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沉沉夜色,烈炎麟来到他祖父烈瀚住的浩瀚院。
一人快步迎出来,眉目俊朗、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因他走得快,玄色衣袍被带动的风猎猎作响,他走到烈炎麟面前时,眼底露出了点点笑意。
躬身行礼:“少爷。”
现在还叫他少爷的人,也只有小时被祖父收养,一直待在身边,同他如兄弟的薛赢了。
“薛赢。”烈炎麟见着他,面上冷峻的神色稍缓,“无需多礼。祖父近日可好?”
他说着话,脚步不停,径直往主院走。
薛赢跟在他身侧,恭敬的落后半步:“老国公身体硬朗,平日常与寺里大师说经讲佛、煮茶对弈,也常挂念少爷。”
烈炎麟进了屋,轻声问:“祖父可睡下了?”
“你何曾见我睡那么早过?一早听说你要来护国寺,我就等着你来,没想到深夜了才见着人。”薛赢还没回答,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来。
烈炎麟面色更缓,偏头看去,就见内室走出一个头发灰白、精神矍铄的灰衣老者,老者身形高大,嗓门也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眼就看得出年轻时是一员大将。
烈炎麟立刻躬身行礼:“祖父。孙儿此时才来是因为……”
烈瀚摆摆手:“我都知道。”
走到烈炎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上午是因为刺杀和李俞凯那小子的事,下午是携美游玩,是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但是烈炎麟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
不过听音的秘密关系重大,即便是对着祖父他也不准备泄露,于是只能垂首沉默。
烈瀚眼里一抹厉色,旋即消散,有些无奈地屏退了薛赢,在主座上坐下。
“你也坐。”
烈炎麟便在烈瀚下首坐了。
烈瀚一手搁在案几上,手指轻敲:“你去看过李俞凯了?伤势如何?”
“脚受了伤,伤到骨头,福善大师亲自给他做了检查,说是至少要休养半年才能恢复。”
“今日你带出来的都是亲卫,伤亡却那么严重,为何?”
烈炎麟脸色带着些许凝重:“对方用了一种很厉害的武器。那武器爆炸后威力巨大。”
烈瀚手指一顿,眼角的皱纹堆挤:“半年前,你和我说过,你在研制一种爆炸型武器?”
“是。”烈炎麟暗自咬牙,“就是对方用的这种。孙儿身边出了内鬼。”
“你太过疏忽了,这等大事……算了,我不说你。李俞凯和你一样遭到刺杀的事,你觉得怎么回事?”
“故意为之。他不想回北疆。”烈炎麟脸色沉沉,“我去探过他遇刺的地点,没有使用过那种武器的痕迹,想必是担心威力太大不好掌控。打斗的痕迹也有作假痕迹。”
烈瀚听了讥讽一笑:“他不想回北疆,也不可能将军权让出来。看来是准备退居二线,让他儿子替上了。那小子不过小我几岁,比我带兵的时间还长,按着年纪,也是该退下了。只是不知他儿子有没有他的本事!”
烈炎麟道:“李老将军的两个儿子不如他。”
烈瀚笑了半晌,忽而沉默下来,盯着烈炎麟看了一会儿,转了话题。
他压下声音:“听说你对三公主很是看重?为了她在宫里和太后多次发生冲突?”
烈炎麟站起身来,拱手道:“祖父,孙儿心悦三公主。”
啪!烈瀚神色一沉,重重拍案,案上的茶杯被震得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你竟然喜欢宁政的女儿?!你还记得你父怎么死的吗?你还记得你母受的苦吗?”烈瀚甩袖站起,“你不用多说,不管你喜欢谁,那宁氏之女就是不行。”
“祖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皆不在,婚姻大事我来给你做主。”烈瀚甩袖而起,“你若执意妄为,往后不必再到我跟前来了。”
说完看也不看烈炎麟一眼,喊了句“送客”就转身进了内室。
烈炎麟僵立着,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听音不是先皇的女儿,这事他也不敢告诉祖父。祖父一生为定国公府门楣拼搏,定然不会让身份不明的女子进门。
若想祖父改变态度,首先先要查清楚听音的父亲是谁,只是这也不太容易,毕竟毫无头绪,时间也太久远。
不过不管如何,总要试试。
薛赢进屋来:“少爷……”
“我这就走。”烈炎麟转身出门。
薛赢看看室内,又看看烈炎麟,抬步跟了出去。
“少爷你别和老国公置气,他是这世上最关心你的人。”想了半天,薛赢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烈炎麟点点头:“不必送了。你说的,我都知道。”
薛赢见他脸色还算平和,心道应该闹得不是太僵,于是也不再多言,将人送到院门口就折返。
隔得并不远的浩海院。
李俞凯脸色微白躺在床上,腿上绑着绷带。
“孟几。”
“将军。”孟几很快走近床边,单膝跪地,“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李俞凯问:“烈炎麟今天做了什么?”
孟几道:“下午的时候摄政王带着三公主去了后山游玩,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在后山游玩的当然不是烈炎麟和宁听音,不过是烈炎麟布的迷魂阵,掩盖他和宁听音的行踪。
李俞凯扯了扯嘴角:“看来他真是对这三公主喜欢的很……府里和宫里有没有传消息来?”
“大爷和二爷都派了人过来,明日一大早会亲自赶来;太后送来了上好的药,让老爷您好好养身体。”孟几脸上闪过几分不忍,垂头道。
李俞凯眼里闪过几抹厉光,拽着身下的床单重重的呼吸了几次。
事实上按原本计划,并不会让他受这么重的伤,他已近六旬,伤了骨头太难痊愈。
可意外发生了——或许只是他觉得意外,在他两个儿子和女儿那是意料之中……
他老了,不服也不行了。从他几个月前因常年征战染下的旧疾复发之后,身体就越发不好了,两个儿子也各自有了心思。
他这镇北将军也做了够久了……只是,他还是不放心啊,总还是要继续挺着。
诶……李俞凯深深叹口气,闭上了眼。
孟几上前给他整了整被子,然后轻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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