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兰嫂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浅笑,她优雅从容的站在坑中,任泥土不断从头顶抛下,好似自己此刻不是正傻站着被活埋,而是沐浴在阳光下眺望着远方。
她终究还是要死在这个地方了,所幸她的灵魂早已跟随雁迟明离去得到了解脱,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闻言风玉琳顿时感到更加愤怒,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咬着牙默默用力铲土。
待到坑中的泥土埋至兰嫂脖颈处,就快将她淹没时,风玉琳望着坑中,突然诡异一笑,随即扬起手来对负责填土的仆从命令道:“停!”
“阿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吧,兰嫂她是不会怪我们的。”阿桑劝阿榆看开些,对过去的事不要太介怀。
闻言阿榆痛苦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好,我答应你,我会离开。”见阿榆这副模样,阿桑觉得很是心疼,她轻叹一口气,回应了阿榆之前的话。
闻言阿榆神色缓和了不少,他看向阿桑说道:“我在放有闲置衣服的箱子中藏有几枚坤币,你记得带上用作路途中的花销。当然,如果你不惧严寒的话,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寒霜平原找归父。”
“什么,你还存有钱?”对于这个自己从未知晓的情况,阿桑感到很是震惊。平日阿榆到城中帮工赚来的钱大都用来维持日常生活开销了,他怎么会还留有多余的?然而比这个更关键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留?“有钱为什么不用来买药缓解病情呢,阿榆?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没有钱了。”阿桑感到不解的问道。
“这不是顽疾,是宿命,没可能治愈的,阿桑。没有必要把来之不易的钱财投入到看不见回报的无底洞中。”阿榆淡定的回答道。
“那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直接去寒霜旁平原生活,还留在这忍受煎熬?”阿桑再度问道。
“阿桑,一族中不可能所有人都蛰伏起来等待机会,总有人要迎着太阳前行寻找希望。亚父曾说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对雁族来说实在太过蹊跷,这就需要有人时刻守在天庙城附近去发现当年事件的真相。他还说我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孩子,是有可能带领族人走出困境的,只是需要更多的坚持与忍耐。”阿榆耐心的解释道。
“坚持?”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词阿桑眉头都挤到了一块,“到底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几十年都过去了,除了盲目的坚持外我们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穷困潦倒的处境,备受排挤的遭遇,千篇一律的生活方式!根本看不到希望的明天!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这样的生活又究竟比身处冰天雪地强在哪里?如若治不好怪病就算能回到城中居住又能怎样?”
面对命在旦夕却依然坚信希望在前方的阿榆,痛心不已的阿桑毅然道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想法。末了她倍感绝望的轻声说道:“阿榆,这里是没有希望的,只有一直待在寒霜平原找寻能够治愈顽疾的办法才是唯一的出路。”
“也许……也许亚父他错了。”
听到阿桑竟得出这样的结论,阿榆顿时变得十分激动起来,他有些愤然的说道:“不许你这样说亚父!他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族能够复兴而奔波劳碌,直至生命终结都没曾想过要放弃,这是多么顽强的意志,多么伟大的仁爱。而我们不过是身处困境之中暂时找不到出路,便可以将这一切的责任推脱到亚父所作出的决策上吗?怎么可以如此轻率就判定孰是孰非,难道不是该认真分析现状思考今后该做何努力吗?”
说话间阿榆又接连咳了好几下,血顿时又染到了床被上。阿桑见状立刻就有些后悔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心中不禁暗骂自己怎么口不择言,如此较真。
“好好好,不说了,怪我想得太简单了。阿榆你还是别想这些事了,保重身体要紧。”阿桑连忙伸手安抚道。
闻言阿榆长吁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十分费劲的翻了个身后闭上了眼睛。
几天之后,阿榆去世了。准备将之简单安葬后前去寒霜平原定居的阿桑却突然之间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风家家主希望能在雁族中求得一位佳人娶为正房,以完善家族形象。据说他原来的夫人几年前因为患了伤寒病逝了,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娶,直到最近才又提出这个事。
但是雁族人素来与天庙城的人交往甚少,自从发生了李澜姗的事情后,两边的关系就更是紧张了。如今风家家主突然冒出来说是要娶一个雁族人为妻,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娶妻纳妾,城里的居民明显更容易筛选,而且还不会连带出其他问题。比如旁人的反对。
总而言之,如此不合理的想法显然无法得到太多人的支持,大多数雁族适龄少女都毫不迟疑的拒绝了这一请求,使得前来询问考虑结果的风家仆人接连碰壁而归。然而就在他们认为根本不可能找到一个同意嫁到风家的雁族少女时,一个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情况出现了,本来已经决定了要离开的阿桑竟突然同意嫁入风家!
她的这一决定令雁家众人万分不解,且不说她怀有身孕不应如此乱来,就单说阿榆才刚撒手人寰她就想另嫁他人这不合适吧?于是族中立刻就有谣言说她是穷疯了,一见到能过上富贵生活的机会就连最基本的气节都抛弃,眼里恐怕已经只剩下了钱。众人纷纷感叹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个人,只是为了过得更好就连尊严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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