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奉行自力更生，直到现在，黑卡都没有任何消费记录，这也是徐盈信赖她的原因之一。
舒意所展现的一切，让所有人都认为，她不是为了名、为了利，仅仅为了程晏行的那份心。
如此难能可贵的真性情，怎会不让人心动、留恋？
所以他才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她不想，他绝不勉强，本来就是送她的礼物，物归原主也是理所应当。
可舒意却摇了摇头。
“这是我自愿的，你的做法从道义上来说没有问题，我为什么要不赞同？”
“虽然程氏是老程总一手创建的，但不得不承认，从成立之初到现在，它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以至于一旦被抓住把柄，别说程氏，连天盛都要受到连累。”
她的分析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及时止损是个明智的办法，良禽择木而栖，我从不认为这不光彩，相反，我大力支持。”
她当然要支持，程氏被架空，就算再爆出什么猛料，后果和影响都不会太大，顶多宣布破产，反正资金、股份和人才都已经转移。
同时，她还能借此机会顺利完成任务，毕竟委托人的要求是“搞垮程氏”，至于手段以及背后操作，这些并不重要。
“你真的这么想？”
男人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迟疑，不过在看到她肯定的神色之后，忽然间有了种释然的感觉。
他看中的人，怎么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呢？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男人狡黠地眨眨眼，慢慢靠近：“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领证？我姐都催了好几遍。”
——天地良心，徐盈哪里催了？明明是你自己急不可耐好吗？
“徐医生不是都说了？等你搞定你的父母。”
舒意牢记原则，毫不退让：“反正我一个人养孩子的话，也不是养不起……唔！”
急促的吻落在她的唇角，男人扳起她的下巴，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就想着剥夺我的抚养权了？告诉你，没门儿。”
月朗星稀，晚风阵阵。
盛湘宁披着外套站在二楼主卧门前，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心中泛起大片大片浓郁的苦涩。
鼻子很酸，眼睛也很酸，脑子更是晕眩得厉害。
她不是来自取其辱的，她并非想要这种结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事情走到今天的局面？
她明明记得——儿时的程晏行，是个缺少父母关爱、性格乖张狠厉、从不与人接近的孩子，唯独对她有几分耐心，也愿意容忍她小碎步跟在身后，软软地叫着“晏行哥哥”。
那次绑架事件，大概是人生中无法抹去的阴影，她也因此住院整整两个月，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自此之后，程晏行对她更加照顾，替她痛揍找上门的校霸混混，简直是家常便饭。
也是从那时起，她对他的感情起了变化。
青春期少女的懵懂与羞涩、爱恋与忐忑，全都给了他一人。
他那么有天赋，又那么愿意吃苦，程氏能在他手中重现生机，她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这都是水到渠成、理所应当。
那个时候，她和他还是外界媒体口中“最为般配的金童玉女”，一个执掌程氏地产的大权，一个是天盛集团的董事长千金，不论怎么看，婚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她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然后静静地等，却没想到，等来了她这辈子的噩梦。
舒意的出现就像一场无法预知的意外，所有人都觉得她与之前的女人没什么区别，留不过三个月。
但是盛湘宁对程晏行太了解了，甚至于他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的心中所想。
他看舒意的目光很特别，除了占有、控制和霸道，还有不露声色的关怀、体贴和宠溺。
那是一种捧在手心怕摔了，抱在怀里又怕跑了的复杂情绪。
他想留下舒意，并且不是一时兴起，这个认识让盛湘宁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无法接受。
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要成为他的例外了么？
……
回忆戛然而止，主卧里的灯灭了，谈话声也停下了。
盛湘宁定定地站在门口，微凉的晚风吹来，带起她面上一片潮湿。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下楼，尽量不发出声音，但她也心知肚明，或许房里的那两人早已知晓，只不过碍于面子，并未点破。
一楼的客房散发着淡淡的清洁剂味儿，显然少有人住，韦妈临时打扫的。
床头的手机发出阵阵闪光，她走过去坐下，稍稍平复了心情，这才解锁屏幕。
——“顺利住下了？你爸和我都很担心，照顾好自己。”
呵，只字不问她身体如何、住在主卧还是客房，言语间全是客套的疏离。
也对，毕竟不是亲生母亲，她何必多此一举？
盛湘宁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边，忽然间，一个大大的问号闪过她的脑海。
——舒意怀孕这件事，理应严格保密，程怀远夫妇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会把消息告诉孟如一，再由孟如一转达给自己？
医院的内鬼？基本上不可能，徐盈坐镇，谁敢造次？
那就是另有其人？会是谁呢？
一个问号带出更多的问号，盛湘宁本就喝了酒，脑子昏沉，此时根本经不起复杂的思考，没几秒就放弃了。
临睡前，她强撑着困意，将这些事记到手机备忘录里，准备回家之后好好问清楚。
接着便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第二天上午，等她醒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
洗漱一番之后，她这才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客厅而去，不得不说，徐盈的药确实很管用，仅仅一晚，头晕的症状完全消散，连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韦妈，早。”
她看了眼桌上丰盛的早餐，忍不住弯起唇角：“晏行还没起来么？我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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