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回想一下，你随母亲去见先皇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那个人，穿的什么养的衣服？或者别的什么除了香气之外的特征？”
桃花露出愧疚的神色，当时她实在是太胆小，眼神根本就不敢乱飘。
不过公主问了，她也就再努力的回想……
“那人走近之前，奴婢因为担心烟主子，所以余光一直都盯着室内的方向，等发现身后的动静，那人已经走近了。”桃花非常详细的将当时的场景说给宁听音听。
她说的有点慢，宁听音也没有催她。已经过了好几年的事，桃花当时又还那么小，第一次那走出小院到皇宫的中心地方，肯定十分的紧张，很容易忽视很多事。
回忆起来很困难，尤其是某些细节。
“哦，奴婢记起来一点，那人进来的时候，有人准备向他行礼，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袖子——对，他穿的衣服很奇怪，衣摆也很宽松。”
桃花再怎么使劲想，也想不出别的细节了。
以她当时垂着脑袋的姿势，能够看到的，也只有那人垂下的袖口和衣摆了。
她再一次责备自己，宁听音却没有责怪她：“你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好了。你没有继续瞒着我，我也很高兴。”
“奴婢不是故意……”
“我知道。”宁听音搁在身侧的手不由缓缓握紧，苦笑道，“以前的我那么的天真愚蠢，什么本事也没有，你就算告诉我了，我又能做什么？说不定不但不能找到凶手，还会把事情弄砸，不但拖累自己，还会害了身边所有人。”
又一个她上一世到死也不知道的秘密，不过她也能理解桃花，恐怕将这个秘密一直压在心底，桃花也很难受吧。
“辛苦你了。”
桃花咬唇摇头，低声道：“其实奴婢之前一直猜测那人是先皇重新的丹药师，所以后来知道先皇宠信的丹药师都跟着先皇陪葬了，奴婢就已经将这件事放了下来。”
若不是那天的偶然擦肩而过，她再一次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也不会将这伤心的往事想起。
宁听音很赞同桃花的看法，桃花说的时候，她心里也隐隐觉得那个人是丹药师。
先皇生病的时候，还能随意进入先皇所在的院子、又会奇毒的人，受先皇宠爱的丹药师最有可能。
也许……有漏网之鱼？
是了，既然那人有那么大的本事，最后又怎么会被逼着殉葬？
“你不用再去药局那边找他了。”宁听音道，“现在还不是寻找他的时候。”
桃花不解。
“到了时候，他应该会主动来找我的。”宁听音低低说了一句，对犹自有些疑惑的桃花道，“你暂且还是将这件事放在心底吧，不要多想。终有一日，我会为母亲报仇。”
桃花怔住，愣愣的看着宁听音。
公主身量不算高，甚至只能算得上娇小，脸上甚至还有可爱的婴儿肥，可就是粉嫩可爱的公主，眼睛的神情却是冰凉冷静的。
她认认真真的说着“报仇”的话，乍一听，似乎很可笑，可一旦对上了她的视线，不管她说了什么，都会下意识的认同和相信。
她是可以做到的！
“恩恩，奴婢会一直跟在公主身边。”桃花坚定地点头。
“你擦擦脸吧，不然出去了，他们说不定要以为我怎么你了。”宁听音轻声道，“等会儿，请于嬷嬷进来。”
桃花不好意思的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又不停的眨眼、揉眼睛，等和宁听音确定过她的眼睛一点也看不出来哭的痕迹，才咧开嘴，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出了门。
于嬷嬷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浅笑。
“还是公主有办法，好几天都没有见着桃花笑得那样轻松了。”
“嬷嬷坐。”宁听音伸手请于嬷嬷坐，一边笑道，“她就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给她说开了，她就能立刻把烦心的事甩到脑后。”
于嬷嬷在圆凳上坐下：“不知公主有什么吩咐？”
“就是想和嬷嬷说说话。”宁听音轻轻叹口气，“于嬷嬷也知道，我前几日和李妆如一同落水、后又都生了病，并不是偶然。如今，我的处境，虽还算不上四面群狼环伺，但也确实不太好。”
于嬷嬷也不做那些虚假的安慰，点头道：“确实是不太好。好在太后要顾虑她以及皇上的名声，不会明面上为难公主，不过暗地里就……公主往后要更加小心才行。嬷嬷在宫里也待了这么多年，深知太后的为人。她名声很好，说是最心慈仁善、温柔可亲，但若真的有‘错处’落在她手上，公主就危险了。”
宁听音听出了于嬷嬷说的“错处”的深意——不一定就真的是错处，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起来，我对太后了解的真不如于嬷嬷半分。说句不怕嬷嬷笑的话，以前住在小院的时候，我曾听过别人提过太后，非常喜欢她。”
宁听音叹口气，“不光是太后，别的人和事，我也了解的太少。以前麟哥……摄政王给我普及过众人的关系，但对各人的性格，就说的太少了。”
于嬷嬷闻弦音知雅意，立即道：“那老奴给公主说说宫里的事。”
后宫的故事，总是平淡中充斥着波澜壮阔，很多事情，初看平平，深入一想，就后背发凉。
于嬷嬷是宫里最聪明的一类人，看得多、看得明白，但却懂得什么时候该聪明，什么时候该糊涂，所以一直都过得很好。
她说了很多宁听音从没有听过的事情，听着听着，她一边暗暗心惊，一边又越发觉得上一世的自己和那些人精相比，真的是傻透了。
后宫果然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里是女人的天下，女人在这里展现的谋划心机，比男人在朝堂上展现出的智慧，毫不逊色。
李兰能脱颖而出，绝对有过人之处。
当然，宁听音最重要想知道的并不是后宫女人们的过去，她想要知道的，只是丹药师的事。
于嬷嬷很聪明，她只在中间随便提了两句，于嬷嬷就将知道的有关丹药师的事都说的出来。
“……先皇最宠信的丹药师是王升斗，他和太后走的很近。”
宁听音眸光微微一变，将这层关系记在心里，却并不插话，继续听着。
于嬷嬷离开了之后，宁听音还在默默的理着那些事。
桃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主，二公主来看望你。”
“请她进来。”宁听音微愣，侧躺在软榻上，便轻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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