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哈哈大笑,声音冷厉如嗜血宝剑,“不错,皇上,您这么多年千方百计想要找出和朱姬有私情的男人便是我!辜负圣上的信任,是恏毐的不对,不过为了心爱的女人,我也只能有负于您。”
现场的情形陡然反转过来,当今皇后的奸夫竟然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太监,这样的不争事实即不可思议又惊天动地。
“不可能!”秦森朗声笑道,“嫪毐是受过宫刑的废物,他怎么可能和皇后通奸,生出秦政这个孽种!”
秦政被气得双唇颤抖,刚刚才制止住的内伤又一次复发,噗一声口喷鲜血,摇晃几步扶着宫柱,几乎站不住身体,他脸如死灰,费力抬起眼帘凝视身着藏蓝色下侍服的男子,无血的薄唇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这个阉人,真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敢当!”嫪毐妖孽的面容露出可怕的狰狞,嘴角挑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政王爷,您身份尊贵无匹,我这种奴才可不敢当你的长辈。”
“这话是何意思?”秦政被他莫名其妙的讽刺噎的几乎断气,双瞳好似随时都能喷射的火山,“难道现在还不肯承认吗?如果当年我没看错,在我娘房中和她偷情的人就是你,即便躲在衣柜里我还是看到你肩膀上丑陋恶心的疤痕,就算化成灰烬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
嫪毐冷眯起眼,转头睨着紧张不知所措的朱姬,“原来他早知道了,为何不早告诉我?”
“嫪毐,你听本宫说,”朱姬羞愧地忙着解释,“政儿那时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我若知会你……”恐怕他早就遭难,所以才将他丢在南齐。
“怕我杀了他?”嫪毐冷声大笑,“那你就不怕事情败露,我们身首异处吗?朱姬,你好糊涂,自古做大事之人哪个不是心狠绝情,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可不论怎样本宫也不会让你杀他,政儿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虽然厌恶他但血脉与骨肉之情一生也不能割舍。”朱姬对秦政的确没有母子之情,可血浓于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看他遭人毒手?
他们的对话将众人说的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秦政木讷不解其意地盯着嫪毐道,“敌人,我秦政是你的敌人吗?”哪有父亲拿自己的儿子当成仇敌,非要诛杀不可呢?记得他右腿受伤的那一次,嫪毐在父皇面前暗中挑拨,那时他就觉得这个阴阳人有意针对他,那是一种无缘无故的怨恨,他知道嫪毐是真的恨自己。
“谁敢阻挡我儿子未来的登基之路,谁就是我的敌人,嫪毐手下绝不留情!”嫪毐轻巧的重复,随后衣袍一撩,身子随意歪进九五之尊方可坐的龙椅里。
这话令人目瞪口呆,“秦政,枉你自负聪明,我到底要怎样说你才明白,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秦森仿佛还不死心,“秦政不是你的儿子,那他便是吕丞相的野种。”总之,依照秦忧王从前待他的态度来看,他总不会是父皇的儿子。
“老夫可没有这样的福气,能有秦政这样英武的后嗣。再说我与朱姬虽是夫妻却从没有过于飞之乐。”吕夫韦在清竹的扶持下,终于坐了起来插上一句话,稍事休息,气色明显好转许多。
余人难掩惊讶诧异,秦政到底是谁的儿子,难道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不成?
秦颐人沉思良久,将神志混乱的大脑拉回了现实之中,“政儿,这么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你是朕的亲身孩儿,以后无论到哪里都可以挺直了腰板,不要再让人欺凌。”
“父皇,您……”秦政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他明明记得母亲与嫪毐的对话,她说过他是恏毐的孩子。
秦忧王将身心从痛苦的记忆中收回,吐出一口闷气,平伏气息,“那晚与蝉儿缠绵一夜,天亮时身边却躺在另一个女人,朕便笃定一切都是吕丞相别有用心的计谋,后来,他竟大方到将朱姬亲手赠送,要知道那时她可是府中最得宠的女子,于是朕将计就计接纳了这个女子。”
“得宠?本宫哪里得宠?”朱姬凄苦地勾起红唇,那笑容比黄连还苦涩,“我不过是制衡二夫人的一枚棋子,我那时年纪小,锋芒毕露,吕丞相利用我与苏婉暗斗保护柳月婵,直到那年苏贱人派人传进话来,说老爷从没与我有过夫妻之事,他假意恩爱,每夜都让我服用幻欢丸当做补药。我不过是大夫人的垫脚石,本宫气不过让人当成玩物,才编造吕夫韦为了富贵献出柳月婵的谎话,凭什么全天下只有朱姬一个人痛苦,本宫一定要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他们反面成仇。”
“下作东西,婊子就是婊子,天生冷血无情。”吕夫韦怒骂连连,就算生吞了她也难消心头之恨,“老夫就是瞧不起你这种风尘女子,浑身上下全是下贱的气息。天下也就只有皇上那样心胸开阔的男子能接受你,可你却不懂珍惜,和一个阉人勾搭成奸!”
“所以,你便将她送给朕?”秦忧王不悦挑眉,“朕的后宫是藏污纳垢之所吗?”他本以为吕丞相有意在自己身边安插女人想要谋取皇位,此时才明白不过是厌恶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喜欢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秦颐人蹙着剑眉,冷凝朱姬半日后,疑惑道,“朱姬委身与我不到一年便诞下秦政,朕难免不产生遐想,保不齐是某些人心怀叵测的安排,所以朕故意冷落他,唆使宫女下人言语侮辱他,朕总是隐约感觉皇后另有男人,所以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政儿不是皇家血脉,甚至当朱姬提出要将他留在南齐为质时也从容答应,朕倒是要看看英明果断的吕丞相到底会不会去营救他的亲生儿子,没想到老谋深算的吕大人却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直到一年前,政儿冒着生命的危险,九死一生地逃回北秦,那次也是在这座大殿里,他扑到朕的怀里将从前与香儿所受的苦楚悉数倾诉,朕的心终于软化下来,父母做的错事何苦要一个孩子承担,朕决定既往不咎,从此将他视为己出。后来他哭着哭着好像有些神志不清,嘴里一直不停念叨着,‘父皇,儿臣错了,一不小心将丑丫头弄丢了,我那么样做,她若知道一定不会原谅我!我再也找不到她了!’朕不知道丑丫头究竟是谁,政儿又怎样负过她,可当政儿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竟然比亲姐姐逝去还要伤心,朕是过来人,一看便知道孩子动了真心。最后,政儿许是累了,竟然昏昏睡去,他的双腿还跪在地上,朕瞧着他的睡姿与自己从前有几分相似,便用手抚摸他的脸颊,谁知,满面泪水竟然在转瞬之间凝聚成琥珀泪。”
同样的伤心欲绝,同样的泪流满面,同样的琥珀之泪,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秦忧王才知道,秦政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愚蠢如他才亏待孩子这么多年。
琥珀泪是北秦皇族祖先独有的吉祥之物,传说流下这样眼泪的人能带给整个国家幸运与福气,是国泰民安的象征。
秦颐人曾流淌过,现下秦政也流淌着,由此看来,秦政是自己的儿子不假,可谋略第一,自负无双的秦忧王从前竟然那样对待亲子,想到这些难免老泪纵横,从那天起他便下定决心将从前的父爱一并偿还,做个称职的父皇。这便是人人都不明白,为何秦忧王在秦政重新回到身边后会一反常态重用他的真正原因。
议事殿出奇的安静,在场人全部屏住呼吸,秦颐人的话还在脑中徘徊,一点点才慢慢消化殆尽。
秦政一副痴呆模样,从前种种又上心头,有甜的、有苦的、还有酸涩的,回味无穷。一直纠结生父是谁,今天终于有了答案,而且还是最令他心满意足,连做梦都想不到的结果。
“秦政,”清竹也跟着开心欢笑,“我早说过,我们不是兄妹,父亲亲口对我说过!”
吕夫韦阴着脸,看不出喜怒,“竹儿,秦政对你如此重要吗?他风流成性,冷血绝情,莫要让他骗了你的一份真情。”
“不会的,爹爹!”清竹自信满满,秦颐人的话让她如同吃了蜜一般甜美,想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比秦丁香还要重要许多便乐不可支,得到这一认知后,她的天空五彩斑斓,一碧如洗。
“父皇,”秦森大声反对,冷着声音道,“儿臣认为事有蹊跷,适才二弟无意中说过,他多年前偷听皇后娘娘与恏毐的对话,她曾经承认自己与恏毐有一孽子,如果真的不是秦政,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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