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玉妃动动身子，似乎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无寸缕，眼睫一低，从一旁拿了衣裳隔着被子整理。

    她眸中慢慢涌出泪，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让泪水落下。

    周宣帝目光阴鹜，掠过慕芸时让她背脊一凉，慌忙行礼。

    “慕芸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芸郡主怎么也在？”

    娴贵妃顿了下，看了看周宣帝，低声在他身旁说了几句。

    周宣帝身边寒气更甚，又听着匍匐在地上那男子百般求饶，神色越发不耐，重重踹了男子一角，大步朝床上走去。

    “皇上！”玉妃倏然被抓住了手腕，她泪水在也忍不住，簌簌落下：“皇上，请您相信臣妾，臣妾是被人冤枉的，啊！”

    她忽然被周宣帝从被子里拖了出来，跌坐在地上，衣裳凌乱。

    周宣帝脸色越发铁青。

    “淫妇！”

    一脚踹去，周宣帝毫无心软，他抓起玉妃的头发，看着眼前这张曾经喜欢的脸，心中火燃烧的更旺：“不知廉耻！今日若不是被朕撞见，你还想隐瞒朕到什么时候！”

    玉妃张大了嘴还来不及辩驳，脸上已是落了几巴掌，她脸庞青紫，唇角边已淌出血来。

    指尖陷入肉里，慕芸别过脸，但玉妃的呻吟声仍是往她耳朵里钻，让她下唇抿紧，心下不忍。

    “郡主若是不舒服，不妨早些离去罢。”

    不知什么时候，娴贵妃走到慕芸身边，瞧了眼玉妃的惨状，唇角边浮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皇上和娴贵妃为何会来？”

    紧紧盯着娴贵妃，慕芸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丝神情。

    “王太医刚刚给本宫请平安脉，说玉妃妹妹最近睡的不好，皇上担心玉妃妹妹，便带着本宫过来看看。”按了按唇角，娴贵妃如是。

    在后宫中生存了多年的女子，伪装功夫做的很好，如果不是慕芸心觉有异，丝毫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太巧了。

    “皇上，求您别打娘娘了，娘娘真的是被冤枉的！”

    那个带她过来的宫人抱着周宣帝大腿苦苦哀求，目光瞥见慕芸，眸中微亮：“慕芸郡主，慕芸郡主您帮娘娘说说话啊，娘娘是冤枉的，您也知道的不是！”

    “滚！”

    宫人如破碎的风筝一样跌了出去，玉妃喊道：“嫣儿，嫣儿你怎么样？”

    “娘娘，奴婢，奴婢没事。”

    嫣儿跌在地上，轻轻咳着。

    娴贵妃的目光在慕芸身上带了个转，带了几分深究。

    “慕芸郡主，可要想清楚。”

    这句话无疑不是在暗示慕芸，让她别趟这趟混水，可是，慕芸苦笑，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玉妃的无辜呀。

    察觉到某道冰冷的视线扫来，慕芸忙垂首：“皇上。”

    “慕芸郡主知道什么？”

    不解恨的又踢了一脚地上的玉妃，周宣帝脸色很不好看。

    自己的后妃红杏出墙，还被慕芸撞见，他分外没面子！

    “慕芸其实也不太清楚，慕芸刚才被玉妃娘娘身边叫嫣儿的小丫头唤来，也没说什么事，来后不久皇上便也来了。”慕芸斟酌着用词：“一夜夫妻百日恩，不如皇上问问玉妃娘娘？若真是误会……”

    “误会？哼！”

    见周宣帝如此，慕芸忙是噤了声。

    周宣帝走到那男人身边，男人身子畏畏缩缩，头都不敢抬，只是模样倒生的几分俊秀。

    周宣帝神色更冷：“你如何进的宫？”

    这句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男子许是被吓怕了，半天诺诺说不出来，周宣帝提起他衣颈，又问了一句：“朕问你如何进的宫！”

    “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今日值班！”

    好不容易将这句话说完整，男子吓得都要哭出来了，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周宣帝这时才注意到男子身上所佩戴的腰牌，竟是他皇宫的禁卫军！

    “好极，好极！”周宣帝怒极反笑，“你和那个贱妇多久了！”

    “贱，贱妇？”

    男子往玉妃身上瞧了瞧，一下慌了神：“没，没多久。”

    “到底是多久！”

    “就，就刚才，皇上您都撞见了……”察觉到周宣帝身上冰冷气息，男子头俯的低低的，忙是补充：“大概，大概是第三次？”

    话说的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周宣帝久居上位，又何尝听不出来，怒吼一声，抬脚从男子胸口踢去，这一力道，慕芸站在旁边都觉触目惊心，忽看一声惊呼，竟是玉妃扑了过来，用后背挡住了！

    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却仍是挣扎着：“皇，皇上！”

    “好，好！”

    周宣帝连说了两个好，气的身子发抖：“朕成全你们！来人呐，将这人拖下，阉了！”

    “皇上，求您听臣妾说一句！”

    玉妃死死攀住周宣帝的裤腿：“这人还不能死！求皇上看在臣妾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冤枉臣妾，着了旁人的道啊！”

    周宣帝闻言冷笑：“你以为朕如此愚钝，还会在相信你一次又一次？！”

    见她此时滴泪横流，周宣帝只觉厌恶。

    “不，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是被人陷害的！皇上，求您在给臣妾一次机会，您派人去查，好好去查查！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见周宣帝不为所动，玉妃回头，狠狠扇了那男人一巴掌：“快说，究竟是谁让你陷害本宫！在皇上面上扯谎，你要灭九族吗！”

    “玉儿……”男子紧紧抱住挣扎的玉妃：“玉儿，不要这样，我们承认吧，你不是说过你最爱我的吗，玉儿！”

    “谁是你的玉儿！”

    玉妃拼命挣扎，忽觉胸口一热，她倏然瞪大了双眼。

    “玉儿，我在地下等你。”

    男子伸出手，似乎还想摸摸玉妃的脸，却没有坚持住，身子往玉妃倒出，而他小腹处赫然插着匕首，有鲜血汨汨流出。

    “啊！”

    玉妃尖叫一声，狠狠将男子推开，她看见娴贵妃，神色凄厉：“是你，都是你！”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玉妃如同一阵风往娴贵妃身上扑去，骑在娴贵妃身上，狠狠打着她的肚子：“本宫不会让你好过！”

    “玉妃，你疯了！”

    周宣帝慌忙过去将玉妃拖起，可玉妃此时已经神情癫狂。

    “本宫没错！一切都是你这个贱人做的！本宫没有对不起皇上！”

    “你给朕醒醒！”

    周宣帝狠狠扇了玉妃一巴掌：“来人，将玉妃带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能让她死了！”

    “是！”

    奴才们将玉妃拖下，玉妃仍在叫唤：“顾若娴，本宫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声音渐渐远去，周宣帝扶起娴贵妃，见娴贵妃捂着肚子，脸色微白，忙道：“快将太医请来！”

    “慕芸郡主回来了。”

    看见宁皇后，慕芸顿了下，屏退众人。

    “皇后娘娘听了什么消息？”

    “碧澜宫的闹剧宫中已经传遍了。”

    “这么快？”

    慕芸苦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玉妃现在是众矢之的，后宫中人避之不及。”打量着慕芸，见她没有不悦，宁皇后顿了下：“慕芸郡主也不要多添麻烦了。”

    “皇后娘娘相信玉妃是无辜的吗？”

    “本宫相信与否不重要，要看皇上是否相信。”

    看着慕芸双眼，宁皇后如是。

    “慕芸明白娘娘的意思。”手指下意识搅紧，慕芸将自己看到的事如实告诉宁皇后。

    宁皇后拨弄着佛珠。

    “听郡主的意思，是有些同情玉妃？”

    慕芸沉默了。

    她没有真正经历过宫斗，上一世，顾元懿独宠她一人，而玉妃上辈子虽和她不对盘，对她使了些绊子，但从未如此……让人绝望。

    “娴贵妃也不是轻易罢休的性子，她年纪大了，怀胎本就不易，被玉妃这么一闹，倒有些凶险。”

    慕芸颌首：“慕芸离开的时候，娴贵妃神色确实不太好。”

    送走了玉妃，慕芸也没有心思在多呆，所以并不知道太医过来后，娴贵妃是什么情况，但是看样子，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娴贵妃对玉妃想必恨之入骨了。慕芸同情玉妃也好，可怜玉妃也罢，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头。”

    宁皇后真心劝诫，似乎自从那一日后，她对慕芸的态度越发亲近起来。

    慕芸苦笑：“娘娘放心，慕芸也不是那冲动之人。”

    “真是这样才好，本宫怕倒是有人来找慕芸哭诉一番，慕芸便忍不住，要过去帮忙了。”

    宁皇后的打趣让慕芸脸色一红。

    “慕芸也做不了什么，怎会有人来找慕芸哭诉？”

    又不是娴贵妃，还有个顾元懿，呸，她又想到他做什么？

    想起大皇子提起的江南坊，慕芸下意识皱眉。

    “郡主妄自菲薄了，后宫中但凡有些品级的美人谁不想和郡主交好？”

    慕芸郡主聪慧，又因是安王府遗孤，周宣帝也难免照拂一二，这是最好的身份，却同样有着很多弊端。

    听宁皇后这么一说，慕芸倒确实想起几次事来，无奈一笑。

    “慕芸就是个虚架子，是她们看不真切罢了。”

    宁皇后轻轻一笑，还不成说话，忽听宫人禀告：“郡主，有人求见。”

    “来了。”

    宁皇后朝慕芸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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