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慕芸的思绪被一声尖叫打断，看清眼前的人，她眉头越发一紧。

    “咋咋呼呼是做什么？”

    “我听说郡主给宁皇后送了东西！”芙蕖颇为气愤。

    “那又怎么样？”

    慕芸脸一沉。

    她给谁送东西还要经过一个小丫头批准？

    “你竟然一点羞愧都没有！”芙蕖指着她的鼻尖，“顾将军对你这么好，娴贵妃对你这么好，你送东西难道不应该想着他们？”

    宁皇后不过一受宠的皇后，也不知这安王郡主真傻还是假傻！

    “啪！”

    芙蕖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慕芸慢条斯理抽出帕子擦手，看都没看她一眼。

    “大吼大叫顶撞主子，你们顾府都是这样管教下人的？”

    她语气淡泊，听不出任何情绪，芙蕖却浑身一颤，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板阵阵传来。

    “你，你别装腔作势！”

    “我是安王郡主，皇室贵胄。”慕芸轻蔑的瞧她一眼，伸手捏住她下巴：“你不过一小小下人，只要我想，别说一巴掌，便是鞭罚酷刑你也只能叩谢我的恩赐！”

    “你，你敢，顾将军，顾将军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啪！”

    又是一巴掌！

    慕芸冷笑：“顾将军又怎样，他会为你出头，挑战皇权威严不成！”

    芙蕖彻底懵了，她捂着脸，嘴唇哆嗦：“你，你。”

    她呆在慕芸身边时，慕芸已经失忆，性子最是绵软单纯，又因着在顾府，慕芸看着顾元懿面子上倒不曾为难她，这番一纵容，芙蕖也越发瞧不上慕芸，却不曾想今日她竟跟变了个人似的。

    芙蕖双目微湿，又是愤恨，又是委屈。

    “芙蕖，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慕芸缓声：“既然你现在伺候我，我就是你的主子，你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知道你背着我把什么不该说的说了出去，可不仅仅是两巴掌的事了。”

    她眸色微厉，吓得芙蕖浑身打了个哆嗦，连连应道：“是，是。”

    待芙蕖离开，慕狄从一旁走来，小脸愤然：“姐姐，你太心软了，这样的恶奴仗毙都不为过！”

    “仗毙她没关系，但她身后的人不得不防。”

    “姐姐说的是顾将军还是娴贵妃？”

    “慕狄？”慕芸定定瞧着他，复杂难辨，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姐姐很高兴。”

    “姐姐。”

    慕狄撒娇的倚在慕芸怀里，“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碰见了一个人，姐姐猜是谁？”

    摸摸他的脑袋，入手发丝柔软，慕芸道：“是顾将军么？”

    慕狄拍手：“姐姐真聪明！”

    小眼睛咕噜一转，他狡黠一笑：“姐姐在猜猜，顾将军跟我说了什么？”

    一顿，慕芸漫不经心：“他么，无非就是说些虚情假意的话。听听就罢。”

    “姐姐！”慕狄撇嘴：“你怎么总对顾将军这样态度！刚刚顾将军还跟我说呢，芙蕖虽然从他身边出来的，但给了姐姐，就是姐姐的人，姐姐愿意如何对待都是芙蕖的命，不管好坏都只能受着！姐姐听听，可不是一心只为着姐姐着想？哪又虚情假意了？”

    他努力帮顾元懿辩解，听得慕芸眉头微蹙。

    “慕狄，你相不相信姐姐？”

    “如果连姐姐都不相信，也没有什么人是慕狄能相信的了。”慕狄颇有几分伤感。

    慕芸缓声：“既然相信姐姐，日后就不要跟顾将军走近了。”

    “姐姐！”慕狄瘪嘴：“为什么呀！”

    “因为如果轻易相信了他，我们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她牙齿都在打着颤，吓得慕狄一惊，慌忙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紧紧将慕狄涌入怀中，慕芸道：“慕狄，姐姐只有你了，记住，一定不能相信顾元懿，一定不能相信他！”

    月落中庭，慕芸坐在梳妆台前，指腹慢慢抚上秀美的面容，身子微微抖着，似乎颇为寒冷，她眸角挂泪，唇中忽然溢出一声呜咽，幽幽萦绕屋内，显得分外悲戚。

    自窗棂透出一丝风来，吹动着帷幔，摇曳飘荡。

    屋门忽然吱呀一下被人推开，慕芸用手帕擦擦眼角，出声唤道：“璞玉。”

    “郡主。”

    璞玉上前行礼，低眉顺眼：“奴婢都准备好了。”

    借着月色，可瞧清慕芸脸色苍白，又因着了一身的白衣，更显身姿单薄，她眸中闪着异样光芒，闻言颌首，自屋中慢慢走了出去。

    羿日。

    拨弄佛珠的手一顿，宁皇后双眼半阖：“皇上答应了？”

    阿瑞回：“宫中闹的沸沸扬扬，加之慕芸郡主主动要求，皇上怎么会不答应呢。”

    “也真有她的。”宁皇后轻笑：“既然皇上都答应了，尽快给慕芸郡主收拾一间屋子罢。”

    阿瑞应是退下。

    万宁殿内，慕狄泪水涟涟：“姐姐，真不带慕狄去嘛？”

    慕芸觉得好笑：“姐姐过去是跟着皇后娘娘静心礼佛，你个调皮鬼过去还能坐在蒲团上，做小和尚吗？”顿顿，慕芸补充道：“姐姐被孤魂野鬼缠了身，慕狄跟着姐姐不怕吗？”

    “慕狄会保护姐姐的！”慕狄捏紧了拳头，很是严肃。

    慕芸心中微暖。

    “所以慕狄要赶快长大呀，长大了姐姐就可以躲在你身后，什么也不想好不好？”

    “嗯！”

    慕芸正准备交代慕狄几句，却忽听芙蕖禀告：“郡主，娴贵妃和顾将军来看您呢！”

    看见顾元懿芙蕖本满心欢喜，正想哭诉一下慕芸的所作所为，却不料顾元懿和娴贵妃神色匆忙，只问她慕芸如何如何，她心下气极，面上也不好表现，所以这一高声禀告很是不善。

    慕芸眉头刚拧，只见顾元懿快步走来，神色焦急的将她一番打量。

    “慕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着声色的移开一步，慕芸道：“外男不准踏入后宫，请顾将军避嫌。”

    顾元懿想说的话梗在喉头，一时有些尴尬。

    娴贵妃笑意盈盈：“郡主说的是，元懿都行了冠礼了，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随意进出后宫呢？”

    这番话不疼不痒，慕芸冷眼看着顾元懿赔了不是。

    “这礼也赔了，慕芸，你就算看着元懿关心则乱的份上，不要在怪罪他了吧。”娴贵妃拍拍慕芸的手，语声清缓：“昨晚听说慕芸哭闹，可想心中凄楚，莫不是梦魇了？”

    今日一早，宫中便传遍，说是万宁殿的慕芸郡主被鬼上了身，大半夜自床上起了，跑到院中又是哭又是笑，骇人的很，每个人都讲的绘声绘色，如同亲眼所见。慕芸郡主许也是被吓着了，天刚擦亮，就跑去找周宣帝，恳求去皇后宫中静心礼佛。

    娴贵妃得到消息时，周宣帝已经答应慕芸所求，恰逢顾元懿进宫，便带着他一同来到万宁殿。

    提及昨日一事，慕芸尚心有余悸。

    “昨日，昨日我也不知怎的，醒来时已经在院中。”

    她眼睫微颤，低头看着鞋面。

    “御医过来看了吗？”

    娴贵妃看向一旁的芙蕖。

    芙蕖撇嘴：“郡主一向只要璞玉伺候，芙蕖不知。”

    璞玉忙道：“御医过来看过了，说郡主一切都好。”

    “娘娘，我姐姐不是身上的毛病没准真是鬼神呢。”想想，慕狄补充：“姐姐这些日子一直精神恍惚，斋戒礼佛一段日子，身心沉静，庇佑佛光，总是好的。贵妃娘娘，你说是不是？”

    娴贵妃手中帕子一紧，脸上笑道：“小候爷说的极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慕芸静心礼佛倒也好，只是宫里宫外这么多去处，去皇后娘娘宫中怕是会打扰到娘娘。”眸光落至顾元懿身上，微微一闪：“元懿，你可知道有什么适合郡主的庵庙？”

    顾元懿心领神会：“慕芸，外头有一座清风庵，庵主清心修行，颇有建树，不如去那吧！”

    他们一唱一和，听得慕芸心下暗恼。

    “有劳贵妃娘娘和顾将军挂心，慕芸备懒，也不想往远了去。前些日子有幸拜访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性子温和，和慕芸相处也颇为投趣呢。”

    按按唇角，慕芸淡淡一笑。

    娴贵妃眸色微暗。

    “郡主心意已定？”

    “是的。”

    “不后悔？”

    “不后悔。”

    “本宫明白了。”娴贵妃敛好笑意，神色矜傲：“打扰郡主了，本宫忽然记起宫中还有事，告辞。”

    她霍然转身离开，顾元懿怔了怔，复杂的看了看慕芸，行礼离开，芙蕖瞧这变故，心知慕芸将娴贵妃得罪了，幸灾乐祸，忙道：“郡主，奴婢去送送娴贵妃和顾将军！”说罢，一转头小跑了出去。

    “郡主。”

    “璞玉，你把我东西收拾一下。”

    打发走了璞玉，慕狄小心翼翼看了看慕芸：“姐姐，我们好像彻底将娴贵妃得罪了。”

    “凡是人，一定要有取舍。”

    慕芸目光幽幽飘向远方，眸中迸发出异样的光芒。

    “姑母。”

    顾元懿快步追上娴贵妃。

    娴贵妃脸色十分难看。

    “元懿，你也看见了！周慕芸那丫头软硬不吃！横竖不过一安王府遗孤，有什么好供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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