解相思之苦。
数年前,柳月婵自尽后,其妹柳月珊一直在佛堂吃斋念佛,为姐姐诵经祈福,今年年初清竹出嫁的时候,她本想参加盛典,可想来想去没有过去心里的那道坎最终还是没来。
清竹却在心里道:柳月珊?不就是母亲的妹妹,自己的姨母吗?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禁好感顿生。从母亲的绝笔中知道这位姨母对秦颐人痴痴爱恋,眼前的情形也确实如此。
“吕大人,你冒死觐见该不会就是为了让你的小姨子瞻仰天颜吧!”想起当年的耻辱,朱姬时时不忘挖苦几句,一泄心头之恨。
吕夫韦一双利眸在几位皇子中搜索,最终落定清竹身上,这个女人是他的心头肉。
皇后问话,丞相不答,朱姬颜面扫地,恨得牙根痒痒,“本宫问话,吕丞相难道听不见吗?如果真是年老体衰,早该卸甲归田、告老还乡了。”
“呵呵呵,”吕夫韦移动目光注视龙椅上的一对男女,一阵冷笑,“皇后太心急了,老臣若是有罪,娘娘想要垂帘听政、插手朝堂,也要等到皇上驾崩之后。圣上还在壮年,懿旨总比不过圣旨!”今天咱们就新帐旧账一并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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