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说陇南-两当县城毁街残,遭饥馑动荡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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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末,朝廷已是穷途没路,不堪一击,对外卖国求荣,苟延残喘,对内则残酷镇压农民起义,民不聊生,陇南也不例外。城垣残破,商业凋敝,饿殍遍野,怨声载道。光绪十六年,两当知县为修城垣及衙署仓储监狱向宪台呈报的公文,真实地反映了两当县城当时残破不堪百姓流离的景况。

    两当县有土城一座,周长459丈,折计2里2分19步。同治后两次农民起义军征战两当,城垣尽陷。加之阴雨连绵,山河水涨,西门里外墙冲崩通透,其周围里外城身及垛口,栉次被雨冲刷殆尽,四城楼皆已倒塌。

    光绪十六年(1890),两当知县某详报城垣坍塌及衙署仓廒监狱情由,申请予以拨款重建。

    知县说,“宪思委任,无论如何贫瘠总当殚竭血忱,勉图投称。不料抵任之日,一片荒凉。县城所在并无城垣,祗于深山河滩之中,剩有土街一道,人民屋宇寥落零星,大半有门无窗,墙壁颓坏,官则赁居民房敷衍度日,书差夫所栖止,率皆朝来暮散。此外,衙署监狱仓库庙坛一概无有,而荆棘瓦砾触目皆是,盖残破景象直不及完善一乡镇。”两当县城残破之情景是触目惊心的。

    究其缘由,“同治元年发逆窜陷。接连猖匪蹂躏。前后十次公私荡然,城垣始遭匪毁,其西继水冲其根。”所指匪者,太平军和回族起义军。同治元年,太平天国将领郭三纲陷两当城,烧毁县署等建筑,知县姜熊吞金死于大堂。秦州游击梁生辉及典史王道平,被俘处死,百姓死者千余。二年、三年,太平军三次入两当县。八年、九年,回族同胞军两次入两当。嘉庆年间,白莲教义军三进三出。农民起义军摧枯拉朽,清廷残酷镇压,其惨状是可想而知的。

    知县试图以商兴城,“出示招商并传集四乡绅耆”,俱可来城修造房屋经营贸易,以图兴复。但应者寥寥。因为没有城垣,人心无所系属,商贾一望而皆去。两当“虽一隅之弹丸,实两省之门户。县名两当正取此义。是以自汉迄今,有沿无革。”

    修筑城垣是两当兴复的根本。知县陈述了四条理由,要求尽快拨款修复。其一:今无城可守,无论陕川,万一有事此间樊篱不固,屏蔽全空,毫无可恃。即如上年,阶州“叛番滋事”,各属戒严,而两当县民已纷纷思外,别无他策。既使极力弹压盘查,也只能是虚张声势。其二:两当为甘南入陕大路,本非十分僻壤,无城池则无保障,则无人民。商贩不来,货物不至,欲求休养生息,日有起色,势属万难。其三:两当毗连川陕山谷,业杂游勇、会匪不时出没。今县属赁住居民家,四墙无有遮拦,中夜萧条有同旷野。设遇不轨之徒,难保无意外之事。其四:两当城内无监狱,外无城垣,遇有要犯安置何处?禁押何所?至于衙署以资办公,仓库以资存储,坛庙以降报享,学校书院以培人才,皆系地方绝不可少之工,断不能省之事。

    两当于道光间城内多有富商,盛极一时。如今银钱兑换粮食,转运货物贸易,东走凤县,西过徽县,实属不便。战乱不止,军饷紧急,民力匮乏。去今两载又接连天旱,两当地瘠民贫,向来蓄粮很少,邻近省份亦荒歉尤甚,百姓苦不堪言。北乡界所连之磨扇沟,百姓滋事造反,被弹压稍息,有蠢蠢欲动之势。全县生民度日艰难,而北乡最苦。磨扇沟连界之前川一带,百姓几乎无籽下种。上拨穷民籽种钱二三百串,不敢稍漏风声,恐一时呼领者多而不好发放。知县试图以这二三百串钱以工代赈,修筑城垣。“西门外城根久被山水冲坏。必须帮筑矶坡,实将来修城断不可少之工。卑职拟以派夫为名只专谕北路绅耆约保,将该处极苦之人作数班招令更换,前来挑土背石,每日价定工价若干,并准其先领钞若干,在家制办干粮。”修筑城垣乃政府拨款所为,岂能将籽种钱用于筑城,将救命钱挪作他用。麦苗虽已勉强播种,而出土者少,不出土者多。万一明年夏粮不成,百姓更将奈何。

    外省饥民也源源不断涌入两当。八月内有湖北饥民一股,八九十名,意欲过两当入秦州。知县令其走白水江回原籍,备文押送徽州。又有五十余人驻留两当杨家店,口称云南,经查多属四川。其中虽有妇孺而形迹甚为可疑,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知县惧其滋事,发给口粮令其折回凤县,旋被律武营拿获。来自陕西的饥民日日络绎不绝,怨声载道,流离无定,有的依亲附友,城内外傍居者不下二三百家。令其经商作活,各寻生路,但穷人日见其多,粮食日见其少且贵。

    知县三呈请拨款修复城垣。两当为川陕入甘门户,当此形势,亟需办理城垣之事。往岁山水瀑涨将西南城根外丈余冲刷净尽,去冬丈量时坚冰厚结尚不见其可危,今春解冻后,始见城根下被水冲蚀入尺许,长数丈。形如悬崖。一旦城根尽塌,水势将穿城而迳出东门。应先从西南城根外丈余地面,取石垒成堤岸,高许9尺,长约50丈,以障山水,然后可兴城工。知县锐意呈请,引起上面重视,派秦州营游击李永穆来两当实地查验,估算城工所需经费银两在7000金内外,数额巨大,“原拟石灰百万斤,盖欲纯用三合筑成,不如只于城基及城头用之,便可省灰四五十万斤,又原拟用砖四十万块,盖统城头盖面计之,不如即以石灰三合盖面,而移此项砖块,为四城楼之用,只建屋宇,不作亭台之状,亦可省木料匠工,两项约计可省二千串,而所费亦当在五十金内外。”然而,由于清廷已腐败不堪,虽层层上报于部,因国库亏空,入不敷出,无银可支。先是令其“工竣后依限造送销册”,后又令二次核估为三五千金。最后以“军饷内抽拨,未免挪急济缓”,“俟将来库存藏充裕,再行举办。”两当城始终未能修复。

    两当是川陕入甘门户,又处在深山密林之中。清末,那些因起义失败而无家可归者,留住两当的甚多。今两当县的云屏、广金、泰山、太阳、站儿巷等乡,居住着不少南方流民的后裔,当地人称“栅民”,又叫“湖广广”。其中以西南的少数民族为多。他们的北移主要有三次:1775年春,湖南、贵州等地暴发了苗民抗税拒丁、争取民族平等的起义,起义军所向披靡,波及湖、贵、川、陕几省数十县。起义失败后,苗民被逼入巴山、秦岭的深山密林之中。1797年,王聪儿领导的白莲教,激战楚陕甘川,苗民残军纷纷响应,坚持数十年之久。起义失败后,幸存者们隐入深山老林变为“栅民”。1863年夏,太平军翼王石达开孤军转战甘陕荒野之地,天水一战溃不成军,万余名将士散落在秦岭南北的宝鸡、陇南、汉中一带,其中散落陇南的为多,包括今两当、徽县、康县以及邻近山区。这些“栅民”居住在草栅之内,以狩猎为主,刀耕火种,逃避清军的追捕。他们使用吊锅,喜饮酒,善歌舞,生活习俗仍然保留着西南苗族的一些特点。两当县的“栅民”,和当地的土著居民很快融合在一起,互相通婚,但其语言、服饰、宗教信仰、生活习俗,无不看到南方民俗的影子。“打锣鼓草”是他们在田间劳动时普遍使用的歌舞形式。“两当号子”是“栅民”们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又称“无字歌”,曲调高亢,旋律跳动性大,有领唱、对唱、合唱等形式,一种是“花号子”,一种是“排号子”。实行“走婚”,即白天进妻家,晚上回父母家。后来,“走婚”被“招女婿”所替代。

    农民起义,天灾人祸,动摇了清廷的统治基础。十数年后,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统治,建立了民主共和。陇南的历史又揭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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