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现在我们急需解放生产力。”顾盼实话实说。
“你应该知道,按照你的报告执行的话,我们会损失多少营业额吧?”
“但是我们的利润率会随之上升。”
她的报告不但周嘉舫早已首肯,而且得到了本部门全体职员的一致拥护,就差老板点头了。
“什么?润宏也在放弃的客户名单内?”老板翻着翻着,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激动地在顾盼的报告上戳戳点点,“你知道不知道润宏跟我们合作了多长时间?你知不知道他们每年给我们带来多少营业额?你知不知道他们还压着我们多少货款没付?按你的计划,发函同他们说明,他们欠的货款还想要吗?”
顾盼知道早在公司只有几个人的时候,润宏就在一起合作了,老板对这个名字敏感顾盼也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她胸有成竹地说:“正是因为合作时间太久,彼此之间太过熟悉,我们已经很难再从他们公司赚到利润了。同时,他们的产品设计要求一直非常落后,他们满足于短线低质产品的风格已经不适应我们公司发展的需要,而他们公司的营业额越高,占用我们的资源就越多,我们就越难腾出手去开发利润高的新客户。”
“至于货款嘛,那是财务部的事,请他们去解决。”
“不行!你必须拿出更合理的解决方案来,要让润宏平稳地接受我们的决定,务必要保证货款全部收回。这是你们部门改革带来的后果,必须你们自己把它消化掉。”老板的笑容在顾盼的眼里就是“阴险”的最佳诠释,赛过谍战剧里隐藏最深的特务。
顾盼没想到还有这些烂尾事,兴致并不高涨,她喃喃地说:“我们周经理下周一就回来了,他同润宏的人熟,应该会有好的解决办法。”
老板瞪了顾盼一眼:“我要你拿出方案,是你,不是周嘉舫!”
全天下的老板都一样,恨不得员工都是机器人,兢兢业业、不知疲倦地工作,不会抗议老板的无理要求。当然,如果不用发薪水就更完美了——顾盼此时就是这么想的。
出了老板的办公室她还是气愤难平,明明是对公司有好处的事,偏还要被刁难,她简直要怀疑老板是不是传说中的公司第一大股东了。
可是还得服从命令。这就是传说中的淫威。
顾盼不是傻瓜,得罪了老板还想在公司顺顺当当的混下去、甚至想升职加薪,哪有这种便宜事。还是埋头苦干有前途,没有老板不喜欢能干又肯干的老黄牛。
顾盼坐在电脑前,不过是多做个文档而已,反正两天后周嘉舫就回来了,执行自会有人去做。
忙了一上午,总算基本搞定。顾盼揉了揉酸痛的颈椎,站起身活动筋骨。
顾盼走到周嘉舫的门口,滴水莲已经奄奄一息,发黄的叶片卷到了一起。看着它蔫头耷脑的样子,顾盼突然觉得很难过,曾经那么繁盛的生命,终究也难免凋亡——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爱情也不会例外。
“谁知道滴水莲叶子发黄生斑点,卷曲干枯是怎么回事?”午餐的时候,顾盼抱着微弱的希望询问到。
小优摇头:“我从来不养绿色植物,给我养纯属杀生。”
陈述听到顾盼的问题,仔细问了问顾盼滴水莲的具体症状,给出了诊断结果和解决方案:“炭疽病晚期。你需要把所有的叶子全部齐根砍掉,它才能活下来,以后还会重新长出叶子。”
“全部齐根砍断?那花不是全死了吗?”
“必须这么做,要不等病传到花的根上,那就真的彻底活不了了。我家以前种过这种花,也生过这个病,就是这样才好的。”陈述点头,很权威的样子。
顾盼一时有些发呆,老叶子全部干掉,才能保住生命,好像凤凰涅桨,置之死地而后生。
与昨夜自己劝慰胡美丽的那番话异曲同工。
一段爱情如果病入膏肓难以痊愈,就不要再恋栈不去,果断地刮骨疗毒、丢车保帅才是上策。若是还恋恋不舍死缠烂打,除了浪费彼此的时间没有任何意义,白白蹉跎了时间,还会让自己输得更彻底伤得更深。
胡美丽的爱情如此,反观自身,自己的爱情何尝不是如此?胡美丽的爱情建筑在错误的基础上,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以胡美丽虽然难过,仍然能够挥泪忍痛斩情丝。
爱情到了这时,仍然能全身而退。其实尚有退路,已经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了,君不见多少女人走上了小三之路,只能在深渊里苦苦挣扎,回头无岸。
而自己呢?从暗恋开始,在很多细节上挖掘周嘉舫喜欢自己的证据,从而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直到现在。可是,自己已经渐渐看清楚他的感情,他对自己,或者有一点点喜欢,但那不是爱。
他不爱我——他明知一点点示好都会让自己很开心,却不愿意付之于行动,哪怕在遥远的异乡打一个电话。
他不爱我——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甜言蜜语,更没有互相拥有的迫切需要。
他不爱我——他甚至没想好该如何处置我,只好任我自己尴尬地呆在原地。
他真的,不爱我。
承认这一点,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说服自己。
很伤自尊。没有女人愿意承认自己不可爱,没吸引力。
此刻,顾盼终于一点点认清,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水晶鞋和南瓜车,有的只是必须要接受的现实——顾盼,你没有颠倒众生的本事,甚至,你没有颠倒一个人的本事。
张爱玲说:“爱一个人,会低到尘埃里。”殊不知,承认别人不爱自己,会低到烂泥里去。
已经开始自怜,顾盼没发觉,她已经陷入失恋状态里去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10性格性感孰定命运
小优看见顾盼,远远地追了过来:“盼盼!”
顾盼转过身:“小优,又去茶水间偷懒?”
“喂,你去茶水间就叫放松,我去就叫偷懒?切,双重标准。”小优夸张地撅起嘴巴,“不过盼盼,我发现你最近也经常在茶水间出没,是不是当摄政女王压力太大了?”
顾盼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现在终于知道老板们为什么总喜欢喝咖啡了,简直是用来吊命的,少一杯整个下午都没精神,以前怎么没觉得。”
“以前,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啊。”小优很客观地指出顾盼的变化。
顾盼一愣,是啊,周嘉舫出差的这些天,自己不知不觉地扛起了他的责任,而且竟然做得津津有味。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顾盼真的成了结构设计部的摄政王。
两个人并肩走进茶水间,小优犹自叽叽咕咕地说着最新的八卦,顾盼接了杯水靠在窗边,神思不属。
“盼盼,最近你变化好大啊,怎么都不见你说话。”小优说得累了,见到一旁发呆的顾盼,奇怪地问道。
“累得不想说话。”顾盼抛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呦,才多大就学人家说累。那时候你可是无论加班到多晚都不会疲倦的,瞧瞧,黑眼圈都出来了。”那时候,那时候。那时候,乌正语,花正香,祝英台还在等梁山伯。顾盼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小优,我们真的才毕业一年多吗?我怎么觉得好像在这社会上混了很久一样,我是不是已经老了?”
小优走到顾盼面前,仔细地打量顾盼的脸:“你的确有点憔悴。”
顾盼苦笑,憔悴吗?那就对了。
看到顾盼再一次沉默,小优突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盼盼,你在跟陈述恋爱吧。”语气是肯定的,还带点悻悻然。
顾盼惊讶地抬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根本没有的事。”
“可是你们每天午餐后都一起离开,还有人看到你们一起从商场出来。”
“不不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去商场是因为我在帮他选送给他母亲的生日礼物。”
“真的吗?可是同事们都在说,顾盼在与18楼的帅哥在恋爱。”
“除非他们替我恋的。小优,真的没有。陈述我认识很久了,要是有火花早就有了,我男朋友另有其人。”
太急着剖白,顾盼情急之下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这个大八卦小优怎肯放过:“是谁是谁?我认识吗?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盼被这一连串的问题追得慌乱:“他……你不认识,而且我们很快就要分手了。”
这是真的,顾盼心中一阵抽痛。
小优正想继续追问,走廊里传来越来越近的交谈声,有人进来茶水间。顾盼与小优默契地放过了这个话题。
她甚至有一点庆幸,还好当时没同小优他们吹牛,如果别人知道自己与周嘉舫交往又分手,公司里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可是,分手后自己该如何自处?
一个念头飞快闪过脑海,不,顾盼,你不能辞职,跟谁置气也不能跟工作过不去——你失不起业。
顾盼回到自己的位置,却提不起精神来工作。心中纷乱复杂,念头此起彼伏。一时间认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他的确不爱自己:一会儿又试图说服自己,他可能不擅长表达,再给彼此一点时间。
恋爱中的女人都会编很多理由去骗自己,宁愿自欺欺人,大抵是因为实在不甘心,他撩拨了我,又怎可以不爱我。
男人总是只愿意享受过程,女人却总是太执著于结果。
顾盼走到生病的滴水莲旁边,它的叶子大部分已经斑点密布,千疮百孔,尚有几片还在苟延残喘,只是叶子也不复往日的葱翠,带着病态。
顾盼犹豫再三,仍然下不了手把所有叶子砍掉。她掰掉了病得最严重的几片叶子,心中还残存有一丝奢望——说不定明天会发生奇迹。
不是矫情,顾盼最近真的是感觉累。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时候吧,浑身无力,精神萎靡,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情绪低潮吧。
从公交车站走到自家楼下,就已经气喘如牛。恋爱让人憔悴,工作让人疲惫,前人说得都对。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打开门,顾盼发现胡美丽已经对着电视在发呆了,看来她已经戒掉了晚上那些约会。
然后变成两个女人在周五没有约会的晚上对着电视发呆。
“你电话响了。”顾盼提醒胡美丽。
胡美丽没有动,好像完全没有听到。
电视里正在上演爱情剧。英俊的男主角昨天才深情地对女主角说:“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可是今天就在上演他与另一个女人的婚礼。电视剧再离谱也是来源于生活的,可见谁离了谁也不会真的活不下去。
以顾盼现在的心情,看到一个苹果都恨不得大哭一场,她忍受不了别人在自己的眼前卿卿我我,即使是电视剧。
顾盼走进厨房,打算做一碗蛋花汤。当然,她更希望眼前有一碗孟婆汤,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胡美丽的电话还在响,她依然纹丝不动。
顾盼也只好当做没听见。那个喜欢玩劈叉的男人还在纠缠,胡美丽采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的态度是最好的方法,对于这种货色,你不报复他又很难咽下这口气,报复他又耽误自己,真他妈的令人肝肠寸断。
汤做好了,顾盼盛了两碗出来:“狐狸,喝汤。”
胡美丽眼睛渐渐聚焦过来:“好。”
两个人都不想说话,连喝汤都静静地没有声音。
胡美丽喝完汤,推开碗,伴着不停歇的电话铃声对顾盼宣布:“我打算找一个男人约会,你手头有合适的发给我一个?”
顾盼没有惊讶,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大惊小怪的能力了。
“除了严皓、陈述,我手头哪有其他男人。”
胡美丽看了顾盼一眼,又沉吟了一会儿,说:“还是在我身边找一个更靠谱些,用不用我分一个给你?”
顾盼摆手,敬谢不敏:“爱浓烈的人是不会爱清淡的,再说我现在也没那个心情。”
胡美丽为爱情疗伤的方法是开始另一段爱情,顾盼的疗伤方法是藏起来自己舔伤口。这是不是也印证了,性格决定命运?
对比胡美丽,顾盼更愿意相信,性感决定命运。
顾盼回到自己的房间,盯着手机发呆。
它就是固执地不肯出声,如此绝情。
那本《插花艺术》彻底沦落成了枕头,顾盼几乎每个晚上都要趴在上面休息一会儿,竟然觉得很舒服。
就在顾盼昏昏欲睡的时候,疑似损坏的手机好像为了证明自己,竟然争气地唱起来:“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顾盼飞快地抓起来看,意外,竟然是默林。
“顾盼,明天我不去上课了。”默林开门见山。“呃,是要我帮你请假吗?”顾盼奇怪,反正学习班也是自费的,爱去不去也没人管,这么费尽周折地请假大可不必,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顾盼……”默林的声音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情绪,“不是要你帮我请假。”
“那是……”顾盼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并没有及时领会精神。
“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默林终于忍不住,直截了当地提醒她。
“哦哦,”顾盼恍然大悟,“你想我明天说?”
默林没有回答,但是顾盼明白了她的意思。明天她不出现,是为了避免尴尬吧。只是,30岁的女人就这么着急吗?连这几天也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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