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当她听到他跟程晏灵的谈话，当时的震惊与心寒已然超出极限。她对任务对象产生了不该有的依赖，并且期望得到对方的回应，明知这不对，她却无法控制。
所以，自打她尝试交付内心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失去了处于不败之地的资格。
明明应该立刻停下，可她却飞蛾扑火般留恋这份虚幻的温柔，明明应该远离他的怀抱，可她却失去了当初决然的勇气。
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改变了，只是她未曾发觉。
程晏行见她不答话，但又没有推拒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话大概起了作用，但她性子谨慎细腻，恐怕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他略微考虑了一下，换了个话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拿到调查结果，你想跟我一起去看吗？”
舒意愣了一下：“可以吗？”
她记得徐盈的叮嘱，必须卧床静养一个月，不过严格说起来，住院的这段时间她也没少外出。
“没什么不可以，我问过我姐了，这两周你调养得不错，避免剧烈运动就可以。”
程晏行笑着看向怀里的人：“而且，这件事毕竟跟你有关，作为当事人，你当然有权参与。”
“……我倒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民主了。”
她歪着脑袋，悄声嘀咕了一句，换来男人一声沉重的鼻音：“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要睡了。”
她动了动身子，像一尾灵活的小鱼，一下子溜出了他的怀抱。
然后，她立刻拉高被子将自己包好，乍一看，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明澈的眼睛，宛如一只四处打探的小松鼠。
程晏行盯着她，忽然俯身凑近，在耳畔咬牙低语。
“要不是看在这小东西的份上，我早就不忍了。”
如他所愿，舒意的脸颊顿时“唰”的一下全红了。
这次的调查进展很快，第二天上午，程晏行就接到了汇报电话，不过来电人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楚子杰。
隔着听筒，舒意都能想象到那人此刻的神情。
胜券在握、悠然自得、甚至还带着点隐隐的自负。
“售货点的顾客排查已经做好了，ATM机的监控也已经拿到，经过比对确认，我发现了一个您可能认识的人。”
程晏行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最烦楚子杰这种说话拐弯抹角，而且还文绉绉的，
“十个字之内说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而后道：“截图发您了。”
舒意忍着笑，凑近一看，屏幕上的截图是个陌生女人的模样，一张是不大清晰的正脸，一张是戴着口罩的侧脸。
本以为此事一定跟安菲菲有关，但舒意压根不认识截图中的这个女人。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旁人的脸色忽而变了，随即低声质问：“这两张截图是同一人，你们比对过了？”
“是的，您应该认识吧。”
程晏行没答话，扭头对上舒意疑惑的目光，轻声解释道：“她是安菲菲的朋友，湘宁生日宴那天，晏灵不是带着姓袁的来找麻烦吗？就是她被打成重伤，差点死在路边。”
竟然是她？！
舒意惊讶地睁大眼，那天自己也挂了彩，忙着消毒包扎，没顾得上程晏灵说的那句“杀了人”，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受害者？
既然她是安菲菲的朋友，那是不是意味着……
显然，程晏行也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还要进一步确认，不急。”
话落，楚子杰的声音又传来：“恐怕等不了进一步确认了，二少，赵若然已经联系上她的雇主，约好了见面时间。”
什么？
舒意一愣，这才过了两天，就联系上雇主了？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赵若然一直可以跟雇主联络，只不过被楚子杰限制了通讯自由，一直等到程晏行松口，他才愿意推动调查进展？
赵若然完全可以早些联系雇主，但楚子杰却不允许？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手段和城府真是非常人可比，毕竟纵观全局，赵若然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人物，除了舒正军夫妇，只有她联络过那位神秘指使者。
这让舒意更加坚信，楚子杰的动机并不简单，他并不单纯为程怀远效力，而是借助程家的人脉关系，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知程晏行是否与她想的一样，此刻他神色复杂，墨色的眸子一片阴霾。
“二少？”楚子杰又重复了一遍：“约好的时间是明天晚上，您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到现场看看？”
“我当然方便。”
程晏行微微眯起双眼，终于开口：“事关我的人，我当然要亲手处理。”
“那好，我稍后把地址发您，有什么吩咐的话，请随时联系我。”
楚子杰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异常，他礼貌而疏离地客套了几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两人的脸色均有些不大自然，舒意是惊讶于楚子杰的行事速度和手段，而程晏行大概是不爽那人自作主张，以及暗藏的心机。
短暂的沉默后，男人再度开口：“明晚可能会有点危险。”
“但我知道你一定想去。”他扭头看向她，很快补充了一句。
“我能保护好自己。”舒意说：“但是敌人可能有点多。”
没错，现在除了在暗处的那位雇主，楚子杰也成了不得不警惕的对象，尽管他一直宣称是舒意“最坚实的合作伙伴”。
她想，自己一定是具备某些达成目标的价值，楚子杰才会三番五次接近、施救，不然她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理由。
“好。”男人应了一声：“但你要答应我，如果发生危险，什么都不要管，一定第一时间到我身边来。”
舒意点点头：“我知道。”
赵若然和雇主约定的地方位于商业区的后半段，那里不太繁华，有些类似于闹市里的步行街，有很多不起眼的苍蝇馆子。
他们碰头的地点，就选了其中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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