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者忘机-第二十八章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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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天卿城外,姬离背着铁棍,独自一人走在码头附近。经过两天不懈努力的调查,他终于大致摸清了天卿城附近的地理情况。

    天卿城北面是边防线,边防线上修筑有边防城墙,在城墙的东西两侧各有一座茂密的森林。西侧森林以下就是码头地带,再往下靠东边一点便是旧城区。东边森林以东以南都是绵延的山脉,山体重峦叠嶂,连绵不绝,那种地方常年野兽肆掠其中,人迹罕至。

    总的来说,天卿城是个陆路相当不发达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想要与外界的交流的话只能依赖海路。

    旧城区以南倒是有一条南下的路,不过据当地人所说那是一条通往冥界的路,凡是走上那条路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当地人似乎很笃信这个说法,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广为流传的。

    姬离在打听这个消息的时候,旧城区中的一位老人家还曾反复告诫他不能去往那里,这样友善的举动令他有点哭笑不得。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能成功救出古瑶,离开这里去往下一个城市的话,南面的路就是必经之路,走陆路去往下一个城市会比水路快很多。

    据航海日记所描述,这个季节的洋流是不利于船只向南行驶的,如果非要走海路的话,势必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精力和时间。

    至于将军府的兵力部署,由于它本身具有一定的保密性,所以一般人是很难窥探到的。不过,姬离却想到了自己的办法,由于将军府修建时将主城楼包含在内,城里的建筑就没有能比将军府还高的,从天卿城内观察到将军府的兵力部署几乎是不可能了。但是城外有一个地方可以轻松观察到将军府,那就是边防城墙。

    边防城墙为了抵御外敌入侵,修筑得很是高大坚固,姬离相信自己一旦爬到那上边去,就一定能看清将军府的结构。说不定在城墙上还能顺带向外看到一些野外活动的荒流人,借机一睹他们的异域风采。

    打定主意后,姬离当即决定向着边防城墙进发。经过几次摸爬滚打,姬离终于开辟性地发现了一条爬上城墙的路径。

    在成功地越过了守卫的封锁线之后,姬离终于来到城墙上。

    站在碉楼旁的通道角落里,姬离朝着墙外面的世界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空间俨然一副冰天雪地的样子,心说身处其中想必十分寒冷。城墙脚下是一条长长的冰河,光滑宽阔的冰面看起来很是坚固结实的样子。

    姬离目测荒流人就是直接踩着冰面来进攻天卿城的,那照这么说把冰河打碎,让河流再次流动起来应该就能抵挡荒流人的进攻了,能经得起荒流人践踏的冰层肯定不是一天俩天就可以形成的吧。真是不明白,一年征收那么多战争基金是干嘛的。

    姬离撇了撇嘴,表示对每年花费巨资抵御荒流人的进攻这一举措完全不理解。

    再向更远处望去就看不到什么了,远处的陆地完全隐藏在漫天的飞雪中,其间狂风肆掠,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青灰的地面。姬离心说也难怪荒流人要来攻打天卿城,生活环境这么差,估计伙食也好不到哪去,真是够不容易的。

    “话说我观察了这么半天,怎么一个荒流人都没有看到,是不是我观察的方式不对?不过他们这会儿说不定都在休息,正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次进攻呢。”姬离思绪飞扬之际还把身体转了回来,准备着手干正事了,毕竟来这的主要任务是观察将军府的详细情况。

    然而这一不经意间的转身却使得他看到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场景:天卿城的北门外,居然有十多个通体青铜色的荒流人正井然有序地搬运着修筑城墙的材料运往边防城墙,修筑边防工事!

    他们一个个大口地喘着粗气,看起来身心十分疲惫不堪。那硕大的眼球中纯澈透明,目光柔和,看不到丝毫的暴戾之气,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也并没有想象中危险,反而颇具亲和力。

    如此众多荒流人同时行动的场面很是壮观,姬离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这种庞然大物。这些荒流人与之前见到的那些外貌大致相同,同样是头生俩角,浑身覆盖着浓密的寒毛,生来厚实的臂膀,还有那和脑袋差不多大的拳头以及比常人身体还粗壮的小臂。

    异常沉重的双臂导致他们有些弓腰驼背,双手垂到了膝盖处,姬离甚至怀疑这些家伙奔跑起来能用双手锤击地面助跑。

    姬离完全没想过荒流人还能生得如此高大强壮,他本以为之前见到那些荒流人就已经算十分高大的了,可相比这些还是显得小巫见大巫。这里劳作的荒流人有几个甚至比码头上卖掉的荒流人体型还要大一倍不止,应该是由于更高级或者更年长的缘故。

    话说将军府的人也是够狠的,让被俘的荒流人修筑城墙来抵御他们自己人,这样做既能阻断被困荒流人想要逃出去的希望,又能抵御冰河之上前来攻打天卿城的荒流人,真可谓一举两得。

    不过既然荒流人敢于率先发起战争,想必他们已经对被俘之时可能会面对的情况有所觉悟。但即便如此,他们的遭遇也值得同情,毕竟他们并不是为了宣泄暴力而争斗,只是迫于生计才选择了背水一战。

    一番感慨过后,姬离回过神来,掏出怀中的纸笔,准备将将军府的大致构造记录下来,回去再慢慢分析。抬头望去,庄严气派的将军府引入眼帘,姬离正欲将之描绘在纸上,突然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随即整个世界开始变得天旋地转起来。姬离心中不由得一惊:什么情况,地震了?

    姬离稳住身形后找城墙内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震感的来源,原来是荒流人们集体罢工了。他们似乎早有预谋,在眨眼之间全都不约而同的将肩上的石料抛下,此刻正四处奔走着,大部分荒流人则有序地快速涌向了边防城墙。

    刚才的剧烈震动就是由于一个荒流人将双拳砸在了墙上,随即就有一个荒流人攀爬着跳到了他的肩上,双拳又是猛地一下砸在墙上。如此一来,仅仅三五个荒流人合作就几乎已经爬到了城墙之上。

    荒流人的突然行动,惊得边防城墙之上和北门之内一时之间涌出了大量士兵。姬离一看这么多士兵,心说这也能跑掉么,有点悬吧。

    边防地带可一直都由将军府派有重兵把守的,姬离初步估计这些荒流人不出十息就会被全部镇压住。

    可荒流人虽然身体巨大,动作却相当敏捷,短短两息就于城墙脚下组成了一个人梯。同时不远处空旷地面上还有五六个荒流人顿在原地,准备拖住北门之中冲出来的士兵为爬上城墙的同伴争取时间。

    就在姬离好奇到底荒流人闹这么大动静究竟是想跑掉几个人的时候,城下某个不知名角落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型的荒流人。说是小型,其实是相对于荒流人的,他的身高少说也有两米多,这在人类中已经算是巨人了。

    小荒流人接连跳跃攀爬,踩着同伴们的肩膀径直来到了城墙之上,身处通道中的他瞬间就要被大量的边防士兵团团围住。但是,随即人梯最上面的一个荒流人纵身一跃,也跳到了城墙上的通道中,直接站在了小荒流人身旁,挡在了通道一侧士兵们前进的道路上。

    随即新一个人梯最上方的荒流人直接踩在了身下同伴的双拳之上,他的双腿猛然用劲,同时脚下同伴的双拳发劲推送。这个本就处在人梯最高处的荒流人成功跃起五六米的高度攀附在城墙边上,一个翻越之后,他也成功到达了城墙上的通道中。

    在他的身后,强大的后坐力直接将余下荒流人全都震落到了平地上。北城门外的士兵们见状眼前为之一亮,连忙乘机一拥而上。

    这群荒流人此次的突然行动分工明确,行事果断,全程迅捷无比。很明显,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某个或者某几个指定的荒流人离开这里,但令人惊讶的是行动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荒流人表现出丝毫的不协调,他们每个人在这个过程中都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即便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有机会离开的人也没有关系。

    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们也的确就是那样做的,他们将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进而力求不辜负同伴的期望。姬离觉得,不管结果将会如何,光是他们这份团结就值得在场所有人敬佩。

    城墙之上,士兵们不断地从姬离身旁路过,虽然大家都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但是明显荒流人造成的动乱更为严重,所以路过的士兵都是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姬离便继续向前跑去。姬离见状也只是尴尬地一笑,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的两个大型荒流人怒吼连连,用硕大的拳头接连将涌来的士兵击飞,小荒流人则借此间隙沿着城墙边沿外的陡坡向下滑去。而北城门外的几个荒流人则已经逐渐不敌众多士兵,逐一被镇压住。

    就在姬离感觉场面甚是焦灼,小荒流人逃脱有望的时候,城墙下的士兵人群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锦衣的人,他健步如飞,身体快速朝前移动着。借助着荒流人用双拳在城墙上凿出的坑洞,他接连踩踏跳跃,眨眼间便来到了城墙上的通道中。

    相隔数十米,姬离骤然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看着那个最后跳上城墙的人,姬离知道,荒流人可能一个也走不掉了,因为,这是一个千骑御!而一个普通荒流人的战力也就和百夫长差不多,面对这个及时赶到的强敌,姬离有理由相信,荒流人是束手无策的。

    同时姬离也看出来了荒流人发起此次暴动的目的:他们想要救那个小荒流人离开。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小荒流人应该还只是个孩子。

    虽然对将军府滥用童工的行为很不齿,但是姬离觉得现在还是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毕竟一旦荒流人的事平定下来,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别人的事最好少操心为妙。

    两个荒流人一看到有千骑御出现,立刻开始后撤,准备从城墙上跳下去,跟上小荒流人的脚步。

    南宫亥本来在北城楼上休息,却突然间接到荒流人叛乱的消息。他随即眉头紧皱,心说这群傻大个怎么一点不让人省心,要让将军知道我连这么几个异族人都治不住,我以后还怎么在将军府立足。于是他立刻赶到了北城门外,很快便将城墙下的荒流人镇压住。

    当他看到被凿破的城墙以及城墙上的高大身影之时,他彻底怒了,心中暗骂道:这些个刁民,给我捅这么大篓子,等事情结束的时候,我非得弄死一俩个消消气不可。

    随即他赶到城墙上的通道中,眼见荒流人居然还不束手就擒,仍在负隅顽抗,妄图逃跑,他心中无名之火更甚了。

    只见他快步向前,张口大呵道:“畜生!哪里跑,还不速来受死!”话音未落他便身形一动,一爪探出,直接打在行动落后一些的那个荒流人背上。

    靠后的那个荒流人遭此重击,不由得踉跄了一下,随即吐出一口老血,但他立刻就转过身来,脚步扎稳,双手大开,目光凶狠,拦在了南宫亥的去路上,堵住了整条通道。

    前一个荒流人见此情形,话不多说,毫不迟疑地跳下城墙,顺着陡坡就滑到了河面冰层之上,随即手脚并用,飞速朝前奔去。

    但是城墙之上的荒流人并没有为他们拖延太多时间,他很快就被南宫亥打翻在地,挣扎不起。南宫亥随手抓过一杆长枪,瞅准了远处狂奔的小荒流人。估算好长枪飞行路径后,他将枪一下掷出,枪身划破空气呼啸向前,直奔小荒流人前方而去。

    随即南宫亥纵身一跃,跳下城墙,站在冰层之上,他脚步轻盈无比,如凌空滑行般朝荒流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虽然四周空无一物,唯有劲风呼啸不止,但正在疯狂奔跑的小荒流人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心猛然一凛,待回头一看,瞬间就被凌空袭来的长枪所携带的恐怖威压吓得后仰跌坐在地。

    眼神空洞的他绝望地看着这夺命一枪飞快袭来,仿佛已经亲眼目睹了长枪洞穿自己身体的血腥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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