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城的乱世佳人-女人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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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哥之死,让宗玉萍丧魂落魂,心灰意冷,她再也没有靠山,她也没有更大的希望与前途,只有在熊耳的手下遭受凌辱。可是回到泸州,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她又当上了土皇后,终日深居住简出,与诗书为伴,并没发现泸州大旱。

    老天已经两月没下一滴雨了,更可怕的是,江水忽然断流,不几日,大池小井也被吸取一空。天空万里无云,地下热浪滚滚,树凋草枯,点火就能烧着。房屋就像置于灶上的干锅,床板也像烙铁,人也被催眠过似的,只想昏昏入睡。城中再不冒炊烟了,因为没水煮饭,人们不感觉饿,只觉得渴,然而没水,连汗水也没有,泪水也没有。

    宗玉萍浑然不觉,依然养尊处优,即使炎暑盛夏,也要冰清玉洁。家里挂的是珍珠却寒帐,铺的是像牙薄片席,枕的是碧玉翡翠枕,午睡起来还是热得头昏目眩,于是吩咐秋痕备水沐浴。

    丫环摇头:“老爷今早出门说的,家中只有两缸水了,烧饭都不淘米哩,哪有水洗澡?”

    “没水喊人挑去!饭可以不吃,澡不可不洗!快给我打水吧。”

    秋痕不敢违抗,主人洗澡后,觉得水倒了可惜,就用那水自己洗了一下,又把衣服胡乱搓了一把,那水已经成了混汤,看到耐旱的夹竹桃也奄奄一息,就端着盆,一滴不泼地走过去浇花,刚泼下去,熊耳进院看见了,“哇呀呀”一声怪叫,抽出腰刀刺她个穿心而过。

    扫地的老头见丫头还能用水洗澡,儿子守城多日一口水也没喝的,心中不平,偷偷装了一罐,正要送出门去,见熊耳杀了丫鬟,转身就跑,趔趄着身子,绊倒在门槛上,罐破水泼,多可惜呀,他趴到地下就喝,水没咽下喉,刀就砍到身上了,淌了一地的血水。

    洗澡后玉萍还感到热,就让仆人挂起瑟瑟幕。这是熊耳远征苏丹带回的宝贝,丝一样柔软,纱一般透明,张挂屋中,只要不断浇水,里边的人就会感觉如秋。熊耳进卧室,见到佣人还端着盆往上浇水,瑟瑟幕还往下滴水,用那滴血的刀三下两下将它划成碎片,又戳倒一个家人,看书的宗玉萍这才被惊动。

    她徐徐转过身来,见又死了个佣人,就像见他又摔了个碗一样,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悠悠问道:“又在哪里灌多了黄汤?”

    此时,玉萍发育得像熟透的桃子:黑鸦鸦一头青丝披散在脑后,衬得粉脸如玉,眼睛像珍珠光泽那样柔和,长长的脖子下裸露着半截粉肩,低低的领口遮不住雪白的两堆乳峰,鹅黄薄纱衫透出白玉峰上的两颗红樱桃,颤巍巍地在他眼前晃动……

    熊耳如火遇冰,叹了口气,扔下带血的钢刀:“夫人,家中已经没有水了,你怎么还这样糟蹋?”

    “啊?”玉萍扬扬柳眉,“家居江边,还能没水?”

    “唉,夫人有所不知,泸州被围五十二天了,江的上游被堵住了。怕你受惊才没说。”

    玉萍并不吃惊,漫不经心地说:“宋将不是都向你们投降了吗?什么刘整啊、杨大渊什么的,全都俯首称臣了,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熊耳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还有重庆制置副使张珏、都统王立这些顽固不化的家伙,依仗着钓鱼城作为根据地,而今攻城的就是他们!”

    “钓、鱼、城?”玉萍如受三击重锤,一字字吐出,又像吞箭头一般咽下,心里一阵搅痛,她心疼蒙哥的死,又钦佩敌手之烈,莫非一个个都是三头六臂?最起码也是青面獠牙的夜叉吧,于是问:“不是说,他们只是凭借地形之险善守而不能攻的吗?”

    妻子面露不屑,熊耳却谈虎色变:“夫人不知,那张珏被称之为四川虎将,王立、史炤均是他猛虎之翼,而今他们掌门巴山,变守为攻,泸州危在旦夕了啊——”说着说着,他眼泪涌出,鼻子发酸,鼻涕滴到赤裸的胸前,胸毛粘成一片。

    玉萍好笑:“看你这熊样儿,人家才是真英雄哩。早知今日就别来呀,在你们大草原上打滚撒欢,要多痛快有多痛快!”说完,她拿着书当扇子煽。

    妻子小性儿,忽冷忽热、喜怒无常,他见惯了她的没是没非,不到万不得以,也不会来找她。今天,耐着性子、变着法子、千方百计也学着文诌诌的话,想把利害关系说给她听,结果是对牛弹琴,急得抓耳搔腮,在屋里乱转。

    玉萍热得发烦,又嫌他在这里吵得慌,没好气地说:“忙你的去!秋痕,给我续水来!”

    “喝水?你喝她的血去吧!”熊耳这才幸灾乐祸地说。

    玉萍倏地站起,见到丈夫环眼中闪着的冷光,心里凉了半截,还心存侥幸。忙出了卧室,到了院中,一下软了:“你你你……你怎么如此狠心?!呜呜呜……我带出来的几个丫头,有的病死了,有的被你糟蹋死了,就剩下一个秋痕,你也把她杀死了,干脆把我也杀死算了吧……”她边哭边说,扭住熊耳要死要活的。

    平时这招是万灵之药,准把丈夫治理得服服贴贴的,可是今日满城军民性命相关,他本粗人一个,哪来怜香惜玉之心?再一见她哭起来变丑了,没好气地一手推她倒地,手一招,招进来几个士卒,厉声喝道:“你还好意思哭?看看我人,都渴成什么样子了?”

    进来的几人头蓬脸垢、双目赤红、鼻翼上翻、嘴角溃烂,唇舌尽裂,惨无人相。

    熊耳说:“你知道他们喝什么吗?喝人尿呀!喝得嘴全烂了,吃不下东西,洒不出尿,哪有能力作战?我靠什么守城?”

    见手下的将士们盯着妻子的眼睛发直,他一人踢了一脚:“愣着干什么?把死人抬出去,人血能喝,人肉能吃!”

    玉萍头皮发麻——丈夫莫非也吃人肉喝人血?说不定还要逼着我生啖人肉……想到此,她毛骨悚然,捂着脸浑身颤抖,尖声叫道:“你们不能吃她呀,她服侍我好几年了,千万要把她埋起来……”

    也有求我的时候了,熊耳暗自高兴,说:“你得听我的。”

    “你你你……要好好安葬丫头……”她终于服软。

    “那就和我一起上城楼!劳军,鼓舞士气。”

    玉萍一听,心惊肉跳。男人总是把女人当做最后的武器,难道挽救城池,真要如此不择手段吗?她万分恐惧地爬起来,“我,我是你的妻子,只能身侍丈夫的……”

    “你不也身侍过大汗?”熊耳当众揭短,见她面红耳赤,又冷冷一笑,“我是一城之主,早叫城中汉将们献出妻妾来了。汉将梅应春的四姨太你是见过的,水灵灵一个女人,昨日我让她到城楼上劳军,今天你连她尸骨都见不着了………”

    “你不要说了——”玉萍魂飞魄丧,闭目泪双流,悔不该听哥哥的话,嫁给这样野蛮的畜生,而今连死也是不能死的了。

    “哭什么?还没到那个时候。”熊耳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拖就到跟前了,“放心,把你给他们我还舍不得哩。只要你到城楼上号召我将士杀敌,告诉大家,用石头击中宋军的,赏一百钱,用弓箭射杀敌人的,赏一千钱,然后你亲自发奖,将士们一定能勇气倍增……”

    “你……为什么要逼我抛头露面?”

    “你以为你是汗妃?”熊耳又拾起手中剑。

    玉萍当众被熊耳羞辱的事情刻骨铭心,不得不说:“面对同胞,我无地自容!”

    “多高贵?!”丈夫训斥道,“将士们要见你一面才愿作拼死之争!身为一城之主,女人比起城池来算什么?你不过是我身上的衣服!”

    玉萍不得不从,要换衣服,熊耳扫了一眼她几乎赤身露体的打扮,狞笑道,“就这样才让男人心动哩。”

    于是不由分说,拦腰一夹,走出了大门。可诅咒的战争啊,男人们挑起战争,却把女人当武器,你们都死了才好哩!玉萍暗暗诅咒他们,可又想,比我更惨的女子不多得很吗?只要守住城堡,不照样能养尊处优?

    上了城楼,惊天动地的喊叫声此起彼伏,都是从城外传来的,城楼上的人早没力气叫喊,只默默地打量着上城来的女人,那饥渴的目光让她丧魂失魄。她形同木偶,跟在丈夫后面,说着蒙古话,机械地重复着单调的鼓励、奖赏的承诺,还能感觉到如芒刺背,那些贪婪的的目光在剥她的皮、剔她的肉。

    将士们因干渴而嘴脸变形了,七歪八倒地靠在城墙内侧,见到美丽的女人眼睛一亮,如见到旱地上一支带水珠的粉荷,心里滋润了;再听到她像唱歌一样好听的家乡话,更像听到妻子的召唤,顿时涌起生还的希望。一位副将起来说:“将士们,为这样的女人去死也值得,你们说是不是?”

    “为元帅夫人而死——”众人立即响应。

    熊耳却大声喊道;“不!你们要为我的女人活着,要为她立功,她亲自为你们赏钱!”

    “啊——”大家挣扎起来各自就位。

    情况万分危急:宋军攀登的两个人头已经露出城堞,玉萍惊叫一声,蒙军将士怎能在女人面前示弱,一个个冲上前去,砍倒先露头的士兵,然后射火箭、撬云梯,梯翻人倒,很快化险为夷。

    “夫人,你看,谁有功就发奖吧。”熊耳把玉萍牵到城楼外侧,她不得不看,城下的血肉之躯在墙根堆成一片肉墙,她把眼光收回来,赶紧发钱币。

    眼前人更惨不忍睹:因生饮人血已经中毒,一个个头如巴斗、五官歪斜,他们也是父母生养的呀!她手哆嗦得钱袋抓不稳掉地下,“哗”的一声钱散了串,却没有一人去拣,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她。

    正在这时,底下的炮打来了,随着火炮的轰响,一颗落在墙上,顿时血肉横飞、硝烟弥漫,玉萍吓得瘫倒地上,城堞边的士兵也往内侧跑,只有熊耳不动,一个小卒跑过他的身边,他一刀挥去,削去了半个身子。

    他冷冷地说:“谁敢跑?他是你们的下场!”见大家呆若木鸡,他又令道,“不是渴了吗?把他的血喝掉,自然就有力气了,听到没有?”

    士兵们听令,都变成了血盆大口。熊耳也红了眼,拉起玉萍,恶狠狠地说:“你看到了没有,糟蹋了那么多的水,你也要付出代价的!”

    也要我喝人血?啊,不如死吧!可是,死也死不得呀……她只有闭上眼睛大叫:“我不渴嘛——我不喝——”

    她哭着叫着,还是被拉到一个堞口处,心想,干脆让炮把我炸得粉身碎骨吧,也胜于留具全尸。谁知炮不响了,睁眼一看,城楼上齐刷刷站着的全是汉族百姓,被捆绑着到城楼上作了活的挡箭牌。

    哭声、叫声、炮声全没有了,万籁俱寂,只有城下的喊话声。喊话的是一个青年将军,骑在马上,白衣白袍,如天兵一般。

    他的声音洪亮,抑扬顿挫,说得头头是道:“熊耳,你听着,我乃钓鱼城守将王立,本来可以炮击泸州,把你西川行院夷为平地!没想到你黔驴技穷,竟把汉人用来作炮靶子,何其毒也!你本无耻,我堂堂大宋元帅岂能无德?!百姓无辜,为顾及他们性命,我们不忍开炮,但不等于弃城不攻。你城中缺水已久,也难维持,为免你手下将士流血,快快开城投降,饶你不死……”

    他就是王立?

    没想到,钓鱼城的将领如此年轻英俊,何其知情达理、大仁大义啊,这才是真英雄,大豪杰,难怪他们百战百胜……

    玉萍听呆了,熊耳在身后捣她:“他说的是啥?”

    她顺口胡诌:“他说你们灭绝人性,不得好死,要想活命,只有投降。”

    “别说了!”熊耳七窍生烟,嗷嗷乱叫,“我乃大蒙帝国将军,强国首领,岂能降弱国小将?!众将士快快过来,以汉人作抵挡物,只要再坚守一时半刻,杨大渊的部队就来接应了。”

    玉萍把他后半截话通译出来,等于给城下通风报信,王立听到一个女子答话,这才注意到城上这个美人,惊诧不已:城楼上从哪里来一个仙女?

    熊耳看在眼里,气在心头,不怀好意地说:“小贱人,那家伙直勾勾地盯着你哩,他少年英雄,岂有不爱美色的?你向他求饶,要他放水,说不定能见奇效,只要解了城中干渴,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来。”

    代蒙古人求情?面对着城下的爱国将士,玉萍为自己的身份惭愧了,无语梗塞,口不能言。熊耳从后面抓住她的头发一扯,问:“你说不说?”

    头皮要被他扯掉了,她疼得眼泪汪汪:“大人,你过去是那样疼爱我的,怎么今日这样凶残?两国相争,与我这弱女子何相干?”

    “哼哼,用你们宋人的话说:恩爱夫妻不到头,这是战争,是你们汉人逼的。如果城池攻破,西川行院的家属随同全军覆没,我岂能活命?你不为我为谁?快!快说!”

    玉萍无柰,只有俯身叫喊:“王元帅,妾身代全城百姓向你求情了——”

    莺啼燕啭一声唤,王立从神游天外的梦幻中苏醒过来了,没想到,在血淋淋的战场上,竟然有这样一个洁丽的女子:轻纱衣裙在风中飘摆,一头秀发任意披散着,更衬得她肌肤如雪,双眸如星,艳若桃李,恍如仙人,忍不住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城下人意和语软,玉萍有了信心,反正蒙兵不懂汉话,羞于在同胞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于是信口说道:“王元帅啊,小女不幸在逃难中和丈夫离散,落入蒙人之手,掠到了泸州……”

    熊耳听她语气像说家常似的,捣了她一下,见她几乎栽倒城下,又扭住她:“说正经的,要他放水!”

    背上似乎被他的爪尖捣了个洞,痛得玉萍珠泪如雨,只得急急说来:“元帅,城中百姓都是宋人啊,断水之后,喝小便止渴,而今竟以人血为饮,人肉为食,您就高抬贵手,决堤放水,救救我们庶民百姓吧……”

    玉萍痛哭失声,更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城上百姓哭声一片,城下将士好生不忍,王立摇摇手,止住大家的哭声:“在下也知泸州在水深火热之中,就是来解救你们的。而今上游水满,如果决堤,那会是一片汪洋,玉石俱焚,只有打开……”

    她全神贯注听着下面人说话,背后却传来熊耳沉重的呼吸,还有他抽箭、拉弓的响动,拉出的弯弓头抵住她的腰眼——他要放箭?也要将自己如箭一般射下下城楼?玉萍情不自禁“啊——”地叫了一声,身子一歪,手臂挥动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与她身后的箭同时发出,箭头擦过她的小臂,趔趄了一下身子,又被熊耳抓住拦在自己前面。

    王立惊觉,箭被女人的手臂挡了一下,速度减慢,能及时举起盾牌挡住箭头,而城上给他报警的女子手臂已经流血,他又感激又钦佩,见身边将士拉弓搭箭要往城上射,他止住了,朗声道:“发黑箭的是熊耳吗?你也太不够英雄了!竟然以女人作盾牌暗箭伤人,岂不给你当今大汗忽必烈丢人?!”

    没射住楼下主帅,熊耳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妻子身上,不顾她流血的手臂,一把扯向内墙:“小贱人,不是你通风报信,我已经把那家伙射杀了,你是人在蒙营心在汉啊,我岂能饶你和他勾搭?不如赏给我的弟兄们算了!”

    说完,三把两把撕下她的衣服,对城上士兵说,“你们看,这女人多漂亮!哪个女人有她皮白、肉嫩、乳高、腰细?你们过来,谁把宋军主将射死,我就把这女人赏给他!”

    玉萍如一只褪毛的小鸡被丈夫抓着,面对着一双双充血眼睛发出的绿光,不仅有对她秀色可餐的垂蜒,更有生吞活剥的饥渴,恐怖如冰冷的蛇爬遍全身……死,也要离他们远远的——想到此,她像光溜溜的鱼一样身子一缩,挣脱了魔爪,扭身从城堞的垛口处纵身跳下去:“王元帅——”

    “啊——”城上城下一起惊呼起来。

    一个白影从城上落下,掉到城外一棵槐树枝上,重重一弹,再落到草地,这不是那讲话的女子吗?见她双手捂面,两腿夹紧,缩成一团,再也不动了。

    可惜,可惜,王立还没来得及感叹,城上已经开了锅,原先站立外侧的百姓齐喊:“王将军——你们开炮吧——”大家一边喊一边跑,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蒙古将士。

    “抛石机——对大门打!发弩机——对熊耳放!大铁炮——对城上轰——”王立不失时机下了命令,只听十炮齐发,百石齐抛,万箭齐射,城楼挂吼,大轰大嗡中,一派惨叫。

    熊耳身中数箭,变得同刺猬一样,他挣扎着拔去箭,却已体无完肤,大叫几声,倒了下去。

    抛石机射程不高,可是击在门上有千钧之力,城门开了,原来张珏领着史炤等将士,已从东门先攻进来了,还把县令梅应春抓到了西边的城楼上,与王立部队汇合一处。

    进城之后,但见城中百姓奄奄一息,干裂的嘴都张着呼唤:“水……水……”

    宋军却让他们忍耐一时,关闭城门、堵了沙包,正在此时,城外大队人马赶到了。可是城门紧闭,宋军已经全部进城了。城楼上,一个方面阔耳的将领被众人围在当中,不是张珏是谁?

    扬大渊突然想起了林容,心中隐隐一痛,旋即又平稳下来,朝楼上一拱手:“张大哥,久违了!”

    张珏见这个叛将,想到惨死的儿子,怒目圆瞪,对城下来人冷冷一笑;“杨大渊,你来迟了。”

    钓鱼城的守将这样快就进了城,后悔莫及,又不肯服输:“张元帅,恭喜高升四川置制副使呀!曾为同僚,今又相逢,也算有缘吧。”

    张珏冷笑道:“我们早已缘尽情消,而今是冤家路窄了。”

    杨大渊说:“张大人,有道是识实务者为俊杰,你也是明白之人,眼见大宋王朝荒淫无道、奸贤不分、愚智不识,何苦要为昏君卖命哩?谁言身后来去?且看眼前衰荣——”

    “哼,我乃堂堂大宋子民,为我社稷江山而战,只有你这样的癞皮狗,才作得出这样卖主求荣、残害同胞的坏事,如此下去,你有何面目见你的列祖列宗?!眼前?就让你看看眼前这叛臣逆子的下场!”张珏说罢,令人把梅应春押到垛口边,大刀一挥,那颗人头就落到城下,滚至杨大渊马前,双目犹睁。

    扬大渊纵马后退几步,大惊失色:“张珏,汝之不惠!全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你倾巢出动,也不怕后院失火?”

    张大人一笑:“难得你这般悲天悯人,实不相瞒,我鱼城军之能战,民之能战、老之能战、少之能战,实在不要你担心。我倒是为你担心了,你回家的路在哪里?”

    杨大渊四顾一望,不见动静,放下二十四个心。他带的五万精兵已经包围了泸州,有的是精良器械,夺回城来,易如反掌。于是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后笑者当为上!你等山野草将,井底之蛙,片刻之利能维持多久?不知你是否认识前任泸州守将刘整,他已经带领蒙古大军攻破襄樊,直逼临安了。”

    城上众将士无不痛心疾首,张珏俯身对城下大骂:“狗贼子,都是你们为虎作伥,才使得敌军节节深入,不将你们斩尽杀绝,难消我们心头之恨!”

    “只怕你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姓杨的,你死到临头了还浑然不觉。你忘了我是筑堤断水围城的吧?而今上游之水已经快下来了,水淹七军的好戏就要开演了——”

    扬大渊这才恍然大悟,张珏按兵不动,和他理论到现在,原来在为他挖掘葬身的陷阱,这可比不得青居城,自己理不直气不壮,难道在劫难逃了吗?那强硬的态度未见水就化成了一摊泥,他一边调马要跑一边说:“张、张大人,我待你夫人可不薄哟!”

    是什么话?张珏心头立即起了个疙瘩,想问不便问,不问不甘心,一时竟愣住了。

    杨大渊以为他犹豫不决了,赶紧补充:“我是放过你的妻儿的,你不能给我留条退路吗?”

    惨死的儿子,还有被他掠去的合州百姓,到了泸州的也悉被蒙古士兵杀死了,他欠下的累累血债,该是清算的时候了!张珏一声口令,鸣炮声起,“哗哗”的水声大作,转瞬间,城下就是一片汪洋,杨大渊作梦也没想到,兵临城下,却遇上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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